馬克·克萊農(nóng) 嚴易
從哈萊姆區(qū)第125街開始,我步行加入了前進的隊伍。沒過多久,路邊發(fā)生了一起警察間的爭執(zhí),我緊跟人群繼續(xù)向前。偶然一瞥間,我看見了“無罪被判五人組”中的柯瑞·懷斯。我拍到了他在人群中支持抗議的照片,但他不想宣揚此事,并明確表示自己不想引起執(zhí)法部門的任何關注。我尊重他過去的經(jīng)歷,于是沒有過多停留。
步入第五大道,特朗普大廈就在前方,于是我跳上一輛自行車,騎到了人群的前面。整個抗議隊伍在到達特朗普大廈時,都停了下來。
在大廈門口的人群中,我注意到了一個背向我的男人。我從沒見過這個人的正臉,也沒跟他說過話,但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等待他舉起拳頭,因為我預感到他會這么做。于是我拍到了那張后來引得眾人關注的照片。在特朗普大廈門前,一部分人跪下表示抗議,隨后吶喊聲爆發(fā)在搖晃著路障的人群中,最終人們繼續(xù)前行。
在震驚全美的1989年紐約中央公園強奸案中,當時還是少年的“中央公園五人組”均被重判。然而,此案的真兇于2002年自首。圖中是曾被無罪監(jiān)禁近14年的柯瑞·懷斯。
抗議者衣服上的每一個名字都代表了一個黑人受害者。位列第一的就是布倫娜·泰勒,她在今年三月的警察強闖入宅案里身中八槍死亡。
參加和平游行的莉婭·弗耶在時代廣場被捕,并被關押超過七個小時。
在抗議期間,我一直留意確保自己拍下了寫有布倫娜·泰勒名字的標語。相比男性而言,遭難的黑人女性似乎總是得不到人們更多的關注。雖然弗洛伊德案是關于黑人男性的,但在這場抗議中,黑人女性卻發(fā)出了最響亮的聲音。
到達時代廣場,站在路障上,我看到了正在第七大道和第41街交叉口的朋友克里斯和他的女友莉婭。就在那時,警察通過擴音器宣布:“這是非法集會?!比缓螅晃凰麄兩踔炼紱]看過一眼的警察逮捕了克里斯和莉婭。那是我的朋友,我趕忙跑向他們,但卻被推開了。
“他們做什么了?”我問警察。我不斷地大聲喊著,并把相機高舉過頭頂,不停地拍照,試圖確保我的朋友們是安全的。那就像是一場混戰(zhàn)。幸好我后來找到了克里斯,并在他被送上警車前一直陪著他。那時,他對我大聲喊出了他媽媽的電話號碼。
在確認克里斯的母親正在去往警局的路上后,我決定坐火車回家,因為我知道一旦太陽下山,情況會變得更糟。
當晚九點前,我上傳了那張在特朗普大廈前舉拳抗議的照片。我只是想通過那張照片來表達我那天作為一名美國黑人的感受。沒想到,從巴西、德國到俄羅斯,人們從世界各地給了我回應。我沒曾預料到大家會對那張照片有如此大的反應,僅僅不到三天,照片在推特上的點擊量就超過了3300萬。
但這太過沉重,雖然是我創(chuàng)造出了那個受人關注的形象,但其所被賦予的分量卻都是源自一個無辜被殺的人。當我再看那張照片時,它的含義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沖破了定格的那一刻,整幅圖變得更大了,它代表著自特朗普政府入主華盛頓以來我們這些年的經(jīng)歷。
之前每次經(jīng)過特朗普大廈,我都沒看見過其中的那面旗幟,但在參加抗議時,我看到了,距離那么近。那一刻,隨著人們的呼聲,我也舉起了自己的拳頭。那面玻璃后的美國國旗,像是放在了一個鑲金的盒子里,讓我無法靠近。我有一種想要打破那塊玻璃的沖動,因為那旗幟也是屬于我的。這就是我當時的內(nèi)心所感,我想照片中的那個男人可能也有同樣的感受。
我參加過太多次抗議,所以本能地就知道該往哪走。但我真的不想再有這樣的經(jīng)歷了。更何況在理想的世界里,這本就是沒有必要的經(jīng)驗。那天我出去,只是想用一個黑人的聲音來講述我們自己的故事。我們相同,卻也不同,我想用鏡頭捕捉其中的細節(jié)和差別,記錄下真正的抗議者。從某種角度而言,觀眾也像是我剛出生不久的女兒,我想讓她看看,在她生命最初的幾個月里,這個世界是什么樣子的。
[編譯自美國《時代周刊》]
編輯: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