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勇搏
公元2269年,我作為隨行學(xué)者登上了飛船,準(zhǔn)備去往公元2500年進行一次為期24小時的未來時空旅行。
誰知剛要落地飛船就被擊落。我們被幾名士兵扣押起來,緊接著被送進這座城市的市政府里。
一個大腹便便的官員接待了我們,調(diào)查清楚我們的來意之后,他告訴我們現(xiàn)在正在全城戒嚴,不方便放我們出去四處走動,但是,他會打開懸浮屏讓我們看看2500年來人類社會的發(fā)展進程以及生活狀況,看完之后稍作休息,就送我們上飛船,算是幫助我們圓滿地完成這次任務(wù)。
懸浮屏上的圖像里,人們安居樂業(yè),科技發(fā)展日新月異,飛碟、登月儀、地心探測器輪番上陣,炫酷得如同在看一個科幻電影。
我下意識地看向指揮官,他不動聲色地沖我搖搖頭。
凌晨五點,我收到了指揮官的暗訊,打開了身上的隱形設(shè)備,溜出了市政府大門。
一切正常,除了市中心那座戒備森嚴的巨大堡壘。
我們決定進去看看。
隱形設(shè)備很給力,我們繞開了五臺監(jiān)控儀與兩個崗哨灼灼的目光。
大廳很安靜,靜得只能聽到我跟指揮官兩人的腳步聲,這森冷的堡壘之中莫名多出了一絲肅殺之氣。
走到大廳的盡頭,無數(shù)的鐵籠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第一個鐵籠里橫七豎八地躺著些衣衫襤褸的人,我心下一驚,鐵籠上的標(biāo)識牌醒目刺眼——無勞動力、無潛在武力值,可注射死亡。
指揮官朝我努了努嘴,我們走向下一個鐵籠,這鐵籠與剛才的相反,里面關(guān)著的全是些青壯年男士,不過神情呆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壯年勞動力,可做飛車修理工、可用于外星勘探實驗,單價1000美元。
托槍的手指微微顫抖。第三個鐵籠出現(xiàn)在眼前,里面些容貌姣好、身材苗條的年輕女性——育齡期女性,身體健康,單價2000美元。
“隊長!”我忍不住低呼出聲。
指揮官朝我噓了一聲,但是為時已晚,被拷住的女子被我們驚醒,壓低了聲音問:“你們是誰?”
“你們?yōu)槭裁磿魂P(guān)在這里?”我反問她。
“我們一直就被關(guān)在這里啊,我們沒有土地權(quán)限,是不能在地面上居住的,只能不停地被販賣,從一個主人轉(zhuǎn)到另一個主人那里,上了年紀(jì)沒有了利用價值就會被注射死亡。”女子苦笑,眼睛里閃過凄楚的光。
指揮官神色一暗,在我耳邊說:“這些都是奴隸,貧富差距極度分化的產(chǎn)物,我們先撤?!?/p>
“他們怎么辦?”
“先回去再說!回去再想辦法來救他們?!?/p>
“不行!我不能見死不救。”我終究是年輕氣盛,二話不說便用激光槍劃開了鐵門。
警報聲響徹云霄。
“快走!”指揮官帶著我往前沖,無數(shù)激光波掃射過來,防護服被戳出了無數(shù)個細微的小洞。
“里面的人聽著,只要你們束手就擒,我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讓你們在2500年安居樂業(yè),如果抵抗,只有死路一條!”
有激光槍的聲音響起,朝我們投射過來的火力小了些,是隊友們,他們殺出一條血路來營救我們了。
指揮官按下時光飛碟的按鈕,我知道飛碟就停在外面,只要再撐一小會,從這個大門突圍,我們就可以順利回家,但是激光波掃射而下,無數(shù)的戰(zhàn)友被洞穿皮肉,在這些冷冰冰的光波中死去。
防護服被燒灼成一片破敗的碎紙,一束激光洞穿了我的左臂,鮮血流了出來,肋骨似乎在奔逃中折斷,每一口呼吸都帶著血沫。飛船近在眼前,我想我一定是上不去了,倒也沒什么遺憾,唯一的遺憾是,沒把這些奴隸營救出來。
一束脈沖波向我襲來,我想躲,但身體卻不聽使喚。
指揮官擋在我身前,脈沖波洞穿了他的心臟,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下意識地拉住了我的手。
我發(fā)現(xiàn)我在發(fā)抖,我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害怕過,只要指揮官在,我就從不害怕,但是他要死了,因為他無能的下屬。
是我害死了他。
一大口血沫從他嘴里涌出來,他張了張嘴,聲音支離破碎:“把……把情報帶回去,把奴……奴隸救出來?!?/p>
我拼命地點頭,指揮官不說話了,他最后一點體溫在空氣里散盡。
我愣在原地,一位隊友拉著我奔向飛船,艙門緩緩關(guān)閉,我坐在安全椅上,看著四周滿臉血痕的隊友,我們小隊一共30個人,卻只回來了8個。
沉默令人窒息。
但我不能停下,我拿出一疊公文紙,寫下這次行動的工作匯報——《2500——人類營救計劃》。
一滴碩大的眼淚掉在紙上。
我沒有停,四下都靜了,只有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