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張庫大道對康保二人臺藝術嬗變的文化滲透及影響

【摘要】 張庫大道以特有的方式記載了古商道的輝煌與成就，不僅展現(xiàn)了我國北方茶葉之路對于沿線文化、經(jīng)濟的推動作用，同時也成為文化和藝術傳播的使者。在漫漫征程中，行走于張庫大道的各地商人，將故土的歌、家鄉(xiāng)的曲，進行藝術融合，在本土文化的熏陶和浸潤下形成了新的藝術形式。所以，康保二人臺的形成與張庫大道有著深厚淵源和文化關聯(lián)。在本文的研究中，從張庫大道的形成與二人臺藝術的文化淵源進行了深度剖析，探尋張庫大道對康保二人臺藝術形成的深遠意義。

【關鍵詞】 張庫大道;二人臺;康保;藝術形成;影響

【中圖分類號】J82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16-0069-02

本文系2020 年度張家口社會科學研究立項課題《張庫大道對康保二人臺藝術嬗變的深遠影響 》（課題編號：2020224）研究成果。

我國民族藝術璀璨瑰麗，戲曲形式豐富多彩?？当６伺_就是戲曲百花園中秀麗的一支。起于元、行于明、盛于清的康保二人臺，經(jīng)過歷代民間藝人的提煉，已成為珍貴的民間珍寶。康保二人臺人物塑造生動、曲調悠揚高亢、行云流水，舞蹈淳樸粗獷、生動活力，節(jié)奏明快，朗朗上口，具有濃厚的鄉(xiāng)土氣息。康保二人臺的百年興衰，書寫了歷史年輪的滄桑，記載了壩上人民的喜樂，見證了時代的發(fā)展，也與張庫大道的漫漫征程有著緊密的關聯(lián)。

一、張庫大道的形成與二人臺藝術的文化淵源

（一）會唱二人臺的老倌。行走在張庫大道上的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山西的晉商，山西是二人臺發(fā)源地之一，當?shù)匕傩諏Χ伺_十分鐘愛。生意人自己趕著老倌車，或者駝隊行走在茫茫草原，遼闊空靈的蒙古高原，使他們心曠神怡，于是亮開嗓子喊兩聲二人臺：“太陽一出喲紅艷艷，趕著馬兒上草原，賣掉了貨物換回了錢，老少家人好過?！崩腺能嚦隹谕猓嘁郧锛矩S收后出發(fā)，年根返回。我的父親就是趕老倌車的，從19歲執(zhí)鞭走口外，到65歲時歇手，干了46年。他是跑短途，從萬全洗馬林、懷安北沙城一帶收購小米、瓜子、辣椒，木料、席子、犁鏵等生產(chǎn)、生活用品，用馬車運到康保鄧油坊、商都黑沙土、化德朝陽一帶，換成莜麥、胡麻，然后再加工成莜面、麻油，拉到口里售賣。周而復始，往來反復。我很小的時候就隨父親跟車打眼（用特制木滾在馬車上坡時支住車輪，防止下滑），一趟單程走三天，那時的氣候惡劣，冬天滴水成冰，為了御寒父親總是帶一壺燒酒，冷得不行了就喝上一口。一壺酒能堅持喝一天，即便是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父親仍時不時地喊一嗓子二人臺，一來打發(fā)漫長的時光，二來給車隊的其他伙伴解悶鼓勁。

（二）附和的跑龍?zhí)谆镉?。常年奔波在張庫大道上的人很辛苦，曉行夜宿饑餐渴飲。為了便于搬運，他們運送的物品大多裝成大袋或者木質箱柜，十分笨重。每輛老倌車的標配，是一位老倌（趕車的），另加一個跟車的。兩人搭檔裝卸車，減輕搬運貨物的勞累。跟車人可以是合伙人，亦可是家人、親戚，實在沒有幫忙的，就得花錢雇傭一個人來，但前提是必須誠實可靠。這些跟車的人，往往與車倌關系很好，在長期相處中配合默契，車倌喊唱二人臺時，跟車人也會附和接上下句，這樣一輛車就是一個小戲班。在遼闊的草原上，漫長的旅途中，嘹亮的二人臺“抓口曲”成為張庫大道上一道別具特色的風景線?！白タ谇庇纸小盃€席片”“戳古董”，即沒有固定格式，沒有固定唱詞，用的是二人臺曲調，自編自演自唱，看到什么唱什么，想到什么唱什么。正所謂：“眼前景心中事，夢回故里想家室，父母兄弟手足情，鄰里坊間長短知，信手拈來譜新曲，都是旅人好歌詞?！?/p>

（三）雇戲班的車馬大店。據(jù)《張家口文史資料》記載：“張庫大道歷史悠久，這條商道作為貿易之途，大約在漢唐時代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茶的貿易，大約不晚于宋元時代?！笨梢娫缭诿鞒埃性貐^(qū)與北部草原就有了商業(yè)往來，而張家口是必經(jīng)之地。忽必烈建立元朝定都大都，在全國設立驛站1500多處，形成了以大都為中心通往全國各地的驛道交通運輸網(wǎng)。除了官方驛站外，在張庫大道上還星羅棋布著各具特色的車馬大店、牛羊大店、駱駝大店。這些店家為了招攬生意，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的店家就在院墻外邊建起了戲臺班道，俗稱“班道”，極大地推動了二人臺藝術在壩上地區(qū)的繁榮和發(fā)展。知名的有：葉祿班、二老板班、丁五子班、游八子班、徐家班等。他們活躍在沿壩頭以北的數(shù)百公里內，為往來客商和當?shù)鼐用裱莩?。劇目大多表現(xiàn)的是壩上地區(qū)普通民眾在平凡而艱苦的環(huán)境中，對生活和情感的追求。詼諧幽默風趣的語言和質樸活潑的表演風格，與張庫大道生生不息的進取精神一脈相承，深深地植根于民間的土壤之中，呈現(xiàn)出不朽的生命力。不僅給張庫大道上孤獨寂寞的商旅帶來歡樂和愉悅，也給后世傳承奠定了良好的基礎，產(chǎn)生極其深遠的影響。

（四）民間草臺班的興起。隨著時間的推移，二人臺藝人由兼職小唱、自娛自樂的形式逐漸轉化為專職藝人，并由單人賣藝發(fā)展為組班演出。據(jù)《二人臺藝術通典》記載：清宣統(tǒng)年間，葉祿（藝名拆散人家）與一些民間藝人自發(fā)組織唱“蹦蹦兒”，常年活躍于張庫大道沿線張北、康保、化德及周邊地區(qū)。同班藝人有：劉德堂（藝名霍拉里），原為氈匠。屈進山，卒萬村（藝名麻到底），麻到底有兩個徒弟，藝名六宮卯、七富卯，是兄弟兩人，同唱旦。樂隊有：曹丕玉（藝名鋸倒山），馮子存（藝名吹破天），他們均是山西陽高人，原本從事的是氈匠、毛毛匠或其他行業(yè)。由于有二人臺表演的特長，逐漸由業(yè)余轉向專業(yè)，并開始收徒弟傳承技藝。同時期出現(xiàn)的草臺班還有二老板班、游八子班、徐家班等。

二、張庫大道的故事與二人臺劇目的文化滲透

（一）《掛紅燈》。故事通過正月十五掛紅燈展開，妹妹把對哥哥的純真愛情，全部寄托在紅燈上，再用綠燈、春風、紅花、手錘，桃花、杏花、荷包，月兒、西瓜、月餅，逐漸加持鋪墊，引向深入，表達了窮苦大眾淳樸而真摯的感情。反映了當時社會環(huán)境對青年男女婚戀的束縛，只有自己不懈的努力，才能最終“我與哥哥配成婚……白頭到老永不分?！睕_破束縛，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也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愿景。

（二）《走西口》?！蹲呶骺凇分v述的就是一個新婚男子被生活所迫，不得不離家別妻，踏上張庫大道，走口外討生活。西口即殺虎口，東口即張家口，商旅從不同地方出發(fā)，最終匯聚到張庫大道通向庫倫（今蒙古烏蘭巴托）的方向。故事通過妹妹對哥哥臨行前的囑咐，表達了妹妹的一生癡情，以及對愛情和美滿幸福生活的篤信，以“大路上人兒多，拉話話解憂愁”，“手拉著哥哥的手，妹妹我淚長流”兩組生活細節(jié)，深刻刻畫出了女主人公的內心世界，真誠、細膩、刻骨銘心。反映了當時千千萬萬個家庭為了追求幸福，所面臨的艱難選擇，通向草原的萬里茶路就是他們的希望，和改變命運的途徑。

（三）《拉駱駝》。一曲《拉駱駝》，道不盡的心酸無奈，說不完的離愁別苦，每一次出發(fā)都雙手揮淚，每一次馬蹄踢踏，都揪在心上……《拉駱駝》就是張庫大道上拉駱駝人的真實寫照。他們一人拉數(shù)峰駱駝，駝峰載著沉重的貨物，前進時以駝鈴為號，前后照應。每一次遠行短則二、三個月，長則半年左右，也有特殊情況的一走好幾年。我母親的老姨夫就是一個拉駱駝的人，老家河北陽原，做皮貨生意，說去海拉爾賣皮貨，一走就是12年。在哪個年月，這種事并不鮮見，留下家中的孤兒寡母苦苦堅守，每遇外出回鄉(xiāng)的，就趕緊去打聽消息，問見沒見到自家男人。這個劇目充分反映和記錄了張庫大道上生意人的生存環(huán)境與生活現(xiàn)狀，給后人留下了幾多唏噓感嘆。從側面為蒙古華僑多為陽原、蔚縣人的歷史史實，提供了佐證和可靠依據(jù)。

（四） 《刮野鬼》。《刮野鬼》開場即“人在外頭心在家，家里頭留下一朵牡丹花”，表達了奔波在外的男主人公對家的思念，對妻子的深情眷戀。這個故事取材于張庫大道上的商旅人家，經(jīng)民間藝人二度加工提煉，用簡潔明快的語言，寓意深刻的比擬，大膽豪放的道白，淋漓盡致地刻畫出了男主人公的內心世界，人物形象鮮活靈動觸手可及。通篇不長，但將人物生存環(huán)境的不容易，內心世界的糾結，男子的深情眷戀，女子的幽幽哀怨，都交代的十分清楚。此劇流傳盛廣，影響深遠。時至今日，仍是漂泊在外人們對家的寄托，茶余飯后久唱不衰。

（五）《五哥放羊》。張庫大道的興盛，使許多人發(fā)家致富改換門庭，實現(xiàn)了人生的夢想?！段甯绶叛颉分v述了一個致富后財主家的姑娘，愛上了放羊的五哥哥的故事。從正月里等五哥哥來上工，三月里刮春風，瞭見黃塵瞭不見五哥哥的人，五月端陽吃粽子，七月九月做鞋做衣裳，以敘事的手法漸次鋪陳，真切而溫暖。然而轉眼“十二月一年滿，我給五哥算工錢，算盤一響卷鋪蓋，我與我（那個）五哥哥咋能離別開”的糾結躍然紙上。一段美好的愛情，卻因為身份地位的差異，面臨離別的挑戰(zhàn)，但又吶喊出“咋能離別開”？給人留下了無盡的懸念，令人遐想發(fā)人深思。透過這個故事反觀歷史，張庫大道的興盛和繁榮，給中蒙俄沿線老百姓帶來了巨大利好，對經(jīng)濟、文化、社會進步都起到了極其重要的推動作用。

三、結語

康保二人臺是張庫大道的衍生文化現(xiàn)象，其不斷發(fā)展壯大、傳承延續(xù)，得益于張庫大道南北文化大交流、大碰撞、大融合、大貫通，形成了奪目的文化結晶。雖然張庫大道歷經(jīng)歷史的衰落，但是隨著習總書記“一帶一路”建設規(guī)劃的提出和實施，必將為沿線人民群眾的生產(chǎn)生活、經(jīng)濟文化帶來新的生機和發(fā)展機遇?？当６伺_也迎來了新的春天，受到國家層面的重視和保護，正在迎著朝陽舒筋展骨，嘹亮悅耳的二人臺已唱進清華園，唱進人民大會堂，唱進中央電視臺，走向全國、走出國門，給世界人民帶去歡樂和喜慶。

參考文獻：

[1]郭義有.論康保二人臺的形成與發(fā)展[J].音樂時空，2011，（12）.

[2]舒曼.古代張家口茶馬互市與張庫大道（茶葉之路）之芻議[J].農業(yè)考古，2014，（2）.

作者簡介：

郭義有，政工師，康?？h文旅局非遺保護中心主任，縣文聯(lián)副主席、作家協(xié)會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