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胡傳日記》全稱《游歷瓊州黎峒行程日記》,記載了清末瓊州府部分漢區(qū)和黎區(qū)的社會發(fā)展狀況,不僅反映出當時漢民的社會風貌,也反映出當時黎族人民的社會風貌。對于研究清末的黎族歷史具有重要的意義。但是筆者在研究該日記時,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急需論證的問題,本文分別論述了三個問題,即胡傳受何人派遣前往瓊州考察、衣領港為何港、黎區(qū)的田賦銀問題。以期對讀者有所幫助。
【關鍵詞】《胡傳日記》;黎族;清末
【中圖分類號】K825.6 【文獻標識碼】A
引言
胡傳(1841-1895),字鐵花,又字守三,號鈍夫,安徽績溪人,民國學者胡適的父親?!逗鷤魅沼洝啡Q《游歷瓊州黎峒行程日記》,是胡傳1887年(光緒十三年)游歷瓊州部分漢區(qū)和黎區(qū)所寫的考察日記。記載了在十月二十一日至十一月二十二日期間,胡傳在海南多地的調查內容。
該日記記載當時瓊州漢區(qū)和黎區(qū)的內容頗多,涉及當時的交通里程、村落聚邑、自然地理、“黎匪”禍亂、民風民情、經濟發(fā)展、文化教育和政治軍事等內容。不光記載了清末瓊州府黎族地區(qū)的社會發(fā)展狀況,反映出當時黎族人民的社會風貌,同時也記載了部分漢區(qū)的社會發(fā)展狀況,反應了當時漢族人民的社會風貌,對于研究清末的黎族歷史、海南地方社會和漢黎民族關系等內容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
但是筆者在研究該日記時,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問題和疑惑,這些問題的存在影響著整部日記的研究,所以亟待厘清繞拌,確定事情真相。筆者選取三個代表性問題,分別是胡傳受何人派遣前往瓊州考察、衣領港為何港、黎區(qū)的田賦銀問題。下面筆者分別就三個問題進行考證和論述。
一、胡傳受命于何人
胡傳是受何人派遣在日記的正文和附記中沒有明確說明,只記為“按先生瓊州之行,是客吳大澂幕,所記不僅歷程,關系掌故甚多,適之先生舉以付刊,可感也”。據(jù)《胡適自傳》記載,1881年胡傳結識吳大澂,一直到1889年胡傳一直為吳大澂的幕僚,并且深受吳器重。那么當時(1887年)吳大澂為廣東巡撫,所以胡傳受吳大澂的命令去瓊州調查這一案件也是極有可能的。故,李仲謀教授寫道:“吳大澂派胡傳去海南島視察,并報告全島土著狀況,作可能開發(fā)的規(guī)劃?!?/p>
但是,另據(jù)《胡適自傳》所附胡祥木(胡傳族弟)在1911年所寫《鐵花胡公家傳》記載:“會張文襄公督兩廣,方議勘瓊州黎峒,以黎峒瘴惡,莫有行者。及聞公至,即請行,乃歷儋、崖、雷、萬等州。”張文襄公即張之洞,說明胡傳當時接受張之洞的請求,前往瓊州勘察黎峒。另有《黎族人民斗爭史》記載:“胡傳……正好到粵,張之洞便委其深入黎境視察虛實,……胡傳深入黎地,除為張之洞考察在黎地設立縣制問題諸因素外,在府城又受雷瓊道軍政官員委以的視察黎地布防,清點兵勇人數(shù),了解社會治安,考察民情民意等任務。”此書作者認為胡傳接受了張之洞和雷瓊道官員的雙重命令,進入黎地考察立縣、布防等問題。
日記中胡傳明言“瓊軍右營右哨新移駐于和舍。予本奉朱觀察札查點該軍人數(shù)”,說明胡傳明確接受到了雷瓊道長官朱觀察的命令,前往瓊州調查瓊軍情況。同時筆者從《胡傳日記》內容出發(fā),統(tǒng)計了胡傳所收發(fā)電報和信函之對象的情況,有:“二十八日,作函稟朱觀察……初十日,擬稿電稟道憲……又擬稿電稟督憲撫憲道憲……擬稿函稟道憲……午刻接朱道憲電報……得朱觀察十六日電示……十八日,擬稿電稟道憲……擬電稟道憲……得汪鐵舫十九電報,晚又得道署二十日電復?!保ㄓ^察是清朝對道一級最高長官的尊稱,督憲撫憲道憲是清朝對總督、巡撫和道員的通稱)胡傳共收發(fā)10封電報和信函,其中收發(fā)于雷瓊道道員朱采(朱觀察)的電報和信函有9封,收發(fā)于廣東巡撫吳大澂的電報和信函有1封,收發(fā)于兩廣總督張之洞的電報和信函有1封,并且發(fā)給督憲、撫憲的這一封電報是和道憲的電報一同發(fā)送的。綜上所觀,胡傳和雷瓊道長官朱采聯(lián)系最為密切,接受了朱采的派遣這一點毋庸置疑。雖然胡傳與吳大瀓、張之洞聯(lián)系最少,但也不能排除胡傳接受了吳大瀓、張之洞的派遣。所以筆者認為胡傳前往瓊州考察黎境,視察布防等情況是受張之洞、吳大澂和朱采三位長官的命令,雖然同向三位長官匯報情況,但是胡傳更有側重性。
二、衣領港為何港
胡傳到達崖州之時,鄰近三亞港之處還有一港,胡傳記載為“衣領港”。在此之前,日記記為,“三亞港在汛東十二里。大船載萬余斤者可入,又東五里曰衣領港則輪船亦可入,瓊州港門此為最大矣?!辈檎颐髑鍟r期及民國時期的崖州地方志,并沒有名為“衣領港”的港口,憑空出現(xiàn)或者消失一個可以停泊輪船的大型港口,是不大可能。
筆者發(fā)現(xiàn),在胡傳游歷瓊州的同一年(1887年)四月初九楊玉書發(fā)給張之洞的遺電中稱:“請開榆林港埠頭……中可容輪船數(shù)十艘……其港口較埠頭為勝,與香港不相上下,??谒疁\,高之十倍。”此人為廣西候補道道員,亦受張之洞派遣赴瓊州平定“黎亂”,到過崖州,此人的言論,說明榆林港確實是一個大港,并且能夠停泊輪船。
在《光緒崖州志》中載有“榆林港在三亞港東,僅隔鹿回頭一嶺,相距五里……可泊輪船”。此文獻和楊玉書的電報都提到了榆林港可停泊輪船,衣領港亦可停泊輪船,而且遍查崖州志,除了榆林港沒有其他港口能停泊輪船;不僅如此該文獻記載三亞港同榆林港的距離和胡傳記載的距離一樣,都為五里。所以筆者認為此衣領港即為榆林港。
三、黎區(qū)的田賦銀問題
胡傳在崖州州城從林承先處得知,崖州漢民一石色米折四千文錢,田賦銀為一兩折一千八百文錢;黎人一石色米折五千五百文錢,田賦銀一兩折二千五百文錢。即:漢民1石米=4000文錢,1兩銀=1800文錢;黎人1石米=5500文錢,1兩銀=2500文錢。從表面上看,漢民與黎人的田賦銀相差甚大,似乎黎人比漢民要多繳田賦銀。
清代農民繳納賦稅的過程是先把糧食賣掉換成銅錢,然后再把銅錢換成銀兩,繳納賦稅。筆者作了一個計算,以1石色米為基準,比較1石色米折算的田賦銀多少,從而比較誰繳納的賦稅重。漢民的1石色米折銀約為2.2兩,即≈2.2;黎民的1石色米折銀同樣為2.2兩,即 =2.2。雖然數(shù)量多少不同,但折算比率是相同的。這一比較,說明黎民與漢民所繳納田賦銀數(shù)額相同,黎人的負擔并不比漢民重。
但在《黎族史》中有論述“清代黎人田賦負擔頗重。這從清末黎田賦額折錢超過漢民一事中,可以得到說明。據(jù)清·胡傳《游歷瓊州黎峒日記》載:光緒年間,‘崖州田賦額銀一兩折錢一千八百文,民色米一石折錢四千文。黎賦額銀一兩折錢二千五百文。色米一石折錢五千五百文?!薄W髡呦胍f明黎民的田賦負擔比漢民重,從而說明黎民受到清政府的壓迫和剝削,但是作者引用此日記的記載時,沒有認真分析,不僅沒有說明問題,而且容易對該日記產生誤讀。同樣在《黎族人民斗爭史》和《黎族簡史》亦都引用日記的此處記載,用于說明清代黎人田賦負擔比漢民重,這是不恰當?shù)摹?/p>
四、結語
通過以上的論述,筆者得出了結論,即胡傳前往瓊州考察是受張之洞、吳大澂和朱采三位長官的命令;衣領港即為榆林港;黎民與漢民所繳納田賦銀數(shù)額相同,黎人的負擔并不比漢民重。對《胡傳日記》不斷地研究對于研究清末的黎族歷史、海南地方社會和漢黎民族關系等內容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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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孟祥帥(1995-),男,海南師范大學歷史學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黎族歷史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