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子強
艾森豪威爾曾引用拿破侖的一句話來為“領導”下注腳:“領導就是當你身邊的人忙得發(fā)瘋,又或者變得歇斯底里的時候,仍然能沉著和正常地工作?!?/p>
領袖的其中一項特質,就是EQ要夠高,抵得住如山壓力,在關鍵時候,沉著應變,并敢于下決定。
1940年5月10日,當納粹的鐵蹄踏遍整個歐洲,大不列顛舉國上下都彌漫著一片戰(zhàn)敗的陰影,就在這個英國近代史上最灰暗的一刻,丘吉爾就任首相。戰(zhàn)爭的重擔,一下子通通都壓到他的一雙肩膀上。
丘吉爾如此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受:“當我上床的時候,已經是凌晨3時,我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深刻感覺。最終,我對當前整個形勢有著掌舵的權力了。我感覺到自己與天命同行,我的前半生,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為如今這一刻、這一步做好準備……我想我完全掌握這一切,而我可以肯定,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敗?!?/p>
丘吉爾是一個天生的領袖,他斗志昂揚地去迎接一場戰(zhàn)爭的來臨,并相信自己為此而生。
1944年6月6日,盟軍登陸諾曼底,這是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登陸作戰(zhàn),上百萬盟軍子弟兵跨越茫茫大海,被送上敵人正在磨刀霍霍、嚴陣以待的“大西洋長城”,生與死,光榮抑或毀滅,都在個別決定的一念之間。
由于進攻的時機要準確地配合風雨、月光、潮汐甚至日出時間等因素,在籌劃登陸方案時,發(fā)現6月份只有5、6、7日三天較為適合。到了6月4日,天氣非常惡劣,云層很低,風浪很大,愈來愈多跡象顯示行動將十分危險?;虺鰮艋蛉∠?,屬下意見紛紜。幕僚長史密斯將軍事后形容,艾森豪威爾臉上“掛著因沉重的決策壓力所產生的嚴肅表情”。
6月5日,氣候專家?guī)砹艘痪€好消息,他的下屬開始圍著專家連珠炮發(fā)問,當問題問完后,會議室出現了5分鐘可怕的持續(xù)沉默,大家心情都繃得很緊,把目光投向艾帥,這些目光重如千斤。
終于,艾森豪威爾抬起頭來,一臉的繃緊消失,相反,露出剛毅、決斷的表情,明快地說:“好吧,我們上!”
當決策既下,大軍已經出發(fā),一切已成定局之后,艾森豪威爾默默地獨自在一角祈禱,把一切都交托給上帝。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史密斯將軍事后描述:“我從來不曉得一位充分了解作戰(zhàn)成敗系于他個人判斷正確與否的指揮官,在做出如此重大決定的時候,竟然是那么孤獨與疏離?!?/p>
登陸諾曼底是一項極為艱巨的行動,面對被納粹吹噓上天的“大西洋長城”,事前吉兇難料。艾森豪威爾下達作戰(zhàn)命令之后,默默地寫下一張字條,并把它放在制服的口袋中,準備任務一旦失敗,就拿出來宣讀——“我們的登陸作戰(zhàn)行動已經失敗……所有士兵無論海、陸、空三軍,無不英勇作戰(zhàn),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假如行動中有任何錯誤或缺失,全是我一個人的責任?!?/p>
很多年后,當艾森豪威爾接受一位學者訪問談及此事時,他進一步闡釋,說記得南北戰(zhàn)爭時,南軍在葛底斯堡一役被打敗,領兵的李將軍寫信給總統時說:“軍隊沒有錯……錯由我一個人負全責?!彼褪侨绱耸艿絾l(fā)的。
很多人都知道,領袖之道,就是美國總統杜魯門所謂的:“The buck stops with me”(一切責任由我承擔)。但現實中,卻有多少人做得到呢?
摘編自《新君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