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理
1981年,我高考落榜。父母執(zhí)意讓我復讀,可我知道自己除了語文成績一枝獨秀,其他功課都乏善可陳,不肯再進校門,父母只好聽之任之。
輟學后,我騎著自行車販賣水果、蔬菜,收啤酒瓶子,也倒騰動物皮子。當時,一個壯勞力在生產(chǎn)隊勞動一天最多掙一個工分,也就合5角來錢。而我出去一天至少能賺兩三塊。
有一天,我在梨園里躉了兩筐“樹落”(即別人采摘完剩下的果子,多為個頭不足或品相不好的),自己上樹去摘,1分錢一斤。我挑挑揀揀,馱到縣城集上,好的每斤1毛5,最次的一斤賣5分,一個集市掙了7塊半。在當時來說,這要算是一筆“巨款”了。收了攤,我突然看到一個地攤上,擺著明晃晃的黃銅戒指,我果斷花5元錢為母親買了一枚戒指。
可沒想到,我的孝心卻招來母親一通埋怨。她說:“5塊錢夠咱家花一個月了,買這么個玩意,不頂吃不當喝的,簡直是瞎糟!”埋怨歸埋怨,母親把戴著戒指的手舉到眼前,對著太陽左端詳右端詳,說:“這樣子倒是不難看,就是有點不值。”
這枚戒指,母親每天戴在手上,沒事就摩挲,越摩挲越亮。一枚極為普通的黃銅戒指,在母親手上閃耀著日月的光芒。偶爾有人問:“這戒指真好看,在哪買的?”母親便笑盈盈地把手伸出來,驕傲而又不失客氣地說:“不知道呢,是俺兒給買的!”“俺兒”這倆字,母親總是說得格外清晰而響亮。而母親的話,總能換來一陣“嘖嘖”稱贊。母親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也被這兩個字攪動得熱血涌動。
后來,我在部隊當了干部,母親60歲壽辰的時候,我給她買來了一枚24K的黃金戒指。誰知,母親用手摩挲著手上的那枚銅戒指說:“不要了,我手上這個就很好,戴了這么多年,戴出感情了。”母親的話,令我一時熱淚盈眶。
有人說,再平凡的日子,也會有一些小小的漣漪;而在某些特定的時刻,再小的漣漪也可能成為一次情感的高潮,讓人在內(nèi)心深處感受到人生的美好。是啊,給父母一個炫耀的資本,興許就是他們此生最大的快樂!
這枚銅戒指,母親一直戴到去世,也成了她永久的陪伴。
(摘自《今晚報》)(責編 天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