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傳奇
陶淵明《飲酒·其五》 張寶鳳/ 作
我和書法家張寶鳳兄在 “淮海雅集” 第一回時相識,記得在雅集午餐時我們同席,他坐首席,其時他端然而坐,談笑風生且又語露機鋒,其人既儒雅又蘊含幾分質樸,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后來我們互加了微信,在微信交流中我們對書法的看法也多有交集。
寶鳳兄是一個不逐時流的人,從他的書法就可以看出。當下書壇為 “二王” 書風所籠罩,只求形而乏學養(yǎng)。在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為文為藝,皆是以人為第一;文如其人,書如其人,論文論藝都是以人的修養(yǎng)品性為要。而當代很多書法家不能從精神境界上來理解 “技”,因此太多的書法家不能理解王羲之書法遒勁霸撼的一面,故而早已中了羲之書法的 “姿媚” 之疾,此疾易染而難除。寶鳳兄對此很有認識,他的書法主體取法兩漢章草,筆法穩(wěn)中求厚,而章法簡中求密,字法密中求簡。其書情甚篤,古意盎然,與自己的內在涵養(yǎng)暗合。
章草書法的特點就是比今草醇厚,我想這也是寶鳳兄以章草作為目標的原因之一。由于章草古法墨跡很少,而張芝、杜度之所傳刻帖,無法知其筆墨來龍去脈。到了趙孟頫,顯然章草已經(jīng)被寫得單薄了,而明之宋克也難除趙孟頫單薄之疾。因而章草在明清并未得到多數(shù)書家的重視。到了近代的王遽常,他把章草醇厚的審美特性做了很好的發(fā)揮,因而學習章草的人蔚成風氣。多數(shù)習今草者難除滿紙游絲的軟病,而習章草似乎可以一改此觀,也就是以橫取勢,使草書在審美特性上明顯含蓄了很多。我認為寶鳳兄把章草作為取法對象,就是看到了當代書壇上以草書為主攻方向的書家的弊病后做出的理性選擇。寶鳳兄的書法有很多王遽常的審美因子,可見寶鳳兄對章草審美特性的理解與追求。
然寶鳳兄在章草的研習中并不廢今草,而是在今草中尋覓章草字法結體的多變,豐富其藝術性。學章草假如僅以章草法帖為唯一的取法對象,顯然容易限制章草審美內涵。寶鳳兄為了豐富章草的結體多變性,對今草的吸納也是不遺余力。他對今草的吸納不是僅取法今草的形,更多的是得其結字之法,使其通過結字的自身演變而神合于章草。因而寶鳳兄的章草審美內涵豐富多變,獨具己意??梢哉f寶鳳兄的章草,已經(jīng)使章草的審美內涵又有很大的拓寬。這也可以說是寶鳳兄對當代章草藝術的貢獻。因而也可以說寶鳳兄的章草是時代的章草,是發(fā)展了古人章草的當代章草。
蔡東紅《詠蘭》 張寶鳳/作
張岱《湖心亭看雪》 張寶鳳/ 作
寶鳳兄的書法以樸厚儒雅為審美旨歸。在當代,他在字的結體上不故作夸張,他只是寫字 ,以古代文人的一種不激不厲的風規(guī)寫字,下筆醇厚,自然而儒雅端正,我認為這才是書之正脈,這也是對書如其人最好的詮釋。
在書法中對 “我” 的尋覓,這是一個書家能否被稱為書法家的一個標志,就是把書法之法化入 “我” 的筆法之中,圓融無礙。這個 “我” 不一定是特立獨行的風格,而是可以隨性發(fā)揮的書寫。我認為寶鳳兄已經(jīng)是一個可以隨性而書的書家。這可以從筆法、墨法、字法、章法駕馭的純熟度上看出。行筆的起承轉合,墨色的五彩均沾,字法的古今取法,章法的當代特色,在這幾個方面寶鳳兄由于在書法臨習的量上達到一個度,所以駕輕就熟,熟而能到隨性的程度,由隨性而在書法創(chuàng)作中生發(fā)出 “我”。從這方面說寶鳳兄也是很具有當代性的一個書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