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了西河與東河的上游脈絡(luò),接著進入到三亞河的兩條主脈中來。
西河水面更寬闊,多被直接稱為三亞河;從六羅河與水蛟溪匯水點算起,到出??跒?公里。東河則在臨春嶺(古稱豪霸嶺)西側(cè)山腳下流過,因而也被稱為臨春河;從羅篷溪與抱坡水匯水點算起,到出??诩s7公里。二河在榕根橋一帶曾有連通,然后各自分流,到鹿回頭山麓再度匯合,再西流入海,合流里程不足1公里。
東西二河的水面已經(jīng)與海面持平,因為臺風季節(jié)遭遇洪流的沖刷,且經(jīng)歷了一個滄海桑田的過程,這里的河床異常寬廣。在枯水季節(jié),因為海水倒灌,二河也處于滿盈狀態(tài),澄靜秀逸,最能彰顯出城市氣質(zhì)。少數(shù)時候海水退潮,西河月川橋以上水面變淺,偶爾顯現(xiàn)泥灘。
若干年前,二河并不相交,而是各自入海。在時間的長河中,二條河流的上游裹挾而來的泥沙漫漫沉積,并與海水激涌而來的海沙相搏,形成出露海水的兩個淺灘,久而久之,就成了兩條狹長的地塊,即榕根地塊與河西地塊。河西地塊一開始就是一個狹長半島,榕根地塊卻曾經(jīng)是大舃湖中的離島,受兩條河流的泥沙持續(xù)相沖和沉積,這離島也就成了半島,在清末光緒《崖州志》地圖上稱為“龍坡”。若是將三亞河出??诒茸鼾堊?,東西二河奔涌而來的河水喻為龍誕;那么,榕根半島更像是銜在龍嘴中的龍舌。二地塊最開始只是縱向生長,向南延伸,狹窄而瘦長,最后遇到鹿回頭嶺的阻擋而停止了延伸,然后橫向生長。二河三岸之間,形成了兩個寬闊的舄湖;天長地久,兩個半島在不斷的泥沙沖積下越來越厚實,但舄湖的遺跡仍舊清晰可辨。二河本來長期只在下游交匯,榕根橋一帶原本是一處狹窄的淺灘,民國初期多開辟為鹽田;上世紀四十年代日軍占領(lǐng)三亞后,將這狹窄處挖斷疏通,方便侵略者的舟船往來,榕根地塊又變成了離島,與母體只能依靠橋梁連通。
這片受兩河沖積的河網(wǎng)與灘涂,如今成為三亞城最繁華的中心地塊,成為工業(yè)時代興起后,瓊南政治中心由寧遠河流域向三亞河流域過渡的原點。兩個半島的成長過程,很有點像萬泉河出??诘牟椨駧?,玉帶灘還處在陸塊的少年成長期,三亞河的東西地塊則到了青年成長期。其實,海南島的陵水河、珠碧江出??冢捕即嬖谕瑯拥木坝^,是河流沖積造陸的普遍規(guī)律。
三亞東西二河交匯入海,河水與海水相搏,豐富的泥沙依舊在出??谝粠С练e,持續(xù)展開造陸運動,形成出露海面的白石排洲。本世紀初,有開發(fā)公司以白石排洲為基礎(chǔ)展開填海造地,造出一個舉世聞名的鳳凰島。這種由河海相交的造地運動,數(shù)百萬年后恐怕就會讓鳳凰島與遠方的東島相連。而東西二島又是一個島鏈,再有數(shù)千萬年或者更久以后,三亞灣恐怕就會成為一個內(nèi)海,或者一個舄湖……
兩河三岸,在元明以前遠非如今面貌,那時兩塊新生的陸地還是浮沙,不宜建筑,只有在今回新一帶的土地才顯得厚實,有了最初的三亞村,以三亞村為中心設(shè)有三亞里,后來派駐軍所,稱“三亞所里”。而在今月川社區(qū)一帶,得益于金雞嶺的隆起,當時的“臨川村”擁有更悠久的歷史。而河口一帶,元明以來陸續(xù)遷入一些疍家人,開始在出??诘牡母∩成辖ㄆ鸠D家棚,方便打漁;因漁而生成集市,就是光緒《崖州志》標注的“三亞市”,臨春河兩岸大量的鹽場交易也轉(zhuǎn)移到這里,三亞城就依托這漁鹽市場及十公里外的三亞里,慢慢發(fā)展成今天的三亞城。很多人多把三亞說成是由漁村發(fā)展而來,這漁村就是河口的疍家漁村,崖縣遷至三亞河流域的最早行政機構(gòu)就建在這河口一帶。
那時,東西二河都還是舄湖,到上世紀末還填充了大量水域,在兩河三岸展開了大規(guī)模的造城運動。譬如河西地塊的匯林水苑、城市樂園、佳源公寓一帶,甚至臨近解放二路,前身都還是大面積舄湖。鳳凰嶺以西的舄湖面積更寬廣,幾乎就是一個圓形;如今山水國際小區(qū)和白鷺公園的濕地都是舄湖遺跡,數(shù)百年前渾然一體。臨春村所在位置在唐朝還是大面積鹽田,唐朝設(shè)立的臨川縣治當在月川村一帶。明正德《瓊臺志》記載,臨川縣在“(崖州)東南一百三十里鹽場西南山中”,可見這記錄并沒有弄錯方向,其中所說的山就是金雞嶺了。
兩河三岸,構(gòu)成優(yōu)美的河海景觀,為城市鋪墊出濃郁的浪漫情調(diào),奠定了三亞城的從容氣度。有了海水倒灌,喜歡咸濕的紅樹林聞著海洋的氣息在兩河三岸瘋長,白鷺及各類喜歡溫暖氣候的海鳥翩翩飛來,還有椰子樹那修長的葉片迎風起舞,三亞灣濤聲拂耳。相伴這樣的情境,讓居住在三亞的人們惠風和暢,胸懷寬廣。
本文選自文化專著《三亞河人文地理紀略》(南海出版公司2018年出版,蕭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