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鋒 范衛(wèi)紅 義小明(人民銀行南京分行)
范金民 張景瑞(南京大學)
清代采用白銀與銅錢雙本位貨幣制度,“銀錢兼權”,相輔而行。銀錢比價成為清代貨幣史研究的一個重要而復雜的問題。20 世紀30 年代,湯象龍先生率先注意到道光朝的銀貴錢賤現(xiàn)象。之后,小竹文夫、彭信威、楊端六、陳春聲、傅漢斯(HansUlrichVogel)、謝杭生、林滿紅、王宏斌等學者先后關注清代銀錢比價的波動情況,對比價變化的分期與原因提出各自看法。彭澤益、鄭友揆與汪敬虞等學者又從階級關系和對外貿易等角度切入,探究銀錢比價波動對社會經濟發(fā)展的影響。但各家收集的數(shù)據或多或少存在舛誤,從而降低了分期的準確性,不少考察又不免過于籠統(tǒng),未能清晰揭示出清代銀錢比價變動的實態(tài)。既有研究大多只探討銀錢比價變動本身,而對銀錢比價波動的分期、原因觀照不夠,對社會生活的影響則幾乎未曾涉及,留下的學術空間較多。故本文再作探討,期能深化相關研究。
順治元年(1644),清廷發(fā)行順治通寶,規(guī)定銀1 兩兌換通寶700 文,順治四年,改為銀1 兩易錢1000 文,并“永著為令”[1]。自此,清代官方視1:1000 為銀錢比價的“理想狀態(tài)”。若市場中,銀1 兩易錢多于1000 文,稱之為“銀貴錢賤”,少于1000 文,則稱之為“銀賤錢貴”。然而有清一代,銀錢比價極少處于理想狀態(tài),更多是反復在銀貴錢賤與銀賤錢貴之間波動,其波動大致可分為以下14 個時段:
1.順治元年至康熙十八年(1679)銀貴錢賤,比價波動劇烈。在這一時期,京師錢價波動于1000-2000 文間,江南錢價波動于1000-3000 文間,且3 次跌破3000 文[2]。
2.康熙十九年,錢價轉昂。該年九月,御史常什布、羅秉倫等稱“錢價甚貴,民用窘迫”[3]。二十三年,錢價約800-900 文[4]。二十九年,朝廷申定“錢直不平禁例”,要求民間交易每兩不得少于千文[5]。
3.康熙三十六年后,各地錢價陸續(xù)下落,但幅度有較大的地域差異??滴跛氖迥辏┏?、山東均是1700 文,直隸為1800 文,錢賤問題突出,而江浙地區(qū)錢價趨平[6]。四十八年,江西人李紱對全國錢價的差異概述道:“今天下之錢,江左右為善,京師二當其一,山東、湖廣之錢二不當其一?!盵7]
4.康熙五十三年后,全國錢價上漲。該年,京師錢價達920 文[8]??滴跄┠?,錢價更昂,自800 余文減至700 余文[9]。與京師與江南錢價貴賤交替不同,康熙朝云南與廣東的錢價長期低賤。康熙二十四年臨安鑄局設立后,云南錢價跌至3000 余文,至康熙末年,仍有1700-1800 文[10]。在廣東,康熙十九年,錢價為1923-1961 文[11],至三十七年,跌至3030-3125 文[12]。四十六年,廣東錢價仍賤,并可能持續(xù)至雍正朝[13]。
5.雍正二年(1724)至九年錢價漸平,浮動于900-1000 文。
6.雍正十年至乾隆三十年(1765),錢價轉貴。其間,乾隆十三年多地錢價在800 文以下,陜西一度高至600 余文[14],可謂極貴。乾隆十四年至三十年間,除云南錢價波動于1200 文上下外,其它地區(qū)錢價多穩(wěn)定在800-900 文。
7.乾隆三十一年至五十一年,錢價再度趨平,浮動在900-1000 文。
8.乾隆五十二年后錢價下跌,于五十九年降到谷底,在云南達2100-2500 文,在京師、安徽、浙江、湖南、福建、廣東、廣西、四川等地也跌至1300 文以上。
9.嘉慶四年(1799)春,錢價轉昂。該年,長蘆鹽政董椿稱:“數(shù)年以來,每易庫平紋銀一兩,需制錢一千二、三百文不等,今自嘉慶四年春間起,遠年行銷各處每易庫平紋銀一兩止需制錢一千數(shù)十文至一千一百數(shù)十文不等?!盵15]次年,浙江蕭山錢價達1000-1080 文,至六年轉昂,為900 文,稍晚于北方[16]。
10.嘉慶十三年錢價下降,在直隸寧津跌破千文[17]。嘉慶二十四年,御史喻士藩奏報,直隸、山東、山西、河南、江浙、湖廣等地錢價達1300-1400 文及1600-1700 文不等,福建為1340-1350 文[18]。此時全國大部分地區(qū)已進入銀貴錢賤時期。道光末年、咸豐前期(1848-1856),多地銀價達到頂峰,銀錢比價最高值在直隸寧津是2355,在四川犍為2270,在安徽屯溪達1698[19]。
11.咸豐六年前后至同治三年(1856-1864),各地錢價回升。京師錢價則因錢法混亂,于咸豐八年跌至4915 文[20],至咸豐十一年后才趨于穩(wěn)定。
12.同治四年后,錢價下跌。同治六年,刑部主事鐘大焜稱:“現(xiàn)今各直省銀價,每兩值錢一千五六百文?!盵21]次年,兩江總督曾國藩稱湖北“錢二百文,合銀一錢二三分”,比價達1538-1666[22]。同治八年,曾氏又稱直隸地區(qū)“每兩制錢一千八百上下”[23]。此次銀價增昂于同治十二年(1873)前后達到頂點。
13.同治十三年后,錢價在波動中緩慢回落,但整體仍保持在銀1 兩易錢1100 文以上。相比于其它地區(qū),京師錢賤的持續(xù)時間更久,于光緒六年跌至谷底,為1702 文,此后逐步上漲[24]。
14.光緒三十年至宣統(tǒng)三年(1904-1911),全國錢價下落。
另需指出的是,乾隆中期至咸豐前期(1749-1856),錢價盡管有波動,但整體呈下跌趨勢。嘉慶后期至清朝統(tǒng)治結束,少于千文的情況幾乎不復出現(xiàn)。
清代銀錢比價時而波動,有些時段波動幅度較大,有著深層次和較為復雜的原因。其原因,既有長期趨勢,也有短期因素,各個階段也可能有異,不可一概而論。
1.清初錢賤的原因
明清鼎革后,明末劣錢仍在市場流通,導致順治通寶發(fā)行不暢。其直接原因是順治通寶與白銀之間的官定比價太高,不為百姓接受。順治元年,朝廷規(guī)定700 文通寶兌銀1 兩。江南民眾“嫌太貴”,“未能奉令也”[25]。順治四年,朝廷又規(guī)定1000 文通寶兌銀1 兩,但民戶仍“奉行甚難”[26]。官定比價不為百姓接受的深層原因是,順治通寶的實際價值低于官定比價甚多。順治朝京城寶泉與寶源二局鑄錢千文的成本約為0.7-0.96 兩,江寧錢局是0.6-0.8 兩,湖北錢局最低,只有0.5595 兩[27]。官定比價過高,民間攙雜低錢,官頒銅錢未能暢行,轉而影響官錢投放量,惡性循環(huán),更使劣錢流行,錢價持續(xù)走低。
順治后期開始實行的海禁也加劇了當時的銀貴錢賤。受海禁影響,中外貿易銳減。順治元年至康熙二十三年(1644-1684)間,中國至馬尼拉的商船總數(shù)年平均只有6.6 艘,遠低于萬歷八年至崇禎十六年(1580-1643)間的26.2 艘與康熙二十四年至五十五年間的16.4艘[28]??滴跞曛炼觊g,每年赴日船只數(shù)量銳減至20 只以下,甚至10 只以下[29]。由于中外貿易低迷,海外白銀大量流入的情形不再,加之清廷不斷從民間征銀,民間出現(xiàn)銀荒。流通銀兩少,銀價自然昂貴。
2.康熙中后期銀錢比價波動的原因
康熙二三十年間錢貴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制錢質量改善。順治八年,為提高錢價,朝廷將每文制錢的重量從一錢二分增至一錢二分五厘,六年后,又增至一錢四分。同時,也重視制錢做工,要求“輪廓圓明,字畫端楷”[30]。通過增加重量與改善做工,清廷制錢獲得百姓認可,利于錢價上漲。二是銅價高昂。經過順治朝的收集,康熙初年民間廢錢、銅器已“搜刮殆盡”[31]。自康熙二年起,朝廷開始從日本進口洋銅。由于國內銅源短缺,銅價長期居高不下,康熙二十三年時每斤銅料值銀1 錢4 分左右,銀1 兩僅買銅7 斤有余[32]。
而康熙朝后期錢價下跌,則與制錢減重、私錢盛行相關。制錢減重的直接原因還是高銅價。高銅價會刺激民眾將優(yōu)質的康熙錢銷毀為銅,以售賣獲利。為防止民間銷錢取銅,康熙二十三年朝廷將制錢重量減至一錢。但此舉降低了制錢的生產成本,鑄錢千文只需銀0.9 兩,鑄息達100 文[33]。鑄錢成本降低,制錢價值也會減少,錢價自然下跌。
制錢減重盡管可以抑制民間銷錢取銅,但也會加劇私鑄銅錢。私鑄之猖獗,由朝廷屢禁不止可見一斑。康熙二十三年,天子諭令中外地方官嚴禁私錢[34],二十九年,又行收買私錢之令。三十六年,再度議定嚴禁私錢。四十一年,為防私鑄,又將制錢重量恢復至一錢四分,并許兼用一錢重的小制錢與一錢四分重的大制錢。然而大制錢重,小制錢輕,毀大鑄小者多,私錢反而愈發(fā)盛行。四十七年,又嚴失察私錢處分之例[35]。私錢多,則小制錢價賤,大制錢壅滯,錢價持續(xù)低迷。
3.康熙晚期至乾隆晚期銀錢比價波動的原因
制錢增重至一錢四分后,朝廷需銅甚多。為盡快辦銅,康熙四十二年提高了購買洋銅的價格,規(guī)定銅每斤1 錢,外給水腳銀5 分[36]??滴跛氖曛廖迨哪?,每年進口洋銅300-500 萬斤,勉強滿足京城寶泉、寶源二局鑄錢所需[37]。但康熙五十四年,日本頒布“正德新例”,每年只許出口銅300 萬斤,清廷鑄錢原料再度短缺。次年,令京局收買舊銅以充鼓鑄,價格與洋銅相同。銅價貴,一方面提高了制錢的價值,另一方面可減少私鑄,因為民間更愿毀小制錢作銅賣。這是康熙五十三年后錢價上漲在制錢方面的原因。
雍正帝繼位后,為平抑錢價,先后下令收買舊銅、禁止私錢、嚴禁民間造用黃銅器皿,又將京局鑄錢的成分由銅六鉛四降至銅鉛各半。一系列抑制錢價的措施起了些作用,雍正二年至九年,錢價接近官定比價。
然而雍正九年后,錢價再度高昂,并延續(xù)至乾隆朝。乾隆帝登基后,廢除銅禁,大力開發(fā)滇銅。乾隆七年,滇北礦場興旺,云南銅礦進入全盛期。乾隆中前期,云南產銅總量在1000 萬斤左右,乾隆中后期,產量最高達1300 余萬斤,基本解決了各地錢局的用銅問題。鑄錢進入大發(fā)展階段。乾隆十年前,全國每年鑄錢總數(shù)在100 余萬串,此后至乾隆五十九年,多維持在240-300 萬串,是清前期鑄錢最多的時期[38]。
但在鑄錢數(shù)量持續(xù)增加的情形下,雍正、乾隆時期全國錢價仍然高昂,究其原因,較為復雜。一方面,市面缺銅,銅價昂貴,民間普遍私毀制錢牟利。另一方面與制錢使用的地域范圍擴大有關。乾隆初年,江、浙、閩、廣等地均由行銀之地變?yōu)樾绣X之地[39]。此外,民間大額交易、往來也由用銀轉為用錢。在福建,“近年以來,無論一切零星買賣皆用錢文,即置買田地、房產以及婚娶聘禮,自數(shù)十串以至二三百串,無不行用錢文”[40]。在江蘇,“自乾隆五六年后銀漸少錢漸多,至今日率皆用錢,雖交易至十百兩以上率有錢無銀”[41]。在向來用銀較少的北方地區(qū),大額交易用錢就更為普遍。以上因素均加大了民間對制錢的需求。
康熙五十三年后錢價偏貴的趨勢還與白銀流入的增加有關。康熙二十三年開海后,中外貿易迅速恢復并發(fā)展。西方各國來華洋船數(shù)量在康熙、雍正之際與雍正后期增多:康熙五十八年是11 只,次年為29 只,雍正元年達31 只,雍正九年增至39 只。來華洋船所載以銀元為主,以特產商品為副,延續(xù)了16 世紀后期以來的中西貿易趨勢。康熙末年至乾隆初年,僅由廣州入口的西洋船只,每年輸入中國的白銀數(shù)量約在100-200 萬兩[42]。至乾隆二十九年,海外輸入白銀量每年不少于190 萬余兩[43]。白銀源源不斷地輸入內地,利于降低銀價,抬高錢價。
4.嘉慶至咸豐朝銀錢比價波動的原因
嘉慶四年(1799)至十二年的銀賤主要與市場上白銀數(shù)量增多有關。一方面,海外白銀流入中國的數(shù)量自乾隆晚期持續(xù)增加。白銀年輸入量在乾隆五十年至嘉慶四年間已恢復至乾隆初年水平,達110-150 萬兩;在嘉慶五年至九年間增至174.5 萬兩;此后兩年間又猛增至617.4 萬兩[44]。另一方面,嘉慶元年至九年的川楚白蓮教戰(zhàn)亂消耗了朝廷上億兩白銀。如此之多的白銀通過發(fā)放軍餉、購買物資等途徑,被投放至市場,對降低銀價具有不可小覷的作用。
嘉慶十三年至咸豐六年(1856)前后,銀貴產生的原因除鴉片進口導致的白銀外流外,也與制錢質劣有關。一方面,官局鑄錢偷工減料,官錢減重。嘉慶十四年,御史何學林稱:“京局錢文字畫俱不分明,由鉛多銅少,繯薄不堪,外省則有缺邊漏縫等錢,不能通行垂久。甚或暗減卯數(shù),已發(fā)出者復潛歸局中?!盵45]另一方面,民間私鑄小錢盛行,以貴州、湖廣為盛[46]。道光帝曾令各省督撫一同查禁私錢,但收效甚微。
咸豐三年太平軍占領武漢后,切斷了運輸?shù)徙~的長江通道,滇銅生產衰落。咸豐六年至同治十二年(1873),又因云南回族起義,各地銅礦封閉,幾乎停產。而且英國人在上海收買制錢[47],更加劇了國內因銅產量不足造成的制錢短缺。此外,咸豐五六年后白銀由凈流出變?yōu)閮袅魅?。林滿紅估計,咸豐七年至同治五年間,白銀凈流入總值約為1.87億元[48]。制錢短缺與白銀流入共同促使錢價自咸豐六年后上漲,并持續(xù)數(shù)年。
5.同光兩朝銀錢比價波動的原因
為緩解國內錢荒,19 世紀60 年代后,清廷大量從日本、菲律賓進口銅錢或銅料,自此銀錢比價波動很大程度上受國際銅價與銀價變動的影響。同治四年至十二年,錢價短暫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國際銅價下跌。在此期間,銅價由20.63 兩,一度降至13.79 兩,后多維持在14-15 兩,下降幅度明顯。受銅價下降影響,按制錢銅六鋅四的成分比例計算的銅鋅合價也呈下跌趨勢,在從14.43 兩降至9.66 兩后,維持在10-12 兩。而在這一時期,國際銀價穩(wěn)定在每盎司61-60 便士,波動極小。在白銀購買力變化不大的情況下,銅鋅合價下降意味著鑄錢成本減少,錢價下降[49]。
同治十三年至光緒三十年(1904)前后,錢貴的關鍵原因是國際銀價下跌。19 世紀70 年代至90 年代底,一方面,世界白銀產量大增,另一方面,歐洲各國從金銀復本位制改為金本位制,二者共同導致國際市場白銀數(shù)量迅速增加,國際銀價持續(xù)下跌。同治十三年后的30 年里,倫敦銀價由每盎司58.3 便士降至26.4 便士,貶值一倍以上。海關銀對英匯價也由76.1 便士降至34.4 便士,下跌一倍以上。在銀價持續(xù)下跌的影響下,錢價轉貴。光緒三十年后,國際銀價短暫回升,帶動國內銀價上漲。此外,光緒二十七年至宣統(tǒng)三年,約有4200 萬兩現(xiàn)銀流出中國,加之辛丑條約的巨額賠款,國內銀根緊縮。上述因素共同導致光緒三十年后銀價上漲[50]。
6.乾隆中期起錢價長期趨賤的原因
前述已指出,乾隆十四年后,錢價呈長期下跌趨勢,銀1 兩易錢少于1000 文的情況極少出現(xiàn)。其背后有著長期的影響因素,主要與商品經濟發(fā)展、洋錢盛行與人口增長三方面緊密相關。
首先,其時全國經濟恢復,并逐步發(fā)展,商品流通速度較晚明加快,國內市場愈發(fā)統(tǒng)一,大宗商品如絲綢、棉布、茶葉、糧食的生產與貿易創(chuàng)造了更高的經濟價值。
清代江南生產的絲綢工藝精湛,質量上佳,銷售范圍遍布全國各地,并遠銷海外。在江南絲織業(yè)全盛期的乾嘉年間,每年生產的絲綢的總價值高達1300-1500 萬余兩,較之明代增加35 倍以上。僅絲綢一項,價值量就可與糧食相等[51]。江南棉布貿易也復如是,“民生若無此利賴,雖棉、稻兩豐,不濟也。”[52]棉布遠銷歐美、俄羅斯等國,盛稱“南京布”。福建建寧府建陽、甌寧、崇安等地是武夷茶的生產基地,當?shù)爻汕先f人賴以糊口,所產之茶“水浮路轉,鬻之四方”[53]。鴉片戰(zhàn)爭之后,茶樹在武夷山區(qū)“漫山遍野,愈種愈多”[54]。云南普洱茶同樣名滿天下,主要出產于普洱府思茅廳茶山。乾嘉時人檀萃所輯《滇海虞衡志》稱:“入山作茶者數(shù)十萬人。茶客收買,運于各處。每盈路,可謂大錢糧矣?!盵55]福建與云南等地販賣茶葉的商人摩肩接踵,涉及的交易額度無疑是巨大的。中國茶葉在世界各國也擁有廣袤的市場。
遠途貿易的發(fā)展與國內市場的日漸統(tǒng)一,對貨幣數(shù)量的需求增大,并要求貨幣輕便而易行。但制錢易偽,量大質重,搬運維艱,顯然不符合商業(yè)發(fā)展的長期需要。相較之下,白銀價貴,易于攜帶,更具使用優(yōu)勢,故在流通領域日漸排擠制錢。這是清中后期銀價趨漲,錢價趨賤的重要原因。
其次,乾隆中期后,錢賤趨勢的形成與洋錢日漸盛行有關。從海外流入中國的洋錢以西班牙本洋、墨西哥銀元與美國花錢為主,以枚計數(shù),具有“取攜便而無事稱量”[56]的優(yōu)點。最先流行于福建、廣東地區(qū),至乾隆中后期,流通至江、浙地區(qū)。嘉慶年間,洋錢的流通范圍進一步擴展至廣西、湖南、湖北等地[57]。道光年間,安徽蕪湖以東,黃河以南,均是洋錢通行之區(qū)[58]。鴉片戰(zhàn)爭后五口通商,“夷船停泊之所,即洋錢散布之區(qū)”[59]。
洋錢與制錢、銀兩在流通領域并非互補關系,而是競爭關系。洋錢的盛行無疑會擠占制錢與銀兩的流通范圍。嘉慶時人梁學昌曾感嘆道:“近年已來,民間盛行洋錢,幾代制錢、白金之半,以其便也。”[60]洋錢更是憑借攜帶方便的優(yōu)勢,取代制錢與白銀,成為一種通行的價值尺度。工商業(yè)繁榮的蘇州城,自乾隆五十年后,“一切貨物漸以洋錢定價”[61]。
由于廣受民間歡迎,洋錢的價格日漸上漲。道光十六年,江蘇巡撫林則徐稱:“近日蘇松一帶,洋錢每圓概換至曹紋八錢一二分以上,較比三四年前每圓價值實已抬高一錢,即兌換制錢,亦比紋銀多至一百文以外?!盵62]洋錢成色本低于紋銀,價格也應較紋銀便宜,但洋錢與紋銀的兌換比例卻一路上漲,反貴于紋銀。其與制錢的兌換比例,較之銀錢比價,自然更為昂貴了。故錢泳驚嘆“近歲洋錢盛行,則銀錢俱賤矣”[63]。
銀錢比價不僅會在十余年或數(shù)十年內波動較大,即便是在一年內也會有明顯變化。影響銀錢比價短期波動的因素可分為規(guī)律性與不規(guī)律兩種。
1.規(guī)律性因素
規(guī)律性因素與經濟活動緊密相關,具有周期性,主要分為農產品生產、商業(yè)貿易與財政收支三類。陳昭南對此已有詳細的分析,本文不再贅述[64]。
2.不規(guī)律因素
不規(guī)律因素主要指戰(zhàn)爭、自然災害或商人操縱。在戰(zhàn)爭與自然災害發(fā)生期間,銀賤錢貴是普遍現(xiàn)象。其原因是戰(zhàn)爭與自然災害改變了一地流通領域中的貨幣數(shù)量,打破了社會對制錢與白銀需求的平衡,進而引發(fā)銀賤錢貴。具體而言,朝廷為用兵或救災,往往會發(fā)放大量白銀,民間也會募集資金,其中又不乏白銀。一時間,流通領域中的白銀數(shù)量迅速增加。而兵丁與災民在領取白銀后,又需將其兌換成制錢以購買糧食、百貨,因此社會對白銀的需求下降,對制錢的需求急劇增加,引發(fā)制錢短缺,錢價上漲。
在銀錢比價短期波動的背后,常有金融商人操縱錢價。操縱錢價方式之一是囤積居奇。在朝廷看來,“兌換之柄操于錢鋪之手,而官不司其事,故奸商得任意高昂,以圖厚利”[65]。但有清一代,錢商囤積居奇的問題一直未能解決。操縱錢價方式之二是買空賣空。在蘇州,銀錢買空賣空名曰“露水”,“彼此只憑寸紙交易,至于百千萬億,自后各視銀錢漲落以作盈虧。陽為生意,陰與賭博無異”。[66]在上海,錢莊投機商人利用洋厘的高低、銀拆的變化,哄抬或抑制行市。此類行為在同治三年后尤為盛行,屢禁不止。[67]
有清一代,銀錢比價始終變動不居,其波動的影響涉及到國計民生的方方面面,深刻影響著中國社會和民眾的日常生活。
康熙、雍正兩朝,各地征收賦稅除收糧外,主要收銀。雍正十一年,安徽巡撫徐本奏請小戶零星與大戶尾欠銀數(shù)在1 錢以下者納制錢,銀1 分連耗羨在內收錢10 文,獲得允準[68]。嘉慶四年(1799),朝廷正式認可白銀折錢征收的做法。至道光、咸豐時期,夏秋兩稅,“民間名為納銀,而實則輸錢以折銀,州縣名為征銀,而實則折錢以解銀”[69]。
以錢折銀,折價需隨市價變動。一旦市價上漲,折價也要上漲,因此,銀貴錢賤時,折銀征收錢糧,實有暗加錢糧的玄機。道光十二年(1832),給事中孫蘭枝上疏稱,嘉慶十年至道光十二年間,因錢價下跌350 文,江浙兩省額征地丁銀折合制錢多征211 萬1100余串。這還未算入明貼、火耗、解費及州縣浮收等[70]。
銀錢比價波動也成為地方官府多收浮收錢糧的利藪。加征錢糧的理由往往是銀價昂貴,州縣征解不敷。道光八年,御史王兆琛反駁道:“如果銀價昂貴,傾解不敷,何不恪遵定例收銀。既不肯收銀,即照舊收之數(shù)折錢,亦可安于無事。乃日加日多,靡有底止,官不足而朘諸民,民不足又將誰朘?”[71]說明地方官府利用銀錢比價變動謀收額外利益。嘉慶與道光皇帝均下令禁止以銀折錢之弊,但收效甚微。
即便是納銀,在銀貴錢賤時期,民戶賣糧得錢,官府以錢折銀征收,民戶完納的實際賦額往往也會增加很多。咸豐八年,湖南巡撫駱秉章謂:“從前銀價,乾隆、嘉慶年間每銀一兩易錢一千文,道光初年每銀一兩尚止易錢一千三四百文,自后漸次增長至二千文,近更增至二千三四百文。農民以錢易銀,完納錢漕,暗增一倍有余之費。”[72]錢銀折收,兩番之間,業(yè)戶多交一倍之稅。而銀價下跌,地方官員為多征賦稅,卻并不及時下調折價,因而出現(xiàn)“銀價日賤,而折價如舊”的情況[73]。
官府浮收,官員肥己,也激化了官民矛盾。清后期,全國各地屢屢發(fā)生抗糧事件,多半就因官府折價浮收而起。
京城寶泉、寶源二局每爐額設爐頭1 人,負責發(fā)放鑄錢工匠的工價錢。爐頭發(fā)放工價時,先將制錢以市價兌換成白銀,再按銀1 兩易錢1000 文的比價將銀兩發(fā)放給工匠。如果市場上錢貴,即銀1 兩易錢1000 文以下,爐頭可獲得比價差額,有利可圖,反之,則要自行賠補虧損。但對工匠來說,情況恰好相反。錢貴時,工匠手持以官定比價發(fā)放的銀兩到市場上兌換制錢,實際所得少于朝廷規(guī)定的工價,工酬縮水。長此以往,難免心懷不滿。康熙、雍正兩朝均發(fā)生過工匠“拋磚擲瓦,圖爭工價之事”,[74]多因此而起。
在蘇州的棉布加工業(yè)中,包頭或踹坊主向踹布工匠發(fā)放布商的加工費用,即工價。工價以銀兩形式發(fā)放,踹匠兌換成制錢使用,實際收入不可避免地受銀錢比價波動的影響。乾隆四十四年(1779),錢價高昂,約820 文兌銀1 兩,踹匠孔體任等要求提高工價但被官府拒絕。[75]乾隆六十年,蘇州錢賤,布號、坊戶卻將工價兌錢發(fā)放。這實質上是變相減少工價。踹匠聯(lián)合稟請官府增加錢串,吳縣、長洲、元和三縣衙出面調停,重申工價以銀兩發(fā)放,禁止布商、坊戶發(fā)錢。盡管此次稟請未能提高工價,但官府規(guī)定工價必須以現(xiàn)銀支付,還是一定程度上維護了工匠的利益。[76]道光年間,銀價高昂,工匠爭取工價的斗爭更加頻繁。
清代兵餉普遍是銀錢搭放,即兵餉中的部分銀兩折合為制錢發(fā)放。搭放的比例因時因地有別,而銀錢比價是朝廷調整搭放比例的參考因素之一。錢貴時,提高兵餉中制錢的比重是維持兵丁生活水平的一種方式。乾隆前期,錢價持續(xù)昂貴,兵餉中的制錢比例也不斷提高。乾隆元年、二年,京城兵餉或以銀九錢一,或銀八錢二搭放。三年八月,制錢比重增至三成。九年,制錢在三、六、七、十一月占二成,在四、五、九、十、十二月占三成,八月高達四成。[77]不過若錢價過貴,兵丁生活也會遇到不便。乾隆四年,臺灣錢價漲至812 文,“兵民力不能支,因與錢鋪較論錢價,欲令稍減,開鋪之人竟至閉歇”。最后,經過知府勸諭,并禁兵民不許強行勒換,錢鋪才復業(yè)。[78]
錢賤時,發(fā)放制錢反而會降低士兵的生活水平。康熙十八年(1679),給事中徐旭齡說:“定例錢一千算銀一兩,民間則算銀七八錢”,“外營領錢,腳價無出”,“營兵領錢,與民貿易,出入互異,輒見紛爭”。[79]道光年間,錢價過賤,以制錢搭放兵餉,士兵虧損過多,生計拮據,各地官員紛紛奏請減少搭放制錢的比重,或全發(fā)銀兩。
銀錢比價波動也是影響物價貴賤的重要因素之一。細言之,銀貴錢賤時,以錢計算的物價上漲。乾隆五十六年,江蘇巡撫長麟指出,“江蘇省自夏秋以來,市集錢價低賤,每銀一兩可換大錢一千一百余文。錢價日見平賤,物價漸覺增貴”,“是商民陽受錢價平減之名,陰受物價增昂之實”[80]。道光十七年,御史劉夢蘭將銀貴錢賤與物價上漲之間的關系講得極為透徹,稱:“商賈販運一切貨物,概用紋銀置買,及其轉售,大率得錢,交易商販,顧及成本,銀價昂則物價不得不昂。近日民間衣食所需,較從前價幾增倍,貧民一日力作,不足供一日之食?!盵81]與以錢計算物價上漲相反,銀貴錢賤時期以銀計算則物價下跌;反之,銀賤錢貴時,以銀計算則物價上漲。
清代各鹽區(qū)運商買鹽、運費、完課等項用銀,售鹽收錢,盈虧必然深受銀錢比價波動的影響。銀賤錢貴時,鹽商在銀錢兌換中獲利,無形中增加了利潤。雍正晚期至乾隆前朝,錢價長期昂貴,鹽商在比價上約有一至二成利潤[82]。而銀貴錢賤時,鹽商的成本加重。若錢價過賤,鹽商將入不抵出,賠累較多。乾隆中后期,錢價漸減,向以善于經營著稱的晉商成本日耗,“輾轉賠折”,“日行支絀”,視鹽務為畏途[83]。長蘆鹽商“每引虧折銀五、六錢”,同樣叫苦不迭[84]。道光年間,銀貴錢賤嚴重,江浙鹽商在銀錢比價上“每年暗耗約有三百萬串之多”,“日形困乏而商力益疲”[85]。其他省份的鹽商每銀1 兩同樣折耗制錢數(shù)百文。鹽商虧損嚴重,直接導致鹽課難以如期足額完納,朝廷鹽課收入日減。乾隆十八年,鹽課歲入701 萬余兩,嘉慶五年減至608 萬余兩,嘉慶十七年又降至575 萬余兩[86]。
百貨商業(yè)也受銀貴錢賤影響而蕭條。道光十八年,湖廣總督林則徐謂:“臣歷任所經,如蘇州之南濠,湖北之漢口,皆阛阓聚集之地,疊向行商、鋪戶暗訪密查,僉謂近來各種貨物銷路皆疲,凡二三十年以前某貨約有萬金交易者,今只剩得半之數(shù)。”[87]道光末年,商業(yè)依舊低迷,“凡百貿易,十減五六”。在經世致用的代表人物馮桂芬看來,商業(yè)不景氣,“無非銀貴有以致之”。他說:“民間各種貿易,往往頓置論銀,而零賣論錢。銀貴以來,論銀者不加而暗加,論錢者明加而實減,以是商賈利薄,裹足不前。”[88]
銀價昂貴,客商失利,導致關稅有絀無盈。蘇州滸墅關本是眾商輻輳之處,但在嘉慶九年至道光十一年,常年短收2-9 萬兩,在道光十四年至二十九年間缺額更大,少則10 萬兩,多則14 萬兩。位于南京附近的龍江工關與西新戶關同樣征不足額。道光十二年至三十年間,兩關每年均短收3-5 萬兩[89]。關稅短絀,原因雖多,但銀貴錢賤,商業(yè)利潤下降,無疑是原因之一。
外國商品在通商口岸以銀兩或銀元完成交易,隨后運至內地農村,以制錢標價銷售。但銀貴錢賤削弱了民戶的購買力。據汪敬虞計算,鴉片戰(zhàn)爭后的10 年間,因銀貴錢賤,農民對洋貨的購買力下降了近1/3。受此影響,英國棉布的銀計價格盡管有所下降,但對農民的吸引力被錢賤抵消了,銷售狀況不佳[90]。
另一方面,銀貴錢賤則有利于中國商品出口。鴉片戰(zhàn)爭后,中國商品主要是生絲與茶葉的出口數(shù)量不斷增長。道光二十三年至咸豐三年間,生絲出口數(shù)由1787 包增至62896 包,茶葉出口數(shù)由5131 萬磅增至1 億余磅。絲茶出口增長的原因之一是銀計價格下跌。道光二十五、二十六年間,生絲平均每擔330 元,茶葉平均每擔37 元,而至咸豐三四年間,生絲每擔降至237.5 元,茶葉每擔降至20.5 元[91]。
當錢價上漲時,農民的購買力提高,利于洋貨銷售。19 世紀70 年代后,國際銀價大幅下跌,引起中國進出口銀計物價的上漲,但受錢貴影響,折合成制錢后,進口物價低于內地土貨價格。鄭友揆指出,自19 世紀70 年代后期始,進口物價一直較土貨物價低5%-10%,競爭優(yōu)勢明顯[92]。與此同時,中國進口商品(扣除鴉片)貨值持續(xù)增長,從同治六年的3733.5165 萬兩,增至同治十二年的4496.5932 萬兩,再增至光緒二十九年的11967.1420 萬兩[93]??梢?,銀賤錢貴在其中發(fā)揮了影響。相反,錢貴也對出口產生一些阻礙作用。
清代前期向來禁止白銀出洋,但至嘉慶時期,禁令已無法落實。嘉慶十九年,戶部左侍郎蘇楞額稱每年出洋銀兩達“百數(shù)十萬之多”[94]。道光二年,御史黃中模將日益嚴重的銀貴錢賤現(xiàn)象更與白銀外流聯(lián)系起來,認為“廣東洋面偷漏”,“以致內地銀兩漸少,其價日增”[95]。九年,御史章沅又指出鴉片走私是白銀外流的主要原因,稱:“鴉片一物,流毒滋甚,該處偽標他物名色,夾帶入粵,每歲易銀至數(shù)百萬兩之多?!盵96]至此,鴉片走私通過引發(fā)白銀外流與銀貴錢賤聯(lián)系起來,被視為銀貴錢賤的根本原因。
其實早在雍正年間,朝廷就頒布過禁令,不許官民吸食鴉片。嘉慶至道光初年也頻頻禁止鴉片走私,但一直效果不佳。道光十八年,鴻臚寺卿黃爵滋認為若再不嚴格禁煙,銀貴錢賤將愈發(fā)嚴重,并提出“重治吸食”,即先給予吸食鴉片者一年期限戒煙,若一年后仍有煙癮,則“罪以死論”[97]。湖廣總督林則徐不僅完全支持黃氏的主張,還擬定禁煙章程六則。次年,宗人府等衙門制定了39 條禁煙細則,嚴厲打擊走私、種植、販運、吸食鴉片,開設煙館等行為[98]。自此,禁煙運動在全國各地轟轟烈烈地展開,林則徐也被派往廣州主持禁煙,隨即發(fā)生著名的“虎門銷煙”事件,禁煙切實實施顯然肇因于銀貴錢賤。
清代銀錢比價的復雜波動,對現(xiàn)實社會發(fā)展有著重要的啟示意義。首先,貨幣的比價變動、制度變革與民生福祉、國家強弱高度密切相關。其次,制定穩(wěn)健、便民的貨幣政策,對社會經濟的平穩(wěn)運行與人民生活水平的穩(wěn)步提高至關重要。再次,秉持金融發(fā)展必須與法制建設、風險管控、市場改革、經濟增長等因素相結合,完善金融法律體系,堅持防范金融風險的基本底線,優(yōu)化市場準入與退出制度,增強企業(yè)活力,為我國金融業(yè)的進一步發(fā)展與繁榮創(chuàng)造良好環(huán)境。復次,建立獨立完善的貨幣體制,積極推動國際貨幣體系多元化與匯率穩(wěn)定機制,有利于降低主導貨幣匯率波動帶來的風險,有助于發(fā)展實體經濟。最后,貨幣體制改革與政策調整要以科學的貨幣理論體系為指導,不冒進、不保守,穩(wěn)步推進人民幣國際化,提高人民幣在國際領域中的吸引力和競爭力。
總之,經濟發(fā)展與改革必須立足現(xiàn)實,符合客觀的歷史條件,順應人民大眾的內在需求。當前,我國正處于“歷史性交匯期”,面對復雜多變的國際經濟形勢,貨幣體制與政策的調整必須要牢牢以民生為導向,不冒進,不保守,與對外開放、法制建設、市場改革、風險管控、經濟增長等因素相銜接配合,增強金融業(yè)的國際競爭力,為我國的金融改革、經濟平穩(wěn)發(fā)展打好堅實基礎。
注釋:
[1][5][65]乾隆官修:《清朝文獻通考》,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 年,4966,4967;4975;4994 頁。
[2]葉夢珠:《閱世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71 頁;葉紹袁:《啟禎記聞錄》于浩:《明清史料叢書八種》,第7 冊,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5,563 頁。
[3]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整理:《康熙起居注》.康熙十九年九月二十日乙亥條,北京,中華書局,1984,616 頁。
[4][32]《清圣祖實錄》康熙二十三年九月丙寅條,中華書局,2008,4077 頁。
[6]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整理:《康熙起居注》,康熙四十五年七月初六日辛酉條,中華書局,1984,1997 頁。孫文成:《奏報糧價并收成分數(shù)折》康熙四十五年七月十二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康熙朝滿文朱批奏折全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439 頁。
[7]李紱:《穆堂別稿》,《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422 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563 頁。
[8]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整理:《康熙起居注》,康熙五十三年六月十九日己丑條,中華書局,1984,2098 頁。
[9][68]王慶云:《石渠余記》.北京古籍出版社,1985,214 頁;215 頁。
[10]王崧:《云南備征志》,《中國方志叢書》云南省,第45 號,臺北,文成出版社,1967,1174-1175 頁。
[11]陳恭尹:《獨漉堂文集》,《四庫禁毀書叢刊·集部》,第183 冊,北京出版社,1997,667 頁。
[12]福隆安:《欽定八旗通志》,《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667 冊,臺北,商務印書館,1986,705 頁。
[13]陳春聲:《清代廣東銀錢比價》.《中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6,1,101 頁。
[14]陜西巡撫陳弘謀:《奏報開爐試鑄錢文以平錢價事》,乾隆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轉引自王宏斌:《清代價值尺度:貨幣比價研究》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15,80 頁。
[15]《長蘆鹽政董椿折》,嘉慶四年四月二十五日,轉引自倪玉平:《清朝嘉道財政與社會》.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349-350 頁。
[16]汪輝祖:《夢痕余錄》,《續(xù)修四庫全書》第555 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706,712,717 頁。
[17]嚴中平、徐義生、姚賢鎬等:《中國近代經濟史統(tǒng)計資料選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33 頁。
[18]掌浙江道監(jiān)察御史喻士藩:《奏請平錢價以杜弊源以便民用事》,嘉慶二十四日二月二十四日,轉引自王宏斌:《清代價值尺度:貨幣比價研究》.三聯(lián)書店,2015,188 頁。
[19]嚴中平、徐義生、姚賢鎬等:《中國近代經濟史統(tǒng)計資料選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33 頁;羅綬香:《犍為縣志》,《中國地方志集成:四川府縣志輯》第41 冊,成都,巴蜀書社,1992:369 頁;鄭友揆:《十九世紀后期銀價、錢價的變動與我國物價及對外貿易的關系》,《中國經濟史研究》,1986,2,24 頁。
[20]Gamble S D:Daily Wages of Unskilled Chinses Laborers 1807-1902.The Far Eastern Quarterly,1943,3(1):60.
[21]鐘大焜:《擬請改鑄輕錢議》中國人民銀行總行參事室金融史料組:《中國近代貨幣史資料》第1 輯,北京:中華書局,1964,561 頁。
[22]王定安:《兩淮鹽法志》《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45 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57 頁。
[23]曾國藩:《蘆綱憊累請減成本折》《曾國藩全集》第11 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191 頁。
[24]Gamble S D:Daily Wages of Unskilled Chinses Laborers 1807-1902.The Far Eastern Quarterly,1943,3(1):61.
[25]葉紹袁:《啟禎記聞錄》,于浩:《明清史料叢書八種》第7 冊,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5,543 頁。
[26][34]葉夢珠:《閱世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71 頁;172 頁。
[27][33][38]王德泰:《清代前期錢幣制度形態(tài)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155 頁;159;96,39 頁。
[28]錢江:《1570-1760 年中國和呂宋貿易的發(fā)展及貿易額的估算》,《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1986,3,72 頁。
[29]巖生成一:《近世日支貿易に關する數(shù)量的考察》.《史學雜誌》,1953,11,11-13 頁。
[30]戶部尚書車克:《為請旨再行嚴勅以疏錢法以裕國用事》,順治十年閏六月十五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檔號:02-01-02-2161-022 頁。
[31]刑科給事中張登選:《為請停各省鑄錢事題本》.《歷史檔案》,1984,1,20 頁。
[35][36]乾隆官修:《清朝文獻通考》.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4975,4976,4977,4978 頁;4977 頁。
[37]劉序楓:《清康熙—乾隆年間洋銅的進口與流通問題》,湯熙勇:《中國海洋發(fā)展史論文集》第7 輯,臺北,“中央研究院”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心,1999,139 頁。
[39]陳昭南:《雍正乾隆年間的銀錢比價變動(一七二三—九五)》.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66,44-47 頁。
[40]福州將軍新柱:《奏請飭令民間交易銀錢兼用以平錢價事》.乾隆十一年十二月十八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檔號:03-0771-021 頁。
[41]黃卬:《錫金識小錄》《無錫文庫》第2 輯,南京,鳳凰出版社,2012,15 頁。
[42]萬朝林,范金民:《清代開海初期中西貿易探微》,《中國經濟史研究》,2019,4,17 頁。
[43][44]嚴中平、徐義生、姚賢鎬等:《中國近代經濟史統(tǒng)計資料選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4 頁。
[45]《清仁宗實錄》嘉慶十四年四月甲午條,中華書局,2008,32096 頁。
[46]《清仁宗實錄》嘉慶二十一年十一月己巳條,中華書局,2008,33742 頁。
[47]《清文宗實錄》咸豐七年九月庚辰條,中華書局,2008,45981 頁。
[48]詹慶華,林滿紅譯:《銀錢:19 世紀的世界與中國》,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1,85 頁。
[49]鄭友揆:《十九世紀后期銀價、錢價的變動與我國物價及對外貿易的關系》.《中國經濟史研究》,1986,2,13-14 頁。
[50]耿愛德:《中國貨幣論》.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15,237-241 頁。
[51]范金民:《清代江南絲綢的國內貿易》.《清史研究》,1992,2,19 頁。
[52][58][61]鄭光祖:《一斑錄·雜述》《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140 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233 頁;221~222;221 頁。
[53]魏大名:《崇安縣志》《北京大學圖書館藏稀見方志叢刊》第223 冊,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3,169 頁。
[54]卞寶第:《卞制軍政書》沈云龍:《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第20 輯.臺北:文海出版社,1968,292 頁。
[55]檀萃:《滇海虞衡志》.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0,269 頁。
[56]黃鈞宰:《金壺浪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183 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39 頁。
[57]蘇楞額:《奏請嚴禁洋商私運內地紋銀及販進洋錢折》,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鴉片戰(zhàn)爭檔案史料》第1 冊,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8 頁。
[59]鄧廷楨:《復議外省行用洋錢無礙》中國人民銀行總行參事室金融史料組:《中國近代貨幣史資料》第1輯,北京,中華書局,1964,47 頁。
[60]梁學昌:《庭立記聞》《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157 冊,145 頁。
[62]林則徐:《漕費禁給洋錢折》《林文忠公政書》,北京,中國書店,1991,67 頁。
[63]錢泳:《履園叢話》北京,中華書局,1979,28 頁。
[64]陳昭南:《雍正乾隆年間的銀錢比價變動(一七二三—九五)》.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66,60-63 頁。
[66]《蘇州雜聞》,《申報》,1877-10-30(2).
[67]孔祥毅:《金融貿易史論》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1998,307 頁。
[69]繆梓:《建議以錢代銀》中國人民銀行總行參事室金融史料組:《中國近代貨幣史資料》,第1 輯,中華書局,1964,120 頁。
[70][85]孫蘭枝:《江浙兩省錢賤銀昂商民交困宜清積弊》中國人民銀行總行參事室金融史料組,《中國近代貨幣史資料》第1 輯,9-10 頁;11 頁。
[71]《清宣宗實錄》道光八年十二月癸未條,北京:中華書局,2008,37000 頁。
[72]駱秉章:《瀝陳湖南籌餉情形疏》《左宗棠全集·奏稿》.長沙,岳麓書社,2009,572-573 頁。
[73]俞樾:《春在堂雜文·六編補遺》《清代詩文集匯編》第686 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431 頁。
[74]陳德華等:《奏責令爐頭算賬補給工錢以平停鑄折》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代檔案史料叢編》第11 輯,北京,中華書局,1984,36 頁。
[75]佚名:《蘇州府議定踹匠工價碑》蘇州博物館等:《明清蘇州工商業(yè)碑刻集》.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81,78 頁。
[76]佚名:《元長吳三縣會議踹布工價給發(fā)銀兩碑》蘇州博物館等:《明清蘇州工商業(yè)碑刻集》,79 頁。
[77]上田裕之:《清朝支配と貨幣政策》.東京,汲古書院,2009,196 頁。
[78]《清高宗實錄》.北京,中華書局,2008,9440-9441 頁。
[79]徐旭齡:《通行錢法疏》賀長齡,魏源等:《清經世文編》.北京,中華書局,1992,1315 頁。
[80]《江蘇巡撫長麟.奏報調劑市集錢價事》,乾隆五十六年十月四日,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檔號:03-0800-015.
[81]劉夢蘭:《請嚴禁運銀出洋》中國人民銀行總行參事室金融史料組:《中國近代貨幣史資料》第1 輯,26-27 頁。
[82]徐泓:《清代兩淮鹽商沒落原因的探討》,《徽學,第7 卷,2011,25 頁。
[83]蔣兆奎:《課歸地丁全案》《四庫未收書輯刊》第6 輯第11 冊,北京出版社,2000,6 頁。
[84]黃掌綸:《長蘆鹽法志》《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40 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185 頁。
[86]陳鋒:《清代鹽政與鹽稅》.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3,217 頁。
[87]林則徐:《錢票無甚關礙宜重禁吃煙以杜弊源片》《林文忠公政書》.北京,中國書店,1991,103 頁。
[88]馮桂芬:《用錢不廢銀議》《校邠廬抗議》.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8,222-223 頁。
[89]倪玉平:《清朝嘉道關稅研》.北京,科學出版社,2017,62-64,84-90 頁。
[90]汪敬虞:《關于鴉片戰(zhàn)后10 年間銀貴錢賤影響下中國對外貿易問題的商榷》.《中國經濟史研究》,2006,1,22 頁。
[91]姚賢鎬:《中國近代對外貿易史資料》第1 冊.中華書局,1962,527,582 頁。
[92]鄭友揆:《十九世紀后期銀價、錢價的變動與我國物價及對外貿易的關系》.《中國經濟史研究》,1986,2,17,19 頁。
[93]姚賢鎬:《中國近代對外貿易史資料》第2 冊,1058-1059 頁。
[94]《清仁宗實錄》.嘉慶十九年正月丁亥條,中華書局,2008,33181 頁。
[95]黃中模:《請嚴禁海洋偷漏銀兩》,中國人民銀行總行參事室金融史料組:《中國近代貨幣史資料》第1 輯,1 頁。
[96]章沅:《粵洋通市不得違例私易銀錢請議禁止章程》中國人民銀行總行參事室金融史料組:《中國近代貨幣史資料》第1 輯,3 頁。
[97]文慶:《籌辦夷務始末》《續(xù)修四庫全書》第414 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26-27 頁。
[98]梁廷枬:《粵海關志》.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2,369-391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