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致?/p>
摘 要:本體必合工夫,合著本體的是工夫,做得工夫的方識本體?!蔼殹敝疄轶w,合著的便是“慎”之工夫,“慎”之工夫,合著的便是“獨”體。? “獨”為本體,“慎”為工夫,工夫所至,即是本體?!蔼殹睘樘斓馈⑻烀?又為心、性,天命之謂性,正好體現(xiàn)了儒家天道與人道的最終契合,“慎”之工夫,正是要實現(xiàn)天人之合一。
關(guān)鍵詞:慎獨;本體;功夫;天道;人道
本體必合工夫,合著本體的是工夫,做得工夫的方識本體。“獨”之為體,合著的便是“慎”之工夫,“慎”之工夫,合著的便是“獨”體。獨體,乃天道,天命;也是人的心性;慎者,順也;慎者,誠也;對于不以人的客觀意志為轉(zhuǎn)移的“天道”“天命”,我們當順應之;天道具足于人的心性,然而我們的本心容易受外在的萬物染污而為“意”,“心之所發(fā)便是意”,“意”是不真實的,故而需要“誠”,意誠之后則回歸本心。
“獨”為本體,“慎”為工夫,工夫所至,即是本體。“獨”為天道、天命;又為心、性,天命之謂性,正好體現(xiàn)了儒家天道與人道的最終契合,“慎”之工夫,正是要實現(xiàn)天人之合一。于人而言,天人合一的目的就是要造就“君子”一樣的品格,正所謂“君子集大成”,(《五行》)能“集大成”的當是“君子”,此處“君子”品格實際上就是“圣人”的境界,《孟子》說“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也?!保ā度f章下》)可見,只有造就了孔子一樣的“君子”境界,才能稱為“集大成”、“金聲而玉振”。在《五行》中,同樣也是以“金聲而玉振之”來概括君子的完滿人格。
“慎其獨”的最終要求,是要造就“君子”一樣的理想人格,而“君子”這樣的理想人格是天人合一的境界,是天道與人道的最終契合。以“君子慎其獨”的句構(gòu)為例,試作如下分析?!熬由髌洫殹笔菭钫Z后置的句構(gòu),就是君子于其“獨”要“慎”,這個“獨”就是天道,也是人道,所體現(xiàn)的就是一個“天人合一”的境界。觀《禮記》三篇及簡帛《五行》篇,在論及“慎其獨”時,無論其前置條件若何,而能做到“慎其獨”的必是“君子”“君子慎其獨”。這就包含了兩層含義,一、真正的“君子”是做到了“慎獨”的,這是從境界論的角度而言,真正的“君子”本來就已經(jīng)做到了“慎獨”,所以他才成其為“君子”;二、要達到“君子”的境界,也必須“慎獨”,這是從方法論的角度而言,人可以通過“慎獨”的修養(yǎng)工夫以達“君子”境界。而此“君子”人格究竟是什么樣的呢?《五行》曰:五行皆形于內(nèi)而時行之謂之君【子】。[1]
此處“五行”即仁、義、禮、智、圣外在的“五行”,都“形于內(nèi)”并且還要做到“時行之”,才能稱得上是君子的品格,“五行”不“形于內(nèi)”時只能稱得上是“行”,而必須形于內(nèi)才能稱得上是“德之行”。外在的“行”必與內(nèi)在的“德之行”相統(tǒng)一,內(nèi)外合一了,且要時時修行,念茲在茲,才能算得上是君子人格。光是嘴巴說而不去實地修行,這都是不行的,要言行一致,內(nèi)外合一,才是真正做到“慎獨”,那么此處“形于內(nèi)”之“形”當取為“型”更為貼切了?!靶汀敝疽庠凇墩f文解字》中:“型,鑄器之法也,從土,刑聲”。[2]不難看出,“型”最初本意即一種鑄器之法,在古代,鑄器是需要一個模型的,以幫助器具融鑄為各種各樣的模具。“內(nèi)型”就是“于內(nèi)型”,這個型,就是內(nèi)心里的表象活動,就是心里頭要真有,心里頭沒有愛,就沒有愛,心里頭沒有恨,也就沒有恨,所以也正如布倫塔諾說:“沒有聽,除非某物被聽,沒有信,除非某物被信,沒有希望,除非某物被希望;沒有渴望,除非某物被渴望;沒有愉悅,除非某物被愉悅?!盵3]“五行形于內(nèi)”就是“德之行”,不“形于內(nèi)”就是“行”,所以說《五行》強調(diào)的不是外在的仁、義、禮、智、圣“五行”,它必須是“被”“內(nèi)型”于我們的內(nèi)心的“五德行”。所以此處的“行”當解釋為“真實存在的表象”,而“形于內(nèi)”之“五行”當為“體驗之象”。此處之“行”與“德之行”的統(tǒng)一,即是王陽明先生所說的“知行合一”的真實本義。所以這里對“君子”提出了兩個要求:一、要把外在的仁義禮智圣五行轉(zhuǎn)化為“形于內(nèi)”的“德之行”,這是第一個升華。二、要把這個“形于內(nèi)”的“德之行”實地踐履出來,時行之,這是第二個升華。這樣才能成就君子的理想人格,而此過程中,“慎獨”都是始終貫穿于其中的。君子之理想品格一旦形成,則其必然具備其自身的特點——“集大成”:
君子集大成。能進之為君子。弗能進也,各止于其里。大而晏者,能有取焉。小而軫者,能有取焉。胥廬廬達諸君子道,謂之賢。君子知而舉之,謂之尊賢。智而事之,謂之尊賢。者也。后,士之尊賢者也。[4]
人如果能使“行”與“德之行”真正合一,即真正做到“知行合一”,則能成就君子人格,如果不能,則“各止與其里”,偏執(zhí)一方,不能使仁、義、禮、智、圣五行“形于內(nèi)”的“五德行”在內(nèi)達到“和”的狀態(tài),是斷斷不能稱為君子的,沒達到“集大成”,而只是有志于君子之道者,這樣的人只能稱為“志士仁人”。
君子之品格養(yǎng)成之后,看君子之“德”,實際上是天道與人道最終契合的體現(xiàn)?!段逍小吩唬骸暗轮形搴椭^之德,四行和謂之善。善,人道也;德,天道也”“五行皆形于內(nèi)而時行之,謂之君子?!本拥牡滦?,必于“五行”皆“形于內(nèi)”且各正其位達到了“和”的狀態(tài),才能成其為“君子”,也就是說,君子之為君子的根據(jù)在于“德”,在于“天道”。如果未做到“五行和”而只做到“四行和”,這只是屬于“人道”的范疇,由此我們可以看到,在這個語境里,天道高于人道,所以“人道”必須實現(xiàn)向“天道”的“轉(zhuǎn)換”,天道的“德”它原本就呈現(xiàn)于那兒,而我們的“人道”則必須向“天道”靠攏,這個過程是起步于人道的善,而最終必歸于天道的德。天道的“德”必由人道的“善”開始,人道的“善”必以天道的“德”為目標,從人道的善超越而達到了天道的德,從四行和到五行和,君子最終集大成,完成了從人道上升到天道的過程。這正體現(xiàn)了天道與人道的完美契合,天人合一。
《五行》論述了“君子‘慎其獨”之后,接著論述君子之品質(zhì)乃“金聲而玉振之”,“金聲而玉振之”乃“有德者”,是天道內(nèi)化于自身之后的一個完滿狀態(tài),是自覺踐行慎獨之后的完滿和諧。《五行》說:
君子之為善也,有與始,有與終也。君子之為德也,【有與始,無與終】也。金聲而玉振之,有德者也。
金聲,善也。玉音,圣也。善,人道也。德,天【道也】。【唯】有德者,然后能金聲而玉振之。[5]
由上文,我們可見“金聲,善也。玉音,圣也。善,人道也。德,天道也”。其對應關(guān)系為:善—金聲—人道(四行和);圣—玉音;德—金聲而玉(即圣)振之—天道(五行和)“人道”“善”與“金聲”是并列關(guān)系、“天道”“德”與“金聲而玉振之”也是并列關(guān)系,它們的內(nèi)涵是如何聯(lián)系在一起的呢?要理解此關(guān)系,必須弄清楚“金聲”“玉音”“金聲而玉振之”的內(nèi)涵,“金聲”“玉音”在古代常用來表示音韻的響亮、和諧?!敖鹇曈裾瘛本褪且早姲l(fā)聲,以磬收韻,奏樂從始至終的這么個過程。在《五行》中,金聲是代表人道的善,代表了“仁、義、禮、智四行和”,而“玉音”是代表“仁、義、禮、智、圣”中的“圣”,代表了人道實現(xiàn)向天道轉(zhuǎn)換的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金聲而玉振”則是“仁、義、禮、智、圣”于內(nèi)而“形”達到了“和”的狀態(tài)的呈現(xiàn),是“德”“天道”的境界,“君子”“圣人”所要達到的正是這一境界。這里強調(diào)了一個于內(nèi)而“形”,即內(nèi)外合一。劉信芳據(jù)此認為“所謂‘金聲應指外在之聲,‘玉振應指內(nèi)心之振?!渡袝ご髠鳌罚骸趦?nèi)者皆玉色,在外者皆金聲。此金聲玉振分內(nèi)外之證。”[6]因而“金聲而玉振”也強調(diào)“內(nèi)外合一”的過程,結(jié)合《五行》看,“仁、義、禮、智、圣”于內(nèi)而“形”變?yōu)椤拔宓滦泻汀?,這就是內(nèi)外合一的過程。那又為什么要說“君子之為善也,有與始,有與終也。君子之為德也,有與始,無與終也?”君子在經(jīng)驗世界里行善(仁義禮智四行和),是有始有終的,“有始”即個體生命的開始,君子在人道層面行善,隨著生命的開始而開始,但也隨著生命的結(jié)束而結(jié)束。這就說明“人道的善”是有生有滅的,是不能永恒的。但是君子之為德就不一樣,“有與始,有與終也”,君子如果為“天道的德”的話,雖有一個生命時間的起點,但是是沒有終結(jié)的。這就說明天道高于人道,天道永恒,而人道有生有滅。要想實現(xiàn)永恒,必須實現(xiàn)人道向天道的轉(zhuǎn)換,實現(xiàn)“金聲而玉振”。關(guān)于此點,貴州大學哲學系張連順教授有論述,他認為:“金聲”是指銅,是指禮樂文化,這是青銅文化;“玉振”是指黃帝文化,堯舜的禮樂文化是偏向于人道的善的,而玉振之這個黃帝的文化,是偏向于天道的這個德的,而人的生命是要始于人道的善而終于天道的德,所以叫金聲而玉振之,由金聲起始,歸到玉振,只有這樣的人才叫有德之人,只有金聲不能叫有德,只有玉振也不能叫有德,只有是經(jīng)過了金聲而玉振才能夠叫德。那么金聲是自度,玉振是度他,金聲而玉振就是自度度他圓滿,這就是德的境界。所以君子之德,“金聲而玉振之”,是天道與人道的最終契合。
參考文獻
[1] 魏啟鵬.簡帛文獻《五行》箋證[M].北京:中華書局.2005,8.
[2] 許慎著,班吉慶等點校.說文解字[M].南京:鳳凰出版社.2004,402.
[3] 布倫塔諾著,馮平,許為勤譯.倫理知識的起源(稿本).20.
[4] 魏啟鵬.簡帛文獻《五行》箋證[M].北京:中華書局.2005,38.
[5] 魏啟鵬.簡帛文獻《五行》箋證[M].北京:中華書局.2005,17.
[6] 劉信芳.“金聲玉振之”及其相關(guān)問題[J].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01,1.
作者簡介:王海(1990-),男,貴州織金人,中共黔西南州委黨校科研部講師,哲學碩士,研究方向:中國哲學與中國文化。
胡林蔓(1989-),女,侗族,湖南會同人,中共黔西南州委黨校黨史黨建教研部講師,研究方向:黨史黨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