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賈母的人物形象分析

陸海濤

摘 要：中國古典小說《紅樓夢》中，賈母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她居于榮國府“寶塔尖”的最頂端，在寧榮兩府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威，是封建家長的代表。她閱歷豐富，處事成熟，對家族事務安排處置妥帖;她享盡榮華，卻也有著難以言說的煩惱;她對生活、藝術等有獨特的認識，有很高的審美修養(yǎng)。本文結合賈母的身份特點，但不囿于身份限制，從人性角度，分析《紅樓夢》中賈母在各個不同場合和對待不同對象，所表現(xiàn)出來的慈愛、寬容、豁達和富有生活情趣等人性閃光點，從多個角度分析人物的形象。

關鍵詞：《紅樓夢》;賈母;人性閃光點;形象

在中國古典小說人物畫廊中，《紅樓夢》中的賈母，是具有最豐富的性格內涵和審美意蘊的老婦人形象。賈母是榮國府第二代賈代善的遺孀，出身聲名顯赫的金陵史家。作為寧榮兩府的最高家長，賈母位高權重，是封建家長的代表人物。她以其豐富的人生閱歷、高超的處世智慧，高雅的審美修養(yǎng)，成為賈氏家族的精神領袖。在《紅樓夢》中，作者用超過一半的回目，獨具匠心，著意渲染，集中體現(xiàn)賈母的慈悲心腸及對賈氏家族的濃濃情懷。本文舍棄對人物身份限制所做的類型化的解讀，以前八十回的《紅樓夢》為依據(jù)，從人性的角度，分析《紅樓夢》中賈母在各個不同場景中所體現(xiàn)出的慈愛、寬容、開朗、富有生活情趣等人性閃光點，從多個角度進行完整的、立體的、多側面的分析這位有血有肉的文學形象。

一、賈母的性格特征

賈母身世顯赫，地位尊貴，富于才智，是賈府這個封建大家庭的精神支柱。她一方面慈祥敦厚、詼諧風趣、胸懷豁達、老成持重;一方面精通人情世故，于世道人心深有體悟;以她的智慧與膽識在背后默默支撐著岌岌可危的賈府，維護著家族的存亡發(fā)展。

賈母在精神生活方面是獨立的，內心是強大的。如此，她才能樂觀地面對生活中的繁雜，命運中的轉折。雖在晚年，但是她仍積極樂觀地對待生活，她不抱怨兒孫少陪，而有自己的娛樂方式;她雖年老，但并不自怨自艾，反倒有高雅的品味和豐富的精神生活。賈母不把自己的精神生活依附于任何群體，她是自己生活的主宰者，是一個真正的精神方面的“富貴人。

（一）仁愛寬厚

通過賈母對晚輩的關心、體諒和照顧，體現(xiàn)出她對晚輩的愛護和閃現(xiàn)的母性光輝。她喜歡眾孫子、孫女，特別溺愛“長得很像他爺爺”的寶玉，視他為掌上明珠。當賈政鞭笞寶玉時，她說“要打死他，先打死我”;對黛玉的關愛，除寶玉之外無人可及。因為黛玉身體不好，賈母不讓黛玉做過多的針線活，襲人曾經(jīng)說：“……繞這么著，老太太還怕他勞碌了，……今年半年，還沒拿針線呢”。曹雪芹通過這些細節(jié)描寫把賈母對黛玉的情深意篤描寫的淋漓

盡致。

賈母對其他孫子孫女們也都疼愛又加，在劉姥姥面前夸耀惜春會畫畫;把父母去世后的娘家侄孫女湘云接到賈府自己養(yǎng)育，任其自由率性的成長。賈母對王熙鳳更有一份特別的愛，經(jīng)常是在玩笑似的擠兌和調侃中增進祖孫媳婦間的感情，鳳姐是賈母的開心果，賈母是鳳姐的保護神。迎春和探春雖是庶出，賈母從不歧視她們，對她們一視同仁，盡情享受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在晚輩眼中，賈母不是一個封建衛(wèi)道者，而是一個發(fā)自內心喜愛他們的慈祥奶奶。這其中包括黛玉的任性，王熙鳳的潑辣，寶玉的厭惡讀書等種種不合封建禮儀之處。作為封建大家長的賈母，能以超脫禮教之外的寬容、慈愛之心待人，這些描寫使賈母的形象更豐滿、更真實，也更富有人情味。

賈母的善良寬厚還體現(xiàn)在她的惜老憐貧和對下人的關愛上。劉姥姥參觀大觀園時，賈府里上上下下都拿這個老實的村婦做笑料，唯有賈母沒有嘲笑她，在劉姥姥跌倒時關心她有沒有摔著。并且還囑咐：“可扭了腰了不曾？叫丫頭們捶一捶?！毙芯屏顣r，劉姥姥的鄉(xiāng)村俚語逗的大家前仰后合，只有賈母說“也是有的”;而在清虛觀打醮時，因為小道童沖撞了王熙鳳，被王熙鳳揚手打了一個筋斗，老太太連忙阻止，“……別唬著他……倘或唬著他，倒怪可憐見兒的！他老子娘豈不疼呢？”。賈母一句“可憐見的”，滲透出深深的悲憫之心，這種善良和同情心，貫穿賈母為人處事的始終。

對丫環(huán)下人，每逢喜慶，賈母便讓她們“隨意吃喝，不必拘禮”;見小戲子演戲辛苦了，“賈母便命將戲暫歇歇：‘小孩子們可憐見的，也給他們些滾湯滾菜的吃了再唱”。在等級森嚴的社會大環(huán)境下，賈母對下人的態(tài)度表現(xiàn)出她本質上的仁愛善良。

（二）平易謙和

賈母的另一個閃光點是她謙和有度、平易近人。雖然她身份顯耀、位高權重。但她對待身邊的人從不頤指氣使，盛氣凌人。在帶劉姥姥逛大觀園時，并沒有因劉姥姥是窮困潦倒的鄉(xiāng)下婦而瞧不起她，當天“賈母便揀了一朵大紅的簪在鬢上。因回頭看見了劉姥姥，忙笑道：“過來帶花。”她并不因身份地位的差別歧視劉姥姥，卻處處體現(xiàn)著她對接觸到的人都持有尊重之心。

第四十二回寫賈母偶感風寒，請王太醫(yī)來看病的一幕：一時賈珍、賈璉、賈蓉三人將王太醫(yī)領來……只見賈母在榻上，……王太醫(yī)……忙上來請了安。賈母見他穿著六品服色，便知御醫(yī)了，也便含笑問：“供奉好！”因問賈珍：“這位供奉貴姓？”賈珍等忙回“姓王”。賈母道：“當日太醫(yī)院正堂王君效，好脈息。”王太醫(yī)忙躬身低頭，含笑回說：“那是晚生家叔祖?！辟Z母聽了，笑道：“原來這樣，也是世交了?！币幻嬲f，一面慢慢的伸手放在小枕上……（王太醫(yī)）診了半日，又診了那只手，忙欠身低頭退出。賈母笑說：“勞動了。珍兒讓出去好生看茶?！边@是賈府里一幕極其尋常的生活場景。但從這里我們卻看到，尊貴的史太君即使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也絕無驕矜與冷漠，有的是隨性與溫和。而在與王太醫(yī)的對話當中，顯現(xiàn)出老人家的高貴地位和無可質疑的“資格”：與你的“叔祖”即有交往，所以我們是“世交”，這就使雙方的關系自然地密切起來。賈母既有掌控賈府的才干，卻又絕非一般的故作莊嚴、驕矜自恃的封建家長。她以自己特有的風范，凝聚著這個龐大的家族。

（三）情趣高雅

通過賈母兩宴大觀園、蘆雪庵賞雪等描寫，凸顯了賈母的審美意趣和見識修養(yǎng)。《紅樓夢》從第三十八回至第四十一回，以濃墨重彩描寫了史湘云的“螃蟹宴”、兩宴大觀園、品茶櫳翠庵……賈母帶著大家，賞景、游船、擺宴、品茶，在歡樂和諧中，讓讀者去認識另一個角度的賈母。

（4）惜春是賈珍的胞妹，自幼便由賈母接入榮國府養(yǎng)育。賈母對這位沒有血緣關系的孫女與其他親孫女一視同仁，甚至對惜春的生活了如指掌。第五十回，暖香塢雅制春燈謎。賈母便說：這里潮濕，你們別久坐，仔細受了潮濕。倒是你四妹妹那里暖和……表明她對惜春住處很了解。惜春矢志出家，不是她看透后舍棄了什么，而是她缺少父母之情、兄嫂之愛，只有老祖母關心她、認可她。

2.賈母尊重兒媳、孫媳等晚輩。在第3回，林黛玉進賈府時寫道：“只見這寶玉向賈母請了安，賈母便命：“去見你娘來?！痹趯氂袼び駮r也有這樣一段：“還不好生慎重帶上，仔細你娘知道?！睆倪@些話中可以看出，賈母雖寵愛寶玉，可她并沒有剝奪王夫人作為母親的權利，賈寶玉的事情更多的還是王夫人來決定。又如第四回，薛姨媽進京時，王夫人未及留，賈母也就遣人來說：“請姨太太就在這里住下”。未及王夫人留賈母就已經(jīng)發(fā)話了，這一方面是賈母熱情好客，另一方面是在親戚面前給足兒媳面子。

賈母從不倚老賣老，總是一團和氣，同眾人說說笑笑，尤其是和王熙鳳，二人更是時常玩笑打趣。王熙鳳“潑皮破落戶兒”“鳳辣子”的稱號就是來自于賈母。賈母和王熙鳳作為榮國府內務的實際掌權者和執(zhí)行者，她們二人的和諧對府內各項工作順利運行起到關鍵作用。

三、對賈母性格特征的結論性分析

賈母作為封建家長的代表，具有對封建制度的迷信和盲從，是封建禮教的維護者。但她的思想并不是泥古不化，作風也不是肆意威壓。而是具有敏銳的洞察，理性的觀點，重大局輕小節(jié)。面對家運乖蹇，她拿出畢生積蓄，分給各房子孫，盡到對這個家庭的最后責任，表現(xiàn)出一個深明大義，享得起富貴，又經(jīng)得起風雨的老人的氣度。她的通情曠達、果斷明晰和慈祥和藹、風趣幽默，是封建社會老年女性的典型形象。賈母一生為了賈氏家族的興旺榮耀不遺余力，最終也因為賈府子孫的不肖和家族的頹敗讓她身心交瘁，在無盡的惆悵中黯然離世。她的“壽終正寢”象征著這個封建大家庭的總崩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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