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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卡拉·霍洛韋的文化生命倫理思想

      2020-12-20 20:43:36
      關鍵詞:倫理學女性主義黑人

      康 慨

      (杭州電子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作為美國當代重要的黑人女性主義評論家,杜克大學英語文學及法學教授卡拉·霍洛韋(Karla Holloway)的研究涵蓋美國文學、歷史、音樂、法律、醫(yī)學、倫理學等領域。她的專著常將文學研究與語言學、心理學、醫(yī)學、法學等領域的研究成果相結合,對經(jīng)典作家作品、流行文化、政府公共政策等提出具有創(chuàng)意的觀點,在美國學界具有較大影響力。令人遺憾的是,當今國內學者幾乎無人研究霍洛韋的學術思想。大多數(shù)研究當代黑人女性主義思潮的作品聚焦于芭芭拉·史密斯(Barbara Smith)、安達·羅德(Audre Lorde)、托尼·莫里森(Toni Morrison)、艾麗斯·沃克(Alice Walker)、芭芭拉·克里斯蒂安(Barbara Christian)等當代美國黑人女權主義者。本文通過研究霍洛韋的核心學術思想——文化生命倫理思想,分析其理論淵源、核心理念、載體和基石,展示霍洛韋如何從身體和語言兩方面入手,揭示美國黑人面對人生枷鎖,不屈抗爭,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文章也試圖證明霍洛韋的文化生命倫理思想為研究美國黑人文學和文化提供新路徑,為完善生命倫理學提供了新角度。

      一、文化生命倫理思想簡介及其理論淵源

      在專著《隱秘身體與公共文本:種族、性別及文化生命倫理學》(PrivateBodies,PublicTexts:Race,GenderandaCulturalBioethics, 2011)序言中,霍洛韋闡釋了她的文化生命倫理思想。首先,她將文化生命倫理與“文化中的倫理”及“跨文化倫理”區(qū)分開來。她認為,“文化中的倫理”是聚焦文化中的倫理現(xiàn)象,將文化和倫理視為兩種相對獨立的研究對象,而“跨文化倫理”則以比較的視角考察不同文化中的倫理問題。她堅信“文化的復雜性是主體性的起源”,強調文化和敘述在個體及群體身份建構中的重要作用[1]。其次,她認為現(xiàn)有的生命倫理學大多是醫(yī)學倫理學,聚焦醫(yī)學技術帶來的倫理挑戰(zhàn)、醫(yī)患關系及病人的疾病和身體,忽視了構建醫(yī)生、病人社會身份以及醫(yī)療體系的社會文化機制,更忽略了醫(yī)學之外人類豐富多彩的生命實踐及其蘊含的倫理價值。她提倡的文化生命倫理學,以文本為載體,以非洲黑人和美國黑人為主要研究對象,研究不同時期各類文本反映的黑人的豐富生命經(jīng)歷及他們?yōu)闃嫿ㄗ晕椅幕⒑葱l(wèi)尊嚴與美國主流文化的抗爭?;袈屙f文化生命倫理思想對黑人生命經(jīng)驗的關注反映了她對黑人身份的強烈認同,該思想的兩大理論來源是黑人女性主義和西方生命倫理研究。

      黑人女性主義和西方女性主義的發(fā)展息息相關。西方女性主義誕生至今,大致經(jīng)歷了三個重要歷史時期: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第一波女性主義浪潮,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第二波女性主義浪潮,以及20世紀九十年代至今的第三波女性主義浪潮。第一波女性主義浪潮主要發(fā)生在歐美國家,是由白人女性領導的以爭取選舉權為代表的女性政治權力的斗爭。第二波女性主義浪潮發(fā)生在二戰(zhàn)后,波及的國家較廣,包括歐美、亞洲、拉丁美洲,此次女性主義者的訴求從政治領域擴展到經(jīng)濟和私人領域,美國女性主義者卡羅爾·哈尼斯(Carol Hanisch)的“個人即政治”(The Personal is Political)理念成為此次女性主義浪潮最著名的口號。第三波女性主義浪潮發(fā)生在20世紀九十年代,涵蓋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的國家。這一時期的女性主義者指出前兩次女性主義浪潮大都關注白人女性的生活經(jīng)驗和訴求,忽視有色人種女性、底層女性和性少數(shù)女性等邊緣群體的生存狀況,因此她們力圖從性別、種族、階級、文化等多方面分析女性身份,以期尋找到合適的斗爭策略。

      在三次女性主義浪潮中,都可以找到美國黑人女性主義者的身影。20世紀初,以弗朗西絲·埃倫·沃特金斯·哈珀(Frances Ellen Watkins Harper)為代表的早期美國黑人女性主義者,為黑人女性的選舉權和受教育權利四處奔走。由于當時美國黑人女性在社會上的邊緣地位,美國黑人女性主義并未發(fā)展成一種思潮,影響范圍較小。進入六七十年代后,民權運動席卷美國,以黑人為代表的少數(shù)族裔和反戰(zhàn)人士、女性、性少數(shù)人群一起要求美國政府糾正過去的錯誤,制定相應政策以保證其利益。但這一時期的女性主義依然以白人女性為主導,黑人民權運動以黑人男性為領導,因此黑人女性的生存狀況和利益被兩大運動同時邊緣化。針對這一現(xiàn)狀,美國黑人女性選擇了為自己勇敢發(fā)聲。這一時期涌現(xiàn)出了一大批黑人女性主義者,如安達·羅德、安吉拉·戴維斯、芭芭拉·史密斯、芭芭拉·克里斯蒂安、艾麗斯·沃克、托尼·莫里森等。雖然這一時期黑人女性的訴求并沒有完全被滿足,但黑人女性主義運動較前一時期取得了更大成果,其中之一是女性研究和黑人研究開始進入美國學術界,以黑人女性為代表的邊緣群體所受的多重壓迫開始被學界所重視。進入九十年代后,黑人女性主義受文化研究和后結構主義影響,進一步探討黑人女性身份差異性的成因、影響及相應的研究和實踐態(tài)度。這一時期代表性的黑人女性主義者,有貝爾·胡克斯、黛博拉·麥克道爾(Deborah McDowell)、霍頓斯·斯皮勒斯(Hortense Spillers)、瓦萊麗·史密斯(Valerie Smith)和卡拉·霍洛韋。

      作為美國黑人女性主義學者,霍洛韋的研究繼承和發(fā)展了黑人女性主義思想,尤其是黑人女性主義學者在梳理美國黑人歷史和建構黑人女性文學傳統(tǒng)方面的努力。從1987年到1994年,霍洛韋先后撰寫了四篇論文。這一時期,她的專著和文章從作家生平經(jīng)歷和所處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入手,研究了尼托扎克·尚吉(Ntozake Shange)、布奇·愛梅切塔 (Buchi Emecheta)、佐拉·尼爾·赫斯頓、托妮·莫里森、愛麗斯·沃克、托尼·安塞(Toni Ansa)及奧克塔維婭·巴特勒(Octavia Butler)為代表的非洲及非裔美國女作家作品的藝術特點及其對非洲文化和美國黑人文化的影響。

      除黑人女性主義,霍洛韋的文化生命倫理思想還受女性主義倫理學的影響。對生命的倫理思考自古以來在世界各地廣泛存在,但生命倫理學作為一門學科誕生于二戰(zhàn)以后的美國,隨后迅速擴展到世界各方。二戰(zhàn)中的人體實驗、原子彈的使用以及環(huán)境的惡化給人類帶來了巨大災難。生命科學的迅猛發(fā)展,使人類在基因工程、器官移植、人工輔助生殖等方面取得了極大進展,同時也給人類提出了前所未有的難題。應運而生的生命倫理學運用道德價值和原則,研究國家醫(yī)療政策和生命科學中的倫理問題及人與自然環(huán)境關系中的道德問題,因此對科學、政治、經(jīng)濟、社會文化等都有重大影響。

      劉月樹認為,現(xiàn)代西方生命倫理學理論基礎來源于基督教倫理神學、醫(yī)學科學哲學、西方自由主義的政治哲學及西方道德哲學[2]126-27。近代生命科學的發(fā)展雖然對基督教“上帝創(chuàng)世論”提出了很大挑戰(zhàn),但“上帝造人論”和“生命神圣論”在西方依然有很大影響,其支持者反對墮胎、安樂死、克隆技術等人工干預生命和死亡的醫(yī)學實踐。韓躍紅指出,1979年美國首屆國家生命倫理委員會在《貝爾蒙特報告:保護人體研究對象的倫理學原則和指南》中提出“尊重人、不傷害/有益、公正”的三項基本原則成為各國政府制定相關政策,生命倫理學學者進行相關研究的重要依據(jù)[3]108。醫(yī)學哲學則對醫(yī)學目的和模式、生命的質量、生死定義等提出了哲學性的思考。自由主義作為現(xiàn)代西方政治哲學的主流使得個人的自由成為該價值體系的核心,在生命倫理學領域,個人自由與個體自主性、知情同意權、隱私權密切相關。西方道德哲學中的道義論、功利主義和原則主義都涉及個人與自我和他人生命的道德倫理關系。這四種思想共同構成了現(xiàn)代西方生命倫理學的理論基礎。

      女性主義倫理學學者指出,現(xiàn)代西方生命倫理學思想和現(xiàn)存的父權制度一脈相承,其實踐多維護男性利益,忽視女性的生存境況和生命體驗。蘇珊·謝爾雯(Susan Sherwin)等人指出,西方傳統(tǒng)哲學提倡的個體自主性強調,個體擁有保護、建構和認同自我的能力,建立在此思想基礎上的西方醫(yī)學倫理學把接受醫(yī)學治療或實驗之人的自主性簡化為知情同意權。這種思想忽略了個體在具體社會背景下所擁有的社會身份屬性及其影響[4]35。隨后,卡特里奧娜·麥肯琪(Catriona Mackenzie)與娜塔莉·斯托加爾(Natalie Stoljar)提出了“相對自主性”這一觀念,它繼承了西方傳統(tǒng)哲學所強調的個體自主性與自由的緊密聯(lián)系,但也指出,個體能享受的是相對自主性,受其所處的社會歷史背景、社會關系,以及個體的種族、性別、階級等社會身份影響[5]4。

      霍洛韋的文化生命倫理思想以身體為基石、語言為核心,以非裔美國人的生命體驗為主要例證,從醫(yī)學案件、醫(yī)學實驗和醫(yī)學革命帶來的倫理問題入手,探討了黑人對自身身體的處置權與個人自由、醫(yī)學、倫理、隱私、個體和族群身份之間的復雜關系。此外,霍洛韋分析了非洲黑人文學與美國黑人文學對英語的不同態(tài)度及其原因,聚焦黑人女性文學語言中的修正、再記憶和循環(huán)重現(xiàn)性的特點,分析神話在黑人文學中的重要意義?;袈屙f的文化生命倫理思想揭示了黑人身體是黑人反抗種族主義、爭取自我尊嚴的重要戰(zhàn)場,表明了黑人文學,特別是黑人女性文學中豐富多彩的語言形式有助于黑人表達自我、構建自我與族群身份、傳承族群文化。因此,霍洛韋的文化生命倫理思想繼承了女性主義倫理學學者對傳統(tǒng)醫(yī)學倫理學的批判,拓寬了對身體、語言與性別差異的研究,加深了對黑人文學與女性文學的研究,豐富了女性主義與生命倫理學研究的內涵。

      二、文化生命倫理思想的基石

      身體,作為女性主義和生命倫理學重要研究對象,是霍洛韋文化生命倫理思想的基石。在其作品中,霍洛韋重點考察了黑人的生命權、知情同意權、隱私權與健康權。黑人的生命權是霍洛韋文化生命倫理思想關注的焦點。在專著《傳承:非裔美國人祭文》(Passedon:AfricanAmericanMourningStories:AMemorial, 2003)中,霍洛韋指出,私刑、醫(yī)療機構對黑人生命的漠視、自殺,是造成黑人非正常死亡的三大因素[6]57-58。

      福柯對懲罰機制歷史演變的考察,能幫助理解美國存在的私刑以及醫(yī)療機構對黑人生命的漠視。在《規(guī)訓與懲罰》一書中,??轮赋?,從封建王權時代到啟蒙時代對懲罰的改革,刑罰制度從展示王權威嚴的公眾酷刑逐漸轉變?yōu)橐?guī)訓。懲罰從過去對罪犯的肉體折磨逐漸轉變?yōu)榻㈥P于不同犯罪類型、不同刑法手段以及犯罪者犯罪動機、犯罪預防等方面的知識體系,從而訓導和改造罪犯的心靈[7]16-19。從美國建立初期,直到南北戰(zhàn)爭后美國國會簽署《美國憲法第13條修正議案》,奴隸制度一直存在于美國。這一時期,白人憑借自己在政治、經(jīng)濟、軍事等方面的絕對優(yōu)勢,制定基于種族差異的不公正司法制度,控制黑奴的身體和精神,剝奪其自由,剝削其勞動成果。為維護和鞏固白人至上主義,白人種族主義者槍殺、焚燒、肢解、絞死敢于反抗的黑人,推行恐怖統(tǒng)治。福柯指出,封建王權時代的公共酷刑,當眾折磨犯罪者肉體、延長刑罰時間,直至最后終結犯罪者生命,旨在羞辱犯罪者、警示民眾和彰顯王權。在美國,針對黑人的私刑起著類似的懲罰、警示作用,只是它要捍衛(wèi)的并非王權,而是白人至上的種族主義。

      隨著美國內戰(zhàn)結束,資本主義發(fā)展需要自由勞動力與統(tǒng)一市場,廢除黑奴制度的呼聲日益高漲。針對這一變化,美國白人統(tǒng)治者雖然廢除了奴隸制度,但通過控制教育、文化傳播,推行種族隔離等手段,建立一系列不利于黑人的知識體系,并在民眾之間傳播,從而使黑人形象與意味著“獸性”“危險”“愚蠢”“懶惰”的負面符號聯(lián)系起來,阻礙黑人在政治、經(jīng)濟、教育、文化等社會領域享有與白人同等的權利,從而鞏固白人的統(tǒng)治地位。如霍洛韋所分析,在私刑被廢除之后,醫(yī)療機構依然對黑人生命和健康保持著漠不關心的態(tài)度,因此,很多黑人在生病或受傷后因沒有得到及時救治而死去。在白人至上的主流文化影響下,黑人遭受著種種不公正,加上個人生活的不順利,部分黑人選擇了自殺這條道路。

      除了生命權,黑人的知情同意權利、隱私權、健康權也是霍洛韋文化生命倫理學的關注對象。在專著《隱秘身體與公眾文本:種族、性別與文化生命倫理學》(PrivateBodies,PublicTexts:Race,Gender,andACulturalBioethics, 2011)中,霍洛韋從醫(yī)學案件、醫(yī)學實驗和醫(yī)學革命帶來的倫理問題入手,闡釋醫(yī)學、倫理、個體和族群身份之間的復雜關系?;袈屙f指出,美國醫(yī)學的進步在很大程度上建立在犧牲弱勢群體利益的基礎之上。在奴隸制被廢除之前,很多黑人女性成為醫(yī)學實驗的對象,她們的隱私被剝奪,舒適感被忽略。例如,身為奴隸主的馬里恩·西姆斯(Marion Sim)醫(yī)生,在沒有使用麻醉劑的情況之下,對自己的黑人女奴進行陰道手術,并讓當?shù)氐闹T多婦科男醫(yī)生到自己的診所參觀這些女奴的身體及手術過程。然而,在對待白人女性患者時,西姆斯則表現(xiàn)得彬彬有禮,不但使用麻醉劑,更避免不必要的觸碰,給她們最大程度的舒適和隱私[1]45-46。西姆斯對白人女性和黑人女奴大相徑庭的態(tài)度,反映了其根深蒂固的種族歧視。如琳達·阿爾柯芙(Linda Alcoff)所指出,一個人的性別和階級意識極大影響他對其他人身體的態(tài)度,這種影響如此之大,以至于當事人自己很難察覺[8]108。

      奴隸制被廢除之后,美國的醫(yī)學實驗依然將少數(shù)族裔或者邊緣群體作為實驗對象。其中,臭名昭著的當首推塔斯基吉梅毒實驗。該實驗旨在研究梅毒的發(fā)展及其對人體的影響,其持續(xù)時間從1932年一直到1972年。在這40年期間,研究人員先后選取阿拉巴馬州梅肯郡的439名貧困黑人男性為實驗對象。其中254人患有梅毒,另外185人并無梅毒。在整個實驗期間,研究者并沒有告知這些黑人男性實驗性質和目的,而是以能在實驗期間獲取免費食宿、醫(yī)療保險等為誘餌,騙取他們的信任,使他們相信自己只是接受普通的臨床實驗。更糟糕的是,研究人員為了保證自己的研究順利進行,而沒有對患有梅毒的病人進行必要的治療,這使得大量實驗者死去或者將病毒傳染給自己的家人和后代[1]103-104。塔斯基吉梅毒實驗成為美國醫(yī)學史乃至人類醫(yī)學史上黑暗的一頁,因為實驗的推行者——醫(yī)學工作者違背了醫(yī)學應該以救治病人為最重要的原則,公共衛(wèi)生政策制定者和醫(yī)學工作者為了自身的利益,將貧困黑人男性及其妻子和兒女作為實驗對象,這暴露了他們根深蒂固的種族主義和階級歧視。

      現(xiàn)代醫(yī)學技術的迅速發(fā)展,為延長人類壽命做出了貢獻,但同時也帶了一系列倫理問題。始于20世紀90年代的人類基因圖譜工程,是現(xiàn)代醫(yī)學史上的重大事件。通過收集研究世界各地不同人群的基因信息,科學家們認為可以借此了解人類基因的遺傳成分、缺陷,從而攻克各類遺傳疾病和目前醫(yī)學難以治療的疾病?;袈屙f指出這一醫(yī)學工程在個人信息的保密處理上存在問題。政府常聲稱會保護每一位基因采樣者的私人信息,但卻常以更好保護廣大民眾的生命健康為由,未經(jīng)當事人同意,將相關人的信息以研究報告形式公布或授予其他組織和機構。更為重要的是,這一工程以解密人類基因為理由,采集不同人群基因信息,但在實際分類研究處理中,研究者依然深受現(xiàn)有的種族分類影響,破壞了科學研究應有的中立性,從而影響研究成果的可信性?;袈屙f指出DNA技術使用者的不同立場和身份,使得該技術成為各方角逐利益的有力武器。當今DNA技術在美國被廣泛應用于偵破案件中,一方面該技術能促進案件的偵破,但另一方面執(zhí)法者受種族歧視的影響,常常有選擇性地鎖定有色人種特別是黑人男性為審查對象,這不僅影響司法公正,更進一步惡化現(xiàn)存的關于有色人種的負面刻板印象?;袈屙f對美國黑人的生命權、知情同意權、隱私權與健康權的分析,展示了在白人中心主義和種族歧視制度下,黑人的脆弱性。

      任丑在“祛弱權:生命倫理學的人權基礎”一文中指出,兩大原因導致了人類的脆弱性:第一,人類相對時間、空間以及動物植物等非同類存在物具有脆弱性;第二,在人類社會內部,因為身體、精神、意志的個體差異以及社會分工,每個人都不可能依靠自己生活下去,都具有脆弱性。但因為人類集脆弱性和堅韌性于一身,這使得哲學意義上的祛弱權成為可能,從而也為生命倫理學提供了人權基礎[9]76-83。任丑關于人類脆弱性的分析對考察生命倫理學的人權基礎具有積極意義,但他忽視了權力差異和等級制度也是造成人類脆弱性的重要原因,而這正是霍洛韋的文化生命倫理思想的重要論點。

      如霍洛韋所分析,在美國社會,個人身體因其種族、性別和階級屬性會成為公眾文本,處于優(yōu)勢地位的白人男性享有對自我身體的掌控權,而黑人和其他少數(shù)族裔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常淪為有較大風險性的醫(yī)學實驗對象。在這種情況之下,黑人知情同意權、隱私權被剝奪,人格尊嚴被踐踏,生命健康遭到威脅,暴露其脆弱性。但霍洛韋的研究也表明,黑人通過創(chuàng)造性地使用語言,構建自我身份、實現(xiàn)自我認同、族群認同及文化認同,從而用堅韌性彌補了其脆弱性。

      三、文化生命倫理思想的核心

      語言是霍洛韋文化生命倫理思想的核心?;袈屙f對語言的研究繼承了女性主義者對語言、性別及權力關系的探討。勞倫斯·利普金(Lawrence Lipking)曾指出女性主義批評理論的致命缺陷在于,沒有象征意義的“母親”,缺乏女性獨創(chuàng)的理論體系,而將諸如馬克思、弗洛伊德、拉康、德里達等男性理論家的理論奉若圭臬或稍加修改進行使用[10]210。因此,尋找或構建象征意義的“母親”,成為女性主義批評家的一項重要議題。自20世紀60、70年代以來,不少女性主義者關注語言與性別的關系。一些女性主義者,例如安達·羅德(Audre Lorde)認為傳統(tǒng)的語言范式為男性建構,并和白人男性中心的西方批評理論一脈相承,這兩者會極大束縛女性作家和評論家的視野,無法解構現(xiàn)有的父權制度[11]69。而另一些女性主義者,如莉蓮·羅賓遜(Lilian Robinson)認為,突破現(xiàn)有語言范式太難,女性主義批評家應將注意力放在發(fā)掘女性作品特點上[12]32。霍洛韋認為女性主義者關于語言結構的性別之爭,過于關注意識和同質性,而忽視潛意識和異質性。受雅克·拉康(Jacque Lacan)影響,霍洛韋認為潛意識乃是意識的他者,女性主義者與其爭論語言結構的性別,不如關注女性文本隱含的潛意識和文本的異質性。霍洛韋認為,盡管黑人女性文學被英美女性文學邊緣化,它依然為理論創(chuàng)新提供重要動力。霍洛韋這一觀點和芭芭拉·克里斯蒂安(Barbara Christian)不謀而合。克里斯蒂安認為,黑人女性是最適合創(chuàng)造理論的群體,因為她們能以豐富多彩的語言形式描繪生活和揭示她們所處的世界中的權力關系[13]69。

      在《停泊與隱喻:黑人女性文學中的文化與性別》(MooringsandMetaphors:FiguresofCultureandGenderinBlackWomen’sLiterature, 1992)中,霍洛韋探索了黑人女性文學的特點及其與黑人男性文學的區(qū)別?;袈屙f指出黑人男性文學和黑人女性文學的重要區(qū)別在于,前者以動作為中心,動作取代語言成為塑造人物的重要因素,而后者以語言為中心,強調語言與所在族群歷史文化的鏈接[11]6-7。在霍洛韋看來,語言不僅包含非洲黑人和非裔美國人運用的非洲方言和非裔美國方言,也包括他們批判性使用的英語。

      作為黑人女性文學的兩大重要組成部分,西非女性文學和美國非裔女性文學都力圖重新發(fā)掘父權制度下被壓抑的女性聲音,將語言視作創(chuàng)作力的源泉。迥異的社會歷史背景使得這兩類黑人女性文學具有不同的特點。西非女性文學和美國非裔女性文學中都頻繁出現(xiàn)女神形象,在前者中,女神是靈性的載體,而在后者中,女神象征著非洲文化。西非女性文學興起于反抗歐洲殖民的斗爭中,因此它以復興本土文化、反抗歐洲殖民霸權為己任。相比之下,非裔美國女性文學更關注在美國歷史背景之下,非洲文化尤其是非洲女性文學傳統(tǒng)對構建非裔美國文化的重要意義。

      在霍洛韋看來,黑人女性文學中的修正(revision)、循環(huán)重現(xiàn)(recursion)和再記憶[(re)membrance]的特點,能有效地解釋其所屬性別、所在族群的文化潛意識,從而為女性主義研究提供新思路。鑒于西非的殖民史以及美國非裔族群經(jīng)歷的創(chuàng)傷,霍洛韋認為黑人女性的英語寫作雖然以女性為中心,但和白人女性的英語寫作有著截然不同的特質。對西非和美國非裔女性而言,英語是和殖民歷史及創(chuàng)傷緊密相連的語言,運用英語創(chuàng)作,必須對英語進行“修正式使用”(revision),借助英語獲得更廣泛的受眾,傳播族群文化,從而挑戰(zhàn)西方文化的霸主地位。黑人文學和英語之間的異質性使得“移義”(shift)變得非常重要。一方面,非洲和非裔美國人在運用英語創(chuàng)作自身生活經(jīng)驗時,會賦予英語新的意義,另一方面,批評家在運用英語解讀非洲及非裔美國文學時,應努力使其解讀不背離該文學表達的特定文化背景。

      循環(huán)重現(xiàn)(recursion)的語言和結構是黑人女性文學的第二大特點。受口頭文學和黑人文化的影響,黑人文學作品具有循環(huán)重現(xiàn)性,這種循環(huán)不僅是集體的、互文的,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能促進批評家超越詞義和句法層面去理解文本的特性。具體來說,重復性是循環(huán)重現(xiàn)的第一個顯著特征。在口頭文學中,重復是明顯特點,而在書面文學中,重復能促使讀者注意到重復內容承載的信息,打破線性敘事結構。此外,重復能激發(fā)詞匯豐富的內涵,恢復口頭語言的活力,使讀者關注非洲文化,從而對抗以書面語言為中心的西方文化。循環(huán)再現(xiàn)性的另一特征是變化的敘事聲音與語言的去句法特點。敘事聲音從單數(shù)變成復數(shù),敘事者有時會脫離故事的束縛直接對讀者講述,加上文本使用的語言并不嚴格遵循標準英語語法,穿插使用非洲方言或美國非裔方言,這些使文本呈現(xiàn)出合唱的特點?;袈屙f認為,循環(huán)重現(xiàn)性的語言和結構形成一種儀式感,展示了文本豐富的層次性和意象,進而展現(xiàn)和鞏固黑人共有的神話傳說、歷史記憶和生活經(jīng)驗。

      凱斯·拜爾曼(Keith Byerman)對黑人作品中頻繁出現(xiàn)的民間傳說進行解讀,他認為這反映了黑人作家通過自己作品保存歷史文化傳統(tǒng)完整性的努力,而霍洛韋對此提出了不同看法?;袈屙f指出,對黑人文化缺少理解的西方評論家在進行文本分析時,常常聚焦于文本的完整性,而忽略文本中,如敘事者、敘事模式及敘事中的干擾因素等等此類零碎要素反映出的信息[11]66-67。在霍洛韋看來,再記憶[re(membrance)]并非暗示著黑人文學的完整性,相反地,再記憶試圖激活靜止的往事,動態(tài)地展現(xiàn)黑人歷史,從而使記憶成為作品的主題。

      在黑人女性文學中,作家常常使用神話表現(xiàn)族群歷史文化?;袈屙f認為擁有口頭傳承特質的神話不僅能再記憶(re-member)族群文化還能挑戰(zhàn)以書面文字為中心的正統(tǒng)歷史?;袈屙f認為黑人文學作品尤其是黑人女性作品中共時性(synchronicity)常與歷時性(diachronicity)共存。在這類文學中,神話和記憶營造了一種與時空相連卻又超越具體時空的象征性空間。這些作品在重構歷史事件的過程中又不斷質疑和解構歷史,這一特點體現(xiàn)了作品的自省重復性(reflexive/reflective nature of recursion)。霍洛韋認為,這種由重復性修改組成的文本的主體性與黑人文化及作家的性別意識緊密相連。

      在解讀神話在黑人文學中的意義時,霍洛韋提出了和結構主義人類學創(chuàng)始人法國學者克洛德·列維-斯特勞斯(Claude Levi-Strauss)及加拿大著名文學評論家諾斯羅普·弗萊(Northrup Frye)不同的觀點。在霍洛韋看來,列維-斯特勞斯將神話視為一種不同于文學的特殊語言形式,而在西非及美國非裔女性文學作品中,神話并非以個體形式出現(xiàn),而是以象征群體精神和記憶的形式出現(xiàn),因此神話成為連接外在客觀世界和個體存在的語言形式。弗萊認為神話與生活之間有著較大差距,而霍洛韋認為在非洲社會中,神話是日常生活的一個重要方面,其顯著特征之一是已逝祖先依然活在其后代心中。霍洛韋指出,兩位學者對神話結構的研究關注點在其語言學特質和神秘性,而她更側重神話和記憶的聯(lián)系。她認為神話不僅僅是神話元素的有機組合,它更重要的意義在于對族群記憶的喻指性傳遞?;袈屙f批判了西方文學對非西方文學的強勢態(tài)度——只有那些符合西方準則的非西方文學才會被翻譯和接受,其他作品則被貶低和無視[11]89-94。

      此外,霍洛韋對黑人文學中神話的解讀也有別于黑人評論家休斯頓·貝克(Houston Baker)。在“神話的‘無限’自由”(“The ‘Limitless’ Freedom of Myth”, 1981)一文中,貝克指出非裔文學中的神話具有閾限性(liminality),即在神話里一切皆可發(fā)生,因此神話成為連接語言象征意義和無限自由的橋梁,同時他又指出非裔美國文學總是反映非裔美國族群的政治、歷史和心理狀態(tài)[14]126-132?;袈屙f同意非裔美國文學中神話的閾限性,但她不贊成貝克對非裔美國文學反映性的解讀。在她看來,這種解讀遵循西方文學史觀,忽略了非裔美國文學尤其是女性文學中神話的自省性,非裔美國文學中的神話雖然和政治、歷史息息相關,但也對歷史和社會現(xiàn)實提出了質疑、重建等創(chuàng)造性工作。

      霍洛韋對黑人文學,特別是黑人女性文學中語言的研究,一方面拓展了對黑人文學與女性文學的研究,另一方面繼承了黑人女性主義為被邊緣化的黑人女性發(fā)聲的努力,豐富女性主義研究的內涵,正如嵇敏所說,“黑人女權主義批評與黑人女性書寫之間存在著文學性與思想性的結合”以及“學術性與理論建構的結合”[15]81?;袈屙f的研究表明,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對語言的創(chuàng)作性使用,彰顯了黑人的堅韌性與人格尊嚴,有利于黑人追尋正義、平等與自由。

      四、結語

      霍洛韋的文化生命倫理思想從醫(yī)學案件、醫(yī)學實驗和醫(yī)學革命帶來的倫理問題入手,探討了黑人對自身身體的處置權與個人自由、醫(yī)學、倫理、隱私、個體和族群身份之間的復雜關系,揭示了黑人身體,尤其是美國黑人的身體是黑人反抗種族主義、爭取自我尊嚴的重要戰(zhàn)場。此外,霍洛韋分析非洲黑人文學與美國黑人文學特別是神話在黑人文學中的重要意義,展示了黑人文學中豐富多彩的語言形式有助于黑人表達自我、構建自我與族群身份、傳承族群文化?;袈屙f的文化生命倫理思想繼承了黑人女性主義傳統(tǒng),探究了全球化語境下傳承邊緣群體文化面臨的挑戰(zhàn),種族矛盾、性別歧視等社會問題,以及現(xiàn)代生物科技革命帶來的一系列倫理問題。該思想為研究美國黑人文學和文化提供新路徑,為完善生命倫理學提供了新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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