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頭鷹咋成了夜貓子（外二則）

石飛

鸮，頭部像貓，有鷹一樣的嘴和爪子，所以被喚作貓頭鷹。貓頭鷹晝伏夜出，白天不敢露面，只有夜里才出來活動，因此被稱之為夜貓子。追溯起來，貓頭鷹淪為夜貓子的過程卻頗為傷感。原來，貓頭鷹的眼睛白天黑夜都一樣的明亮犀利。他勤奮耐勞，不分晝夜地捕捉老鼠，每年農(nóng)民豐產(chǎn)豐收，總有貓頭鷹的汗馬功勞。為了表彰貓頭鷹功勞，鳥王鳳凰頒發(fā)嘉獎令，欽封貓頭鷹為“捕鼠英雄”。

貓頭鷹受封以后，鳥兒們對待他的態(tài)度驟變，不再像過去那樣熱情友好了。喜鵲望影就挖苦譏笑：“哎呀呀，大英雄別來無恙。”黃鸝碰面就冷嘲熱諷：“什么英雄，不就是多吃幾只老鼠嗎。嘴拉饞，肚子飽，卻能賺取好名聲，福氣運氣也?！甭槿附?jīng)常結(jié)幫拉伙，粘著戲弄：“貓頭鷹，圖虛名，發(fā)紅發(fā)紫愛諞能?！薄?/p>

捕鼠英雄的榮譽讓貓頭鷹寢食不寧，難以安生。他知道，鳥兒們之所以如此，皆妒忌心所致，只能一躲了之。他不得不藏進深山密林，閉目塞聽，裝聾裝瞎。但這絲毫沒有消蝕貓頭鷹的責(zé)任心，一俟太陽落山，百鳥歸宿，他就迅即出來，四處捕鼠保糧。

久而久之，貓頭鷹眼睛的功能就退化了，白天看不清東西，成了夜貓子。

荊棘叢中的柏樹籽

一顆柏樹籽掉進了荊棘叢中，落地，生根，發(fā)芽，抽葉……荊棘們瞅著這株稚嫩的小生命，仿佛見到了大柏樹罩在頭頂，遮天蔽日，悶得喘不過氣，于是惶恐地驚呼：“千萬不能讓這個小東西長起來！”

荊棘們在地面上不斷地抽打刺扎柏樹苗，在地面下拼命地搶肥奪水。在困厄中，小柏樹頑強掙扎，奮發(fā)向上，月復(fù)一月，年復(fù)一年，不畏困遏，倔強生長，終于有一日，從荊棘的縫隙中聳立了起來，繼而日益壯大。

荊棘們望著威武挺拔的柏樹，自覺沮喪悲凄已經(jīng)了無意義，都甜蜜蜜地爭先恐后地恭維起來：“尊敬的柏樹大人，您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樹種！”“可愛的柏樹先生，我能和您生活在一起，實在是莫大的榮幸！”“偉大的柏樹閣下，我與您前世有緣，情深誼厚，從您誕生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無微不至地關(guān)心照顧您”……

柏樹并不健忘，他的心靈深處仍在滴血，萌發(fā)稚弱階段所受的欺凌全都記憶猶新。他蔑視一眼低矮丑陋的荊棘叢，淡淡地笑笑，聳聳挺拔的軀干，對天感慨：“多謝盛情，多謝關(guān)照！”

蔑視老虎的羚羊

帥帥是一只訓(xùn)練有素的羚羊。一天，帥帥偷偷地溜出來，四處玩耍。

“嗷——”前面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虎嘯。帥帥不知道是什么聲音，朝著前面緊跑一氣以后才看清楚：一個怪物，威風(fēng)凜凜，兩眼炯炯，滿身斑紋，又大又壯，又野又兇，尾巴像鋼鞭一樣。帥帥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不認識。他想了想，這東西與導(dǎo)師講的老虎有點像。他又仔細地瞅了瞅，然后認定，就是老虎。

帥帥狠狠地蔑視老虎一眼，一邊靠近，一邊咕噥：“哈哈，今天我要讓你這個外強中干的龐然大物，嘗嘗我的厲害！”

“真是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睒渖系男∷墒鬄榱缪蚰罅艘话押?，連忙跳下來，大聲勸道：“趕快跑?！?/p>

帥帥沒理睬小松鼠，繼續(xù)向前走。小松鼠急了，跳到帥帥的耳根旁，氣喘吁吁地說：“你不要命了嗎？老虎會把你吃掉的?！?/p>

“真掃興！”帥帥把頭使勁一抖，小松鼠被重重地摔到地上，“導(dǎo)師教導(dǎo)我們說，自信無敵，無畏蓋世，老虎都是紙糊的，羚羊角一挑就破?！?/p>

小松鼠不忍心看到羚羊的無謂犧牲，繼續(xù)勸說：“羚羊是斗不過老虎的，千萬別逞能，快點跑吧……”

“膽小鬼，喪門星，滾！”帥帥飛起一腳，把小松鼠踢得老遠，“無聊的鼠輩，你是無法想象自信英武者的神威的，你就等著欣賞羚羊帥帥角挑猛虎的喜劇吧！”

帥帥說罷，朝老虎大喝一聲：“拿命來！”隨即亮起雙角，向老虎沖了過去。

小松鼠蹲在一旁的樹杈上，看得真切，帥帥的角還未及觸及老虎的皮毛，就被老虎一尾鞭抽倒在地，未及呻吟，脖子就被虎牙鉗住，鮮血淋漓。

小松鼠膽戰(zhàn)心驚地滾下地，倉皇逃開，嘴里不停地念叨：“無知無畏，盲目自信，無異于找死啊……”

摘自《潮州日報》2020年10月11日黃永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