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晨
美麗的大自然是紫砂壺創(chuàng)作重要的靈感來源和表現對象,尤其在花器與筋紋器中表現得最為鮮明。同為以展現自然美為主的器型,花器與光器又有著明顯的區(qū)別,花器有中國古代繪畫的特征,呈現出浮雕感;光器則通過規(guī)則線面的配合呈現出節(jié)奏美與韻律美,形象逼真又具現代幾何效果,頗為受人喜愛。
“合菱”是紫砂壺筋紋器中的經典款式之一,其創(chuàng)作靈感來源于菱花,具有鮮明的中國古典美學氣質。本文對此件《合菱》進行了分析,說明它的藝術特征與文化內涵,揭示出筋紋工藝的特征與價值。
菱花是常見的自然花卉,在中國古典詩詞與藝術創(chuàng)作中都可見菱花的形象,如南北朝蕭綱筆下的“菱花落復含,桑女罷新蠶”。再如精美的菱花窗與菱花鏡,均可見中國人對于菱花的喜愛,而表現菱花也就成為了一種藝術傳統,由制壺匠人繼承并提升后變成了經典的“合菱”紫砂壺款式。
此件紫砂壺首先在泥料上表現出清雅的菱花之色,一方面有花的嬌柔,另一方面則體現了清雅脫俗的氣質,統一起來呈現出紫砂泥的獨特魅力和創(chuàng)作制泥工藝的高超。作品的表面是棕色的,帶有紅潤的色調,將作品襯托得精神飽滿,朝氣蓬勃,質感上也是無可挑剔的,不僅能令人賞心悅目,更可通過觸覺感受紫砂泥的純粹、細膩與創(chuàng)作工藝的精細。清晰又細膩的砂質肌理又為作品帶來了淳樸與素雅之美,烘托出淡淡的泥土氣息,象征菱花的純潔與高潔。
此壺的泥料在呈現紫砂泥獨特美感的同時襯托了主題的形象與氣質,展現了創(chuàng)作者精湛的制泥工藝,反映了中國人對菱花美感的基本認知。
“合菱”這款壺一方面要表現出菱花的姿態(tài),另一方面則要表現出“合”的特征,創(chuàng)作的工藝難點和筋紋設計的藝術性也就在于這“合”之中。
此壺是小巧圓潤的,首先便體現了紫砂壺的一般特征。從上往下看,頂寬底窄,圓潤小巧的壺鈕鑲嵌在壺蓋中央,圓形的壺蓋與壺頸部相接形成了一條細縫,壺蓋頂面呈現出圓潤的弧度,與壺頸部銜接自然。壺的頸肩部是比較短促的,端莊的頸部與較為平整的肩部形成了明顯流暢的轉折、過渡,增強了作品的結構感。筒身由弧面構成,弧度恰當,這個是創(chuàng)作的一個難點,考驗了創(chuàng)作者對拍身筒力量的控制和審美水平,過于平緩則失去了珠圓玉潤的特征,過于凸出則使壺有憨拙之感,此壺筒身弧度恰到好處,整體儀態(tài)端莊又十分柔美,將菱花的姿態(tài)與花獨有的柔美氣質都表現得十分到位了。壺身下部鑲嵌著圓形的底座,使作品在上下結構上達到平衡,將壺身整個托起來,也代表了花萼的部分,無論是從功能性還是形象感上看都是非常必要的。
壺身左側鑲嵌了彎彎的、細長的彎流,彎流對側是耳狀環(huán)形端把,線條流暢,弧度柔和。壺嘴與把手都是采用暗接法與壺身鑲嵌起來的,表面上看絲毫不見接縫,嚴密緊實,與壺身如同一體打造而成,更顯工藝的細致。
接下來便是最能體現主題和工藝水準的筋紋設計了,在紫砂壺創(chuàng)作中,筋紋設計是具有代表性的,反映了中國古代工匠對幾何美的初步認識。此壺中筋紋設計的難點一是在于多,二則在于對“合”的呈現,彰顯了筋紋設計的多樣性和“合菱”這一款式設計理念的獨特性。
筋紋在壺體各處均有呈現,以壺身上的筋紋最具特點。以壺腰部分為分界線,壺身上下的筋紋是完全不同的,改變了貫通上下的筋紋設計模式。壺身上部的筋紋是一凹一凸穿插分布的,將壺身分為均勻的幾個部分,筋紋深淺一致,整齊立體,在配合之間將壺面襯托得很是飽滿。壺身下部的筋紋更為復雜,與壺身上部的筋紋是完美銜接且相對的,在原有的縱紋之上,創(chuàng)作者又增添了中央尖尖的橫紋,呈現出明顯的花瓣形態(tài)。在筋紋裝飾下,菱花花瓣的豐富感與層次感就非常形象了。
筋紋也呈現在壺蓋與壺鈕上,壺蓋上的筋紋與壺身上的筋紋一一對應,分毫不差。壺鈕雖小,卻也是筋紋最為繁密的部分,更顯創(chuàng)作者工藝的精湛和超乎尋常的耐心。為適應壺嘴與把手的造型,創(chuàng)作者在其上僅設計了簡單的一條筋紋,將二者變?yōu)榱饣ǖ奶俾?,與壺身的形象統一起來。
通過筋紋裝飾,“合”的特征與菱花的姿態(tài)均得到了清晰的呈現,創(chuàng)作者對不同筋紋的安排與組合相當精妙,將作品有限的空間發(fā)揮到了極致。作品是靜態(tài)的,在筋紋的裝飾下呈現出了動感的效果,如一朵菱花正悄然綻放,層層花瓣漸次打開,是生命的魅力。作品的“合”不僅是筋紋與筋紋之間的,也是泥料與造型、菱花與筋紋之間的,讓人們在《合菱》之中體會自然之美,感受筋紋之巧,領悟和諧之魂。
結語:《合菱》這件作品展現了紫砂壺筋紋工藝的特征和藝術價值,展現了紫砂壺藝術對自然美的參考和表現。本文以分析此壺的藝術特征為主,也揭示了筋紋工藝的智慧。看似簡單的筋紋線條凝結了手工藝人的匠心與恒心,讓自然美更加生動,讓藝術美更加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