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婭,黃吉賡,浦明之*
(1.蘇州市中醫(yī)醫(yī)院,江蘇 蘇州215000;2.上海中醫(yī)藥大學附屬曙光醫(yī)院,上海 200021)
黃吉賡是上海中醫(yī)藥大學教授、主任醫(yī)師,從事中西醫(yī)結(jié)合醫(yī)、教、研工作六十余年,臨床善治各種呼吸系統(tǒng)疾病,尤其對內(nèi)傷咳嗽的治療頗有心得[1]。筆者有幸跟隨黃老學習,深受教誨,獲益匪淺。茲擇其運用標本同治法治療內(nèi)傷咳嗽1則驗案介紹如下。
林某,女,40 歲,主訴:咳痰1 年余,加重伴納減1 月。主證:神疲乏力,咳嗽時作,無咽痛,痰20 余口,中,白稀,易,夜眠易醒,夢多,納呆,燒心,噯氣頻作,反吐清水,口干飲多則吐,喜冷,左側(cè)脅肋痛,坐久腰酸,左側(cè)為甚,夜尿5 次,尿急,無尿痛,便秘,用開塞露無效,加麻仁膠囊,效不顯。服日本小粒通便藥,大便通,苔根薄膩微淡黃且干偏紅,脈細緩(64 次/分)。
既往及用藥史:2016-11-15 胃鏡報告示:膽汁反流性食管炎,慢性萎縮性胃竇炎。反流性咳嗽病史1 年。2016-10-10 日住院發(fā)現(xiàn)血鉀偏低。2017-5-5 日血鉀3.6mmol/L,最低2.5mmol/L,服用鉀片已經(jīng)半年。服用奧克、胃動力藥效果不顯著。
診斷:中醫(yī)1.脾胃痰飲;2.肺系痰飲;西醫(yī)1.慢性胃炎;2.慢性支氣管炎
理法方藥:肺脾兩虛痰飲的病機多屬于本虛標實,本病的病因主要為后天脾胃受損,脾失健運、胃失升降,運化失司,痰飲內(nèi)生,郁久生熱,乃成標實,治療以健脾益氣為先,清疏肝膽,溫肅肺氣以化痰飲,佐以補腎通便。師投六君子、左金、四逆、濟川合參:太子參10g,莪術(shù)15g,生白術(shù)30g,云茯苓15g,炙甘草9g,半夏15g,陳皮10g,黃連6g,吳茱萸2g,蒲公英15g,海螵蛸30g,丹參15g,柴胡9g,炒枳實15g,廣郁金30g,雞內(nèi)金10g,白花蛇舌草15g,徐長卿15g,柏子仁12g,肉蓯蓉12g,升麻9g,懷牛膝15g,當歸9g,火麻仁15g,酸棗仁12g,紫菀15g,冬花10g,生谷麥芽各15g,共7 劑。
二診(2017-5-13)大便今日已通暢,夜尿減少到3~4 次,噯氣顯減,反清水少,但有酸,背痛減,余癥如前,苔膩,微淡黃少津偏暗紅,脈細(72 次/分)。原方改谷麥芽各20g,海螵蛸40g,共14 劑。
病因病機:中醫(yī)學將慢性萎縮性胃炎歸屬于胃脘痛、痞癥、嘈雜、燒心、噯氣等范疇,其發(fā)病部位在胃部,與肝、脾等息息相關(guān),為本虛標實之疾病[2]。慢性萎縮性胃炎病情遷延不愈,病機特點多為,虛實夾雜,既有脾氣虛弱、胃陰不足、脾胃虛寒、氣陰兩虛等虛的一面,又有濕熱、氣滯、血瘀等實的一面。引發(fā)脾胃傳化障礙均可導致食減,納呆。前者在《金匱要略》中屬于脾虛痰飲;而咳痰不止乃歸入肺系痰飲。
治則治法:本案緣由咳痰日久,子病及母(肺病及脾),《素問·平人氣象論》曰:“平人之常氣稟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氣也?!庇衷弧暗覠o胃曰死”,“人無胃氣曰逆,逆者死[3]”?!杜R證指南醫(yī)案》曰:“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此胃病三大綱也。故諸病若能食者,勢雖重,而尚可挽救,不能食者,勢雖輕,而必致延劇[4]。”若從臟腑辯證,其治則首重脾胃。如結(jié)合八綱、標本辯證,其具體治法,當兼顧肺腎,其中又需分清寒熱虛實之側(cè)重,并觀察其內(nèi)在的變化而決定治則治法。
方證分析:黃師四診合參,投六君子、左金、四逆、濟川煎四方合參,本方中太子參、白術(shù)、茯苓、炙甘草組成四君子湯,為補脾益氣的基礎方藥,主治脾胃氣虛,眾多補脾益氣方劑均從此方衍化而來;法半夏、陳皮、茯苓、炙甘草又組成二陳湯,功能燥濕化痰、理氣和中。但僅以六君子湯之功效,瀉實之力稍嫌不足,加用四逆散疏肝理脾,調(diào)和肝脾,方中用柴胡,使樞機運轉(zhuǎn)而郁熱透達;同時,重要白術(shù)、柴胡與枳實乃枳術(shù)丸消補兼施之法,可以升清降濁。六君子湯合四逆散,能健脾益氣、疏肝理脾,使虧虛的脾胃得到健旺、郁滯的氣機得到疏泄、停滯的痰飲得到運化,共奏補虛瀉實之功[5]。左金丸具有清肝瀉火、降逆止嘔功效,善于治療肝郁化火、肝火犯胃所致的如嘈雜、吞酸、嘔吐、口干苦等癥狀,左金丸原方中黃連與吳茱萸的用量之比為6:1,本方中減少黃連用量,調(diào)整比例為3:1,意在降低苦寒性藥物的用量,吳茱萸辛熱,能入肝降逆、調(diào)和肝胃[6]。
患者大便干結(jié)難解,用濟川煎以溫腎益精,其中升麻具有“欲降先升”之意并加入柏子仁、火麻仁以潤腸通便。使其補中有瀉,降中有升,具有“寓通于補之中,寄降于升之內(nèi)”。患者近1 年來反復咳嗽,故方中加入紫菀、冬花以肅降肺氣以化痰飲。
療效綜述:二診時,患者大便已經(jīng)通暢,噯氣、反酸、背痛癥狀明顯好轉(zhuǎn),但胃納仍然沒有增加,酸水沒有減少,故原方中加大谷麥芽的用量以消食健胃,加大海螵蛸的用量以斂酸護胃。本案的痰飲咳嗽與脾胃病痰飲相對較輕,為了固護胃氣暫放棄澤漆,若脾胃病緩解,痰飲咳嗽之痰也只能從15 克開始。所幸脈來緩和臨床療效續(xù)觀。舌干已見有胃陰不足,之后待脾系痰飲取得顯效,方可逐步遞加石斛、沙參、麥冬之品。
總之為了提高辯證論證水平,均離不開《內(nèi)經(jīng)》“陰陽”、“臟腑”、“標本”的理論,即現(xiàn)代中醫(yī)基礎學中所要求的八綱辨證、臟腑辯證,以及黃師強調(diào)的標本辯證,在臨床上都是密切相配合的。
黃師在治療咳嗽的時候經(jīng)常運用臟腑、八綱、標本的綜合辨證方法,隨癥加減,適其法而不離其方藥。肺系疾病在不同的病證,病程的不同階段,其陰陽、寒熱、表里、虛實各有側(cè)重,臟腑受損各有所偏,并可互相影響與相互轉(zhuǎn)化。所以在治療復雜的病證中,就必須分清標本,抓住主要矛盾及矛盾的主要方面?!秲?nèi)經(jīng)》云:“知標本者,萬舉萬當;不知標本者,是為妄行。”《素問·標本病傳論篇》云:“夫陰陽逆從,標本為之道也,小而大,言一而知百病之害?!倍颊f明了標本在治療疾病中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