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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象背后的生存觀

      2021-01-17 06:21:45郭丹陽
      青年文學(xué)家 2021年32期
      關(guān)鍵詞:阿毛桃園桃子

      郭丹陽

      《桃園》是廢名田園小說的代表作,發(fā)表于1927年,其中描寫了廢名所熟悉的鄉(xiāng)土生活。廢名懷著對現(xiàn)代城市生活的抗拒,把目光投向了他所熟悉的田園,把田園當(dāng)作自己最后的“精神家園”。

      廢名在小說中采用了一些意象來表達(dá)自己的思考。結(jié)合新批評派的相關(guān)理論對這些意象進(jìn)行分析,我們可以了解廢名早期的生存觀。廢名通過運用將“桃”與阿毛生命聯(lián)系起來的書寫方式,表達(dá)了他自然生死的生命觀;通過小說中的環(huán)境、情節(jié)的設(shè)置,塑造了一個不同尋常的“桃園”,表現(xiàn)了廢名直面現(xiàn)實、拋棄幻想的生活觀;通過對月亮意象的使用,表達(dá)了生命的一切需要人自己負(fù)責(zé)的生存觀。廢名在《桃園》中的田園書寫,并不是對于現(xiàn)實的逃避,相反,恰恰證明了他是一個存在主義者。

      一、桃:自然生死的張力

      小說采用了散文化的語言進(jìn)行描寫,同時善于留白,這種寫法使得整部小說讀來頗具中國古典詩詞之美。廢名選用了大量意象以表達(dá)自己的思想感情,“桃”便是其中一個。

      “桃”在中國古典詩詞中具有非常深厚的意蘊(yùn),有多福多壽的寓意,又有贊美女子容顏的涵義。廢名也同樣選取了“桃”的意象,并且給予了它豐富的意蘊(yùn)。

      阿毛是非常喜愛桃的,她喜歡和桃樹一起玩。生了病的阿毛坐在門檻上,看著爸爸給桃樹澆水,心里就聯(lián)想到“這一棵一棵的樹是阿毛一手抱大的!”僅僅這一句話,廢名就把阿毛的生命和桃樹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阿毛無時無刻不用桃樹來丈量自己的生命。“桃樹,長大了的不算又栽了小桃,阿毛真是愛極了,愛得覺著自己是一個小姑娘,清早起來辮子也沒有梳!”一個不梳辮子的小姑娘,代表了一種天真爛漫、朝氣蓬勃的狀態(tài),已經(jīng)病了半個月,連飯都不想吃的阿毛,看著富有生命活力的小桃樹,瞬間就覺得自己也恢復(fù)了生命力。從這個意義上而言,“桃”除了它自己本身的含義,還被廢名賦予了另外一種外延意義,即阿毛的生命。

      小說的背景設(shè)置在深秋,此時的桃樹已經(jīng)不起秋風(fēng)的摧殘,不再枝繁葉茂,風(fēng)過葉落,整個桃園都顯得精神衰頹,恰如阿毛一樣,她的身體已經(jīng)沒有多少余力可以消耗??粗覙?,阿毛也很清楚自己的病,但是她沒有顯得悲痛欲絕,沒有隱隱地表示不快,只是淡淡的一句抱怨“桃樹你又不是害病哩”。阿毛對于死亡沒有歇斯底里的抗拒,但她的心里也充滿了對生命的渴望。橘樹在秋天十分繁茂,葉子濃密到可以遮住阿毛,于是阿毛希望可以種一株橘樹。她并不是想要吃橘子,原因很簡單,只是希望她的園中永遠(yuǎn)有茂密的枝葉,仿佛只要桃園永遠(yuǎn)繁茂,自己的生命就不會逝去。

      阿毛看著眼前衰頹的桃樹,心里還在想象著曾經(jīng)桃樹茂盛、枝葉蔽天的景象,“林子外不像再有天,天就是桃,就是桃葉”。同時她也在心里期待著“這個樹,到明年又是那么茂盛嗎?那時她可不要害病才好!”她還會有明年的春天嗎?阿毛不去想,她的生命觀自然而然地和大自然聯(lián)系在一起—桃樹會自然凋零,就會自然重新生長;阿毛會生病,也總會痊愈,就是如此簡單。阿毛的這種用自然事物丈量生死的觀點,并不是特例。王老大也一樣,他也在阿毛想要種橘子樹時,自然而然地把橘子結(jié)果和自己“進(jìn)棺材”聯(lián)系在一起。在這里,“桃”不僅僅是阿毛喜歡的植物,也不僅僅是阿毛生命的象征,而是被賦予了一種自然生死的生命觀—生死不可逃脫,不過是如樹木一般,有生就有死,不可勉強(qiáng)。

      廢名先是把阿毛的生命和桃子聯(lián)系在一起,然后表達(dá)一種自然生死的觀念,讓讀者不禁會期待,阿毛的病真的會如桃樹在春天復(fù)蘇一樣最終痊愈。王老大問病了的阿毛想吃什么,阿毛只是隨口答了一句“桃子好吃”。但是這一句卻像一聲霹靂一般炸在了王老大的耳邊,“桃子—王老大為桃子同人吵過架,成千成萬的桃子逃不了他的巴掌,他一口也嚼得一個,但今天才聽見這兩個字!”這里其實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悖論。王老大作為桃園主人,其實對桃子再熟悉不過,他不可能從來沒有聽過“桃子”二字。但是仔細(xì)分析就會知道,從前的桃子在王老大眼里不過是一種吃食,是一個商品,是他賺錢的工具,他從來沒有在意過。可是到此刻,病重的阿毛對他說桃子好吃,可是他卻難尋得桃子給女兒吃,這時王老大才突然發(fā)現(xiàn)了桃子的重要性,桃子承載了阿毛生命的重量,所以他覺得今天才真正聽到了“桃子”這兩個字。王老大上街看到路旁有人在賣桃子,“鮮紅奪目得厲害”。王老大費了幾番功夫才換到桃子,一心往家里趕,“桃子一連三個,每一個一大片綠葉,王老大真是不敢抬頭了”??吹竭@樣的描寫,讀者都在期待,阿毛吃了這桃子就會重新獲得生命力,而故事的結(jié)局卻是王老大買來的不過是玻璃桃子,王老大只想給阿毛看看,但是玻璃桃子又被小孩子撞碎了,阿毛連看看的機(jī)會也沒有了。

      上文已經(jīng)說過,故事發(fā)生在深秋,這個時候還有鮮紅奪目的桃子賣已經(jīng)是不尋常之事,所以王老大在買桃子時,就已經(jīng)暗示了結(jié)局的出乎意料?;氐教易幼畛醯耐庋雍x,它象征著阿毛的生命,所以玻璃桃子的出現(xiàn),也就意味著阿毛的生命已經(jīng)像玻璃一樣脆弱,最后,玻璃桃子破碎的結(jié)局也暗示了阿毛的死亡。

      廢名用阿毛的死亡,再次表達(dá)了他獨特的生命觀。阿毛已經(jīng)病重,所以死亡對于阿毛來說是必然的,無可改變,也就不會有所謂的奇跡出現(xiàn)。所以,以為生命有周期輪回其實是對廢名生命觀的一種誤解。廢名借桃樹表達(dá)了自己的生命觀,他認(rèn)為生命是一條單行道,它和自然永遠(yuǎn)在一起,有生有死,從生到死就像樹木從生長到凋零一般,自然而然。這也就是為什么廢名筆下的阿毛雖然重病,但是也始終平和,縱然有對死的恐懼和哀傷,也不過是淡淡的、一瞬間的事情,因為在廢名看來,生死只不過是尋常事。

      二、世外桃源:逃避現(xiàn)實的悖論

      “世外桃源”從中國古代開始就是人們的理想居所,晉代陶淵明的《桃花源記》里塑造了一個自由、平和、閑適的環(huán)境,生活在桃花源里的人善良、勤勞、和睦。廢名給這篇小說命名為“桃園”,給讀者的第一印象就是廢名企圖描寫一個安逸閑適的環(huán)境,書寫一個溫情美好的故事,來表達(dá)自己的“避世”理想??墒切≌f的書寫卻處處都是對“世外桃源”的反叛。

      王老大和阿毛確實住在桃園里,在一個小小的縣城,再也沒有比王老大桃園更大的桃園??墒?,王老大的桃園卻沒有想象中的浪漫美好,“桃園孤單得很,唯一的鄰家是縣衙門,—這也不能夠叫桃園熱鬧,衙門口的那一座‘照墻’,望去已經(jīng)不見其堂皇了,一眨眼就要鉆進(jìn)地底里去似的,而照墻距‘正堂’還有好幾十步之遙。照墻外是殺場,自從離開十字街頭以來,殺人在這上面”。桃園周圍的環(huán)境設(shè)置,是廢名的有意為之。原本應(yīng)該避世而遠(yuǎn)離塵囂的桃園,卻與曾經(jīng)的權(quán)力機(jī)構(gòu)緊密相連。衙門天然帶著一種嚴(yán)肅氛圍,解構(gòu)了桃園的安寧。同時,衙門是已經(jīng)被廢棄了的地方,平常不會有人來,因此這個衙門定是處處透著衰頹、滄桑,這也讓與之相鄰的王老大的桃園沾染上了孤單荒涼之感。廢名還嫌這樣設(shè)置不夠,還要在桃園外設(shè)置一個殺場,用殺場肅殺陰森的氛圍徹底解構(gòu)了讀者對于桃園的所有美好想象。小說一開篇,廢名通過對桃園周圍的環(huán)境描寫,寫出了一個非同尋常的“桃花源”。它不僅沒有遠(yuǎn)離塵世,而且還沾染著衰頹衙門的沒落荒涼;它不僅沒有自然平和,相反還帶著殺場的肅殺之感。

      廢名其實也是通過桃園環(huán)境的設(shè)置來表達(dá)自己的一種想法,他從來都無意追尋一個“世外桃源”式的理想家園,因為這樣的地方根本不存在?,F(xiàn)實就恰如被殺場包圍的,但又生機(jī)勃勃的桃園,永遠(yuǎn)有善與惡、光明與黑暗、生存與死亡的交纏。廢名對桃園環(huán)境的書寫形成了一種悖論,表面上看想要避世,而實際上寫的就是現(xiàn)實。

      不僅桃園的環(huán)境矛盾交纏,生活在桃園里的人也是如此。

      桃園里生活著阿毛這樣善良大方的人。桃園挨著城墻,所以城上的游人可以隨意摘王老大的桃子吃,王老大對此有抱怨,但是阿毛卻毫不在意,還在城墻栽花,引人來玩。阿毛也會向路過的尼姑大方地施舍自己家的桃子。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阿毛一樣善良,張四就是一個狡猾的人。他欠著王老大的錢,卻總是含糊還錢日期。不僅這樣,他還在王老大給阿毛買桃子的時候,騙走了王老大僅有的幾個銅子兒。所以,生活在桃園中的人也不是傳統(tǒng)的、理想的人,并不是每個人都勤勞、勇敢、善良,而是善惡并存,始終存在著矛盾。

      王老大就是廢名寫出的性格矛盾最為突出的一個人物。王老大的身份始終在“酒鬼”和“父親”兩個角色之間搖擺。首先,王老大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王老大這樣的人,大概要喝一肚子酒才不是醉漢”。他的日常生活除了種桃子就是喝酒。即使貧窮,他也不能放棄喝酒,所以他就靠喝酒填飽肚子。曾經(jīng)的他因為喝酒要和阿毛的母親打架,“半夜三更還要上街去!家里喝了不算還要到酒館里去喝!”如果拋開王老大作為父親的身份,他的生活就是以“酒”為中心的,“月亮底下歸他的家,是慣事—不要怕他一腳踏到草里去,草露濕不了他的腳,正如他的酒紅的脖子算不上月亮下的景致”。夜夜醉酒歸家,夜路早已爛熟于心,以至于醉酒狀態(tài)下的王老大也不會被帶著露珠的草沾濕鞋襪。廢名雖然否定王老大的醉酒狀態(tài)是一種景致,但是用“景致”一詞來形容,本身就帶有對王老大醉鬼狀態(tài)的一種反諷意味。可是王老大除了是酒鬼,他還是一個父親。王老大在面對阿毛時,他關(guān)心女兒有沒有吹冷風(fēng),有沒有吃東西,腦袋還有沒有發(fā)熱,極盡一個父親的愛女心腸。阿毛提醒王老大瓶子里的酒喝光了,問他要不要上街去打,曾經(jīng)夜夜醉酒的王老大的回答卻是“今天太晚了,不去……喝完了我就不喝”。王老大心系在病中的女兒,為了陪伴女兒,放棄了喝酒。當(dāng)他知道阿毛想要吃桃子而自己辦不到時,他看到桌角的瓶子,甚至覺得瓶子比白天還要大。王老大對酒瓶“怒目而視”,甚至“恨不得翻起來一腳踢破了它”。王老大為什么生氣?是因為他愛著他的女兒,卻無法滿足女兒的愿望,在女兒愿望落空,甚至生命即將消逝的時候,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喝酒,無能為力。也許,王老大也曾想到自己因為喝酒傷了女兒的心。王老大氣的是酒,更加氣自己。如果寫到這里,王老大痛改前非,戒了酒,那就難以表現(xiàn)出王老大性格的復(fù)雜性,人物也會因為理想主義化而失真。只過了兩天,王老大就忘了自己那晚對于酒的深惡痛絕,“王老大挾了酒瓶走在街上。……自然,王老大是來打酒的”?!白匀弧倍郑浅V苯拥伢w現(xiàn)了王老大作為“酒鬼”的本性,他還是戒不掉酒,可是當(dāng)王老大看到街邊的玻璃桃子時,他又想到了阿毛。賣桃子的人要王老大拿他的酒瓶來換,雖然他下意識是不愿意的,但是最終王老大還是放棄了酒瓶,選擇了給阿毛買桃子。因為對女兒的愛,他最終還是放棄了喝酒。到這里,王老大對于女兒的愛,才表現(xiàn)到了極致。

      表面上看,王老大“酒鬼”身份和“父親”身份是相互沖突、相互矛盾的,但深層來說,卻是相輔相成的。只有把王老大對于酒的愛寫到極致,最后他為女兒放棄酒瓶的行為,才能感人至深。

      廢名塑造的《桃園》,從環(huán)境到人物,都是對傳統(tǒng)理想的一種叛離。廢名費心塑造一個“桃園”,就形成了一個悖論,表面上看廢名是想要“避世”,而深層則表達(dá)了他對真實生活的關(guān)切。他所相信的生活,就是一個生死交纏、善惡并存、有缺憾但卻是真實存在的自然狀態(tài),一個不曾許諾給未來的現(xiàn)實。

      三、月亮:生命的真相

      小說中的王老大和阿毛過著鄉(xiāng)下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傳統(tǒng)的生活方式?jīng)Q定了他們不需要電燈等現(xiàn)代器物,夜晚的黑暗對于王老大來說可能是早就習(xí)以為常的,可是對于阿毛來說,她本能地抗拒著夜晚的黑暗。

      廢名有意把王老大父女的草屋安排在城西,這就意味著阿毛每日看到的太陽,更多是落日余暉,處于這樣衰落之勢的太陽是無法給她帶來安慰的,甚至總是引得她聯(lián)想墻畫上要被天狗吃掉的紅色日頭,也給她帶來了更多的不安和對黑暗的恐懼。與此同時,在黑暗中照亮她的、給她希望的是月亮,“阿毛看見天上的半個月亮了。天狗的日頭,吃不掉的,到了這個時分格外照徹她的天—這是說她的心兒”。有了月光,她不僅感到心安,同時在她看來,月亮是可以一直照亮黑暗的,因為她知道月亮出來得早,一直到早晨也有月亮。月亮就是她的希望,是她抵御黑暗的武器。在黑暗中,她感覺自己的眼睛被月亮裝滿了,“古舊的城墻同瓦一般黑,城磚上青苔陰陰的綠—這個也引逗阿毛。阿毛似乎看見自己的眼睛是亮晶晶的!她不相信天是要黑下去—黑了豈不連苔也看不見”。

      廢名著意書寫月亮,雖然對月亮的光亮不著一字,但是通過阿毛的反應(yīng),就可以看出月光在黑夜時的清亮。廢名特意選用月亮,賦予月亮一種“希望”的意蘊(yùn),即可以在黑暗中給人光亮??墒菑U名的用意卻并不是如此簡單,“月亮”在他的筆下有了更加深厚的意味。對于阿毛來說,月亮是美好、是希望,可是對于王老大來說卻并非如此。月亮曾經(jīng)照亮王老大醉酒歸家的路,但也在阿毛重病的夜晚,照亮了王老大的酒瓶,實現(xiàn)了對王老大的諷刺效果。所以,廢名筆下的月亮遠(yuǎn)非“希望”那么單一。

      小說中一段對月光的描寫:“半個月亮,卻也對著大地傾盆而注,王老大的三間草房,今年蓋了新黃稻草。比桃葉還要洗得清冷。桃葉要說是浮在一個大池子里,籬墻一下都湮了—葉子是剛湮過的!”這一段,把月光比作了水,月光下的萬物都仿佛泡在水中,由此月光下的萬物,都是冰冷的、凄清的,即使如王老大家屋頂上金黃的稻草,在月光下也是“清冷”的。所以,“月光”在廢名看來并不是“希望”,它從來都不是火熱的,甚至是冰冷的、毫無感情的,不能被寄予希望的。“殺場是露場,在秋夜里不能有什么另外的不同,‘殺’字偏風(fēng)一般自然而然地向你耳朵吹,打冷噤,有如是點點無數(shù)的鬼哭凝和,巴不得月光照得它干!越照越是濕的,越濕也越照?!边@一段結(jié)合殺場,更加凸顯了月光的冷寂,同時月光也是那樣的不盡如人意,不能把任何驅(qū)散冷清的希望寄予它,越是寄予它希望,就注定是要失望的。正如阿毛熱切地盼著月光,愛著月光,依然逃不出死亡的命運。

      由此可見,廢名所書寫的月光揭示了一種生命的真相:生命不會有全然的黑暗,正如夜晚也會有月光??墒窃鹿庖仓荒苁枪?,注定是冰涼的,它可以照亮你生命的道路,卻不能對你負(fù)責(zé),不能溫暖任何人。也就是最終的希望是要靠自己創(chuàng)造的,人的一切都只能自己負(fù)責(zé)。王老大無錢醫(yī)治阿毛,單單只靠阿毛仰望月光,憧憬希望,終究逃不過死亡,就是最好的證明。

      綜上所述,廢名在《桃園》中選用了大量意象,借用意象表達(dá)了自己獨特的生命觀:通過賦予“桃”這種意象多重含義,表達(dá)他自然生、自然死的生命觀;利用傳統(tǒng)的“世外桃源”的深層含義,通過對傳統(tǒng)的反叛,表達(dá)了他對當(dāng)下矛盾重重、善惡并存的真實生活的關(guān)切;利用“月亮”這個獨特的意象表達(dá)了人注定只能對自己負(fù)責(zé)的生命真相。這樣看來,廢名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也不是一個消極主義者,而是一個存在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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