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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散于長街盡頭

      2021-01-29 00:34:12白某鯨
      花火彩版B 2021年11期
      關(guān)鍵詞:眼睛比賽母親

      白某鯨

      01

      小柏的生日在高考后,聚會上他喝醉后又想起表白被拒的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謝意山早已放下了筷子,神情漠然得像一尊雕塑,只偶爾抬手遞紙巾給小柏。他有點兒后悔來參加這個有些煩的聚會了。

      那邊小柏還在痛苦地問著“為什么”,桌子上冷不丁傳來一個清甜的聲音:“就是不喜歡你唄,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一桌子的人都看了過去。只見少女皮膚白皙,唇紅齒白,為了方便吃飯,頭發(fā)隨意扎了起來。

      言生眼疾手快地夾走最后一塊肉之后才注意到眾人的目光,她頓了頓,找補(bǔ)道:“呃,表白就要做好失敗的準(zhǔn)備。”

      謝意山望向她時,剛好和少女的視線對上。

      他注意到她飛快地瞥了自己一眼,又逃避似的移開視線,專注地吃起了飯。

      謝意山不由得想起一個月前的事。當(dāng)時高考剛結(jié)束,他考完最后一科后回到之前復(fù)習(xí)的教室收拾東西,卻不承想會被人攔在門口。

      言生被幾個朋友推了出來,她有些慌亂,又有些尷尬,似乎比被無緣無故攔下的謝意山還詫異。謝意山垂了垂眼睛,想繞過她們進(jìn)屋,結(jié)果,女孩突然抬頭望了他一眼,臉紅透了,說了一聲:“謝……謝意山同學(xué),我喜歡你!”

      他從頭到尾都沒什么表情,嘴角平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聽到告白,只是說了一句:“不好意思?!?/p>

      四周安靜得很尷尬,少女僵了僵,勉強(qiáng)勾起一個難看的笑容,低聲說了句“抱歉”。

      謝意山把視線收回來?;蛟S是見他多看了言生一眼,小柏介紹道:“意山,這是言生,高考黑馬。今年我們學(xué)校不是只有兩個考上S大的學(xué)生嗎?一個是你,另一個就是言生了?!?/p>

      他點點頭,權(quán)當(dāng)客套。他并不想和那個女生扯上什么瓜葛。不料對面的言生聽到了這句話,大著膽子打了聲招呼:“謝同學(xué),你好?!?/p>

      謝意山微微愣住,看她嘴角輕輕勾起,清亮的眼睛里閃過笑意,卻沒有回答。

      02

      本來以為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罷了,謝意山登上飛機(jī)去往S大時,又莫名地想起那個堅持不懈加他微信的言生。

      他不臉盲,卻確實記不太清她長什么樣子,然而望著她最后發(fā)來的那句好友申請——“我可以跟你一起去S大嗎”,他突然想起她彎彎的眼睛。

      謝意山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請,只回了三個字:“不可以。”

      他最煩那種自以為是的人了。

      言生再一次找他的時候,學(xué)院官網(wǎng)上剛掛上“高教杯”全國大學(xué)生數(shù)學(xué)建模大賽的通知。謝意山坐在咖啡廳靠里的位置,鼠標(biāo)落在“組隊要求3人”一行字上。

      言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在他桌子前站定,向他揮了揮手:“嗨,謝同學(xué)?!?/p>

      謝意山愣了好半天才想起眼前這個女生是誰。她打著卷的頭發(fā)垂在胸前,襯得臉只有巴掌大小,整張臉很白,沒什么血色的樣子,如果忽略掉有些重的黑眼圈的話,她的眼睛很清亮。

      畢竟是高中校友,謝意山還是問了一句:“有事嗎?”

      言生習(xí)慣性地彎起眉眼笑道:“我想問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參加今年的數(shù)模比賽?”

      毫不意外,謝意山直接說了句“抱歉”。

      言生想,不錯,好歹比當(dāng)初那個“不可以”委婉一些。她并不氣餒,又道:“可是謝同學(xué),你都不知道我的水平就拒絕我,萬一錯過了一個很好的隊友呢?”

      謝意山瞥了她一眼,剛好對上她那永遠(yuǎn)帶著笑意的眼睛。他淡淡地問:“確定模型參數(shù)最簡單的方法?”

      “最小二乘法?!?/p>

      “建模需要的軟件?”

      “論文完成一般用Latex,建??梢赃x擇的軟件很多,簡單的可以選擇Matlab和Python,不過S大已經(jīng)被美國限制使用Matlab了?!?/p>

      他微微一愣,又重新看了言生一眼。少女還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不過已經(jīng)不是之前那個莫名其妙的一直煩他的形象了。

      “作為新生,你已經(jīng)比別人好很多了?!敝x意山垂眼,把自己的筆記本合上,起身離開,“如果三天之內(nèi)你能給我一份往屆例題的解答,就可以當(dāng)我的隊友了?!?/p>

      他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沒考慮自己也是一個新生,言生卻知道他有這個資格。謝意山是他們高中的傳奇,他高一一直在學(xué)信息奧賽,碾壓學(xué)長、學(xué)姐代表學(xué)校參賽,本來很有希望進(jìn)入國家隊拿到金牌,卻因為一些原因,最后退出了比賽。后來國家政策改革,取消了奧林匹克競賽保送,他才轉(zhuǎn)而走高考這條路了。

      她忽略掉他眼中的冷漠,輕輕笑道:“好,我不會放棄這個機(jī)會的?!?/p>

      謝意山的身形頓了頓,卻沒有回頭再多看她一眼。

      言生確實在第三天晚上給謝意山發(fā)了一份文檔。謝意山打開掃了一眼,覺得整個人都被這份十分“辣眼睛”的論文傷害到了。她的解答離題萬里,編碼啰里啰唆且一堆錯誤,配的圖表有著明顯的漏洞,但不可否認(rèn),她確實交了一份完整的解答。

      微信消息提示音響起,言生問:我算合格了嗎?

      謝意山想起她那一雙永遠(yuǎn)都噙著笑意,好像都不會有什么傷心情緒的明亮眼睛,只覺心底騰起奔涌的氣泡,有幾個炸開,驚擾了原本平穩(wěn)的心跳,卷起鋪天蓋地的好奇。

      他猶豫好久,最后才回復(fù)道:明天來b107,準(zhǔn)備比賽。

      03

      數(shù)模比賽三人一組,言生和謝意山的隊友是數(shù)學(xué)系的一個大佬,叫李琛。

      比賽在一個月之后,他們的分工暫時是謝意山負(fù)責(zé)建模的編程部分,李琛負(fù)責(zé)建模的方向,言生負(fù)責(zé)最簡單的論文部分。說是最簡單,也只是相對而言,因為寫論文的人要明白隊友的思路,并且要能把它們完整清晰地寫出來。這本身就需要掌握大量的相關(guān)知識。

      女生宿舍門禁的時間比較早,準(zhǔn)備比賽的時候,言生每次都比隊友們早走半個小時。她走時會習(xí)慣性地去販賣機(jī)給隊友帶盒牛奶,內(nèi)向害羞的李琛每次都會低聲對她說聲謝謝,謝意山卻總是埋頭于一堆編碼中不能自拔,她只得把牛奶輕輕放在他桌邊,盡量不打擾他。

      比賽前一天,言生第一次叫了謝意山。他茫然而略顯不耐煩地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他的頭發(fā)有些亂,眼眸里布滿血絲,言生愣了愣,把原本想要說那句“今天早點兒休息”換成了“你今天什么時候來的”。

      謝意山聲音很冷:“開門我就來了?!?/p>

      言生攥住牛奶的手緊了緊,聲音帶著一絲異常,問:“中午吃飯了嗎?”

      謝意露出茫然的表情,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時間,問:“已經(jīng)晚上了嗎?”

      “看來我們肯定能拿國一了?!彼首髯匀坏匦α诵?,把手里的牛奶遞給他,“今晚就先早點兒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起來確定題目呢?!?/p>

      少年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她的背影,又看向手中的牛奶,過了許久才重新把視線轉(zhuǎn)移到屏幕上。

      今年數(shù)模比賽的題目中規(guī)中矩,不是特別難,但也不是那么好解答。他們選了最擅長的一道題,然后迅速投身于論文的寫作。整個比賽有三天兩夜的時間,熬通宵是必然的,但是三個人也說好了輪番睡覺。比賽過半程,大部分的數(shù)據(jù)和圖都已經(jīng)確定,言生催促還在噼里啪啦敲著鍵盤的謝意山快去睡覺。

      少年已經(jīng)熬了一天一夜了,除非必要都沒從屏幕前離開過。謝意山轉(zhuǎn)過頭望了她一眼,眼睛泛紅,手卻沒停,只聲音沙啞地說了一句:“這個地方我還沒搞出來,再等一會兒?!?/p>

      言生微微瞪大眼睛,仔細(xì)觀察著他的臉,差點兒被嚇到。早在比賽前一天晚上,她就發(fā)覺,他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很不對勁,就好像在拿生命拼這個獎一樣。但明明,他們只是大一新生,這一次本就是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來參賽的。

      李琛走過來,指著他屏幕上幾串代碼道:“你這里寫得不對?!?/p>

      是最基礎(chǔ)的錯誤。謝意山的手指頓了頓,愣住了。

      “包括之前做的那個圖,我覺得跟我算的數(shù)據(jù)也不太一樣?!?/p>

      謝意山?jīng)]說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眼底那種狂熱到有些異常的光消散了,整個人頓時顯得有些頹喪。言生把他拉到懶人沙發(fā)旁,安慰道:“你只是太累了,誰都不能不睡覺的?!?/p>

      謝意山僵了僵,把她攥住自己衣袖的手甩開,神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冷。

      他拎起自己的外套推門離開,只留下一句:“別碰我?!?/p>

      04

      言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喜怒無常的謝意山。

      她很早就知道,少年有點兒“奇怪”。

      那是高一的時候,她因為打掃衛(wèi)生的工具不夠而去別的教室借工具,在走廊窗邊瞧見了那個少年。他不顧學(xué)校紀(jì)律戴著大大的耳機(jī),雙手插兜自在地走在林蔭小路上。明明早自習(xí)的鈴聲就快要響起來了,他卻不緊不慢,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正因為如此,言生才好奇地想要看清他的臉。那時路邊突然躥出一只流浪貓,和少年面面相覷,言生看著他極緩慢地蹲下,伸出手呼喚了幾聲。小貓警惕地看了他幾眼,最后竟然真的向他靠過去。

      謝意山試探性地?fù)崦鳖i處的一小塊皮毛。明媚的陽光從頭頂?shù)臉涔诤Y下來,稀稀疏疏地灑在地上,言生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看到他干凈的白T恤上滿是斑駁的光影,整個人都顯得無比溫柔。

      可是,小貓突然叫了一聲,謝意山如夢初醒般猛地站起來。他怔怔地望著靠在他腳邊的小貓,逃也似的抽腳離開。這會兒才言生看清他的臉上帶著幾分茫然和嫌惡。

      很久之后,她都覺得他那時的表情,是她的錯覺。

      方才,他露出同樣的表情甩開她的手,留她一個人怔在原地。她伸手撫過胸口,莫名地覺出一陣疼。

      四個小時之后,謝意山回來了。他的狀態(tài)并沒有比之前好多少,低垂著眼睛,顯得很憔悴。言生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再這樣下去,提交論文之前,我得先替你撥120?!?/p>

      讓她意外的是,謝意山望著她說道:“對不起,剛剛態(tài)度不太好?!?/p>

      “很抱歉耽誤了大家的時間,但是我可以堅持完成比賽,畢竟大家都是沖著拿獎來的,不能因為我一個人辜負(fù)團(tuán)隊的努力?!?/p>

      言生想說的話到了嘴邊,最后又咽了回去。

      這會兒謝意山正神情專注地寫著代碼,努力把李琛需要的數(shù)據(jù)算出來,言生幾次望向他那邊,都只能看見少年隱在陰影下的半個側(cè)臉。他的睫毛輕顫,一刻不停地盯著屏幕。

      高中時,她聽過不少關(guān)于他的傳言。

      最神秘莫測的莫過于他在拿到省一,即將進(jìn)入國家隊爭取金牌的時候,卻突然退出比賽,兩個月之后才重回學(xué)校學(xué)習(xí),卻閉口不談發(fā)生了什么。

      謝意山整個高中都沒什么朋友,高一時,他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學(xué)校,高二回到學(xué)校之后,又因為性格孤僻冷漠,兩年下來,只有和他一直同桌的小柏勉強(qiáng)算得上是他能多說幾句話的朋友。

      有人說他每月都會請假,因為要去看醫(yī)生;有人說他退出奧賽,是因為他父母那時要鬧離婚,影響了他發(fā)揮……

      言生從未靠近過他,在全校一起去操場做早操的時候,她會磨磨蹭蹭地落在班級最后,只為偷偷看一眼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謝意山。

      諸如此類的事很多,而且一做就是三年。她自己都沒法說清楚,自己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格外在意這個沉默高冷的男孩子的。

      第二晚,言生熬了很久才寫完論文的初稿,明天再交由隊友檢查幾遍就可以提交了。她伸了個懶腰,灌下一杯咖啡,隨后習(xí)慣性地望向謝意山。

      少年的工作此刻也應(yīng)該進(jìn)入收尾階段了,但她沒想到的是,謝意山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言生猶豫了許久,最后還是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把他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取下蓋在他身上。少年放在桌上的手機(jī)忽然亮起,嚇了言生一跳。

      她做賊心虛地看了看周圍,李琛此刻不在,屋子里只有他們兩人。

      她松了一口氣,低下頭時無意間瞥到他手機(jī)的屏幕。

      是一條微信消息,備注是趙醫(yī)生。

      他說,您現(xiàn)在每天都必須按時吃藥,也許是比賽壓力大,短暫地造成了復(fù)發(fā),我建議您最好停下手中的事來醫(yī)院做心理治療。您也知道,林女士一直在給我們很大的壓力……

      手機(jī)屏幕暗下去,謝意山的手指蜷了蜷,隨后睜開眼睛,同言生對視了幾秒。氣氛難得地溫馨,他瞥見自己身上的外套,表情有一瞬的茫然。

      女孩嘴角勉強(qiáng)上揚(yáng),柔聲道:“時間很多,你可以再睡一會兒?!?/p>

      他真的累極了,只覺得她的話像不知名的歌謠,夢里都在淺吟低唱。

      05

      論文提交后,言生的心情并沒有想象中那樣輕松。

      似乎是那條微信的緣故,謝意山之后請了很久的假,就算她想找他問清楚,也根本沒有機(jī)會。

      在來S大之前,小柏就曾告訴她,謝意山有時候會顯得很亢奮,可以一天都坐在位子上寫卷子;有時候情緒又很低落,好像靈魂出竅一般,如果同他搭話,他就會顯得特別抗拒。

      “但是,”小柏沉思道,“我能感覺出,他是個特別孤寂但是又渴望溫暖的人?!?/p>

      “就比如我,跟他的關(guān)系好像也算不上多么好,但他還是愿意聽我說幾句廢話,參加我的生日聚會?!?/p>

      言生沒有問小柏他是不是真的每個月都會請假去治療。如果她只是八卦,她大可問出來,雖然有些冒犯,但反正以后也不需要再面對他??墒瞧?,她想跟他有“以后”。

      哪怕只是朋友也好。

      謝意山回校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冬了,學(xué)校到處都彌漫著期末考的緊張氣氛。言生窩在b107的自習(xí)室里喝了一口熱咖啡,有人說下雪了,她透過窗戶看外面,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謝意山似乎是踏雪而來,黑發(fā)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他身上的風(fēng)衣熨帖得當(dāng),更襯得身姿挺拔。

      他也是來上自習(xí)的,見他在角落里坐下,言生嘴角輕輕揚(yáng)起一個弧度。

      他去洗手間的時候,她給他寫了第一張紙條,沒有署名,只畫了個笑臉,還有兩個字——你好。

      謝意山回來后看了一眼字條,不為所動。

      第二天言生早早地來到b107,謝意山果不其然還是坐在昨天坐過的位子,趁他離開的時候她寫了第二張紙條,問:“可以認(rèn)識一下嗎?”

      放過去之后,言生才想起還沒有寫署名。

      她后面復(fù)習(xí)得入了神,就把這事拋諸腦后了,抓起手機(jī)看時間時,才看到他的微信。

      謝意山:好玩嗎?

      言生:你怎么知道是我?

      謝意山:剛剛還不確定。

      言生:……

      言生:好久沒看到你了,比賽結(jié)果前幾天出來了。雖然沒拿國一,但是能拿到國二我們也很厲害了。

      謝意山:嗯。

      言生:明年再努努力,我們一定可以拿國一。

      她發(fā)完這話后偷偷去看他的反應(yīng)。少年低著頭,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對話就停留在這里,即便言生后面神經(jīng)兮兮地看了好幾次,他那邊也始終沒有再回復(fù)。

      后面幾天,言生會挑謝意山起身出去的時候跟出去買咖啡或者打印資料。今年冬天,雪意外地多,她站在窗邊,一只手捧著熱咖啡,一只手拉開窗戶虛虛地接了幾下,隨后叫住謝意山。

      少年看過來,她張開掌心,發(fā)覺雪花都已經(jīng)化成了水。言生彎起眼睛沖他笑:“本來想請你看雪的,現(xiàn)在只好請你看看我的掌紋了?!?/p>

      讓她驚奇的是,謝意山竟然也跟著她伸開了自己的手。她抓住機(jī)會胡扯道:“你看,你的姻緣線跟我的一樣。怪不得,我們倆都是單身狗?!?/p>

      謝意山看向她的掌心,她的掌紋亂七八糟,白皙的手腕處露出明顯的青色血管。他再往上看去,只見她鼻尖凍得通紅,臉頰也紅紅的,卻明媚地笑著,黑亮的眼睛緊緊望著他。

      謝意山忽然想起來,之前她也是這樣紅著臉對他表白的。

      他的心有剎那的悸動,是他這么多年從未感受過的一種情愫,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慌了神,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最后只問了一聲:“你不冷嗎?”

      言生怔了怔,然后才狡黠地笑了笑:“就算我說冷,你也不會把外套借我啊?!?/p>

      他不知該如何作答,言生也不再逗他,笑嘻嘻地喊他,要是冷就進(jìn)屋。謝意山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剛剛那一瞬間,他竟然想說“會”。

      如果你冷的話,我會的。

      06

      期末考試前一天是元旦。即便不少人第二天就要提心吊膽地上考場,這一天的S大還是充滿了快樂的氣氛。言生問謝意山要不要晚上一起吃飯,他猶豫了許久,還是回了她一個“好”。

      約定的時間到來前,謝意山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母親照例詢問他的生活如何,謝意山只是聽著,偶爾說幾個字回復(fù)她。他本不打算提及自己請假的事,可是母親早已知道了。

      她說:“我看這家醫(yī)院醫(yī)生的技術(shù)不行,再過幾天,你跟我去國外治療吧?!?/p>

      他不說話,繼續(xù)聽她念叨:“我最近很忙,史密斯醫(yī)生是這方面的專家,正好我的公司要去美國發(fā)展……”

      她后面說了些什么,謝意山已經(jīng)聽不太清了。他只覺得胸口很悶,又是那種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

      想問母親為什么抽不出一點兒時間來陪他,想問她,他是不是只是她拿來要挾父親,向他要生活費(fèi)的工具,想問她,她這么迫切地希望他好起來,是不是只是因為不想在法庭上被父親抓到把柄?

      可是他什么都沒有問,只是乖順地、機(jī)械地聽母親掛斷電話,無視那個提醒他吃藥的手機(jī)鬧鈴,又神情漠然地把那一堆藥瓶全部掃開,拿起外套出了門。

      言生明顯是精心裝扮過的,她笑著問謝意山:“你餓了嗎?”

      他望了她一眼,垂眼點了點頭:“嗯?!?/p>

      他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了,她卻停下步子,眼里噙著的笑意漸漸散去。謝意山望進(jìn)她清亮的眼睛,看見她直白的擔(dān)憂和關(guān)切,頭一次覺得那樣的目光無比灼人。

      “怎……”

      言生剛開口,就被他截斷話頭:“吃飯吧?!?/p>

      謝意山臉上沒什么表情,氣場冷得有些嚇人。言生愣了好久才換上一個笑臉,嘰嘰喳喳地向他細(xì)說這一路上路過的小店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昏黃的路燈次第亮起,斜斜落下的光點映在她圓圓的眼睛里,燈光鍍在她側(cè)臉輪廓上,映出一圈柔軟的茸毛。言生笑起來時眼睛彎成月牙,顯得無比明亮,莫名讓他覺得在這樣寒冷的夜里,光是看著她似乎也能感到溫暖。

      世界上真的會有人能帶來溫暖嗎?他出神地想,為什么他從來沒有感受到呢?

      言生扯了扯他的衣袖,指著一個地方喊:“是貓咖哎!反正還有四十分鐘才到預(yù)約的時間,不如先去逛逛吧?”

      謝意山下意識地拒絕:“我母親對貓毛過敏?!?/p>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他這才想起,原來母親已經(jīng)離開他很久了。

      父母離婚后,父親曾經(jīng)送給他一只小貓。他沒什么朋友,只有這只小貓陪著他。母親忙于事業(yè),經(jīng)常很長時間都不回家,那段時間尤甚。她唯一回來那次,就冷著臉讓保姆把這只貓送人。

      母親說:“你以后再碰這些東西,我就不會回來了?!?/p>

      垂下的手無意中擦過少女的手背,謝意山才從這一連串的記憶中回神。沒有人說話,他忽然覺得很慌,連帶著胸腔都有了窒息的感覺。他不敢側(cè)身看身旁少女是什么反應(yīng),就像他深深害怕著會被別人嫌棄他生病,且怎么都好不了。

      對言生來說,他應(yīng)該是個很奇怪的人吧?

      言生卻忽然緊緊攥住他的手,她的掌心很溫暖,透過皮膚,順著血管,把溫度清晰而堅定地傳遞到他的心臟。

      她一點兒都沒有生氣,反而笑道:“沒事,你不喜歡,我們就不去了?!?/p>

      那是謝意山頭一次明明白白地感受到,有人堅定地選擇了他。

      07

      那個元旦,在教學(xué)樓的樓頂能看到城市里放的煙花。一朵又一朵煙花升空,炸開,消散,此起彼伏,不知道何時才會終止。

      言生和謝意山并肩看著煙花,兩人誰也沒問什么時候終止。

      他這些年積累的疑惑、孤寂和落寞全都涌上心頭,混在莫名的柔軟情愫中,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理智卻在一遍又一遍提醒他,不能把這些重量隨便轉(zhuǎn)移到另一個人肩上。

      言生看了看表,神情雀躍道:“快要跨年了,趕快想個愿望?!?/p>

      謝意山望著她亮閃閃的眼睛,聽著她進(jìn)行跨年倒計時。零點至,盛大的煙花炸開,還沒睡的學(xué)生沖著宿舍樓外面大聲喊著“新年快樂”。女孩抬頭,剛好撞進(jìn)他眸光里,她催促道:“快許愿啊。”

      他慢慢閉上眼睛,心里卻是一陣茫然。

      言生問:“你許了什么愿望?”

      不待他回答,她又說:“算了,愿望不能隨便說出來。不過呢,我相信你的愿望一定會實現(xiàn)的,因為我今年把我的愿望許給你了。我希望,謝意山的愿望都能實現(xiàn)!”

      他沒說話,心臟卻像被誰揉了一把,稍一閉上眼,想起的都是她笑盈盈的模樣。

      期末考試結(jié)束后,寒假正式開始。言生耐心地在校門口等著同她一起回家的謝意山,比他先來的是她在學(xué)生會認(rèn)識的一個學(xué)長。學(xué)長問言生要不要同行,他可以幫她搬行李。剛剛趕到的謝意山見狀,神情冷漠地?fù)踝∷f了句:“不用?!?/p>

      言生看著悻悻離去的學(xué)長,笑著望了謝意山一眼:“真的只是學(xué)長而已。難道,你吃醋了?”

      看謝意山不答話,她垂眼道:“開玩笑的?!?/p>

      卻沒想到,他竟然認(rèn)真地望了她一眼,說:“我不是?!?/p>

      我不是開玩笑的。

      言生稍稍一愣,接著才注意到,他明明是說回家,卻連個包都沒背。

      她不再笑,攥住他的手問:“你不回家嗎?”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整個人好似埋入陰影當(dāng)中,過了許久才開口:“我沒有家?!?/p>

      接到母親車禍的電話時,謝意山覺得像在夢。趙醫(yī)生本來說他只要按時吃藥,就能控制住病情,可是現(xiàn)在,他勸他來醫(yī)院接受心理治療。

      謝意山有輕度的雙相情感障礙。小時候父母離婚之后,他第一次發(fā)病,抑郁期情緒很低沉,狂躁期又有用不完的精力。這么多年,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父母和醫(yī)生之外,就只剩下現(xiàn)在陪在他身側(cè)的這個女孩。

      “我母親目前在Z市的醫(yī)院,只是骨折,醫(yī)生說療養(yǎng)幾個月就好了。因為這么多年我一直渴望得到母親的愛,趙醫(yī)生害怕我會因此陷入抑郁期,希望我能去他那里接受心理治療。”

      言生轉(zhuǎn)頭望向他,只能看見他的側(cè)臉,似乎比之前瘦了很多,她有些心疼地問:“那,你是打算送我去機(jī)場之后再去嗎?”

      謝意山望向她,他的手指冰涼,穿過她的指縫又緊緊扣住,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溫度。他的聲音很低很輕:“言生,可不可以讓我跟你多待一會兒?哪怕一小會兒也好?!?/p>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害怕稍一用力,他就會碎掉。

      “我可以改簽,也可以退票。你只是生病了而已,別擔(dān)心。怎么能沒人照顧你呢?我可以陪你去看醫(yī)生,可以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她碎碎念著,用空著的那只手替他撥開額前遮擋視線的碎發(fā),最后堅定地說:“因為我喜歡你。你相信嗎?愛是有力量的?!?/p>

      從很久之前到現(xiàn)在,只有時光知道我有多么愛你。

      09

      Z市的春天來得早,言生陪著謝意山去看望母親的時候,醫(yī)院花壇里的花開得很好看。

      或許是因為有言生陪伴在身邊的緣故,謝意山現(xiàn)在的情況很好,沒有再發(fā)病。趙醫(yī)生說,再堅持幾年藥物治療,他就可以徹底痊愈。

      他捧著一大束母親喜歡的花走進(jìn)病房時,母親正在眺望窗外景色。她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不再是曾經(jīng)那副精明干練的模樣,見到謝意山,聲音沙啞道:“趙醫(yī)生說你的情緒保持得很好?!?/p>

      他點點頭:“好好吃藥的話,會痊愈的?!?/p>

      母親望了他許久,忽然流淚道:“這樣,媽媽就沒什么愧對你的了?!?/p>

      多年以來,謝意山在母親面前一直都是那副神情淡漠的模樣,沒人知道彼此在意的母子二人是如何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但幸好,此時還不算晚。

      他說:“媽,我有一個特別喜歡的女孩,如果她不害羞的話,我?guī)斫o你看看吧?!?/p>

      謝意山回到和言生約定好的地方時,卻沒有看見她的身影。他心里莫名地有些慌,找了一圈,才在花壇旁看見正在賞花的女孩。

      他壓下心頭的急切慢慢走過去,卻還是在第一時間就緊緊攥住她的手。言生愣了一下,看清他時,轉(zhuǎn)而笑了。

      這一瞬間,他很想吻她的眼睛。

      清晨的霧已經(jīng)散去,此刻的陽光特別明媚。他說:“不好意思,我來得有點兒晚?!?/p>

      沒有早一點兒認(rèn)識你,也沒有早一點兒愛上你,害你一個人等了很久。

      “以后不會了?!彼f,“以后,換我來愛你。”

      她愣了愣,最后笑著點了點頭。

      春花會開,薄霧會散。

      他牽著她的手,這就是愛的力量。

      (編輯:白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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