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宸
靠在行李箱上,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唐宋等著爸媽開車來接她。臨近畢業(yè),唐宋一直在實習,每天忙得筋疲力盡,實在沒有心情自己擠公交回家,爸媽也心疼她,直說要開車來接。
唐宋是護理專業(yè)的學生,雖說還只是大學生,但早已有了一年實習經驗,實習成績優(yōu)異。等畢業(yè)證書一拿到手她就正式上崗,成為一名光榮的醫(yī)護工作者了。
劃拉信息,唐宋在微信群里看到了一張截圖,是一名醫(yī)生的朋友圈,關于可能出現(xiàn)類似SARS的冠狀病毒,以及關于這種不明肺炎的相關情況。當時,唐宋看了只是抿抿唇,關閉截圖,手指劃向下一則消息。
隨后的一切發(fā)生得猝不及防,一直到唐宋穿上防護服,開始在抗疫第一線與病毒展開斗爭時,她都覺得還有些不真實:明明幾天前的自己還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的沙發(fā)上,準備計劃和父母一起外出游玩,后一秒就是自己收到征召通知,報名當選志愿者,試圖用自己的專業(yè)知識為社會貢獻一份力量
疫情的蔓延沒有太多時間給唐宋來適應一切,在這個特殊的時期,時間就是生命,要分秒必爭。
新來的護士都被分進了不同的醫(yī)療團隊,唐宋因為相關的實習經歷,被分到了熟識的護士長手下,輔助醫(yī)生進行診斷治療。每天穿梭在各個病房,唐宋有些緊張,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無措。
疫情的發(fā)展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醫(yī)生們也只能根據(jù)以往的相似病因病原輔以治療,護士的工作就更為艱難,心里清楚這次疫情存在人傳人現(xiàn)象,甚至連傳播途徑都還不明朗,但每天還得進行數(shù)次監(jiān)控查房,近距離與那些病人接觸。所有醫(yī)護工作者都只能選擇最保守的防護方法,盡量保護好自己,為長期堅持作準備。
一天結束了,唐宋松弛了一下一直上揚的嘴角。一整天她都在努力用最熱情的微笑去面對入院的病人,病人大多會因為突染病毒而感到痛苦壓抑,唐宋試圖用自己的笑容去給予病人最大的安慰,讓他們拾起信心,積極抵御病魔。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有???我都要死了,你還在笑?我要投訴你!”這是一名脾氣暴躁的中年女性病患,她一直在發(fā)熱,治療幾天癥狀有所好轉,但前一天夜晚突然又出現(xiàn)反復,醫(yī)生護士連續(xù)監(jiān)護了她一晚,現(xiàn)在她的病情稍微穩(wěn)定了一些。
唐宋為了這個女人熬了整個通宵,強打精神,準備換完藥回宿舍休息,不料卻迎來了劈頭蓋臉的一通責罵,她愣在原地。看著護士長聞訊趕來,似乎在與那位病人進行交涉,但恍恍惚惚,唐宋已然聽不太清,眼前一黑,唐宋徑直倒了下去。
再睜眼時,唐宋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休息室,疲憊感襲來,唐宋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倒地時用來支撐的胳臂肘還有些隱隱作痛。
“你是長時間精神緊繃且沒有進食,一下低血糖導致的昏迷,吃點東西,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弊o士長推門進來,摸了摸唐宋的頭,“那個病人不是有意的,病情一直在反復,她可能情緒也不太穩(wěn)定,一時之間沒控制住,她讓我代她向你說聲抱歉?!?/p>
再次查房時,唐宋想去看看那個脾氣暴躁的女患者,死亡逼近的壓力確實會讓人暴躁不安,唐宋想試著開導一下她。
“抱歉,唐宋,那個病人不在了?!?/p>
“不在了,不在了是指?”唐宋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每天下班都是回臨時宿舍,唐宋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父母了,再次進入家門,唐宋只覺有些恍如隔世,好像記憶還停留在自己提著行李箱高興地和父母歸家的那一天。
“媽,我害怕,明明前一天她還中氣十足地朝我喊叫,怎么第二天就沒了,我真的要受不了了?!北锪嗽S久的唐宋抱著媽媽放聲哭泣。
“唐宋,媽媽知道你難過。當初報名時爸爸媽媽不想讓你去,一是怕你生命受到威脅,二是怕你精神會承受不住,但當時是你自己執(zhí)意要去,既然去了,就一定得堅持。你記住,爸爸媽媽愛你,會一直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唐宋毅然決然重返崗位,但災禍總是會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
“護士長呢?不會的,不會的,護士長每天防護都做得很到位,不可能的。”唐宋看著新來的護士長問。“她也住進了病房,你去看看吧,看完早點回來,還有很多工作。”新護士長聲音微弱。
“啊,唐宋回來上班啦?!弊o士長躺在病床上,看著唐宋微笑。
唐宋就覺得眼淚有些止不住了,迅速仰起頭,“護士長,我有點難受,但是我剛剛換的新隔離服,不能哭濕的。”
護士長艱難地抬起胳膊,唐宋一把握住。新護士長也進來了,也伸手握了上來,一直在門口觀望的同事們也進來了,大家的手都緊緊地握在一起。
聽到李文亮醫(yī)生染病去世的消息時,大家正在開例會,一瞬間,整個科室都靜默下來。
良久,咬咬牙,唐宋抬起頭,望向科室的所有同事:
“接下來就由我們繼續(xù)了?!?/p>
(作者系武昌理工學院2018級寫作班學生,指導老師:錢鵬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