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亞峰
俗話說:人怕出名,樹大招風(fēng),
多少事兒都不在你的預(yù)料中。
怎么算偉大,什么又是平庸,
恁聽聽下面的這位主人公,
有人贊他是守護神,
有人夸他是活雷鋒,
有人說他是一桿秤,
有人講他是一盞燈。
什么黃飛虎,姜太公,
二郎神,孫悟空,
奧特曼,穆桂英,
蜘蛛俠,洪七公,
浪里白條小張順,
打老虎的二武松。
那些個人物太遙遠(yuǎn),
都不如,咱身邊的好人王愛東。
這都是,大家對他的贊美和評價,
誰料想,
道德模范,照樣也挨吵受批評!
這不那一天,
有人找愛東來“約談”
據(jù)說是,要把群眾反映的情況來弄清,舉報人是一個女同志……嗯,女同志!
(白)唉呀!我這個人吶,有個優(yōu)點,就是一般不愛說別人家的閑話。但……
關(guān)鍵是,擋不住觀眾恁想聽??!
唉!恁想聽,我想講,
接下來就有熱鬧要發(fā)生了!
舉報人是一個女同志,
她是滿腹委屈往上涌。
未曾說話先流淚,
悲悲切切放哭聲,
她言說:“王愛東可是沒信用,
欺騙我的真心和感情,
他說心里最愛我,
從沒用行動來證明,
我心里有苦沒法說,
擔(dān)驚受怕不敢吭。
我本是一個弱女子,
逼急了我也要抗?fàn)帲?/p>
這回必須我必須要告他,
我相信一定會有人為我把腰撐,
我就不不信了,這還沒有說理的地方了?!?/p>
(白)恁聽聽這受得委屈可不小??!
觀眾們聽完了這番話,
也能猜出來,他這個問題不普通,
嚯!一時間驚動了“調(diào)查組”,
立馬就深入了解立案宗。
一行人來到愛東家,
就把他圍到了正當(dāng)中,
一個個表情認(rèn)真又嚴(yán)肅,
那個說話苛刻都挺兇,
表面是調(diào)查來了解,
實際上,掌握了證據(jù)搞圍攻。
雖然來的人不多,
那個氣勢勝過百萬兵。
好比是三堂來會審,
別提這個氛圍多凝重啦。
這事要擱誰也害怕呀,
難免的心慌哆嗦頭發(fā)懵,
唉,沒想到,王愛東非但不緊張,
他還笑嘻嘻的挺輕松。
可把這仨人給氣壞了,
要是舊社會,恐怕早就上大刑了!
實際上不是王愛東心理素質(zhì)好,
嗨!因為這仨人,他是一點兒不陌生!
(白)都是誰呀?
一個是他爹一個是他娘,
還有一個管他叫老公,
(白)就是他媳婦兒啊!
耶!
您說這,一家人唱的這是哪出戲呀,
我一解釋就弄清了,
只因為,他們家住江蘇宿遷市,
宿遷有個別稱叫“水城”,
城臨著水,水圍著城,
多條河流來縱橫。
黃河故道城中過,
那溺水事件常發(fā)生。
愛東他,組建了黃河水上志愿救援隊,
挽留無數(shù)生命獲新生,
這回又下水救群眾,
大冬天跳進了冰窟窿,
這種事已經(jīng)不是頭一次,
他的愛人替他總擔(dān)驚,
好言相勸不管用,
嚴(yán)肅警告也不聽。
他媳婦實在沒辦法,
請來了婆婆老公公。
讓二老爹娘來調(diào)解,
共同勸阻王愛東。
老爺子第一個先開口,
沒說話先把嗓子清了清……咳
(白)“愛東啊,
老話說知子莫如父,
你的性格誰也沒我清。
有些話不用我說你也懂,
沒有什么想通想不通。
今天你必須得答應(yīng),
再不能,讓家人替你去擔(dān)驚。
你要敢口是心非假同意,
我拐棍下面不留情。
別說讓你再下水,
(白)我的乖孩子,
我讓你路也走不成。
屁股給你打八瓣,
打爛俺也不心疼……”
王愛東趕緊上前把頭點,
笑嘻嘻的忙答應(yīng)。
“爹,您老人家別生氣,
您說的話,我一字一句記心中。
我這些優(yōu)點完全都是隨了您吶,
優(yōu)良的基因我繼承?!?/p>
“去去去……你別凈給我戴高帽,
糖衣炮彈在我面前用不成,
爹我一點不糊涂,
思路清來方向明?!?/p>
“爹,那我問您,當(dāng)初您為啥要入伍?”
“保家衛(wèi)國獻忠誠?!?/p>
“那入黨又是為的啥?”
“為人民服務(wù)最光榮?!?/p>
“那咱是黨員該咋做?”
“事事爭當(dāng)排頭兵?!?/p>
“有人落水救不救?”
“不能猶豫往前沖。”
“后果您就不考慮?”
“廢話!敢死隊,
都是黨員打沖鋒,
越是困難越要上,
敢拼敢戰(zhàn)敢斗爭,
共產(chǎn)黨,就是為了老百姓,
絕不能考慮自己怕犧牲?!?/p>
吆……老太太實在坐不住了,
擠眼擺手只喊停,
老爺子越說越激動,
這老太太,用手就往他的嘴上蒙,
“老頭子你可閉嘴吧,
你真是擠著眼跳舞瞎折騰,
沒起一點兒好作用,
你是火上澆油糊涂蟲,
現(xiàn)在起不許你說話,
還是讓我勸愛東吧?!?/p>
老太太,轉(zhuǎn)過身就把愛東叫,
“兒啊,”
這個表情神秘露愁容,
語重心長地開了口,
故意地壓低了說話聲,
“愛東啊,昨夜晚娘我做了個夢,
這個夢嚇得真不輕,你猜猜我都夢見了誰?!?/p>
“誰?”
“龍王爺?!?/p>
“龍王爺?!”哈哈。
“嚴(yán)肅點,龍王爺,他把我叫到了水晶宮?!?/p>
“叫你去干啥?”
“干啥?不是當(dāng)娘的嚇唬你,
我的乖孩子,你下水救人,
傷了蟹將和蝦兵,
龜丞相那頸椎傷得重,
伸出來脖子就回不成,
(白)就這個樣的……
那個海螺童子瞎了眼,
(白)海螺有眼嗎?!
貝殼女骨刺帶增生,
(白)不增生能有殼嗎?!
霸波奔瘸了一條腿,
奔波霸氣得中了風(fēng),
就數(shù)那個泥鰍跑得快,
被你也踹了個烏眼青,
龍王爺氣得直瞪眼,
那個血壓是呲呀呲呀呲呀呲呀一個勁兒地往上升……”
“行了行了,媽我勸你以后少看西游記?!?/p>
“不,我看的是《哪吒鬧?!沸码娪??!?/p>
(白)“哎呦,您說這不是搗亂嗎!
行了,爸媽老伴兒你們別說了,
我理解你們疼愛我,
也知道你的心里有苦衷。
我清楚我有心臟病,
并且這歲數(shù)也不年輕。
可我更明白,
做一名黨員有使命,
從沒忘我是一個兵,
要問我幸福是什么,
我認(rèn)為,就是幫助別人在危難中,
大家伙你幫我來我?guī)湍悖?/p>
咱才是幸福的大家庭,
如今咱趕上了新時代,
社會和諧樹新風(fēng),
正能量需要人帶動,
就是燎原也得有那小火星啊,
我想讓人們堅信還是好人多!
這要靠自己的行動來證明,
老伴兒啊,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
只因為,我不是一人在前行,
咱們志愿者,團隊越來越壯大,
參與人員幾萬名,
大家聚是一團火,
散開就是滿天星,
你是我的另一半,
這所有的成績你有功,
我今天向你來道歉,
是有心而發(fā)最真誠,
并且給你立保證,
不會讓你再擔(dān)驚,
以后啊,
在家你就是首長,
我就做好你的兵,
讓我干啥我干啥,
你下指示我完成?!?/p>
王愛東說罷了這番話,
咦,再看她這媳婦臉都紅了,
低頭不住地抿嘴樂,
擦去了眼淚露笑容。
愛東他抬手敬軍禮,
他媳婦,一上前,
雙手把愛東抱懷中。
老兩口一看這情景,
“吆……老頭子,
咱倆這一千瓦的電燈泡,又是費電又不明?!?/p>
老頭說:
“唉!那要不你也抱抱我?”
“呸,抱你?這么大歲數(shù)都不臉紅。”
“我說你到底抱不抱?”
“不抱。”
“好!你不抱吧,不抱吧,到明天,
我也去救人跳回冰窟窿?!?/p>
這一句話,
只逗得全家哈哈笑,
幸福的笑聲貫蒼穹。
恁要問后來怎么樣,
歡迎您到宿遷去,
親自去問問王愛東。
縱觀傳統(tǒng)書目《武松傳》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大多現(xiàn)代優(yōu)秀曲藝作品,頌揚英雄、歌頌?zāi)7兜纳綎|快書作品比比皆是。可要寫好一篇集思想性、藝術(shù)性俱佳的此類作品并非易事?!肚嚒坟?zé)編轉(zhuǎn)來的山東快書新作《約談》讀后欣喜,故欣然接受邀請僅從寫作技巧上圈點一二。
真有其人,虛構(gòu)故事。不易在“愛東他,組建了黃河水上志愿救援隊,挽留無數(shù)生命獲新生”,從哪兒下筆卻有學(xué)問,因任何生死攸關(guān)的救人場景,都難寫成喜感見長的山東快書。作者從親人間的關(guān)愛、擔(dān)憂下筆,以真人的事跡為背景虛構(gòu)故事,合情合理,虛構(gòu)不虛。在莊重的開心中,把救人真事兒儲存在觀眾的想象中,避開就事論事,讓故事的發(fā)展軌跡徘徊在親情和大愛之間。
以小見大,從天性剖析人性,以樸實的親情寫高尚,是作者的巧妙用心。從妻子為丈夫的擔(dān)驚受怕,從年邁父母對兒子的心疼牽掛,到王愛東巧妙周旋最終獲得愛人和父母的理解原諒,道德模范是接地氣的“人”,不是廟里的像、教堂頂?shù)漠嫛!都s談》的故事雖是虛構(gòu)的,藝術(shù)上卻是真實的。
編故事頌揚,不直接表揚。尤其是以真人真事兒寫作山東快書容易出現(xiàn),把藝術(shù)作品寫成了表揚稿,出力不討好。山東快書作品無論立意多高,首先我們要承認(rèn)這一藝術(shù)形式的娛樂性,鴛鴦板必須時不時地敲擊在開心的笑點上才行。從這個意義上講,沒有娛樂性的山東快書也必然會破壞思想性的表達?!都s談》的可貴之處是放棄了大量的救人場景不寫,以敏感話題扣住觀眾,先“揪住”你的耳朵聽再說,把本來該表揚的人物變成審查對象,這種反著想正著寫的手法頗見功力。逆向思維的手法是曲藝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不可或缺的技巧,也趨同與影視、小說等藝術(shù)門類。作者雖年輕技巧卻老道,可贊。
有用的“廢話”,創(chuàng)造喜感。說句不客氣的話,以往很多失敗作品就是因為不會寫“廢話”變成了廢紙。之所以把“廢話”加上引號,是為了說明這些臺詞在曲藝文學(xué)中的巨大作用。例如《約談》主角的開臉兒:“有人贊他是守護神,有人夸他是活雷鋒,有人說他是一桿秤,有人講他是一盞燈。什么黃飛虎,姜太公,二郎神,孫悟空,奧特曼,穆桂英,蜘蛛俠,洪七公,浪里白條小張順,打老虎的二武松。那些個人物太遙遠(yuǎn),都不如,咱身邊的好人王愛東?!笨此茤|一榔頭西一棒子,羅列一堆毫不相干的且耳熟能詳?shù)娜宋?,不就是為了敘述“咱身邊的好人王愛東”嗎。在這里這些臺詞羅列有理,疊加有力。理在與有利于演員口若懸河,出其不意地讓包袱從音韻的云端里掉下來,砸在觀眾的笑點上。力量來自這些臺詞在節(jié)奏中疊加,會與觀眾的心跳引起共振,演得過癮,聽得舒服。任何曲藝作品都是為演員表演而寫的,有利表演是山東快書作品必備的曲藝文學(xué)基礎(chǔ)。業(yè)內(nèi)人都知道演員寫的作品比較好表演,《約談》出自一位悟性高的演員之手,也就不足為怪了。
《約談》是篇好作品,卻不是無懈可擊的作品,長處當(dāng)然可圈可點,可筆者仍認(rèn)為還有可商榷之處。作品以《約談》為名,明眼人一眼就會看出作者的懸念意識,作者利用“約談”這個時代較為敏感的詞匯切入,目的是形成扣子,把觀眾的獵奇心理凝聚起來聽書,先是:“舉報人是一個女同志……”,作者又故意濃抹幾筆,“嚯!一時間驚動了‘調(diào)查組,立馬就深入了解立案宗……一個個表情認(rèn)真又嚴(yán)肅,那個說話苛刻都挺兇,表面是調(diào)查來了解,實際上,掌握了證據(jù)搞圍攻?!苯忾_扣子其實就是“一個是他爹一個是他娘,還有一個管他叫老公?!边@種扣子其實就是給觀眾開了一個小玩笑,在寫作上前輩藝人把這種故弄玄虛稱其為“假扣兒”,不是故事中產(chǎn)生的懸念,只是忽悠觀眾聽下去的手段。還好《約談》只是把這個扣子作為其中的一個小扣用的,不是貫穿整段作品的“大扣子”,瑕不掩瑜,只不過是給觀眾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不過還要說一下尊重觀眾少用“假扣”,以免讓觀眾產(chǎn)生被騙感。
另外,在不同性別人物的觀察上再細(xì)致些,日常生活中當(dāng)女人生氣發(fā)火時,男人哄好后給個抱抱,女人即使原諒了也會給上一通小粉拳,嘴里說著“死鬼、壞蛋”,心里甜如蜜。而作品是“妻子把愛東抱懷中”可以再斟酌。
再多說一句,臺詞的口語化是山東快書的寫作要求。《約談》臺詞口語,不做作、拽文,優(yōu)點突出,但好的口語作品應(yīng)該放在任何演員嘴里都舒服,個人的語言習(xí)慣不能當(dāng)作創(chuàng)作中的口語追求。精選口語,口語如詩是山東快書一項審美要求。望作者在今后的寫作中更進一步追求句式的規(guī)整,讓好作品更有利于傳播和教學(xué)。
只憑粗讀作品不可能有絕對正確之建議,只當(dāng)筆者討論作品的一家之言吧。期待作者佳作不斷。
(點評人:中國曲協(xié)山東快書藝委會委員 王連成)
(責(zé)任編輯/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