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通儒　魏建國

烈士劉志丹同志革命事略

1943年

編者按：按陜西省檔案館保存的油印稿刊印。

趙通儒曾多次談及撰寫《劉志丹傳》的情況：

1、1949年6月《西安雜記》中記載《過去的一些作品》時，目錄中有《劉志丹傳》。

2、1952年6月《六大以前——中國革命之前途（敬云）》讀書筆記中載：“為了讓別的同志出名，關于《志丹傳》，我一直留給別的同志去寫。待到1943年，再無法等待了，我執(zhí)筆草之?！?/p>

3、未注明寫作時間的《我的黨內(nèi)外關系》手稿中明確記載：

因此，寫《志丹傳》時，我寫出“羅織”、“構(gòu)陷”兩個詞，覺得有點重了，最好由這些有意見的人，另選比這兩詞更恰當點的詞，“有些不完全正確的反映，未加全面考慮，據(jù)之做出錯誤判斷，致將一些革命運動發(fā)展過程中出現(xiàn)與懸而待決的問題，定成（誤解為）志丹及其他同志個人的不忠于革命的問題?！备遄咏桓邖徔磿r，我說：“這兩個詞中擇一用，我決不定?！焙髞?，我看到用了“構(gòu)陷”一詞。當時，我很后悔。如果我再加上“鍛錬”一詞，定也不會用。我當時少說一句，最好另用別的詞句。實事求是，“構(gòu)陷”有些太重。

另，本文在陜西省檔案館的編號與趙通儒所撰《趙仰軌烈士簡歷》等文編號相連，行文風格也與趙文相同。

綜此可以判斷，本文即為趙通儒所撰之《劉志丹傳》。

志丹同志名景桂，字志丹，陜西保安人（為紀念志丹同志改志丹縣）。幼聰明好學，19歲入榆林中學，因品學兼優(yōu)，思想進步，接受當時潛入學校之革命思潮，概自奮發(fā)，而為前進之師友所推重。民國十三年冬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十四年春轉(zhuǎn)共產(chǎn)黨員，秋奉黨命，入黃埔軍校，畢業(yè)后回西北。歷任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總政治部組織科長，西安中山學院教官，國民革命軍第四路軍政治處長等職。大革命失敗后，白色恐怖與“清黨”禍起，志丹同志被“清出”部隊。受黨命奔走皖鄂，屢謀起義，未遂，輾轉(zhuǎn)歸陜。十七年夏與唐澍、謝子長同志等，組織渭華暴動，曾任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等職。暴動失敗返陜北，整頓保安黨的工作，取得保安縣總團總職，團聚革命力量，打擊貪官劣紳。十八年參加陜北黨特委，任軍委書記。曾和當時黨內(nèi)之投降路線斗爭。秋與謝子長等赴陜甘寧間，進行軍事活動，入甘軍，任團旅長職，被反動分子發(fā)覺，繳械囚邠縣。雖受鐐銬囹圄，仍暗中策命其他同志工作，毫無懼怠。旋經(jīng)師友救釋，益加奮勉工作。

“九一八”后，和謝子長同志等組織西北反帝同盟軍，任副指揮及參謀長。旋改編為中國工農(nóng)紅軍陜甘游擊支隊，歷任總指揮、副總指揮與參謀長等職。二十一年初成立紅26軍，負領導責任。因遭叛徒杜衡陷害，志丹同志率領之26軍于渭華失敗，志丹同志與王世泰等數(shù)人，分途化裝回陜甘邊，重新恢復擴大紅26軍，組織陜北、關中、陜甘三路游擊隊，開展游擊戰(zhàn)爭，發(fā)動土地革命，建立蘇維埃政權(quán)，創(chuàng)造陜甘寧邊蘇區(qū)。二十三年冬，率主力紅軍與陜北地方游擊武裝匯合，沖破敵人“圍剿”，打通陜北與陜甘邊蘇區(qū)，擴大而鞏固了陜甘蘇區(qū)，擴大了紅26軍與紅27軍，廣泛的開展了陜甘游擊戰(zhàn)爭。時志丹同志任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兼紅軍前敵總指揮。西北紅軍在志丹同志領導下，已成為強大之紅軍矣。是年秋與紅25年會師，任15軍團副軍團長兼參謀長。秋末，由于當時黨內(nèi)主要領導者之錯誤路線與個人野心，被構(gòu)陷下獄，幾遭毒害，幸黨中央北來得釋。于是在中央領導下參加促成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之工作，任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任，瓦窯堡警備司令，北路軍總指揮，紅28軍軍長等職。二十五年，率部東征，北出佳、吳，由神府渡河南下，擊破黃河兩岸阻擋紅軍抗日前進道路之軍隊，不下數(shù)十營團，攻堅摧銳，所向披靡。于是年4月中旬于猛攻三交堅固工事之后，負傷陣亡，年34歲。

志丹同志是陜甘邊區(qū)與紅26軍創(chuàng)造者，是西北人民領袖，是黨內(nèi)布爾塞維克之模范干部。十余年為黨奮斗，始終不懈，赴湯蹈火，百折不回。志丹同志遠離中央，能從革命實踐中體會馬列主義之普遍真理，具體實現(xiàn)于西北。在建軍建黨建政及領導革命戰(zhàn)爭中，其方針策略，無不立場堅定，實事求是，堅持黨之正確路線，與左右傾機會主義進行不調(diào)和之斗爭。雖受人誣陷，不自矜功，寧肯自己冤死，毫不失革命立場。其艱苦樸素，知有黨不知有身之優(yōu)良品質(zhì)，尤堪稱道。志丹同志之死，是黨之重大損失，亦是全國人民之重大損失。形體雖歿，其精神實炳耀千古。

我和謝子長的親密關系

1949年

編者按：按子長縣黨史研究室保存的《毛澤東主義》筆記本中手稿原件刊印，標題是編者加的。

1、1925年夏，他從北京返回，在綏德接關系。

2、1927年夏同工作于安定縣。病危經(jīng)他救。病急，夜間由他親照護。謝打我縣城隍廟。以城隍香爐給我作大便盆。病甚，他引我就醫(yī)于縣長室，病發(fā)，上下人員討厭，謝不準別人亂動，親與醫(yī)救治得蘇。

3、1928年冬，在周家鹼西張家渠柳家店二代會后相見。

4、1929年正月在白樂亭家相會。有劉耀三等。夏，派劉子祥由山西找回去后九天。

5、1930年冬相會北平。史子芳伴之。第一次計劃到陽泉編一團。后去只得路費他往。

6、1931年秋初，汾陽相遇于店，將榆林所得錢給他路費。給香齋信。

7、1932年，答楊林問，劉昌漢持信來（年代32、33年）

8、1933年，北平，張家口，北平。冀東給找錢。計買無線電事，他不同意。計西歸事，他說：“現(xiàn)在部隊還小。”我對他說：“西北的頭子還是你！”

9、1927年秋陰歷九月中旬他們起義于清澗。我八月下旬得訊石謙被誘殺于榆林（石為謝等旅長），我即病未痊愈往回走，醫(yī)院無錢，鉆過洋人院內(nèi)的門路，旅店無錢，鉆過我縣販牲畜販大煙商家門路，給我父親兌去六七十元債，把我父親氣病。從綏德六人起身趕去清澗參加起義，走到石咀驛，次晨得息不可能，估計他們南下后非北上不可，即不北上，清共后三邊各地黨團尚未恢復，急須恢復北路十余縣組織，我即遍走各縣。

1923年，謝子長當民團團總，我們暗地不贊成辦民團。謝將全縣留外學生都團結(jié)到了，就沒團結(jié)到我。別人告謝說我是反對增加民負反對辦團的。謝乃找我同談，告我辦團為代替軍隊，軍隊給人民只加負擔，不為人民謀利。我倆言歸于好。以后成了同志，不論在一起不在一起，都要為黨工作。1927年至1929年陜北井岳秀抓謝和我比誰也兇。連我縣的老先生（在野紳士）侯藩卿也因和我的關系牽連，曾到清澗東河畔避難月余。

革命烈士謝子長同志事略

1963年

編者按：按陜西省檔案館保存的抄寫稿刊印。1963年為抄寫時間。

謝子長名德元，又名浩如，陜西安定人。高小求學時，縣官適將反袁帝制之郭海寬屠殺，人心慌慌。子長乃結(jié)合同學控告知縣，毫不畏避，得師友愛敬。太原講武學堂畢業(yè)，為抗阻貪官，反對省縣議會賄選，駐軍苛索，軍匪禍民，以救國衛(wèi)民宗旨，創(chuàng)辦民團，任全縣總團總，專懲惡霸，聲名四揚，致豪強斂跡，貪官膽寒，劣紳心驚，井岳秀之狗腿鼠竄。1923年，曹琨賄選，井岳秀獻媚，大肆搜刮，陜北民負驟重，土匪蜂起。子長藉游歷京津之便，觀察時勢趨向，廣交西北軍人學生，謀有舉動。力微，未果。1924年，在北京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1923年，民團被石謙團長改編為第12連，任連長。率所部南駐宜川、韓城，北駐府谷各縣。在黨領導下，所經(jīng)所至，貧苦工農(nóng)宿怨得釋，冤屈平反，仇恨可消，人稱青天。

1925年夏，由北京返回。經(jīng)北方局介紹，參加中共綏德黨地委軍委，負責在石團官兵間發(fā)展黨團員。撙節(jié)軍餉，買油印機贈駐地學校，開展士兵識字運動與政治教育。破除官兵界線，常著便衣，與士兵同到鄉(xiāng)間，宣傳農(nóng)民協(xié)會，婦女放足、識字，與男子共同參加農(nóng)協(xié)。多報名額，以餉資助貧寒學生升學。

1926年，駐防安定城。不侵占民房商店，拆除縣城隍廟，駐兵。為扶助教育事業(yè)，命士兵拆除文廟，作高小校址;拆除文昌廟，作教育局址，破除數(shù)千年國人迷信。組織國民黨安定縣黨部，各區(qū)鄉(xiāng)農(nóng)民協(xié)會，工會，學生會，創(chuàng)辦農(nóng)民運動傳習所，建立安定中共區(qū)委（等今縣委），建立軍隊黨與地方黨密切結(jié)合、相互扶助工作之制度，推進當時一切反帝反封建余孽之運動。

1927年初夏，得南方“四一二”、北方“四二八”慘案消息，悲憤無比。擬率所部，藉全縣農(nóng)協(xié)成立，全縣人民反抗井岳秀之強種鴉片苛捐，殺貪官劣紳，大舉暴動義旗。當時，西安陜甘區(qū)黨委尚在右傾機會主義路線泥坑中，接報不許，且加評責，致未得遂。

夏歷九月，西安、延安、綏德、榆林已被白色恐怖籠罩，石謙旅長為井岳秀所誘殺。行人裹足，學校封閉，學生改業(yè)改裝，革命家被驅(qū)逐、監(jiān)禁，黑暗重臨，貪污土劣復活，人民負擔加重，革命有罪，反動威武。陜西省委派唐澍、白明善（又名樂亭）等到清澗，10月之17日，以全旅千余部隊及石謙另有之千余武力，舉行起義。子長任營長，參加軍委，堅主起義，行動果決，為黨內(nèi)外所佩服。轉(zhuǎn)戰(zhàn)延川、延長、宜川、韓城，失敗殆盡，仍不稍餒。為執(zhí)行黨的指示與決議，勞瘁至危，毫不辭避。

1928年，與唐澍率余部輾轉(zhuǎn)至渭華，匯合劉志丹、許權(quán)中、喬國楨、霍世杰……黨的陜東特委，反抗西北軍之背叛革命，并任工農(nóng)革命軍旅長。冬，返陜北，參加陜北特委召集之第二次黨代表大會，任軍委書記。接受全國六大決議，堅主利用蔣匪等在各帝國主義嗾使下之新軍閥混戰(zhàn)，謀取敵人武裝，自己創(chuàng)造根據(jù)地，創(chuàng)造革命武力，奪取政權(quán)之軍事運動方針。會后，策動各地各小部非法武裝，活動去山西。

1929年夏，經(jīng)黨的陜北特委調(diào)遣，任西北軍事行動委員會書記。由晉返，去后九天山寨，代表黨全權(quán)領導與改造上寨割據(jù)之楊庚午部，創(chuàng)造根據(jù)地，擴大部隊。旋遭特委書記楊國棟與楊庚午暗相結(jié)合，執(zhí)行投降路線，被諉擠下山。該部在子長離后，為高雙城瓦解，山寨起義失敗。子長下山，西去寧夏李崗堡，在蘇雨生等軍處活動，任第10旅旅長，擴大部隊，出入陜甘寧三省統(tǒng)治薄弱之區(qū)。

冬，受北方局調(diào)赴津清算盲動路線?！熬乓话恕焙?，至陜甘邊，同劉志丹同志等組織反帝同盟軍，任總指揮。后改編為中國工農(nóng)紅軍陜甘游擊支隊，仍任原職。領導靖遠兵暴，轉(zhuǎn)戰(zhàn)數(shù)月，至1932年失敗。

1932年，由陜西省委調(diào)赴上海受訓。

1933年，中央派赴華北察哈爾同盟軍，與北方局派赴張家口，參加軍事工作。冬，由北方局派為西北黨與軍事特派員，至陜甘蘇區(qū)，與劉志丹、高崗同志會合，共同領導新恢復之紅26軍與陜甘各地之人民游擊隊，任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黨西北工作委員會常委，開展游擊戰(zhàn)爭與土地革命，擴大陜甘、陜北蘇區(qū)，與志丹、高崗同志等，粉碎陜甘兩省反動國民黨賣國匪幫之第一次“圍剿”。

1934年冬，在粉碎敵二次“圍剿”時，于河口戰(zhàn)役中負重傷。1935年農(nóng)歷正月十八日傷病歿，享年39歲。

子長為我黨西北最早革命軍事家，和群眾有密切聯(lián)系之優(yōu)秀黨員，忠實于黨，忠實于人民，最善于團結(jié)黨及我黨干部，團結(jié)一切革命群眾，為革命效力。其共產(chǎn)主義者氣魄，布爾塞維克黨員之艱苦樸素，勤勞風度，不只為黨內(nèi)同志所景仰，尤為西北人民所愛戴。

中共陜甘寧邊區(qū)黨委、邊區(qū)政府，為紀念子長精神不朽，于1938年改安定縣為子長縣，建紀念碑。1946年初，中共中央西北局及陜甘寧邊區(qū)政府又為專建陵墓，舉行隆重追悼大會與公葬典禮。

我和李子洲的關系

1955年10月

編者按：按子長縣黨史研究室保存的《毛澤東主義》筆記本中手稿原件刊印。

1923年，我們十八個同學，為參加“陜北各縣學生聯(lián)合運動會”和控告我縣（安定）貪官縣長王正宇，到榆林。農(nóng)歷三月二十六七日，我們到達，本定翌日開會，杜斌丞因見我縣學生星夜趕來，熱情很高，而且恐南邊路遠各縣仍有人來，將會期延遲二日，一方為使我們休息一下，（我們因趕路，十八人中已有數(shù)人將腿走腫，成立跛子。）一方為等他縣學生到來，使到會人數(shù)多些。會由榆林中學召集。當時該校名稱是“陜北各縣聯(lián)合縣立中學”，為地方私立學校，還非省立中學，經(jīng)費由各縣在“皮毛捐”“厘金附加”中籌措供給。杜為校長。而且杜因?qū)W校辦的出名，與井岳秀結(jié)合非常密切，除校政外，關于當時陜北各縣的縣政、軍政，亦加干涉，時有“能不能，問斌丞”之諺。意即誰要得井岳秀之允許辦什么事，能不能，先和杜商量，杜說能，即可動手，否則，不只徒勞無功，甚可動輒得咎。

到運動會開幕后，李子洲同志負責點名，點名后，我們從背后查問，才知他是榆中的“舍監(jiān)”，大會的負責人之一，人很能干，學問很好。雖然，榆中學生中的同鄉(xiāng)給我們暗中介紹了，沒有記住名字，因為十幾歲的小學生，路上走得腳腫腿疼，立臥不安，運動會只參加兩項賽跑，雖得獲獎，又擔心告縣長失敗有生命危險，還要牽連家中老幼，而且，五六里長的街道，出去走一趟，找不到回來的路，學校中院子那么多，理科，化學……課目那樣多，又去集體旅行，各縣的勸學所長（教育局長）、校長、教員、學生千余人，記不勝記。

1924年農(nóng)歷七月上旬，到綏德投考省立第四師范學校，考場中發(fā)現(xiàn)發(fā)號施令、出題、查卷，很面熟，但想不起來，這到底是誰？哪里見過？忙于考試，擔心考上考不上為主。來不及訪問這位給人印象很深、很活動、表現(xiàn)很能干的人的姓名。下旬，辦妥入學手續(xù)之后，才想起了這位先生，又連日發(fā)現(xiàn)他也不時出現(xiàn)在學校內(nèi)，開始查問。這，才知道他是新任校長，是榆林運動會中點名的那位先生。

1924年冬初，孫中山到了北京，召開國民會議。我們在綏德籌備了陜北國民會議促成會，選派王懋廷、白明善作陜北國民會議促成會代表，出席北京的全國國民會議，解決國是。事前事后數(shù)度接觸，這才知道不只是學校的校長，而且是“解決國是”的陜北策劃人。接著籌備國民黨陜北特別黨部，又接著決定派楊明軒到西安去籌備國民黨陜西省黨部，才又知道他不只是一般政治運動的領導者，而且是革命政黨的播種與組織者。從開學起，由于他每周有訓話給各班講馬克思主義淺說，起初我們一致只認為他是北京大學哲學系畢業(yè)的哲學家，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家，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播種者。經(jīng)過短短半年這些秘密組織與活動，才使我們認識了他是實際革命運動的推動者、組織者。由于他當時不過黨的組織生活，我們對他是否共產(chǎn)黨員，已覺著必然是了，但，還無組織生活關系，對外還不肯定說他是黨員。我們當時是社會主義青年團團員，由于已有十來個人了，已建立小組、支部，過著嚴密的會議生活與組織生活，由國文教員云南人王懋廷領導著。

他兩次親到西安，向教育廳交涉學校經(jīng)費，回來后作全國時事分析報告及在西安的經(jīng)歷，給我們許多課本以外的知識，和了解社會、政治、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變動的種種實際知識與方法。

1924年寒假，我因要提前回去葬埋祖母，不待學校放假，便先請假回去。因為埋畢祖母，學校又學期考試快終，所以，請假時即請準來年開學早到，補考。這樣，我于喪事辦完之后，一方面在瓦窯堡成立安定國民會議促成會分會，為去北京的人作聲援為基層基礎，一方面把當?shù)匾晃焕舷壬k的私塾，改為平民學校，自己白盡義務，開辦寒假補習學校。由于從來無人在過年前的十多天了，還開學校，所以，地方不論老先生或新先生，和一般社會上的農(nóng)工商各界，聽到都笑，笑我不識時務，不識相，人人忙過年了，還辦什么補習學校。我則堅持辦，每日認真按時作息、上課、游戲，把過去和我同在高小校畢業(yè)而未升學的幾位，和這個學校的全體學生集合起來，經(jīng)一周后，成效大著，半月后，成績大著。這位老先生也被我的成績驚動了，親來學校，聽從起我了。他每晚到街上和相好的商號中一些商人、農(nóng)民、地方人士談論起來，都給我做起義務宣傳員了。地方人士，對我的印象，大加改變，再不視我為荒唐青年，而以為將來很難限量了。經(jīng)過這樣，我一過年，引了六七位學生去投考綏師。這幾位學生，有兩位考上了，幾位沒考上，其中以薛應昌，功課最差，住學卻比別人更迫切。他是安塞縣人，該縣沒有學校，在瓦窯堡住學。為此，我去找李子洲校長。向他申述與請求之后，他說：“功課差得太甚，礙難通融！”我說：“四師為省立學校，校長為全省各縣培養(yǎng)人才。該縣已民國十四年了，還無新學生，連封建秀才也全縣只屈指可數(shù)的一二人。若不破格特予收容，則該縣將永無師資。四師辦到何時，招生永招不得該縣學生，該縣將永在文化落后中。破格收容，為該縣新文化培育種子?！彼苜澇晌疫@理由，口里沒說什么。表示，看不出您這樣小小年紀，能想出這樣一番道理來。他感到經(jīng)費、班次種種條件，于是對我說：“好吧！容我和楊先生等商量并考慮?！壁s到學校出榜之日，榜末出現(xiàn)備取生一項，其中我引到綏德未錄取的人都在這一項下，薛應昌在最末。全校同學皆為學校開這一新例歡欣歌舞。后來，學校又籌備開辦預備班，專收投考未錄取而愿補習于下學期應考的人。這一制度，直至1927年學校被封閉后，易人易制始止。

1925年寒假考試快完，由杜衡等發(fā)動要“罷考”數(shù)學教員王漢屏的數(shù)學考試，事前未得黨的同意，團內(nèi)也未開會討論，已入課堂應試，在教員尚未到教室來的五分鐘時間，一個傳一個不許交卷子。幼稚的青年，只知人人共同行動，不計后果如何，更不知教員將如何對待此事。一小時過去了，人人不交卷子，教員就覺著了，下課后找校長商好另一時間考。人人仍互傳不交卷。但，先生變了方式，不采取散卷子，出題，收卷子的原來一套了。叫一位學生到黑板上去，指一道題要算。算不對時，將過去做過的習題本子拿來對照問，為什么原題，你過去能做對，現(xiàn)在做不對？學生雖不敢說我們同意一致罷考，只得人人按自己平時的作業(yè)一一做了。結(jié)果，人家一樣達到考試的目的了。不知他從哪里得知“學潮為喬國禎所主持”，實際是杜振庭等所主持，喬不過傳了一些人，傳話的人不只喬一人。而王漢屏則向李校長和楊明軒教務主任提出辭職，或開除喬，二者必須實行一條。已經(jīng)考完了，我正捆行李，準備動身回家，來人給我送消息說，要開除喬國禎。我說：“這，哪能行呢？事是大家干的，如何能使喬一人失學呢？”來的幾位說：“大家也正沒主意，您看怎辦？”我說：“同去找李校長，挽回喬國禎，不許開除他！”即時，就來了八九位，同到校長室。子洲同志向我們說：“學校經(jīng)費困難，請教員非易，尤其王先生是學校開辦時就有的教員，當初請他留他，我不知費了多少精神，何況榆林軍事當局對我校屢有疑忌，也有人對學校向軍方散布許多惡言蜚語。王先生為榆林人，有他，學?？梢陨僭S多向軍方進行說項的麻煩?！蔽艺f：“事非喬一人之私事?！崩钫f：“王先生提出或他走，或喬走。王走，請不來教員，延誤學校不只一班功課。喬走，還可到別處升學。”我說：“學校開除的學生，有此名譽，別校也不收容，且為一生聲名之累?！崩钫f：“一、不出牌開除。二、給轉(zhuǎn)學證書。三、由學校補助路費?！蓖サ耐瑢W都無話說，即此行止。離開校長室后，人們又沒有主意了。我又去找黨的負責人，商量將喬由黨內(nèi)介紹，送廣東農(nóng)民運動講習所學習。給喬辦妥了這，我們便各自回家去了。子洲在這種場合，教育了我們，公私如何兼顧，公開和秘密工作應如何配合、合拍才行，否則，打不著敵人，反而弄亂了自己內(nèi)部。

1926年夏初，軍人出身的軍事教員童某，拉攏第一、二班學生，企圖驅(qū)逐楊明軒。我發(fā)覺后，首先找黨的負責人，表示要留楊。繼動員團內(nèi)一致行動。又去找子洲同志，他只表示：“有您們?nèi)タ吹棉k吧！我無意見?！弊詈?，經(jīng)楊與童面談后，由學校辭去童。

1926年他到西安，參加陜甘區(qū)黨委，任組織部長，又任公開的中山學院副院長。在省政府籌組時，人們要他出任司法廳長，他不就，給綏德黨內(nèi)來信說：“爭官的人很多，自己何必為這樣一些只吵嘴不做事的官而混雜其間呢？”“籌組省政府，我們認為民政廳是官僚出產(chǎn)機關。財政廳銅臭味重，替人刮地皮。教育廳還清高，楊明軒去干。司法廳是窮吵，無補實際?！?/p>

參加陜甘區(qū)黨委會后來信說：“才深深體會到與群眾結(jié)合，實際工作，多有意義……”

1927年夏，聽說他代表西北去參加全國第五次代表大會，發(fā)表“西北特殊，沒有工業(yè)，沒有產(chǎn)業(yè)工人，但，地廣人稀，別人的軍事力量中黨的作用還不小，可以割據(jù)起來，養(yǎng)精蓄銳，觀中原變化，出兵問鼎……”，不能得代表們的理解與贊同，作為懸案，言者言之，聽者聽之，會畢任之而已。

1927年秋，聽說他代表西北黨去參加“八七”緊急會議。清算西北右傾的許多文件出自他的手筆。許多防止政變，防止破壞的指示信，多出自他手。

1928年，總結(jié)三原農(nóng)民交農(nóng)具運動，總結(jié)渭華暴動許多文件，也出自他手。

被捕后，在敵人法官審訊時，問他為什么要加入共產(chǎn)黨，作共產(chǎn)黨活動時，他答復說：“一、因為你手中的驚堂木，是為帝國主義和軍閥賣國賊服務的。二、你們大門口的石獅子是搜刮人民血汗得來的。”

子洲未犧牲，陜北黨就對他的三弟李登霄和妹妹李登岳加以培養(yǎng)，調(diào)派他倆到清澗先后教書，送登霄到武漢政治學校學習，任1927年綏德縣第一屆縣委的宣傳部長。子洲犧牲后，他家悲哀，登霄灰心，要到北京去復學北京大學，仍然準許他去升學。

1930年至1935年，雖然登霄將組織關系中斷了，我們還保持了深厚的友誼。在北平同鄉(xiāng)會中，會館中原打算與布置他任延安會館館長，由選舉結(jié)果把他選為會計。

子洲為黨為革命犧牲，此仇如何去報？只有促使革命成功、勝利，才能是真正的報仇雪恨。否則，不知還要有多少個子洲一般的犧牲和多少家烈士家屬的血淚生活！

1935年，有了陜北根據(jù)地，因為戰(zhàn)爭慘苦，為了不宜過早暴露西安及西北各地秘密工作，所以未能早行追悼。1941年后，由于綏德警備區(qū)將何紹南等反動勢力驅(qū)逐，該區(qū)各縣成為比較鞏固的抗日根據(jù)地了，陜甘寧邊區(qū)政府及黨中央與西北局決定建立子洲縣，舉行公葬。

1930、1931、1932、1933、1935年以及1938年，我每次道經(jīng)綏德，總要帶點薄禮去拜訪子洲的祖父、父親，老人每見垂淚泣囑：“只要您們健康，只要您們勝利，只要您們成功，比什么都好！”

1949年，西安解放，我得到一點戰(zhàn)勝品，美國的食品，給老先生郵寄了一點，老先生還感激地回信說：“誰能料到您能生還??！誰能料到我八十多歲入墓之前，還能吃到解放軍的戰(zhàn)勝品，美帝造的食品，天有眼！中國共產(chǎn)黨、毛主席的英明、正確領導?。　?/p>

1950年西安烈士追悼與陳列，展覽了子洲的遺像及傳記。

我與楊明軒、常黎夫整理了子洲的略傳。

王懋廷

1955年10月

編者按：按子長縣黨史研究室保存的《1955年自傳》筆記本中手稿原件刊印。

王懋廷，長兄王復生，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研究會最初的發(fā)起人與參加人之一。云南人。三弟亦為社會主義青年團員，在北京ⅩⅩ中學就學，因肺病，遷綏德隨其仲兄療養(yǎng)，歿于綏德，葬于綏德南關二郎山。懋廷為之樹碣，公布其團籍。云南人。祖先為山西人，不悉何故遷居云南多年。1924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預科。在北京求學時代，與惲代英、鄧中夏等相友善，在他們領導下，從事學生運動，為1921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之黨員。由于家貧，與其兄復生及弟，三人互相供養(yǎng)讀書。先是復生在陜西咸林、渭北等中學教書，以所得供他弟兄二人在北京上學。復生又返北京大學本科文學系復學，1924年秋，他到綏德任國文教員。到校之后，首先看到西北文化落后，人民還沉夢于封建迷信之中，因此在教課中，首先揭起無神論、反宗教迷信旗幟，灌輸科學思想與馬克思主義于學生中，繼于教學之余，通過與學生個別談話，了解綏德及陜北各縣民間疾苦。在課外提倡假期旅行，藉旅行游歷名勝風景，介紹中外古今名人的略傳、科學故事以及國內(nèi)外政局分析等談話，了解同學的愛好及品學，也暗中物色與培養(yǎng)學生們參加社會主義青年團及中國共產(chǎn)黨。

雙十節(jié)前后，經(jīng)他考驗、介紹、批準參加社會主義青年團的學生有：白明善、杜嗣堯、馬瑞昌、李蓉鑒、杜振庭、喬國禎、楊應舉、羅百福、鄧重慶、趙仰普十余人。由年齡及工作分建黨的支部與團的支部各一。最初黨的支書，王懋廷自兼，團支書由白明善任。也與北京黨的北方局取得了關系，直接受李大釗同志領導。不久，經(jīng)北方局指示，與豫陜區(qū)黨委發(fā)生關系，關于全國關系，直接與北方局往來，關于西北、陜北諸問題，則請示豫陜區(qū)黨委。當時，豫陜區(qū)黨委書記為肖楚女同志。他雖在四師任職，但通過子洲的二弟李登霄，調(diào)查榆林中學的情況，及榆林的一切軍事、政治、經(jīng)濟、文化情況及其與陜北各縣和陜西省之關系等。也經(jīng)過了這些綏德的榆中學生，在榆林中學中發(fā)展黨團員。計當時最早的榆中學生中的黨團員有：

綏德：張肇勤、李登霄、柳常青、霍仲年、霍世杰、霍作霖、霍學光、馮文江、周夢熊、周發(fā)源、劉景向、李波濤等。

神木：張崇仁、莊培、王瑛等。

定邊：湯登科、龍施普等。

保安：劉志丹等。

安定：楊國棟、焦維熾。

清澗：白作賓、李宗白、王懷德、白自強、白自立、白自成、周自封、王迺屏等。

榆林：喬鼐文等。

延長：朱幼康等。

延川：曹必達等。

女三師：李仙峰等。

為了發(fā)展榆中學生，他曾親自與白明善到榆林，以兩校球隊聯(lián)誼名義，進行國民會議促成會陜北分會在榆之籌備。

關于楊明軒入黨的材料

1954年8月2日

編者按：按子長縣檔案館保存的原稿刊印。

西北局組織部：

關于楊明軒入黨又有下列材料：

一、行前一日，由綏德地委常委（書記，還是組織部長，記不確了）田伯蔭給楊談話，并給楊介紹信，要楊到西安找李子洲（陜甘區(qū)黨委組織部長）。這關系正確。何寓礎若是1926年秋到綏德，他就知道。如1927年春到，則他不知。

二、李子洲在接見楊到西安后，專給田伯蔭有回信，說：“對楊介紹入黨，做的很好。”

三、綏德地委成立于1925年，耿炳光由北京受李大釗派遣成立的。第一屆地委書記為田，耿由陜北到西安，成立陜甘區(qū)黨委。蔡楠軒來后，蔡楠軒、徐夢周、劉維東、田伯蔭及關中哲（1927年）等互相換任職位。田在去延安后離開綏德地委。

四、綏德最早為黨特支，支書由王懋廷、田伯蔭、白明善、李致煦等互相換任。田任時間最長。

五、我從1925年以青年團及青委、軍委、農(nóng)委關系為黨地委常委，參加會議。

六、批準楊之入黨時間在楊行前兩周。決定并有指定教員中黨員通知與談話。其他如前信。

敬禮

趙通儒

1954年8月2日補充

我和楊明軒的關系

1955年10月

編者按：按子長縣黨史研究室保存的《1955年自傳》筆記本中手稿原件刊印。

1924年入學之后，知道他擅長辦教育，雖然不是“教育救國”主義者，對改革教育制度及辦學有一套。也已知道他在師范大學學習中是好學生?！拔逅摹边\動中亦是積極分子之一，而且是游行示威時，在天安門廣場挨打的一份子。畢業(yè)后已在陜西第一師范任教。有人說于右任辦上海大學，他給上大附中當主任。由于他教功課教得好，管理教務嚴格，給人以很好的印象。由于他檢查的嚴格、細致，許多學生也畏敬他。他雖然不是黨員，但，緊緊團結(jié)在李子洲周圍，和常漢三等是“一心辦好學?！钡墓歉?。由于籌備國民會議促成會陜北分會，籌備國民黨陜北特別黨部，籌備國民黨陜西省黨部，進行驅(qū)逐劉鎮(zhèn)華出陜西的活動，我才知道，他在教學之外，是和李子洲、共進社的一切黨團員同志是一致行動，也從事實際政治改革運動的活動家。

入學時，他知我有耳疾，編座位，將我編在前邊，而且告訴我說：“這是首次，初入學經(jīng)您申請，我可準如所請。但，今后必須開學早報到，功課考在前列……”給我的印象是：“比過去的私塾和縣立學校的校長、教員高明很多，能體貼學生的疾苦?！彼悦繉W期我總是第一名報到的，也將這道理告訴了延安的同班張賡飏，他是近視眼。結(jié)果，三個年頭，我倆總在一列一桌。他的這種關懷有耳目疾病同學的措施，也使我意識到社會問題、政治問題中，必須對殘廢及單傳、疾患者，必須加以顧恤。

1924年底，他奉黨派遣，到西安籌備陜西國民黨省黨部，由綏德途經(jīng)瓦窯堡。當時李象九任石謙團之連長，駐軍于瓦窯堡。我因葬祖母事，早在寒假之前回家。他到后，找我們一、二、三三個班功課及品行好的學生，作談話，說他到西安一趟，很快回陜北來，不誤同學開學后之學習。我當時邀請他到家中吃便飯，他謝絕，說：“去一家，每家都得去。四五個學生家都很近，要誤行程?！蔽医o他保證不誤趕路，他還是不去。我回家給父親說了，父親怪我不會請客，連自己的教師請吃飯都請不到。父親的思想是：“教學的人教得好了，別處也請教書，在陜北待不了多年。而且彼此相距很遠，不一定何年月日才能相會。應該不應放過機會?！彼o我有計劃、堅決堅持正確而奔赴已定目標，不為瑣事小利所糾纏的行為教育。

1925年，他為母喪，在學校進行簡單的追悼儀式，給了我如何改革中國喪禮的啟示。

校長為學校經(jīng)費，數(shù)赴西安，幾經(jīng)曲折，他和常漢三等苦心孤詣給教員維持生活，給學生支持功課。為了補救學校的窮困，實驗設備少，他加重學校課程，多找參考書，來彌補這些缺點，使學生們雖在設備簡陋條件下，仍能學到夠全省全國的水平知識與能力。雖然他不講馬克思主義的政治、經(jīng)濟等學說，但他以唯物論的物理、化學、數(shù)學及倫理學、心理學、教育學，給改革教育，改良教學方法方面是獨開新面、獨樹一幟的。不只受到學校的學生們歡迎，經(jīng)過學生辦夜校、平民學校，也受到各縣社會上的歡迎，不只給學校和教育界，也給人民群眾中散布下了良好影響。

1926年，有位軍事教員童某，企圖拉攏一些學生，將楊由校內(nèi)弄走，被我發(fā)覺后，一方面經(jīng)過黨內(nèi)團內(nèi)動員，制止童某及學生中的錯誤行為，另一方面通知校方和他。后來他親自找童某訓斥，并將他辭退。

他雖然不是黨員或團員，對校中黨團員及學生會活動，只是扶助，予以便利，不加干涉與阻撓。我們有些人的社會活動影響了功課，他也曲予通融。

1926年秋，經(jīng)過學生中的黨團員提出，教員黨員支部的通過，黨綏德地委批準他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時在他動身赴西安半月多。當時地委負責人為田伯英，英文教員。

從他1926年秋到西安任教育廳長后，綏德黨與團地委先后將一些綏師、榆中畢業(yè)的黨團員可任教育局長、校長的，給他通知，由他以教廳任命形式，發(fā)表各縣教育局長。這一下，幾乎將陜北23縣教育局長全任命成共產(chǎn)黨員。他自己不知誰是黨員或團員，只知有的是子洲給他名單，有的是綏德寄給他名單。這樣，使各縣教局就不似綏德那樣吃力才到我們手中。這，就給1927年至1934年堅持八年秘密工作在各縣縣城，造下了基礎。雖然，這八年中，有的縣失掉陣地較早，有的縣所起作用不大，但，堅持西北與陜北革命的中小知識分子干部，卻無不是經(jīng)這時期的教育局局長、校長、教員們培養(yǎng)下的。

1927年冬，我得到了他在“西安政變”時受到被拘捕的消息及被保釋后的確息。

他恢復自由，給陜西省委寫了一個意見書，內(nèi)容主要說明雖然反革命囂張，但，敵人內(nèi)部仍有矛盾，矛盾很值得與可以利用以有利于發(fā)展革命。當時，“八七”后之盲動情緒業(yè)已開始，省委完全轉(zhuǎn)入地下，在絕對極端秘密下過日子，覺得他這意見，還是對敵人存幻想。有些左稚病者，甚至認為他不會革命了。因為他革命被敵人傷害了，他在受傷害后會消極、悲觀……。我得到消息后，苦于無人與他聯(lián)系，雖有對他信任與正確的分析、看法，但，既無人，又無錢，又相距千余里，而且我也已在極端秘密下過活，秘密到連父母兄弟都不許知見，如何與他取得聯(lián)系與工作關系呢？

1928年夏，為了布置義合農(nóng)民抗煙畝，到常漢三先生家中一走，看常是否回來。恰巧他正在家，剛賣了些土地，準備過兩天到綏德去。這就確定要常到西安后與楊弄在一起。

1933年，抗日同盟軍失敗，常到北京，本想趕去參加抗日同盟軍，未能如愿。我與常有一次談到楊的情況，并囑常還是與楊搞到一起。要楊在敵人區(qū)域不可“小不忍亂大謀”，勸楊注意自己的脾氣。

“雙一二”事變時，聽到他在西安主張殺掉蔣介石。

1938年，在榆林遇到楊，他在我走到他住的院子里的腳步聲已判定是我來看他。正在黃昏，未便多談，只互相一見，便分手。

我返延安時，道經(jīng)綏德，一些過去的同學、黨員，在抗日之前內(nèi)戰(zhàn)之時為敵脅迫自首、叛變。我覺得這些人留在綏德，不如打發(fā)出去，因此向陳奇涵司令員借了五元錢，花了四元錢禮物送李子洲父親，買了一元錢茶點，召開一個茶話會，給這批革命營壘上的逃兵、叛兵和社會的殘渣，指個抗日立功的出路，也給綏德分區(qū)減少一些搗鬼的分子。在茶話會上，收集到這些人中的種種區(qū)別，也聽到他們歡迎楊受責的反映。

1943年后，見到楊給常漢三立的墓志銘，又聽到他的消息。

1944年，我向西北局提出：“大革命時，曾有西北最高政治委員會組織，其中五人為：馮玉祥，于右任，郭春濤，劉伯堅，楊明軒。得楊，則五人可致，對反蔣及抗日勝利后的問題就好解決了。也說明我對常曾兩次重囑與楊一致行動?！?/p>

1947年初，鄧寶珊拿出楊致鄧手書，看到確是楊之手筆。

1950年，為紀念追悼李子洲，我起草子洲略傳，經(jīng)他與常黎夫改定，把楊列在稿子署名之首，尊重他為西北大區(qū)副主席及文教主任。實際，他不會計較誰前誰后。我要爭名，把自己寫在前邊，他不會爭改。

致楊明軒慶賀四十年黨齡信

1966年

編者按：按子長縣黨史研究室保存的手稿原件刊印。

副委員長明軒楊業(yè)師尊鑒：

1926年您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至今，1966年，足足四十周年了。有的人，還活不到四十歲。西北著名的烈士，謝子長，劉志丹，霍世杰，喬國禎，李子洲，劉含初，魏野疇，胡廷俊，白明善……您的戰(zhàn)友，學生，同學，至友，最多才三十八、九，有的才二十多歲，他們便在敵人的殘暴下，舍身成仁，為黨為革命捐軀殉難了。

四十年，又是經(jīng)過大革命，土地革命，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二次世界大戰(zhàn)，社會主義建設的不平凡，超越古今，勝于過去六千年歷史記載的任何時期。

“人生七十古來稀”，今年，您已過了七十，快到八十的七十六高壽了。您的四十年，不同別人一樣，生活在和平、安寧、家庭婦女之間或富裕生活之中。您是在手無寸鐵，只身雙手，經(jīng)過反革命敵人的囚拘釘鐐，經(jīng)過蔣介石胡宗南的槍林彈雨迫害，經(jīng)過日寇飛機投擲千磅重炸彈炸毀西安的危險，始終獨立奮斗，百折不撓，萬苦千辛才到解放區(qū)，才勝利活下來的。

今天，我們看到，有的人在篡黨篡竊革命，被揪出來，有的人在混入革命，被查出來，有的假借革命職權(quán)不走社會主義毛澤東路線，在文化大革命中原形畢露。

回憶，四十年前，您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同別人不一樣，是經(jīng)過險苦工作，實際考驗，才被介紹、批準而入的。

1924年，綏師開課。您第一次給我們上課時，校長、先烈李子洲先向我們介紹說：“楊先生是北京師范大學畢業(yè)，五四運動中，被槍彈在大街上游行隊伍行列中穿破幾個孔洞的。是師大的優(yōu)秀生。教育革命家和革命教育家。是為救國愛國受到北洋軍閥槍彈考驗過的革命戰(zhàn)斗員。曾在西安第一師范，上海大學的附設中學，教學，救國，革命已好多年的成績優(yōu)異、國內(nèi)馳譽的有數(shù)良師?！?/p>

1924年寒假，您被中共派到西安去，秘密同劉含初諸烈士籌建國民黨陜西省黨部，完成使命的杰出人物。從綏德到西安的十五天勞苦跋涉路途中，要通過延安以南狼虎豹子吃人野獸的深林荒山，要通過土匪出沒無常、生命危險的中部一帶地區(qū)，要在劉鎮(zhèn)華暴虐橫行、蠻不講理的關中、西安各城市受到出入盤查、威嚇的驚恐。那時的西安，比1918年北京的北洋軍閥更黑暗，更專橫，更野蠻，開口便罵，出手便打的胡作非為，誰都無事不敢入西安，有事也非冒九死一生的危險不敢去。別的人連到西安游覽，都不敢，您卻奉命去做拆劉鎮(zhèn)華臺的工作，真是去摸老虎尾巴。

1925年春季開學，李校長在歡迎會上說：“楊先生冒生命危險，籌組省黨部，已初告有成。沿途備受風霜勞苦和各種危難……”同學無不欽慕敬佩。正是吳佩孚在中原大戰(zhàn)，陜?nèi)蓑?qū)劉運動也已開始。

李校長同您們接辦四師，開始了陜北、陜西、西北的教育革命和革命教育。四師在您們主持下，不論學制、課程、生活、學風、校風、校紀，都是獨樹一幟，一切從新，一切自創(chuàng)，以馬克思主義為綱，以革命為主的。

1924到1927年，國內(nèi)外（蘇聯(lián)）公認中國有三個革命中心：廣州，上海大學，綏德四師。三者之中，廣州只是國民黨公開合法存在。中共只是在人屋檐下，仰人鼻息，看人臉色，實行國共合作，擁護國民黨，出力，賣命，不討好地生活著。上海大學，主要師生革命，講馬克思主義自由，一部分師生還是不革命，甚至反革命的。不過上海大學，已是當時的中共中央黨校，培養(yǎng)、專學馬列主義干部的陣地。綏師，不只校長、師生，公開講授馬列主義，而且每日每周公開研究時局，分析國內(nèi)外政治、軍事、經(jīng)濟、文化、科學的發(fā)展、變化，革命反革命的實際斗爭狀況。而且是把孫中心由廣州歡迎到北京，把馮玉祥從河南、北京到蘇聯(lián)又迎入陜西西安，把楊虎城、史可軒，全軍歡送入西安，把成百成千的革命師生、干部送派到廣州、上海、京津、西安、武漢。不只是綏德、陜北、西安、西北革命的指揮部和策源地，而且是全國革命干部的運輸和供給部。陜北、綏德的一切革命運動、活動，都是中共作領導作指揮的。

從1924年雙十節(jié)國慶、提燈游行大會，到迎孫，反基督教，1925年的追悼紀念列寧逝世，中山逝世，“五卅”慘案后援，“五四”紀念，“五九”國恥紀念，到反帝，反軍閥內(nèi)戰(zhàn)，農(nóng)民運動，學生運動，小學教師運動……。反對劉鎮(zhèn)華摧殘西安省立二中、吳新田摧殘漢中五中。不只把綏德作為革命中心，而且把延安，把榆林，把米脂，也作為革命的重點地區(qū)。不只實行工農(nóng)貧苦知識分子為主體的革命活動，也開始了團結(jié)一切反帝反軍閥愛國人士的共同努力活動。不只在工農(nóng)群眾中為革命傳播馬列主義種子，在馮玉祥部，楊虎城部，史可軒部，北伐軍中，各地陜軍中，石謙團，其他軍隊，進行危險的、不懈的活動。毛澤東《湖南農(nóng)運考察報告》《中國農(nóng)民》刊載于1927年春初，不到一月，綏德便奉為經(jīng)典，遵從工作。1925年起，給毛主席廣州農(nóng)運講習所，不只一次派人受訓。1926年中山學院，西安一開學，便由毛主席的學生任農(nóng)運教官，講授農(nóng)民運動成為專業(yè)必修課程。是國民黨同一切革命群眾，跟共產(chǎn)黨干。共產(chǎn)黨人在綏師是主體。在西安是勞苦工作歸自己，名利歸國民黨人，馮玉祥、于右任享受。同廣州、上海、武漢相比較，1927年四師被封閉之前，對革命供獻，并不后人，也不亞各地。

錢青泉烈士（江蘇人，蘭州，1927年政治工作人員養(yǎng)成所校長，上海大學學生，馮玉祥的政治工作人員，中共活動分子）剛?cè)虢椀拢谒膸煔g迎會上說：“一入綏德城門，滿城的革命空氣，馬列標語，街巷皆滿。第三國際的會議室，也不過如此吧！”——1926年秋。

同學們，一致公評，李校長、楊主任、常主任、王教師（懋廷）四人一體，比當年劉關張孔明還好。所聘教師，無不同心協(xié)力，全體教職員，缺一不可。如手如足，聲相應，氣相同，再好不過。

五卅慘案后援運動會，在綏師開始了軍事訓練，為全國之首。不迷信，執(zhí)一。從刀矛到步槍樣樣有，件件學。學校專聘了曾任過軍官的白冠英當教師，軍事教員。同學們舉行實彈射擊，為全國師范學校唯一創(chuàng)舉。為四師后來許多學生參加革命武裝斗爭奠穩(wěn)基礎。

1926年，白冠英因病辭職，介紹來童教師，也是軍官出身，任軍事教員。他卻端陽節(jié)，利用高年級同學，進行反對您的活動，要送您出校。當時您尚未入黨。我們揭發(fā)他的陰謀活動，相反地送他出校。他在走時向您認過，承認他是軍人，不懂學校的規(guī)則。

李校長同您，1924年創(chuàng)始的每周星期一的第一課周會，由政治報告、生活檢討、校紀學風整頓，到1925年中山逝世后，改為中山紀念周，從綏師開始，推行于西安、西北各省，至全國。后來，甚至蔣介石在反革命后，還不得不“法定”為全國黨、政、軍、學校必須有的“中山紀念周”。

1927年之后，西北紅軍，革命根據(jù)地內(nèi)，根據(jù)您們的教導和精神，改為“列寧紀念周”，每星期一，為共產(chǎn)黨人、共青團員的必修課程。

您們沖破舊框框的限制，針對陜北“窮”“落后”的兩個特點，把一般中學必須四年才能教完、學完的功課，給我們?nèi)瓯仨殞W完。實際上，四師，早期同學，三年所學完的課程成績，并不亞于當時京、津、滬、漢的一切著名學校。

資產(chǎn)階級教育制度，只限每周廿四至廿八小時。為了貧苦工農(nóng)子弟不虛擲光陰，您們破天荒地開始每周卅四至卅六小時制，使我們?nèi)陮W完學得四年別人別校的學業(yè)。

為了不使我們成為新的書呆子（教條主義者。舊書呆子，專背五經(jīng)四書），您們?yōu)榛I設附小（為實驗教學），為購買各科圖書，為購買物理、化學、植物、礦物、動物、生理衛(wèi)生……各種儀器，為建立試驗農(nóng)場，自采動植標本……花費不少心血，籌措經(jīng)費，使我們脫離五千多年的冬烘教育，受到應有、必須的科學知識和技能。提倡自力更生，自己動手，克服困難。尤其把學校作為革命教育的基地和革命活動的出發(fā)點。

李子洲的講授《馬克思主義淺說》《共產(chǎn)黨宣言》《資本論》《剩余價值》《唯物史觀》《中國諸子百家批判》《東西洋各種哲學批判》。王懋廷的國文講義，從魯迅的《狂人日記》《吶喊》，到《文學革命》，到馬恩列斯各名著選讀。他在綏師一年之后，從1925年直到被蔣介石用機槍射掃，血染黃浦江之日，在黃埔軍校，專講列寧的《帝國主義論大綱》。

給中山建立紀念碑，創(chuàng)始各種革命活動，歡迎歡送楊虎城、史可軒、馮玉祥入陜，驅(qū)劉鎮(zhèn)華，驅(qū)吳新田，白天師生公開講革命，講馬列主義，夜晚中共及共青團夜夜密會到雞叫半夜，開干部訓練班，開工作會議，響應北伐，響應上海的一、二、三次暴動，響應中原倒戈曹吳，東北郭松齡倒戈，收回英日及各國租界，響應武漢政府……綏師雖僻處山區(qū)，未嘗一次落在全國各地之后。

在1926年中共綏德地委會上及綏師支部會上，當時通過、批準您的黨籍，是有爭論的。三種意見斗爭過。關門主義的意見以為您是高級知識分子，脾氣不好，作風太嚴，名流不易領導，主張不要您入黨。右傾意見，只要您參加國民黨，當個西北國民黨左派人物即足。戰(zhàn)勝前兩意見的主張是“要他同李王一樣作共產(chǎn)主義的戰(zhàn)士?！边@一意見，最后得到了公認。數(shù)次爭論后，才成定論而批準的。

先是史可軒將軍，率部南下。繼為子洲校長，出入西安。馮玉祥進了西安，蘇聯(lián)顧問團，劉伯堅政治部主任，國民革命第二集團軍總司令部公開發(fā)號施令，施行職權(quán)。二集團駐陜總部宣布成立。省黨部，省政府，籌備成立，要您任陜西省教育廳長、省政府常委、省黨部常委的電報到來，您準備動身。

全校師生，忙過一二班的畢業(yè)，忙過種種運動，簡樸的歡送會上，還守秘密，既不宣布您的職位，也不宣布您的黨籍。接踵電報、子洲來專信詢問“明軒黨籍批準了沒？”我們地委復信說：“恰巧，批準明軒黨籍半月多了，新職來電也來。”中共在當時國共合作的大革命高潮中，只有劉伯堅、劉含初、史可軒、李子洲同您，五人，是最早參加革命政權(quán)的。其他人，都是經(jīng)過您們五位到職，聚會于西安后，才又逐漸實現(xiàn)的。

當時，您的加入中共，不是個人的政治生命史的關鍵，而是西北，大革命高潮到來的標志。也是國共合作的國民黨、省政府出現(xiàn)的先聲。

您是李子洲烈士從1919年“五四”前后，一直多年考驗于實際斗爭中的。也是1924年到1926年又經(jīng)過四師師生中黨團員們王懋廷、白明善、喬國禎同我們親見親聞親試，考驗過二、三年的。所以，加入的手續(xù)不簡單，時機也不一樣，任務也大非他人所同。

您不是自己申請、要求，而被人接收的。是由信仰，忠實于馬列主義，有志于認真中國革命的人們，經(jīng)過慎重、研究、分析、批判之后，而為介紹人真實負責，批準人們經(jīng)過辯論斗爭才加入的。既不是誰派進來，也不是自己為名或為利而鉆進來，也非由別人帶進來或因時機而混進的。

子洲后來復信說：“得知明軒入黨，喜出望外。解去西安介紹人數(shù)不足黨章規(guī)定之困難?！碑敃r，雖是大革命高潮，但，代表中共，同國民黨人，同其他人要實行政治革命、軍事革命、經(jīng)濟革命、教育革命、文化革命，無論對誰也是出娘胎從未經(jīng)見的嘗試和創(chuàng)舉。是否仍有新的袁世凱或新的宋教仁案將出現(xiàn)于西北？誰是真革命？馮玉祥們到底真革命假革命？真假革命斗爭中，誰被犧牲？誰將成為假革命、反革命的祭刀犧牲品？我們雖然年幼的中共地委，已有人在考慮這些問題。右傾機會主義者和當時忙昏、熱昏了的人，是不暇計此的。

群眾早向我們提出：蔣介石可靠嗎？認您們嗎？革命到底嗎？成功之后，還容您們嗎？中山艦事件，不再出現(xiàn)嗎？二雄不并，誰將雌伏？

天真派，幼稚派，右傾派，盲動派，樂觀派，都以為才萌芽，不必憂此。

消極派，悲觀分子，認為“天地，萬物之逆旅，光陰，百代之過客?！薄叭f里長城依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薄叭松贿^百年”，一切徒勞。亡國帝王，皆恨悔不生民家。何必自苦。

革命高潮雖來，正是萬苦千辛關頭。遠不似革命勝利之后。所以，在數(shù)千年封建積習，近百年帝國主義歐風美雨浸淫下，要一掃積弊，百事新創(chuàng)，人少力單，人們的思想認識又極不一致，水平又不相等，所遭困難，非身受者徒用猜想、感想，所可真知灼見其一二者也。因此，您的入黨，不是為了享受個人利益，或名或權(quán)，而是要擔負重任，為人之所不敢不能為，言人之所不知不敢言。

當您半月旅途，風霜勞苦，喘息未定之際，登上西北的政治舞臺和教育職位之后，排除萬千，拒絕私徑，把教育廳多年積弊，一掃而光。把視教育為個人啖飯及升官發(fā)財?shù)墓倭艑W閥，一鞭子趕下臺，一律撤除掉。用革命的小學教師會、學生聯(lián)合會、教育行政會，代替了過去的官僚制度。既實行民主教育，又推行教育民主，改弦更張，清除過去因循、敷衍、拖拉、推諉諸弊。明令，實行各縣教育局長，由當?shù)亟探缛耸棵裰鬟x舉，教廳直接任命。終止過去省長、督軍、道尹、鎮(zhèn)守使、縣長等軍閥官僚干涉和把持教育界和窒息教育事業(yè)。

在您的果決、英明措施下，陜北的黨與團，從1926年取得了陜北23縣的教育局所有權(quán)力。23縣的各縣教育局長和一切縣立小學，統(tǒng)同到了中共黨員及共青團員手中，進行教育革命和革命教育，把學校變?yōu)楦锩行摹?/p>

雖然1927年夏秋，反革命白色恐怖，也籠罩到了陜北，但，由于早在1926年，各縣已有相當基礎，結(jié)果，好的縣，堅持到1934年，甚至1935年，還保持1926年所得陣地。給西北，陜北，土地革命，培養(yǎng)了千千萬萬干部。

關中、漢中，由于四師學生少，由于您直接領導下的干部少，比較起來，文教陣地，沒有陜北堅持的時日久長。只是您的同學，友好，個別人，堅守文教陣線，比較時久，為國內(nèi)所難能可貴。

雖然1926年到1927年，只短短一年，但，教育革命和革命教育，所建樹的成就，比辛亥到1925年十五年的步伐，快而優(yōu)良的多。

教育行政，教育制度，學校學制，用人，經(jīng)費，課材，大異往昔。尤其反帝反軍閥反賣國賊，工農(nóng)革命，爭取中國革命勝利，中國革命為世界革命組成部分之一的革命教育，成為公開合法，愛國主義，社會主義，國際主義，共產(chǎn)主義，成為師生之必修必讀必學，為中國教界，獨放異彩。

剛一年左右，寧漢合流，使西安也“清共”“政變”。反革命的白色恐怖，首先，將其兇焰射向劉伯堅、您、白超然三位身上。馮、于的反共，先將您們?nèi)饲艚饋怼?/p>

您任教廳廳長明令公布后，綏德安文欽說：“四師出了教育廳長，窯掌出了太陽，千古怪事！”

您被囚鐐受難消息到陜北后，群眾一致說：“到底楊明軒骨頭硬，頭一難，便先輪到他身受其災！”

我與常士杰（漢三）關系

1955年10月

編者按：按子長縣黨史研究室保存的《1955年自傳》筆記本中手稿原件刊印。

1924年，辦好入學手續(xù)后，才開始認識他。因為宿舍是多年破舊房子，時已秋季，晚間門窗不周，要宿舍舍長向?qū)W校交涉，才知道他是訓育主任，專管學生課外生活及行為。每天晚間他檢查宿舍是否按時作息，很認真，給了我們守時間、守紀律的教育訓練。他在每逢街上看到誰亂買吃東西，或其他不應有之言行（一部分本地學生的家長們在街上有時為了工商農(nóng)產(chǎn)品進行交易，與人發(fā)生糾紛，個別學生也置身是非之間?；蛴衅渌趴v行為，如本地學生和一些未升學的高小同學開玩笑、罵街……），他在班會、或周會（全校）或講《公民》時，立即指出，而且他將人認得那樣清楚，記得那樣清楚，使任何狡猾的人逃不過去。他給人的印象是管教很嚴，但和藹可親。有時他以開玩笑的方式糾正人的錯誤，也使人怕，也使人覺得可親。經(jīng)過校長的介紹，知道他是師大（高等師范學校）畢業(yè)，愛好運動，曾在南洋公學教過書。不久，因為我們秘密進行組織群眾的工作，他也參加了我們的“打里民局”（專管拉差、支差、過往支應事宜。等于縣的交際處），清算勸學所（即教育界，有些教育基金，為主管者從中貪污、舞弊）。而且獲得了勝利，并由他兼任教育局長。我了解到他很關心公款，關心民間疾苦。

1925年，綏德南鄉(xiāng)定仙墕一帶發(fā)生“神兵”，原為地主階級與豪紳軍閥壓迫下起來的一些自發(fā)的落后的農(nóng)民暴動，口號為反貪官污吏，反洋學生（當時，落后農(nóng)民為欺騙宣傳所蒙蔽，認為住了榆中、四師的中等學生們，都成了洋學生，不聽家中父母管教，提倡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駐軍和縣長主張“嚴剿”。黨與團不了解其背景及內(nèi)情，既不便去領導，又不便贊同進剿。通過李子洲校長，與軍政當局談判，先不進兵，派常漢三去勸解、視察一番，再定措施。實際上是以四師學生及骨干，打了“里民局”，清算了“勸學所”之后的一種舊統(tǒng)治階級暗中策動的陰謀詭計，一方藉此偵察看四師教員學生對農(nóng)民是否表同情，是否搞武裝暴動（因四師公開講馬克思武裝暴動，奪取政權(quán)，已是盡人皆知的公開秘密。對校外密著，校內(nèi)并不密。因而，校外官方，經(jīng)過一些線索，多少也知道些了。），造成農(nóng)民對中學學生教員的不滿與對立。常漢三受學校當局及黨的間接委托，去向當?shù)剞r(nóng)民，多方開導，使這一運動，既未受到嚴重摧殘，又未形成農(nóng)民與學生或教員間的對立。當時，“神兵”抓住禿子（光頭）留頭（歐式發(fā)式），就要殺死。他是光頭，又是四師的教員。“神兵”先要他“拜神”，他是反迷信、反宗教的人，有科學思想與受過科學教育的人，對此簡直等于侮辱的要求先予讓步，由這一讓步，獲得解決問題的種種關鍵。經(jīng)他出面勸解雙方（駐城軍隊與“神兵”），各自收兵了事。

不久，籌備國民會議促成會，陜北國民黨特別黨部，他是積極贊助與參加者。

楊虎城南下關中，黨內(nèi)決定由李子洲用學校名義，舉行歡送會，勉楊驅(qū)劉，為陜民解倒懸。歡送會雖然舉行了，同學卻表示不滿意。因為楊虎城部隊，從1917年至1923年間在陜北為非法武裝，各縣民間印象不好，所以，學生們認為“我們是些將來為人師的學生，怎么在當學生時卻歡迎歡送了‘土匪頭子，回去縣長、紳士追問，家中父母也要受牽連?！庇绕洚敃r四師學生們或多或少皆有縣教育局的津貼，所以顧慮很大。常漢三在次日講《公民》時，專門向?qū)W生解釋楊虎城之出身、行為，逼不得已而上山，為了抱打不平，為了除惡霸……經(jīng)他一講，“土匪”成了“義師”，成立“革命”。這才消除了許多人的顧慮。他的說服能力，在這次表現(xiàn)得最明顯。

李子洲、楊明軒離開綏德后，黨決定校長由常漢三繼任。陜北國民黨特別黨部常務委員會主席由他繼任。

1927年夏初（農(nóng)歷四月初），由團內(nèi)提出，黨支部審查，教員支部通過，綏德黨地委常委會批準，他成為正式共產(chǎn)黨員。

四一二、四二八慘案接踵傳來，綏德地委擬發(fā)動武裝暴動，回答帝國主義與軍閥向我們的進攻。黨中央和北方局為此給綏德地委調(diào)派來曾經(jīng)參加“上海第三次暴動”的關中哲（上大學生）來任地委書記。由于“陜甘區(qū)黨委”指示，西北還未“政變”，可能要“政變”，還來得及做準備工作。因此，綏德地委決定，先由特別黨部出面請求，在綏德開辦中山學院陜北分院，及中山軍校分校，招收二三批學生后，再行發(fā)動。因此，改為先進行發(fā)動農(nóng)民“清算吉鎮(zhèn)馬團總”，成立綏德縣農(nóng)民協(xié)會，在大會上公審馬團總。審后，無處關押罪犯。我提出，由常以特別黨部常委會主席名義，送交新縣長韓卓儒去接管。韓為首屆省政府任命縣長。前此，綏德縣長，必須經(jīng)過井岳秀才能到職。常毫無為難，立即照辦。韓接見常后，也無難辭，立即接管起來。這里，表現(xiàn)了常漢三對惡霸地主的仇恨，表現(xiàn)他的勞苦階級觀點與立場。（他家至少在當時是富農(nóng)或小地主。）

暑假，井岳秀得宋哲元省府電令，派劉潤民去封閉四師。他一肩擔起敵人的重壓，毫不畏難，退避。將教員同志們給以旅費、薪金遣散，學校封閉，一切款項交代清楚，使來查封的軍政人員無隙可乘，拿不住錯，既未拿去黨內(nèi)秘密文件或名單，（當時，至少可以擔一擔。從三四月已向外轉(zhuǎn)移，還有許多未轉(zhuǎn)走的。）又未找出學生中任何黨員團員姓名。教員學生，未有一人被捕。在倉促突變中，保護了黨與團，而且，也未暴露自己是否黨員。只他一人受到禁止自由行動。他在臨危臨難中，獨當獨受，為陜北黨與團保存了全部重要地方干部。也給許多青年立下了臨危臨難而不變節(jié)的模范行為。他在守敵人給他的三條禁約中，日以“酒”“賭”溷跡紳商之中，絕口不談政治，絲毫不露風聲，使敵人也無從由他身上得到進攻革命與黨的線索。

1928年夏，我為發(fā)動義合農(nóng)民抗煙畝而到他家中拜訪他。他歡欣接應（我當時有些人是不歡迎我光臨其家門的。有些人認為我到，即可招災致禍，避我比避蛇蝎還厲害。）。我倆主要談話：“校長將作如何打算？”他答：“人家限我三條：一、三年不準離開陜北;二、三年不準在教界任職;三、三家鋪保擔保。因此，我稍一動，不只本身、全家受害，擔保人也要受牽連，以后誰再敢擔保別人是非？現(xiàn)在一年已過，二年倏忽將過。彼時，我離陜北，再作另一步打算。”我問：“離陜北后到哪里呢？同誰再干呢？”他答：“離陜北，第一步當先到西安。和楊明軒我倆可以同策同力?！蔽艺f：“綏德縣委現(xiàn)在窮困到連油印紙張都買不起，您將有什么辦法嗎？”他邊說邊拿出廿元銀洋來：“我剛賣了些地，拿到城內(nèi)還債。拿上廿元去用。四師封閉時，修禮堂的數(shù)千元，下半年開辦費數(shù)千元，連販賣部的三百元利潤（學校辦一消費合作社，買賣教育用品，數(shù)年獲得此利，非學校教育廳之經(jīng)費。），我沒個人來接，教員們都慌忙著走，我在人家限制上，不能自由行動。這批錢我交給了敵人，非常后悔?！蔽艺f：“六月封閉學校我在安定，忙于成立縣農(nóng)民協(xié)會，且因忙病，命幾喪掉。七月下旬來綏時還雙手拄棍，頭昏腦暈。八月敵人捕我，到汾陽連治病和躲避一時。九月回來，參加清澗起義，走至石嘴驛未趕上，返綏，北上各地，恢復各地黨團，建立起陜北的領導與省委的關系了。”我說：“現(xiàn)在，綏德縣委將在義合一帶發(fā)動農(nóng)民抗煙畝，有何見教？”他說：“要干，做的結(jié)結(jié)實實。狠狠地干！”相聚才一二小時，午，熱，疲，吃飯……話雖這樣簡短，他的斗志，他的豪邁英勇精神，字字深入我心。他愿農(nóng)民翻身，他不怕農(nóng)民反抗統(tǒng)治階級斗爭運動起來之后，身在縣城居下，敵人又要加重和加害于他。他相信黨，相信群眾，相信革命的終將勝利信念，晴朗明白地給人顯示出來！他教示我們必須正確、堅決與群眾一致行動，務使革命成功，勝利！

1933年，察哈爾抗日同盟軍已失敗，他趕到北平，原也打算去參加抗日同盟軍，未能如愿，滯留北平，我去訪他。他將西安我所知識的人，每個人的近況逐一談了。又和我分析西北軍人的動態(tài)。最后我就問到：“校長今后怎辦？”他說：“還是回西安?！蔽艺f：“到西安后，還是和楊先生搞在一起，但須轉(zhuǎn)告楊先生注意他的脾氣，不可‘小不忍亂大謀?！彼埠苜澇晌业倪@一看法。

由于當時分析到他不宜去做下層農(nóng)民運動及去參加游擊戰(zhàn)爭，我覺得他到西安還是比別處好些。他也已經(jīng)知道西安和西北不能再像過去一樣平靜。他從這次經(jīng)我介紹才認識謝子長同志。謝在察哈爾失敗后，生活很窮困。他請謝吃飯，資助零用。謝走后不久，尤香齋（當時是謝的愛人）小產(chǎn)，常先生很慷慨地贈送廿元作療養(yǎng)費，使尤得以恢復健康。而常先生本人，也正在兩手空空，旅居北平中。他對革命干部的熱愛，是和窮困中只顧自己的人們大有區(qū)別的。

抗日時期，聞他得趙壽山之助，出任三原縣長。由于我們有些人的左稚及宗派思想，對他還未予以正確注意。

大溝灣石橋命名為那素紀念橋

1949年

編者按：按子長縣黨史研究室保存的《建國之初》筆記本中手稿原件刊印。

大溝灣滴峭，早可修橋。河水每于結(jié)冰消冰山洪之際，傷損人畜特甚。往舊蒙人忌于迷信，又恐漢人侵其權(quán)益，統(tǒng)治昏庸，蒙民無力提倡，漢人欲修建者，不得蒙方之允。蔣匪幫國民黨，只知攫奪蒙旗軍政權(quán)力，為害蒙族人民。我軍于內(nèi)戰(zhàn)及抗日期間，無日可顧及，未得興建。1946年春，因日寇投降，烏審旗西部解放四年，受過新民主主義洗禮之烏審軍民及首席解放區(qū)三邊分區(qū)人民之友愛團結(jié)，日益深厚與牢固，經(jīng)蒙漢合作，得動工興修。共歷時半年，費糧食約二百石。此橋之修，不僅為便利行旅，且擬待新社會經(jīng)濟條件進一步發(fā)展后，利用此人工改造小瀑布之自然水力發(fā)電，及利用電力做碾米、榨油等適用于當?shù)厝嗣裰」I(yè)。烏審旗人民有長久之革命傳統(tǒng)，大革命時許多有為青年去庫倫學習，回來參加當時革命運動，取得政權(quán)。惜因全國革命失敗，其領袖人物被暗殺，群眾組織渙散，未得改造社會經(jīng)濟而仍遭受蔣介石匪幫之黑暗統(tǒng)治。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之蘇維埃紅軍發(fā)展到三邊，烏審先進開明人士那素首先與其部下“紅軍巴英”等，先后和陜甘寧紅軍蘇維埃停止內(nèi)戰(zhàn)，團結(jié)抗日，期間雖幾經(jīng)波折，但烏審終于由局部解放到全部解放，人民亦由部分參加革命而至全旗參加革命。那素又名雷壽昌，任首席解放區(qū)陜甘寧邊區(qū)政府委員及民族事務委員會委員，為堅持團結(jié)抗日民主進步事業(yè)而積勞病歿于延安。為紀念他對人民革命事業(yè)的倡導，今題以橋曰“雷壽昌紀念橋”，及勒石略記，亦以示蒙古人民解放運動曲折，中國革命發(fā)展之進程及蒙漢民族平等團結(jié)之標志。

趙通儒題并序

欄目責編：魏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