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亞東
小時候戴的帽子和穿的鞋上都會繡著老虎頭,這叫虎頭帽和虎頭鞋。戴虎頭帽,穿虎頭鞋,是為了驅(qū)邪、避災(zāi),能夠讓孩子健康成長。
東北人把老虎奉若神明也不是沒有道理,盡管這是民間的風(fēng)俗,但是也合情合理。龍虎圖騰是華夏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一種符號與象征,就連古代調(diào)兵遣將的兵符都為虎符。東北虎又與其他種類的虎在精神上略有不同,東北虎更勇猛、剛毅,更具備王者之風(fēng)。
我喜歡東北虎,從小到大都是如此,虎的性情浸潤了我的脾氣和秉性,所以我喜歡哥們對我偶爾的評價:虎吵吵的。我把這個理解成為褒義。我確實不會隱藏自己,不會練就城府,也不會夾著尾巴做人,還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些秉性說是優(yōu)點也行,說是毛病也無可厚非。其實,在每個東北人的心中,東北虎更是神的化身,而且被賦予了美德、智慧,是神獸,更是義獸。這么說來,我還感覺到挺驕傲,因為我確實是有點“虎性”的人。
我愛虎,也寫虎,十年來一直沒有放棄對東北虎形象的把握和精神的探究。我曾多次與老虎近距離接觸,去觀察、去發(fā)現(xiàn)和去感受,然后以散文詩的方式來嘗試著呈現(xiàn)。選擇散文詩這種題材,是因為在寫作上自由度更高,放得更開,更具備文本的包容性。十多年來,寫東北虎的散文詩不斷地生成,又不斷地修改,這些文字也是和我個人的成長融合在一起的,從青年到中年,對虎的認(rèn)知也是不斷變化的。
我每年都會去看這些東北虎,我見過戲水的虎、戲雪的虎、沉思的虎、進(jìn)攻的虎、憂傷的虎、歡快的虎、怒吼的虎、低吟的虎、妊娠的虎、捕食的虎、談情說愛的虎、生兒育女的虎、打斗的虎、對峙的虎、無奈的虎、騰空而起的虎、緩慢行走的虎、漫不經(jīng)心的虎、劍拔弩張的虎,在無數(shù)次的走進(jìn)和觀察中,神秘的感受越加強烈,對東北虎的認(rèn)知已經(jīng)從自然科學(xué)進(jìn)入到更深層次的精神世界里。東北虎的精魂慢慢沉淀和熔煉在我的生命里。我把傳說中的虎,自然中的虎,和我心中的虎熔煉在一起,真正復(fù)活了靈魂中的東北虎,完成了把它們作為神祇的仰望和鑄就。
我深刻地認(rèn)識到,東北虎是大自然的杰作,唯有它們獨具王者之風(fēng),是勇猛、光輝、磊落、崇高和力量完美的統(tǒng)一。十多年的觀察和感悟,我明白了重要的一點:要與虎為伴,與虎對弈,與虎對話,需要打磨和改造的是自己,而不是虎本身。我把東北虎作為藝術(shù)世界中的英雄原型,賦予東北虎一種氣度,進(jìn)入了更深層次的追問和呈現(xiàn)。我力求做到以虎性喻人性,反思我們心靈深處的渺小、怯懦,卑瑣和沉淪。我試圖將雄性的、悲愴的情感植入到物我相擁、主客無間這一自然法則之中,在人與虎的情景置換和命運反襯里,擦亮現(xiàn)實主義鋒芒,增強批判的力量。
我努力地開掘,深情地呼喚,在自我覺醒的同時,也試圖以東北虎為意象去完成精神的跋涉,靈魂的重塑。我相信,在每一個東北人的心中,都有一只勇猛無畏、坦蕩豪放、質(zhì)樸醇厚的東北虎。我的文字,我的詩行,只是不斷復(fù)活人們心中的那只猛虎和光芒閃爍的“虎性”,以此來警寓人心,來為人類“喚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