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暉,勞齊斌,曾 珍,周 欣,駱惠潔,陳法錦
(1.廣東海洋大學海洋與氣象學院,廣東 湛江 524088;2.國家海洋局北海海洋環(huán)境監(jiān)測中心站,廣西 北海 536000;3.廣東海洋大學水產(chǎn)學院,廣東 湛江 524088)
自工業(yè)革命以來,人造氮肥的大量使用、化石燃料燃燒等人類活動顯著改變了大氣圈的化學組成成分,加劇了全球氣候的快速變化;同時,這些增加的氮、硫等多種致酸前體物質通過濕沉降至陸地和水生生態(tài)系統(tǒng)后,帶來大面積的酸雨,導致水體酸化、富營養(yǎng)化等一系列嚴重的生態(tài)問題,最終危害人類健康[1-4]。全球大氣氮沉降量由20 世紀60年代的3.10×107t/a 上升到90 年代的1.03×108t/a,預計到2050 年將上升到1.95×108t/a[3]。在中國,人類活動來源氮的輸入量由1981 年23.6 kg/hm2上升到2009 年50.1 kg/hm2[5]。此外,自20 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二氧化硫(SO2)的排放量已占全球的25%,占亞洲總量的50%以上,占東亞區(qū)域的90%以上[2,6-7]。為減少氮、硫的排放、降低對人類健康和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影響,我國政府于2001 年實施多項政策進行控制[2,8-9]。但隨社會經(jīng)濟和工農(nóng)業(yè)的進一步發(fā)展,中國氮排放仍可能會持續(xù)升高[10-11]。
目前對中國城市、郊區(qū)等區(qū)域濕沉降中化學組分的污染現(xiàn)狀已有相關研究報道[4,12-18],但對國內(nèi)濕沉降中氮、硫等化學成分的污染狀況進行長時間連續(xù)監(jiān)測的報道仍較為少見,特別是在相關控制政策正式實施后,酸雨頻率過高以及氮、硫的沉降量持續(xù)增長等現(xiàn)狀的改善程度尚未見報道。為解決上述問題,本研究選取中國工業(yè)和經(jīng)濟較為發(fā)達的珠江三角洲作為研究區(qū)域,對珠江口區(qū)域(Pearl River Estuary)2000 — 2016 年間濕沉降的酸度、無機氮DIN(與之和)、及其他離子(Cl-、K+、Na+、Ca2+和Mg2+)的濃度特征和長期變化趨勢進行研究,闡明珠江口大氣氮(N)、硫(S)等溶解性無機離子的污染狀況,以期為研究珠江口大氣環(huán)境效應提供科學依據(jù)。
珠江口由珠江三角洲八個主要的城市所包圍,分別為珠海、廣州、佛山、深圳、中山、江門、惠州和肇慶,是中國過去20 年經(jīng)濟增長和城市化發(fā)展最為顯著的區(qū)域之一,也是目前中國工業(yè)的中心區(qū)域之一。據(jù)估算,2006 年該區(qū)域SO2和氮氧化物NOx(NO 與NO2之和)的人為排放量分別達7.11×105t 和8.92×105t[19]。其中,發(fā)電廠、交通運輸和工業(yè)是最主要的三大排放污染源,占總排放量的90%[15,19-20]。自20 世紀80 年代以來,在快速城市化的發(fā)展進程中,珠江三角洲大氣污染物的含量發(fā)生顯著變化[15,21-22]。本研究,大氣沉降監(jiān)測站位點設置于珠江口西岸的珠海市竹仙洞(22.200 °N,113.517 °E),海拔高度為40 m。
雨水采集間隔為每24 h 或者每發(fā)生一次有效降雨。自動濕沉降收集器(ZJC-III,浙江恒達儀器儀表股份有限公司)作為現(xiàn)場測量儀器,主要包括雨水計量儀和氣象參數(shù)測量儀器。其中雨水計量儀主要記錄每一個采樣點雨水的降雨量。樣品采集后置于4 ℃條件下冷藏,等待后續(xù)的實驗室分析。雨水中的、Cl-、采用離子色譜-分光光度法分析,檢測限分別為0.5、0.5 和0.3 μmol/L;靛酚藍分光光度法分析,檢測限為0.8 μmol/L;Na+、K+、Ca2+采用離子色譜—原子吸收/發(fā)射光譜法,檢測限分別為0.3、0.3 和0.2 μmol/L;pH 采用玻璃電極pH 計。
大氣濕沉降中各離子的月、年平均濃度指雨水樣品中離子濃度和降雨量的加權平均值,其計算方法如下:
其中,C為平均濃度,n為某時間段內(nèi)降雨的次數(shù),Ci為該時間段內(nèi)第i次雨水中離子濃度(μmol/L),Qi為第i次雨水的降水量(mm)。
本研究所涉及離子沉降通量的統(tǒng)計時間為一個月。各離子沉降通量的計算方法:離子沉降通量(mmol/m2)=離子的加權平均濃度(mmol/L)×該時間段降水量(mm)。
圖1 2000—2016 年珠江口濕沉降各化學參數(shù)的變化特征Fig.1 Variation characteristics of chemical parameters of atmospheric wet deposition in the Pearl River Estuary from 2000 to 2016
為了探討降雨酸度的影響因素,將雨水pH 值與各離子作相關性分析,結果如表1。所有的離子中,雨水年平均pH 值僅與含量呈顯著相關性(R2=-0.506,P< 0.05),而與其他離子無顯著相關性,這表明珠江口區(qū)域降雨酸度主要受到雨水中的影響。
表1 珠江口區(qū)域雨水中pH 與各離子相關性分析Table 1 Correlation analysis of pH and individual ions in Pearl River Estuary
大氣中SO2含量是導致酸雨形成的重要因素[2,4,12]。從圖2 可知,珠海市大氣中SO2的年均質量濃度(0.006 mg/m3)明顯低于廣東省的平均質量濃度(0.022 mg/m3),并且年變化趨勢也有差異。廣東省大氣SO2含量在2000 — 2005 年間呈上升趨勢,2006 年后才逐漸下降;而珠海市大氣SO2質量濃度在2001 — 2016 年呈現(xiàn)波動下降趨勢,從0.010 mg/m3下降至0.003 mg/m3。但珠江口在2004、2005 年pH 值出現(xiàn)明顯的低值(圖3),說明除當?shù)匚廴疚锱欧磐猓涤晁岫冗€受到其他因素(降雨量和他鄰近區(qū)域污染排放源)的影響。降雨過程對大氣中的離子和可溶性氣體具有較強的稀釋作用,因而雨季期間雨水中的各污染物離子濃度通常較低[18,23],即在發(fā)生強降雨時,氫離子(H+)濃度將不會升高并導致pH 值降低。但本研究發(fā)現(xiàn)pH 值與降雨量無顯著相關性(P> 0.05),且從降雨量和pH 值的月平均值的變化趨勢(圖3)中可以看出,在雨季時期出現(xiàn)pH 低值,而在旱季時期出現(xiàn)pH 高值。因此,可以排除受到降雨量的影響。然而,SO2含量和pH 的變化趨勢顯示,2004、2005年珠江口降雨pH 低值與廣東省平均SO2含量的高值相對應(圖2a)。此外,珠海大氣中SO2含量遠低于廣東省平均含量,這可能是因為降雨過程中受氣團的影響,其他區(qū)域較高濃度的SO2含量可能會隨氣團傳入珠江口。相關性分析(表2)顯示,pH值與珠海市和廣東省均呈顯著負相關(R2分別為-0.588、-0.565,P均小于0.05),這表明珠江口區(qū)域降雨酸度不僅受當?shù)匚廴疚锱欧诺挠绊懀赡芤餐瑫r受廣東省內(nèi)其他鄰近城市大氣污染排放影響。
圖3 2000—2016 年降雨量和pH 值的月平均值Fig.3 Monthly mean pH values and precipitation amount in PRE from 2000 to 2016
表2 珠江口區(qū)域雨水中pH 與SO2、酸雨頻率相關性分析Table 2 Correlation analysis of pH,SO2 and acid rain frequency in Pearl River Estuary
一般認為,雨水中Na+主要來源于海洋[24],且作為參照元素來估算雨水中不同化學組分來源,而Ca2+主要來源于陸地地殼的貢獻[25]。此外,Ca2+是大氣雨水酸化中重要的緩沖離子,c(Ca2+)/c(Na+)不僅可以反映地殼源對雨水離子貢獻及變化趨勢,還可以反映雨水酸化趨勢[4]。如圖1c 所示,2000 —2003 年c(Ca2+)/c(Na+)仍處于較高值,說明該時間段陸地地殼源的貢獻較大,緩沖能力也相對較強,相對應的pH 值也隨著升高。但2004、2005 年c(Ca2+)/c(Na+)下降明顯,pH 值也降至低值,說明地殼源的貢獻減少,緩沖能力降低,加上該時期SO2含量處于較高值(圖2a),致使珠江口區(qū)域雨水出現(xiàn)較嚴重的酸化。隨后,雖然c(Ca2+)/c(Na+)波動較大,但總體略微升高,緩沖能力也有所增強,且此時SO2含量降低,因此pH 值逐漸升高,雨水酸化程度有所降低。
圖2 2000 — 2016 年廣東省和珠海市SO2、NO2 排放量、PM10 濃度和酸雨頻率Fig.2 Annual emissions of SO2,NO2,PM10 and acid rain frequency in Guangdong province and Zhuhai city
圖4 2000 — 2016 年珠江口區(qū)域雨水中、、、Cl-和Ca2+的沉降通量Fig.4 The deposition of,,,Cl- and Ca2+in precipitation of PRE from 2000 to 2016
為了解目前珠江口區(qū)域酸雨沉降的污染狀況,本研究選取2016 年珠江口區(qū)域pH、N 和S 沉降通量與其他區(qū)域進行對比,結果見表3。珠江口區(qū)域雨水的pH 明顯低于南海其他近岸區(qū)域和中國北方城市,但高于中國南方其他城市區(qū)域。2016 年珠江口區(qū)域、、NO3-和DIN 的濕沉降通量均高于南海其他近岸區(qū)域,尤其是DIN 明顯高于北部灣西部和南海東部區(qū)域,但低于中國南方其他城市區(qū)域。研究表明,雨水pH 值主要受到近地表大氣各污染物成分對雨水酸度的中和作用,雨水酸度隨大氣垂直高度的升高而增加[4]。由于北方近地面土壤塵源較南方呈明顯的堿性,尤其是旱季期間,沙塵多發(fā)時期,對雨水的酸度有顯著緩沖作用,使得中國北方城市雨水pH 值普遍高于南方區(qū)域[4]。中國南方城市受到工業(yè)、交通等污染氣體排放的影響,使得雨水酸度較為嚴重[2,27]。但在海洋近岸區(qū)域,受到潔凈海洋氣團的稀釋作用,雨水中污染物的濃度處于較低值,使得雨水pH 處于較高值[2,18]。
S 和N 的濕沉降通量在中國南方區(qū)域明顯高于北方,主要由于南方區(qū)域受氣候影響,年降雨量較大所致。盡管2016 年S 沉降通量與2000 年相比下降了50%,且與其他城市區(qū)域相比處于較低值,但從2001 年以后其沉降通量仍呈升高趨勢,并且沉降通量已經(jīng)接近土壤酸化的臨界負荷值(16 kg/hm2)[2],這可能是受到煤炭、石油等化石燃料燃燒的影響。自2000 年以來,珠江三洲區(qū)的煤炭、石油等化石燃料燃燒量仍不斷增加[2]。
DIN 作為全球生物地球化學氮循環(huán)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是浮游植物生長所必需的營養(yǎng)元素。已有研究顯示,大氣沉降是珠江口及鄰近海域水體中的DIN 的重要來源[30]。DIN 沉降通量的升高主要受到城市化、工業(yè)化等建設過程中人類活動增加[2]。珠江口區(qū)域濕沉降中DIN 主要以為主,占60%,低于中國國家平均水平(72%)[31]、中國森林區(qū)域(68%)[32]以及偏遠的郊區(qū)(73%)[33],同樣也低于北部灣西部區(qū)域(70%)[26],與南海東部(60%)相近[23]。因此說明的在珠江口區(qū)域沉降通量占DIN 比例較高。主要來源于工業(yè)廢氣排放、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活動、生物排泄物的揮發(fā)等,而主要來源于核電廠和汽車尾氣排放等化石燃料的燃燒[23]。如圖2,雖然珠海市大氣中NO2含量呈波動下降的趨勢,但廣東省NO2含量在2000 —2016 年間并未出現(xiàn)下降的跡象。相反,F(xiàn)ang 等[2]發(fā)現(xiàn)在1996 年以后廣東省地區(qū)的NOx含量相對于1996 年以前呈上升趨勢,這是因為大氣中NOx可能比SO2更難控制。隨著經(jīng)濟和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機動車數(shù)量的增加不可避免,且目前發(fā)電行業(yè)的脫氮技術滲透率較低(< 10%)[2]。因此,人為來源可能是近些年珠江口區(qū)域DIN 沉降通量上升的主要原因。
Ca2+被認為是緩沖酸化污染物的重要堿性離子[2,4]。本研究中,Ca2+沉降通量自2006 年后波動上升較為明顯,大量的Ca2+沉降可能在中和雨水的酸性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但Cl-沉降通量在2007— 2016 年間呈上升趨勢,因此珠江口地區(qū)仍存在酸雨的風險。自2000 年以來,珠江口雨水中Cl-含量占總陰離子的33%~ 59%,平均為48%,均高于和NO3-的含量。煤炭燃燒以及垃圾焚燒的增加,使得城市中HCl 排放量的增加(煤炭中含有0.01%~ 0.20% Cl),可能是導致雨水中Cl-含量升高的主要原因[2]。由于Cl 的高遷移率,HCl 的沉降很容易使土壤和水體酸化。因此,隨著N、S 和Cl沉降通量在近些年來不斷升高,未來珠江口區(qū)域的雨水的酸化可能會變得更加嚴重,其生態(tài)系統(tǒng)可能會受到雨水酸化的影響。為控制酸雨沉降以及土壤、水體酸化,除了N 和S 排放外,Cl 的排放同樣需要重視。
表3 珠江口區(qū)域雨水中pH、N 和S 沉降通量及與其他區(qū)域對比Table 3 Current status of pH,N and S deposition in precipitation in Pearl River Estuary,and comparison with other reg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