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費爾南多·佩索阿
今天,日久年深的憂慮偶爾涌上心頭,我感到像是生病了。在我維持生命的那個餐館的二樓餐室,我比平時要吃得少。我正要離開時,侍者注意到那瓶酒還剩一半,轉身對我說:“再見,索阿雷斯先生,我希望你能感覺好點。”
像一陣狂風驅散了天空的陰霾,這句簡短的話像一聲號角撫慰著我的靈魂。我發(fā)現一些自己從未想過的東西:有了這些咖啡館和餐館侍者,有了理發(fā)師和街頭的送貨員,我享受著一種自然的、自發(fā)產生的默契,我不能說我恐怕還能有比這親切的東西。
友情有它的微妙之所在。
一些人統(tǒng)治世界,而另一些組成世界。美國百萬富翁、愷撒或拿破侖、列寧或一個小鎮(zhèn)的社會主義領導人,他們之間只有量的差別,沒有質的不同。在他們之下的就是被忽略的我們:魯莽的劇作家威廉·莎士比亞,教育家約翰·彌爾頓,流浪者但丁·阿利吉耶里,還有昨天還替我跑過腿的送貨員,給我講笑話的理發(fā)師,以及那個此刻注意到我只喝了一半酒,便出于友情對我表達良好祝愿的侍者。
(林一摘自《不安之書》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