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藝峰
摘 要:京劇《飛虎山》亦稱《十三太保》,是經典傳統(tǒng)劇目,取材于《殘?zhí)莆宕费萘x》第十回,講述的是李克用夜夢飛虎入帳,召周德威詳夢,知為得將吉兆,遂出射獵。至飛虎山,遇少年安敬思打虎,克用喜其勇武,試以諸般武藝,無不精通,乃收為十三太保,改名李存孝,并付以先鋒印。這是一出花臉和小生的戲,小生表演藝術的精華在戲中得到了豐富而完美的體現(xiàn)。在表演的過程中,通過小生特有的唱腔念白和身段表演風格,生動形象地表現(xiàn)出李存孝這個人物的形象特色和內心情感。
關鍵詞:唱腔;身段;力度;美感
京劇講究行當劃分,生活中的人雖然年齡性別性格都有所不同,但都有一定類型,其中年輕男子就是一個群體。京劇小生表現(xiàn)的就是這個群體,與其他生行有很大區(qū)別,不論在形象上還是唱念上,抑或身段動作上都有自己鮮明的特色和特殊的要求。戲曲藝術表現(xiàn)此類人物要反映出一些共性,同時又要透露出與眾不同的個性。
小生行當?shù)娜蝿帐前缪萸嗄昴凶?,塑造的多為英俊風流、溫柔多情的正面人物,扮相上要俊美,外形上要適中,氣質上要瀟灑,要富有陽剛之美。因此表演時要講求一個“度”,不溫不火,恰到好處,過猶不及。和旦行相比,頗具男子陽剛之氣;與老生相比,卻又平添了幾分俊逸秀氣。無論是從傳統(tǒng)美學還是現(xiàn)代審美角度來看,小生都是剛柔相濟、力美相生的行當,其藝術風格和審美要求是“俊雅瀟灑,挺秀緊襯”,具有與生俱來的雙面性,也具有很高的藝術欣賞價值。京劇《飛虎山》是一出小生戲,劇中的安敬思屬于武小生行當,以唱功為主,輔以豐富的身段做工,相當完美地展露出小生這一行當?shù)谋硌蒿L格和審美特點。
一、唱腔及念白
在唱腔上,小生運用小嗓,符合年輕男子青春期獨有的嗓音特點,再經過藝術加工將其美化夸張,呈現(xiàn)出高亢嘹亮而又低沉婉轉的腔調,不僅突出了這類人物的俊美年輕,也符合其外部造型,比旦行剛勁,比老生柔婉,形成了獨樹一幟的唱腔美學體系。在念白上,也是非常有特色的,它采用了“龍音、鳳音、虎音”的特點,大小嗓結合,銜接自然,高音以高亢響亮的“龍音”來表現(xiàn),中低音以雄厚的“虎音”來渲染,過度音則以委婉的“鳳音”來潤色,剛柔相濟,渾然一體[1]。京劇《飛虎山》中主要人物安敬思屬于武小生,要表現(xiàn)的是角色的虎虎生氣、武藝高強,“龍音”“虎音”特點突出。“安敬思生來命不強……”這段唱段,是西皮娃娃調導板,“命早喪”的拖腔與其他娃娃調不同,走低音,既突出了他對母親的思念之情,又契合了他當時的心境,頗具美感。
二、身段及做功
在身段和做功上,小生也非常有特色。身段造型要體現(xiàn)出“緊”字,緊中見穩(wěn),緊中見帥。緊字涵蓋了小生在舞臺上的所有表演,集合了旦行、老生二者美學上的長處,力度與美感并存。安敬思屬武小生,因此打工繁重。在京劇《飛虎山》中,安敬思的性格剛強不屈,不畏權貴,感情豐富,率真頑強,自信果敢。根據這樣的人物性格特點,可以分析一下身段美學里性格化的運用。首先,是把子功的運用。把子功雖然脫胎于武術套路,但又與其截然不同,講究“打”出人物,“打”得漂亮。安敬思這個人物年紀較小,稚氣未脫,打功干脆利落,精神抖擻,帥氣十足,美感十足。在表演上必須得從人物出發(fā),從心理、情感、思想等方面全面剖析人物,也就是所謂的“情感體驗”。演員在舞臺上其實是一種情感體驗,將所扮演的人物的情感體驗與表演技巧融合起來,即情感體驗和表演技術的結合。比方說,當李克用因為老虎被打死和安敬思爭論之時,安敬思此時的心態(tài)是自信與無畏的,他一點都不畏權威,昂首挺胸和李克用爭論,在這里,安敬思的身段要表現(xiàn)出挺直不屈的樣子,手臂的動作果敢有力,頭部始終是揚著的,眉毛也上揚,兩眼圓睜,體現(xiàn)了演員將情感體驗融入到表演中去??芍^“傳角色情神之真,顯小生陽剛之美”。
三、表演風格和審美特色
小生的表演亦遵循一般的戲曲表演藝術規(guī)律,其中表演程式是各個行當都必須嚴格準確運用的?!皯蚯囆g最高的美學原則便是戲曲程式的間離性和傳神的幻覺感的完美結合。”[2]前者要求觀眾作為旁觀者,后者要求把觀眾卷入舞臺事件里面;前者令觀眾做出評論判斷,后者激發(fā)觀眾產生各種感情。小生這一行當無論是從唱念發(fā)聲還是身段做功,都是從現(xiàn)實生活中提煉美化夸張出來的,比起其他行當更具虛擬和程式的美感,它的虛實相生度更高。
比如“千歲爺休提起我的娘”這一唱段,安敬思飽含感情的唱腔很容易讓觀眾入戲,他表現(xiàn)了對母親的思念和追思,聲淚俱下,感人至深,非常具有舞臺真實感,尤其是“娘”字的行腔變化,略帶哭音,使得觀眾進入角色的感情。但是,這一切都是程式化的,哭音也是和現(xiàn)實中大有不同的,是一種提煉和夸張,這就與現(xiàn)實真實場景產生了距離,抽離于真實模仿,明白它是舞臺表演,可以說是對日常生活的否定。這就產生了間離感,使觀眾退在戲臺以外。在朦朧中有清醒,在規(guī)律中有自由,在情感中有理解,這才做到了出神入化,感動觀眾,又教育觀眾,這便是戲曲最終要達到的審美效果。
從單純行當?shù)拿缹W角度來看,小生的表演拓展了原有的審美空間,因為角色特點不是單一的,是復合式的,兼具生行的力度與旦行的美感,抓住了觀眾審美交流的契合點,營造了一種陌生化和新奇化的審美效果。單從造型上看,小生的化妝采用的是俊扮,和旦行一樣,扮相俊美,但是這種俊扮仍是帶著男子陽剛之氣的。安敬思身上就集合了這兩點,英姿颯爽,帥氣逼人,但又不失一種潛在的柔美,尤其是唱腔上符合他那個年紀的特點,稚嫩但剛毅,表演上亦是處處體現(xiàn)著雙重美感。
《飛虎山》這一整出的小生戲可以說是完整地囊括了小生這一行當?shù)乃忻缹W特征。小生行當在唱腔念白上和身段表演上都有獨特的風格,而且特殊的要求使得小生與其他行當?shù)膯我恍圆灰粯?,具有雙重審美價值,既富有陽剛之美,又有俊逸之風,具有頗高的藝術欣賞價值。同時塑造安敬思這一性格鮮明的少年形象,在表演上迎合了戲曲的表演規(guī)律,符合戲曲的最高藝術美學原則。
注釋:
[1]張堯:《學京劇小生》,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08年版,第17頁
[2]阿甲:《戲曲表演規(guī)律再探》,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90年版,第161頁
參考文獻:
1.張堯:《學京劇小生》,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08年版
2.吳同賓:《京劇基礎知識手冊》,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
3.阿甲:《戲曲表演規(guī)律再探》,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90年版
(作者單位:煙臺市群眾藝術館)
責任編輯 岳瑩 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