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宋代諸多禮節(jié)中,鼓吹樂一般分為以下三種用途:首先,做鹵簿儀式方陣之用,也是宋代時期鼓吹樂最常見之處,具體表現(xiàn)為道路行進途中的鼓吹樂演奏以及“警嚴”時所用鼓吹樂兩種分類;其次是鼓吹,屬于宮廷音樂一類的樂種,常常作為宮廷宴饗時,與教坊樂、雜戲等一并合奏;再次是在軍隊閱武或凱旋獻捷時的軍樂演奏。
【關(guān)鍵詞】宋代:禮樂:鼓吹樂
【中圖分類號】J63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1)08-131-03
【本文著錄格式】魏曉雨.淺析鼓吹樂在宋代禮樂中的重要性[J].中國民族博覽,2021,04(08):131-133.
引言
中國古代封建社會宮廷中,重要的祭祀儀式禮制一般都有“禮”與“樂”結(jié)合而成;《周禮》之后,吉、兇、嘉、賓、軍這“五禮”更是上升到“國之禮樂”主要事宜的地位;直至魏晉南北朝時期,五禮制度正式確立,也是五禮制度真正成為官方禮典規(guī)范的重要里程碑;到了唐代,禮典制度進一步規(guī)范化,其完備程度甚至可以成為一代范本;在封建社會中具有承前啟后意義的宋代,禮樂制度多選擇沿襲唐舊制,這也同樣表現(xiàn)在五禮制度上,與此同時,宋還信崇“經(jīng)世之學(xué)以致用”。因此,除了傳承上古及前代舊制,在五禮儀制的實際操作過程中與以往有著細微差別。
宋代五禮各有千秋,直接表現(xiàn)為:在每種禮樂儀式場合中,鼓吹樂所承擔(dān)職責(zé)也變化不一,恰恰是這些異同的存在使得鼓吹類別出現(xiàn)了多種分支。實際上,鼓吹樂類別之分在學(xué)界上的相關(guān)爭議一直存在,鼓吹樂名目眾多不說,在用途、功能、樂器配置等方面也是相當雜亂,尤其在南北朝及隋唐時期此性更是明顯。
史料可查,宋代對鼓吹樂的認知主要有以下幾種:鼓吹樂源于軍樂,歷代前朝鼓吹之別,宴饗鼓吹、騎吹皆為鼓吹;唐代對鼓吹設(shè)立了嚴謹?shù)柠u簿儀仗定制,沿襲到了宋代,逐漸發(fā)展為以鹵簿儀仗車的“前”“后”部位作為區(qū)別鼓吹種類的依據(jù);相較于唐鹵簿鼓吹,宋鹵簿鼓吹僅供品級達到三品以上的官員品賞。宋代樂制對唐代遺制的承襲是毋庸置疑的,唐代《開元禮》有記載,鼓吹在當時劃分為包括鼓吹部、羽葆部、鐃鼓部、大橫吹部、小橫吹部五類。歷史上,漢魏以來,鼓吹樂的發(fā)展方向漸漸縮小到鹵簿鼓吹和殿庭鼓吹,但鼓吹軍樂向來聯(lián)系頗緊,后有宋太祖“杯酒釋軍權(quán)”,自太宗、真宗以來各朝各代擴充軍隊,從而促使軍權(quán)高度集中等。所以,筆者從鼓吹用樂場合和儀式功能性出發(fā),將宋代鼓吹大致分為鹵簿鼓吹、殿庭鼓吹和軍樂鼓吹三類并展開分析。
一、鼓吹樂的早期發(fā)展
鼓吹樂在漢代逐漸發(fā)展成型,主要有管樂和打擊樂,兼具以歌唱的形式表演出來。談到鼓吹業(yè)的源頭,就要提到北方游牧民族的馬上之樂,演奏樂器以鼓、鉦、簫、笳、角等為主,聲音品質(zhì)具有穿透力,更顯得氣勢磅礴。先秦有雅樂和絲竹器樂,與它們相比,鼓吹樂要更具有恢弘壯闊、回腸蕩氣的氣勢。在引入中原以后,宮廷借其威嚴雄壯來凸顯皇室,并且專為皇室欣賞,此后,又不斷出現(xiàn)于軍隊、儀仗或是宴樂,于是它也成為朝廷對守邊將臣的特殊恩賜。
漢代是鼓吹樂的成熟時期。根據(jù)樂隊的編制和應(yīng)用場合變化,致使黃門鼓吹、橫吹、騎吹、短簫鐃歌、簫鼓等不同稱謂或種類的存在,慢慢就形成了一種獨立的音樂形式?!端卧~大辭典》中的“詞樂”,以用途為劃分依據(jù),漢代鼓吹樂被分為不同的種類:黃門鼓吹,天子近侍掌控,多限于殿廷,做宴享禮儀等之用,或是天子獨家“鹵簿”;騎吹,為鹵簿所用,一般都是王孫貴族的隨行借簫、笳、鼓等樂器在馬上進行演奏,并因此而成名;短簫鐃歌,它被蔡邕稱作軍樂,多出現(xiàn)在社廟、愷樂、元會、郊祀、校獵等浩大的場景下;橫吹,也就是軍營中的馬上之樂,一般隨軍活動,多作為朝廷對邊疆將領(lǐng)們的特殊恩賜。
鼓吹在宋被歸屬到俗樂,多由俗樂部提供樂器,但縱觀鼓吹所參與到活動,皆是郊廟祭祀活動乃至國家大典這些比較神圣莊重的大型活動?!端问贰分写罅抗拇蹈柙~都曾出現(xiàn)在這類肅穆的正式場合中,換句話來說,即使鼓吹樂并不被正統(tǒng)雅樂接納,僅其自身的“高貴”氣質(zhì),就讓它成為宮廷活動的標配,成為俗樂雅奏的代表作。
三、宋代鼓吹樂的作用
鹵簿鼓吹,何為“鹵簿”?即中國古代帝王外出的隨行儀仗隊。漢代蔡邕《獨斷》:“天子出車駕次第,謂之鹵簿。”漢之后,后妃、太子、王公大臣都配有鹵簿,獨家定制,打破了天子專用的局面,漢代應(yīng)劭在《漢官儀》有解:“天子出車駕次第謂之鹵,兵衛(wèi)以甲盾居外為前導(dǎo),皆謂之簿,故曰鹵簿。”封演《封氏聞見記》(唐)卷五也有:“輿駕行幸,羽儀導(dǎo)從謂之鹵簿,自秦漢以來始有其名”的表述。其實,在古時,鹵簿中的“鹵”可做“櫓”的通假字,意為“大盾”,葉夢得(宋代)在其《石林燕語》卷四中曾提到:“唐人謂鹵,櫓也,甲楯之別名。凡兵衛(wèi)以甲楯居外為前導(dǎo),捍蔽其先后,皆著之簿籍,故曰‘鹵簿。因舉南朝御史中丞、建康令皆有‘鹵簿,為君臣通稱,二字別無義,此說為差近。”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鹵簿儀仗能夠成為宋代鼓吹的職責(zé)之重,并可以在眾多場合中嶄露頭角,此外,該鼓吹職能早在宋代就已顯現(xiàn)。
宋鹵簿儀制,以鹵簿鼓吹為運用主體,常在祭祀禮儀和道路出行過程中找到它的身影。鹵簿儀仗存在等級上規(guī)模差異,一定程度上也是宋代禮樂制度嚴格要求的揭示,凸顯了宋代對“復(fù)禮正雅”思想的高度貫徹。與前代相比,宋代在操作不同禮儀活動時,更關(guān)注其實用價值,以五禮儀式中的“常祀”和“非常祀”區(qū)分為例,南宋以后,隨著社會和經(jīng)濟的發(fā)展,人們對儀式的規(guī)模體制追求逐漸趨向“去繁就簡”。
鹵簿鼓吹用樂是宋代貴族的標志,階層高低有序,體現(xiàn)到鹵簿鼓吹上,就表現(xiàn)在規(guī)模和人數(shù)上的不同。受等級制度影響,宋代嚴格規(guī)定了不同階層的鹵簿鼓吹使用要求,既是宋代“禮樂”封建政治體制制度的具體表現(xiàn),也說明了宋代對“復(fù)禮正雅”的思想追求和鼓吹樂在儀式用樂中的不可替代的地位。
(一)殿庭鼓吹
宋代殿庭鼓吹又指鼓吹十二案(即熊羆十二案),梁代初次設(shè)立,長期服務(wù)于殿庭宴饗,經(jīng)后世沿襲,仍與隨駕從置的鹵簿鼓吹有所區(qū)別。鼓吹十二案設(shè)在殿庭、用在宴饗,但不與宮架樂懸一同編制,其存在初衷便是供宴饗享樂,與宮懸儀式搭配演奏,渲染場景氛圍之用。對其描述有:《文獻通考》的以“架”為單位闡釋,《陳旸樂書》中有“案”表達,究其原因大概是其形制以十二座“以木為欄、狀如床,中間以登”的小型演出舞臺。在筆者看來,無論是“案”或“架”均可用,宴饗等演奏畫面方佛就在眼前,還能顯露鼓吹十二案的俗樂屬性。
宋代時期,鼓吹十二案的相關(guān)記載并不多,史料也寥寥無幾,但它開始出現(xiàn)在殿庭里的禮樂儀式上,與以宮架樂隊和登歌樂舞為主的雅樂配合而成,這樣的編排工作更是從制鼓吹十二案初創(chuàng)時期早有存在。
理論上,鼓吹十二案并不屬于雅樂器樂;但實際上,雅樂的演奏離不開鼓吹十二案的配合,即使從創(chuàng)設(shè)之初便不在宮架樂懸之內(nèi),卻總能在宮懸樂演奏時發(fā)現(xiàn)它。北周時曾直接將其搬至宮架之上,將鼓吹十二案納入宮懸雅樂器樂。隋煬帝甚至借先秦的“百獸率舞”間接“雅化”鼓吹十二案。宋代不改前制,在原有基礎(chǔ)之上新制具備雅音屬性的“拱宸管”,綜上所述,鼓吹十二案的“雅化”傾向并不是宋代“突發(fā)奇想”,而是“源遠流長”。但宋代儒臣們也有對此提出異議的,認為其宴饗俗樂性質(zhì),與雅樂并不相適。
(二)軍用鼓吹樂隊
自歷代史書對鼓吹的載述便免不了論及它軍樂的性質(zhì)?!端问贰分尽穼Α肮拇怠庇幸韵掠涊d:“鼓吹,軍樂也”。上文中,在展開鼓吹類別描述時,就對軍樂鼓吹樂隊性質(zhì)及類別有所提及,“鈞容直”一度成為皇家軍樂隊代表,被稱作是“第二支鼓吹樂隊”,它是軍隊的附屬,包括其樂工也以軍中的善樂者為主,相比于從屬“樂籍”的宮廷樂手來說,在本質(zhì)上就具有天壤之別。此外,在宋史文獻中,我們經(jīng)??梢园l(fā)現(xiàn)“鼓吹”和“鈞容直”幾乎都是同時出現(xiàn)的,《東京夢華錄》“郊畢駕回”條認為這正是“鼓吹”和“鈞容直”不同屬但仍然同性質(zhì),也是“鼓吹樂”作為軍樂統(tǒng)一的具體顯示,這也奠定了“鈞容直”成為皇帝親衛(wèi)軍樂隊駕前導(dǎo)引的基礎(chǔ)。
除此之外,鼓吹樂對宋代五禮儀式的重要意義不能漏掉它對民間音樂的滲透影響。結(jié)合歷史,我們了解到宋代音樂的整體發(fā)展趨勢呈一切“從簡、從俗”,鼓吹樂兼顧儀式性和宴饗娛樂性,導(dǎo)致其在宮廷音樂中不可或缺的地位,也為它向著民間發(fā)展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宋代是民間鼓吹樂發(fā)展的巔峰時期,隨著宋代城市規(guī)模不斷擴大,百姓階層不斷出新,都是形成民間音樂高速發(fā)展的影響因素,鼓吹樂憑借其儀式性和娛樂性音樂特點,不再局限于宮廷,逐漸走向民間和百姓,活躍于各民間事宜活動場合,其龐大需求一定程度上也反作用于民間鼓吹樂的發(fā)展,促進其成熟,順暢自然的為百姓群眾所接納使用。如今,我們?nèi)阅芸匆姟凹t白喜事”時采用的鼓吹樂,這就可以看成一種對宋代民間鼓吹樂的變相沿襲與發(fā)展。
四、宋鼓吹曲辭
唐朝末年局勢動蕩不安,鼓吹原有曲目全部丟失,于是就有了宋代鼓吹曲進教坊換新聲重制而成。宋代鼓吹樂著有《導(dǎo)引》《十二時》《六州》《奉禋歌》《降仙臺》等樂曲,就借此為框架,依調(diào)填詞,展開新歌詞創(chuàng)作,雖曲調(diào)不變,確實形成了宋詞的另外一種形式?!端卧獞蚯贰罚ㄍ鯂S)針對宋代鼓吹曲展開論述:“宋大駕鼓吹,恒用《導(dǎo)引》《六州》《十二時》三曲。梓官發(fā)引,則加《袝陵歌》,虞主回京,則加《虞主歌》,各為四曲。南渡后郊祀,則于《導(dǎo)引》《六州》《十二時》三曲外,又加《奉禋歌》《降仙臺》二曲,共為五曲。”
縱觀《宋史》與《全宋詞》中現(xiàn)存鼓吹完整曲目,恰如王國維所述:三大基本曲目包括《導(dǎo)引》《六州》《十二時》?!秾?dǎo)引》一曲的演奏場合以取車返途為主。天子每每出行時,隨從人數(shù)規(guī)模相對龐大,以防人員疲乏懈怠,警戒一定是天子出行過程中的要事,一到夜晚齋宿之時,演奏鼓吹就起到了警戒眾人的作用,同時,也是為眾人助興必不可少的活動?!读荨贰妒r》兩首曲子一般用作警場,這在《宋史》以及《全宋詞》中存有的鼓吹曲中多有體現(xiàn)?!段墨I通考》中也提及“車駕出入,奏《導(dǎo)引》及《降仙臺》;警嚴,奏《六州》《十二時》”,“乾德四年,判太常寺和峴言:‘郊祀有夜警晨嚴,《六州》《十二時》及鼓吹回仗時,駕前《導(dǎo)引》三曲”。在多數(shù)宮廷活動中,此三種鼓吹樂曲目都屬于“常駐佳作”。除了這三曲,《合宮歌》《降仙臺》《虞神歌》《昭陵歌》等也常與之穿插配合演奏,其氣氛烘托效果在不同的演奏場合也可以呈現(xiàn)出不同的效果。
五、結(jié)語
根據(jù)上文從鼓吹用樂場合和儀式功能性特點的角度出發(fā)詳細闡釋,宋代鼓吹樂在五禮中可以有以下分類:鹵簿鼓吹、殿庭鼓吹(即鼓吹十二案)和軍樂鼓吹三類。鹵簿鼓吹的用樂規(guī)定場合還包括用樂等級和對象:用樂等級有大駕、法駕、鸞駕和黃麾仗等四種車駕禮制;用樂對象嚴格限制在宋三品以上官員,可以享受鹵簿儀仗,女性中,唯皇太后和皇后可享鹵簿鼓吹。殿庭鼓吹(即鼓吹十二案)屬于宮殿禮樂,多配以宮懸樂隊和登歌樂舞一同在大朝會儀式上展示,但不在宮縣之內(nèi),也就不被認可為雅樂,矛盾的是,又一直有著“雅化”的傾向。軍樂鼓吹一般以鈞容直、隨軍蕃部大樂和東西樂班這些軍用樂隊為主,他們都隨軍隊,樂工大都來自于軍中善樂者。宋代五禮中的鼓吹樂,其類別或形態(tài)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以五禮儀式內(nèi)容的變化為風(fēng)向標,隨之調(diào)整,可以說,在宋代五禮儀式中,鼓吹樂的重要程度不亞于儀式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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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魏曉雨(1997-),女,河南鄭州,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音樂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