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移動網絡技術和社交媒體的應用日益廣泛,出于社交、從眾、實際需求等原因,越來越多的用戶在社交平臺分享自己的日常和觀點并與他人互動,通過向外界披露私人信息獲取滿足感。然而頻繁的隱私披露存在著被非法利用和誤解的風險,用戶通過管理披露邊界尋求平衡。受發(fā)布平臺和內容的影響,披露邊界呈現出反“親密圈”的態(tài)勢。
關鍵詞:反“親密圈”;披露邊界;社交媒體;個人隱私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1)09-0-02
技術賦權[1]下,越來越多的用戶通過移動網絡在社交媒體平臺分享自己的日常和觀點、瀏覽他人的動態(tài),并依托社交平臺與他人交往[2]。隱私披露行為成為用戶在社交媒體中記錄生活日常、塑造媒介形象的一種常用社交方式。個體由于社交、從眾、實際需求,向外界披露自己的私人信息,以獲取自身的滿足感;同時也渴望掌握關乎自己的信息的流動范圍、對象等環(huán)節(jié)的主動權。
社交媒體打破了以往信息交互的時空限制[3],使傳播變得更為高效,用戶頻繁的隱私披露被非法利用和誤解的風險也陡然增加。人們需要在披露與隱藏的緊張關系間保持平衡,因此需要進行隱私管理。隱私披露是用戶使用社交軟件時的一種信息分享行為,各社交媒體平臺通過推出設置分享范圍的功能,維護用戶自主決定個人隱私披露邊界的權利。
1 網絡社交中的“親密圈”
“親密圈”以個體為圓心,距離圓心越近意味著關系越緊密,從內向外表示關系從親近到疏遠的程度。越親密的人,對彼此的隱私掌握得越多。隱私侵犯,即發(fā)生在用戶對自己“親密圈”的控制與他人角力之時。
使用網絡社交媒體平臺時的“親密圈”,指的是用戶在網絡社交平臺使用中,對以本人為中心的親疏關系,進行圈層化的定義和呈現。用戶在使用社交媒體的聊天對話功能時,依賴封閉的網絡傳播環(huán)境,按照關系的親疏展開話題進行互動交流[4]。但是,在半公開乃至公開的傳播環(huán)境中,用戶的內容發(fā)布卻呈現出反“親密圈”的控制模式。筆者隨機采訪了12名年齡在21~30歲的90后,受訪者均表示會在發(fā)布朋友圈動態(tài)時進行權限設置,而首先被劃出披露范圍的即為家長和老師所處的長輩群體,其他群體是否可見則視動態(tài)內容而定。
2 不同社交平臺的差異化選擇
2.1 微信朋友圈
朋友圈建立在微信好友的基礎上,用戶通過搜索微信號、掃碼、群組內請求等拓展好友,發(fā)展“熟人”[5]。互為微信好友并不代表是朋友,相反,我們好友列表中的大多數都是普通同學同事、快遞小哥和健身私教,以及連一面之緣都沒有的微商。因此,用戶會根據分享內容設置權限。
音樂、文章、打卡等鏈接分享正能量[6],塑造和表演個人風格,可以展示給“親密圈”各層;紀念日等重要時間點的動態(tài)也不設限,不僅可以炫耀[7],還能收獲祝福;自拍、美食、旅游照等生活碎片,出于隱私保護和擔心自己過得與父母理想不同招來爭執(zhí)的考慮,屏蔽最外圈和最中心的群體;用戶更愿意將追星、追劇日常暴露給與自己“沒那么熟”的網友。
2.2 微博
微博平臺中無論是否互關,只要進入用戶首頁即可瀏覽微博,且發(fā)布微博默認分享范圍為公開。采訪發(fā)現,微博的開放式屬性并沒有使用戶遵循“親密圈”從外向內的標準劃分隱私披露邊界。
相反,他們并不愿意讓“親密圈”靠內的人知曉自己的常用微博賬號。當線下社交不得不公開賬號時,他們會注冊專門用來分享生活的“生活號”,即“小號”,用小號與現實熟人互粉,大號作為網絡世界精神伊甸園般的存在,不與現實關系“親密圈”內部的人發(fā)生交集。大號可以想發(fā)什么就發(fā)什么,粉絲作為游離在“親密圈”邊緣的泛泛之交,是內容分享的主要觀眾。普通用戶分享內容時,以“我”為中心,粉絲的看法評價不會影響自身的發(fā)布行為,呈現反“親密圈”的披露邊界控制。
2.3 豆瓣
豆瓣是一款將興趣一致的陌生人集合[8]在一起的社交平臺,社群引導機制將用戶按類別區(qū)分,并以“小組”的形式聚合成網絡趣緣群體。用戶可以在組內通過發(fā)帖、回貼、收藏、關注等方式,就大家一致感興趣的話題互動,還可以轉載到其他平臺,完成跨平臺的傳播。
在以豆瓣為代表的論壇類平臺中,交流源自共同的興趣,以娛樂性[9]話題為主。由于其建立在“弱關系”網絡趣緣群體的基礎上,用戶發(fā)布和分享內容時,能暢所欲言,不用考慮“親密圈”內部人們的看法。在筆者訪問的12名對象中,僅有一人在豆瓣與親朋好友互關,有7人表示看到有意思的內容會用微信等其他平臺轉給朋友,但豆瓣站內未建立關聯。
3 反“親密圈”社交內容的特征
3.1 吃喝玩樂的日常分享
忙碌時沒空發(fā)動態(tài),閑暇時分享的美食美景,由于沒有其他內容隔開,顯得生活只有娛樂,于是好友列表的人誤解“每天都在玩”“真有錢”“這人不用工作嗎”“哪來的錢”……評論區(qū)里的疑惑摻雜著“酸味”,但疑問并非想探求真相[10],認真解釋依舊徒勞。久而久之,為了減少此類陰陽怪氣的對話,避免誤解,用戶會主動劃定披露邊界,在發(fā)布相關內容時將這些人隔離在外。而處在“親密圈”外層的人們,反而因為不被在意看法評價,進入用戶的披露范圍內。曬美食美景展示愜意舒適的生活,曬自拍他拍展示自己的相貌和身材……通過塑造媒介形象,景觀化[11]自己多姿多彩多金的生活。
3.2 追星花癡的“羞恥”話語
“媽媽粉”“女友粉”“男友粉”“事業(yè)粉”“唯粉”“cp粉”……粉絲文化的發(fā)展衍生出各種屬性的粉絲。自稱“XXX老婆”、對偶像喊“媽媽愛你”、對兩個明星的互動表示“嗑到了”等狂歡[12],只有以飯圈的視角看待才能共情[13]。這些言論在日常生活中是不可理喻的,在不追星的人看來,追星是超乎正常范疇的迷戀行為,這些言辭更是“胡言亂語”。一方面,用戶不愿意披露給對追星有偏見的人知曉,也不愿解釋自己追星的意圖。因此對不追星的“親密圈”內的親人朋友,用戶索性選擇直接將披露范圍控制在這些人所屬圈層之外[14],這也正是很多用戶使用微博的初衷——“大膽示愛,快樂追星”。
3.3 爭議話題的匿名發(fā)言
網絡時代,人人都有麥克風,每個人都能通過互聯網表達觀點意見,但對存在較大爭議的話題,來自“親密圈”內部人群的圍觀會限制觀點的表達?;ヂ摼W的匿名發(fā)言打破了群體孤立恐懼帶來的沉默,所謂“匿名”指的是內容的發(fā)布和評論、點贊等互動行為,都隱匿在賬號背后,其他用戶不知曉賬號背后用戶的真實身份。內容在平臺中是公開發(fā)布、可供所有人瀏覽查閱的,但是發(fā)布者和共鳴者[15]的身份是隱秘的,因此,用戶不必擔心個人發(fā)表的看法觀點與群體內的大多數人不一致而被孤立,從而大膽地發(fā)言。
4 披露邊界呈反“親密圈”的原因分析
4.1 主我與客我角力導致選擇性表達
情境是主我與客我互動的場所,“身體不在場”的社交媒體消解了時空距離,融合交往場景,促使用戶的真實和虛擬社交關系并存,多重語境碰撞。微信朋友圈的本意是引入一個圈式的社交語境,但當來自不同小圈層的好友越來越多,就會出現語境消解。
朋友圈平化的圈式語境結構抹殺了“親密圈”各層的距離感,親疏關系不同的好友被放在同等位置,基于好友列表的朋友圈不再是私密地帶。語境消解增加了用戶自我呈現的顧慮,其進行表露時會綜合多方面因素,控制個人披露邊界,維護自身安全感[16]。一般通過使用多賬號、分割受眾群等干預信息傳播系統(tǒng),達到分離語境的目的。
4.2 表演欲與自我保護意識的平衡
社交媒體中一定程度的披露隱私,一方面能滿足他人“窺視”[17]下的表演欲。戈夫曼把社會生活分為前臺和后臺,在前臺,個人扮演社會生活的正式角色,按照主流價值觀和規(guī)則正式表演;后臺則是展現真實情感、想法和行為的私密空間。社交媒體將后臺前移,用戶通過昵稱、頭像、朋友圈等表演自己想要呈現給觀眾的、相對前臺更私密的后臺內容,在滿足其他用戶窺私欲的同時,獲得自我披露的快感。
另一方面,對不想讓其知曉相關內容的好友,以及新進社交圈的“入侵者”,用戶會有意識防衛(wèi)。發(fā)布朋友圈時設置僅某些好友可見,或者對展示時長設限,將超出時間的動態(tài)全部隱藏,不僅能過濾掉不想展示的那部分人,也能預防新好友看到之前的動態(tài)。
4.3 逃離現實關系束縛的暫時自由
不同的人對相同的內容會有不同的解讀,而有些解讀背離發(fā)圈本意,不但沒有引發(fā)情感認同[18],反而被曲解,一些無意的傳播也會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當被不想讓其知曉自己相關隱私的人審視時,會使當事人產生尷尬甚至惱怒的情緒。為了避免被來意不明者窺探,越來越多的人選擇設置“朋友圈僅三天可見”和“僅部分好友可見”進行自我保護。
此外,探討容易引起爭議的話題時,不公開身份更能引發(fā)觀點的碰撞,為了不被現實身份羈絆,隔絕發(fā)言內容與“親密圈”內部的好友。只有不被熟人發(fā)現自己是誰,才能不擔心是否會影響別人對自己的印象,自由表達個人真正的想法觀點。當然,在正確的價值觀和社會道德標準[19]約束下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4.4 報喜不報憂的傳統(tǒng)意識
社交媒體中那些不那么正能量的內容[20]以反“親密圈”層次披露,還有一方面的原因是中國人傳統(tǒng)思維意識里對家人的“報喜不報憂”。正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在外漂泊打拼的艱辛和不易、婚姻關系里的雞毛蒜皮、身體抱恙時的獨自就醫(yī),用戶可以平靜地傾訴給不熟悉的人,在互相“自揭傷疤”的分享中獲得經驗教訓、心理安慰及改變現狀的勇氣和動力,而不愿意讓家人朋友擔憂,不愿意展現給“親密圈”內部的人。
5 結語
技術賦權下,用戶依托社交媒體與他人交往。受平臺和內容的影響,當用戶分享吃喝玩樂的日常、發(fā)表追星話語和關于爭議話題的發(fā)言時,披露邊界會呈現出與“親密圈”相反的控制模式。用戶通過管理披露邊界,限制能看到自己發(fā)布內容的人群,從而在披露與隱藏的緊張關系中尋求平衡。這主要源于主我與客我之間的角力、在表演欲與自我保護間尋求平衡、想要獲得暫時逃離現實束縛的自由,以及傳統(tǒng)意識里對家人的報喜不報憂心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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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家悅(1996—),女,江蘇淮安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新聞與傳播、廣告與新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