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
黨琪每天天不亮就去巡邊,趕著羊圍著苜蓿轉圈,羊吃草的速度一般不會減下來,所以羊過河,他也過河。走了16公里,黨琪還沒有從東側的界碑走到西側的界碑——他今天是去種苜蓿的,一年四季雷打不動,都是圍繞苜蓿轉圈的,不是種植,就是維護邊界鐵絲網(wǎng)看有沒有損壞,有沒有人、畜越界的痕跡。下午,看到太陽偏西,就趕緊收緊羊群,往回趕?;氐缴谒鄣么蠛沽芾?。經過父輩老一代兵團人的努力,知道苜蓿最適合在草原上生長,耐干旱、貧瘠、寒冷和炎熱,沒有植物能比得過苜蓿的堅韌了。一身汗,一腿泥,黨琪反而心里感覺渾身舒坦。一眼望不到邊的苜蓿,在陽光照耀下顯得五彩斑斕,黨琪的臉卻越發(fā)黑瘦。一晃入黨52年了,他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不知走爛了多少雙膠鞋。
昨天,在兵團武裝部上班的孫子初心回來了。他馬上要轉業(yè),爺孫倆就他轉業(yè)后去哪里談了大半夜。
“爺,我在縣城買了一套樓房,接你看重孫子,一起享受天倫之樂!”
“別叫爺,我是司令!”初心剛開口,黨琪就黑著臉打斷了他的話。
黨琪瞪著一對牛眼:“這里有隊伍和邊防事業(yè),縣城有什么?我絕不去縣城享清福!”
初心忍不住笑了:“司令,咱這支隊伍有多少戰(zhàn)士,不差你一個人。”
“放屁!那80只羊,就是這里的戰(zhàn)士,你犧牲的爹是副司令呢,他一直長眠在界碑旁,守護著祖國的一寸土地。我離不開他!”黨琪說得沒錯,他的司令、兒子的副司令,都是組織上任命的。
“爺,不,司令,您這樣做圖個啥?”
“初心,咱是黨的人。黨讓咱守邊境,讓咱在這里放牧,咱就在這里發(fā)光發(fā)熱。咱把苜蓿種到哪兒,就說明哪兒是中國的地盤,任何國家別想侵占!”
初心張口想說什么,黨琪打斷他說:“咱國家的邊境線點多線長,咱這地方只能放牛羊,只能種苜蓿!”
初心索性不再說話,似乎藏著滿腹的心思。
臨睡前,黨琪看著墻上掛的黨旗吼道:“你要明天敢走,就不是共產黨員的后代?!?/p>
初心噘著嘴說:“您說了不算?!?/p>
天還沒亮,黨琪發(fā)覺孫子的房間已人去屋空。
初心冒著鵝毛般的大雪前往邊界,他想在明天離開前,再看一看界碑,看看他戰(zhàn)斗了幾十年的地方。在積雪最深的地方,馬無法通行,每次巡邏走到這里,他都將馬打回,步行到界碑處。在雪中行走,危機四伏??瓷先テ教沟难┑?,里面常深藏溝壑,初心踏入,瞬間連人影都找不見了,他被營救的邊防連官兵用雪地摩托救出,已成為“雪的雕塑”,停止了呼吸。
老司令抱著初心,淚珠不停地落了下來。
點評:
小說雖短,卻寫了忠于祖國的三代邊防人不平凡的經歷。他們歷經磨難,卻不改初衷。沒有什么豪言壯語,卻用實際行動,譜寫了一曲共產黨員的豪邁戰(zhàn)歌。小說中的孫子形象猶為感人,在他即將復員時,他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界碑、他為之戰(zhàn)斗了大半生的邊防。最終,他永遠留在了這片深愛的土地上,完成了他人生最輝煌的一筆。小說寫得大氣磅礴,給人以激勵和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