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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荷馬到鮑勃·迪倫

      2021-09-18 00:48黑爪
      花城 2021年4期
      關(guān)鍵詞:繆斯迪倫盧比

      黑爪

      我們很多人的文學(xué)啟蒙很可能都始于這句話,“從前……”;不少人知道鮑勃·迪倫很可能始于這首歌,Like a Rolling Stone(《像一塊滾石》),而《滾石》的第一句,恰恰是:“Once upon a time…”

      迪倫的歌中貫穿著一種讓人感到遙遠(yuǎn)又熟悉的東西,是“從前有座山”,也是荷馬、維吉爾、莎士比亞。所有這一切,有一個共同點(diǎn):用最基本的形式,講述每一個人類都體會過的最基本的感情,愛、向往、死亡和悲痛。因其基本,所以普世,所以永恒。

      2020年3月27日,我已在家辦公兩個星期。新冠病毒此刻正在撼動整個世界,改變所有人的生活軌跡。迪倫在這一天發(fā)布了8年來第一首新歌,Murder Most Foul。這支歌以肯尼迪遇刺為背景,長達(dá)近17分鐘,歌名直接取自《哈姆雷特》名句,“最邪惡的謀殺”。緊跟著4月、5月再各推出一首新歌,I Contain Multitude(《我包羅萬象》)和False Prophet(《偽先知》)。三支單曲鋪墊之后,6月19日,他藝術(shù)生涯中第39張專輯Rough and Rowdy Ways(《坎坷喧囂的道路》)發(fā)布。這一年雖然艱難,但圣誕節(jié)依然轉(zhuǎn)眼到來,手機(jī)上的音樂軟件Spotify放出年度總結(jié):是這張新專輯陪我度過了這一年,一共10首歌,我翻來覆去從初夏聽到歲末。專輯中,迪倫以一貫的風(fēng)格與過往群賢攀談,他包羅萬象。

      繆斯,在我的身體里歌唱

      他在1963年的一首單曲GoinBack to Rome(《回到羅馬》)中唱道:

      Goin back to Rome

      Thats where I was born.

      (回到羅馬

      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2005年馬丁·斯科塞斯的傳記式紀(jì)錄片No Direction Home:Bob Dylan(《迷失了回家的路:鮑勃·迪倫》)一開始,童年時代的迪倫在家里的閣樓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唱機(jī)和幾張唱片,歌聲響起那一瞬間,他驚覺:我出生在了錯誤的地方和錯誤的人家。其實(shí),任何一個特定年代的地方,任何一對特定的父母,可能都會是錯誤的。這是古老行吟詩人在少年迪倫身上的初次覺醒。

      去年這張迪倫79歲推出的《坎坷喧囂的道路》,像是一場紛繁擾動的夢,夢境是一幅人類文明史的馬賽克,由文字和音樂組成。本文將試圖通過這張專輯,將馬賽克的每一個碎片置于放大鏡下,尋找迪倫與古典文明以及古典行吟傳統(tǒng)的聯(lián)系。

      互文一直是迪倫歌曲創(chuàng)作的標(biāo)志性特征,新專輯中這一特征雖得以延續(xù),但與過去相比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人們在迪倫以往作品中更經(jīng)常見到的是直接引用,例如2001年專輯Love and Theft(《愛與偷竊》)對佐賀淳一《淺草黑幫告白》、馬克·吐溫《哈克貝利·費(fèi)恩歷險記》和維吉爾的《埃涅阿斯紀(jì)》的引用,再比如2006年專輯Modern Times(《摩登時代》)對奧維德流亡詩①的引用,以及2012年專輯Tempest(《暴風(fēng)雨》)對荷馬《奧德賽》的引用。哈佛大學(xué)古典學(xué)教授理查德·托馬斯對這種類型的互文是這樣解釋的:

      詩人、歌曲作者、作曲家或任何類型的藝術(shù)家通過創(chuàng)造性地重復(fù)使用文本、圖像或聲音來創(chuàng)造新意義的過程。當(dāng)讀者或聽眾留意到層疊的文本,并從中辨識出被藝術(shù)家重復(fù)使用的內(nèi)容時,這一認(rèn)識將被“盜用”對象的背景激活,從而加深對新文本意義的領(lǐng)悟,令人回味。這是互文力量的最好證實(shí)。

      迪倫的歌曲Early Roman King(《古羅馬王》),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它通過互文帶給聽眾幾層反轉(zhuǎn)。從歌名看,我們以為他要講傳說中羅馬的奠基人,孿生兄弟羅慕路斯和雷穆斯二人。然而迪倫在這首歌里所說的古羅馬王,是20世紀(jì)60年代紐約的拉丁裔黑幫。與此同時,歌中又包含了這樣的句子“Coming down the mountain/ Distributing the corn”(從山上下來/給眾人發(fā)玉米),因此的確又把古羅馬王引入了敘事。歌中還有對荷馬《奧德賽》一字不差的引用,“I can strip you of life / Strip you of breath / Ship you down / To the house of death”。

      在新專輯《坎坷喧囂的道路》中,這樣的直接引用少了,但古典元素展現(xiàn)得更加紛繁密集,出現(xiàn)標(biāo)題的就有兩首:Mothers of Muses(《繆斯之母》)和Crossing the Rubicon(《跨過盧比孔河》)。迪倫年近八十(2021年5月正值迪倫八十大壽),已臻無拘無束之境,他不再只是小心翼翼地“引用”先賢。像荷馬吟唱希臘,像喬伊斯借《尤利西斯》在各種文化中穿梭,迪倫邀請了所有真實(shí)的、虛構(gòu)的、宗教的、世俗的、遠(yuǎn)古的、同代的人物:愷撒、施洗者約翰、圣母院的駝背、教父白蘭度、拿著鐮刀斧頭的馬克思和帶著夢的弗洛伊德,馬丁·路德·金,披頭士……與他一起演繹人類文明史。這部文明史,就是專輯里的一首歌名:My Own Version of You(《我自己版本的你》)。

      這首歌《我自己版本的你》,是一個文學(xué)上的弗蘭肯斯坦,開篇明顯來自瑪麗·雪萊①的經(jīng)典:

      All through the summers and into January

      Ive been visiting morgues and monasteries

      Looking for the necessary body parts

      Limbs and livers and brains and hearts

      (整個夏天,直到一月

      我不停造訪停尸間和修道院

      尋找必需的身體器官

      四肢、肝臟、大腦和心臟)

      以這樣猙獰的方式所啟動的生命,卻令人聯(lián)想起《創(chuàng)世記》中最初以肋骨創(chuàng)造的生命。

      接下來,我們看到詩人的靈感從高、低、宗教和世俗的文學(xué)語境中,四面八方涌來:莎士比亞《理查三世》“這一定是‘我隱忍難堪的嚴(yán)冬”(It must be the winter of my discontent),《哈姆雷特》“你能否告訴我,‘生存還是毀滅究竟是什么意思”(Can you tell me what it means to be or not to be);美國經(jīng)典流行文化元素“疤面煞星帕西諾和教父白蘭度”(Scarface Pacino and the Godfather Brando);他創(chuàng)造的新生命,“要像萊昂·拉塞爾、李伯拉斯和使徒約翰一樣演奏鋼琴”(play the piano like Leon Russell / Like Liberace,like St. John the Apostle。這是我們所熟知的迪倫,把文化上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放在一起,就像這一句里讓使徒約翰搖身一變,成為鋼琴演奏家。歌中提到杰羅姆,這是5世紀(jì)的一位神學(xué)家,在400年左右將《圣經(jīng)》從希臘文和希伯來文翻譯成拉丁文,杰羅姆此舉遠(yuǎn)在第一次十字軍東征之前,使得拉丁語系的西方人讀到了《圣經(jīng)》。因此在上帝面前,杰羅姆的《圣經(jīng)》譯本無異于這里的歌名“我自己版本的你”。

      在我眼里,這首歌是這張專輯,甚至迪倫藝術(sh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自我宣示。他此處化身新生命(怪物)創(chuàng)造者維克多·弗蘭肯斯坦,“學(xué)習(xí)梵文和阿拉伯文,以提升我的智慧”(I study Sanskrit and Arabic to improve my mind),從而“做點(diǎn)有益全人類的事”(do things for the benefit of all mankind)。不動聲色,但也毫不掩飾地揭示出迪倫的人文理想。

      為了進(jìn)一步說清楚這一點(diǎn),讓我們從羅馬另一位偉大的詩人維吉爾說起。歌中有這樣一句:

      Stand over there by the cypress tree

      Where the Trojan women and children were sold into slavery

      (站在那邊的柏樹旁

      特洛伊婦女和兒童被賣為奴隸的地方)

      這里的典故藏得巧妙。乍一看,我們以為是在引用歐里庇得斯②公元前415年的反戰(zhàn)劇《特洛伊婦女》的劇名。但我們當(dāng)然知道,這是迪倫的老劑量,還記得前面提到過的“古羅馬王”嗎?事實(shí)上這里是維吉爾的史詩《埃涅阿斯紀(jì)》,這首詩的第二卷由戰(zhàn)敗的特洛伊王子埃涅阿斯敘述,他在家人離開燃燒中的特洛伊?xí)r,暗示他們將來在哪里見面:“那附近有一棵古柏矗立。”稍后埃涅阿斯看到“特洛伊男孩/和顫抖的女人站成一長串”。這就是迪倫的柏樹和特洛伊女人和孩子們給我們的指向,這首史詩也是專輯中另一首歌,Mother of Muses(《繆斯之母 》)背景的一部分。

      愷撒大帝跟維吉爾同一個時代,分別是將軍和詩人,來自公元前一世紀(jì),比杰羅姆早了400年。

      Long before the first Crusade

      Way back before England or America were made

      (遠(yuǎn)在第一次十字軍東征之前

      早在英格蘭或美洲被制造出來之前)

      迪倫想要回到古典世界,一個可以讓他看到“整個人類歷史”(I can see the history of the whole human race )的世界。

      愷撒大帝在這首歌中這樣被賦予了權(quán)威:

      Ill pick a number between a-one and two

      And I ask myself,“What would Julius Caesar do?”

      (我要在1和2中間選一個數(shù)

      于是我問自己,愷撒大帝會怎么做?)

      這為后面的幾首歌充當(dāng)了引子,我們會在后面的歌里看到愷撒大帝會怎么做:他會跨過盧比孔河,從而改變了歷史的走向,改變了未來。

      歌曲False Prohet(《偽先知》)的典故是關(guān)于凱撒的養(yǎng)子屋大維,即后來的第一個羅馬皇帝奧古斯都,以及那場將羅馬共和國過渡為帝國的羅馬內(nèi)戰(zhàn)。奧古斯都在迪倫的早期作品中出現(xiàn)過很多次,都與阿克西姆戰(zhàn)役和腓立比戰(zhàn)役相關(guān)。在奧古斯都眼里,那是復(fù)仇之戰(zhàn)。復(fù)仇是人類社會常態(tài),復(fù)殺父之仇更是迪倫作品中時常出現(xiàn)的主題。

      This is how I spend my days

      I came to bury not to praise

      Ill drink my fill and sleep alone

      I pay in blood but not my own

      (我就這樣度日

      我來是為了埋葬,不為贊美

      我喝飽了,我一個人睡

      我付出血的代價,那血卻不是我的)

      這就是公元前49年1月,凱撒跨過盧比孔河,發(fā)起20年羅馬內(nèi)戰(zhàn)的情況:到了公元前30年,最后的勝利者奧古斯都埋葬了安東尼;那之前安東尼和奧古斯都埋葬了布魯圖斯和卡西烏斯;再之前他們一起埋葬了愷撒;而愷撒埋葬了龐培。

      第五首Black Rider(《黑騎士》)有一句歌詞頗引人注意,“The size of your cock will get you nowhere”(你那話兒的大小不會幫你實(shí)現(xiàn)宏圖)。但這并非迪倫生造出的一句粗話,二世紀(jì)羅馬諷刺作家尤文納爾(Juvenal)在一篇小說中寫到一位男妓在生意蕭條時哀嘆:唉,我這么大好尺寸的話兒卻無處施展。這不是迪倫第一次引用尤文納爾,Tempest(《暴風(fēng)雨》)中那句人們熟悉的“妓院老板戴維 / 出來了,讓姑娘們下班了”(“Davey the brothel keeper / Came out,dismissed his girls”)就出自尤文納爾的“皮條客已經(jīng)讓姑娘們散了”(“the pimp was already dismissing the girls”)?!逗隍T士》是迪倫世界中愷撒、奧古斯都、奧德賽這些廟堂英雄之外的江湖。

      專輯第一面過半之后的Mother of Muses(《繆斯之母》)這首詩終于徹底展示了迪倫對史詩傳統(tǒng)的把握,像宣言,他便是這一傳統(tǒng)在當(dāng)代的最偉大繼承者。這首歌的開場白 “繆斯之母為我歌唱”(Mother of Muses sing for me),直接觸發(fā)聽眾聯(lián)想起他于2017年6月12日發(fā)布的諾貝爾受獎演講的最后一句:

      I return once again to Homer,who says“‘Sing in me,Muse,and through me tell the story”.

      (再一次我回歸荷馬,他說“在我的身體里歌唱吧繆斯,讓我來替你講故事”。)

      歌的開篇同時承擔(dān)了這張專輯剩余部分的前奏。接下來的三首歌,一首長過一首,Crossing the Rubicon(《跨過盧比孔河》)7分23秒,Key West(《基韋斯特①》)9分34秒,Murder Most Foul(《最邪惡的謀殺》)16分55秒。人類在爭斗中演進(jìn)的歷史,落腳在最沉重的暗殺,這三支歌形成“暗殺三部曲”。

      直接用“繆斯的母親”引出本首歌的半部分以及本專輯最后三支歌的史詩特征,它在這里的功能是十分傳統(tǒng)的:

      Mother of Muses,sing for me

      Sing of the mountains and the deep dark sea

      Sing of the lakes and the nymphs of the forest

      Sing your hearts out,all your women of the chorus

      Sing of honor and fate and glory be

      Mother of Muses,sing for me

      ...

      Sing of the heroes who stood alone

      Whose names are engraved on tablets of stone

      Who struggled with pain so the world could go free

      Mother of Muses,sing for me

      (繆斯之母,為我歌唱

      歌唱山岳和蔚藍(lán)的大海

      歌唱湖泊和林間的仙女

      唱出你們的心聲吧,詠歌的女人

      歌唱榮譽(yù)、信仰還有榮耀

      繆斯之母,為我歌唱

      歌唱孑身挺立的英雄

      他們的名字已被刻在了石板上)

      在前面那首《我自己版本的你》中,歌手已經(jīng)唱過了荷馬史詩《伊利亞特》《奧德賽》,以及維吉爾的《埃涅阿斯紀(jì)》,為此處的繆斯女神追思往昔戰(zhàn)士唱響了前奏。在《伊利亞特》第二卷中,荷馬曾請繆斯女神幫他回憶那些來到特洛伊城的希臘英雄的名字:“繆斯女神,你們這些家住奧林匹斯山上的人,現(xiàn)在請告訴我……希臘人的領(lǐng)袖他們都是誰?”是繆斯啟迪了一個又一個的吟游詩人,讓他們將戰(zhàn)斗英雄那些光榮事跡在世間傳唱。

      維吉爾生活在荷馬之后的幾個世紀(jì),他在不同的語言文化中寫作,將荷馬的“船名表”(《伊利亞特》第二卷)改編到他的意大利史詩背景之下:

      女神們啊,現(xiàn)在請打開赫利孔號

      帶領(lǐng)我歌唱:

      哪些國王被逼上了戰(zhàn)爭。

      每位酋長身后的平原上有什么軍隊(duì)。

      什么英雄在意大利開花結(jié)果?

      又是什么武器讓她燃燒起來?

      因?yàn)榕駛儼?/p>

      你能記得,你也能喚起

      她們能記得,因?yàn)樗齻儯娝古瘢┑哪赣H名為謨涅摩敘涅(Mnemosyne),希臘語里是“記憶”的意思。她為宙斯生下了九個繆斯,亦即我們今天熟知的九位文藝女神。維吉爾在頌文中強(qiáng)調(diào)了與記憶有關(guān)的詞,你能“記得”/也能“喚起”,記得和喚起都是詩歌的重要組成部分,就像對迪倫來說它們是歌曲的重要組成部分一樣——“記住這些句子,記住這些韻律”。

      維吉爾的記住,是建造羅馬的代價;迪倫的記住,是暗殺組歌里的“三王”和他們各自的時代——愷撒、麥金利和肯尼迪。他的句子,根植于荷馬和維吉爾,傳統(tǒng)與創(chuàng)新并存。此處既無希臘將軍,也無意大利戰(zhàn)士,他對荷馬和維吉爾做了更新,引出了現(xiàn)代史的英雄?!案璩萆硗α⒌挠⑿?/ 他們的名字已被刻在了石板上”之后,他在下一節(jié)里就引出了那些在反對南方聯(lián)盟和納粹德國的戰(zhàn)爭中,為自由而戰(zhàn)的將軍的名單。

      Sing of Sherman—Montgomery and Scott

      And of Zhukov and Patton and the battles they fought

      Who cleared the path for Presley to sing

      Who carved out the path for Martin Luther King

      Who did what they did and then went on their way

      Man,I could tell their stories all day

      (為謝爾曼-蒙哥馬利和斯科特吟唱

      為朱可夫,為巴頓,還有他們打的那些仗

      是誰為普雷斯利清掃了歌唱之路?

      又是誰為馬丁·路德·金開辟了道路?

      他們做完了,就又上路了

      哦,他們的故事我說一整天也說不完。)

      這里的蒙哥馬利,究竟是內(nèi)戰(zhàn)中率領(lǐng)一支黑人士兵部隊(duì)的廢奴主義者詹姆斯·蒙哥馬利(James Montgomery),還是二戰(zhàn)中的英國將軍伯納德·勞·蒙哥馬利爵士(Sir Bernard Law Montgomery),我們再一次不得而知。但是歌中唱的是這樣的戰(zhàn)爭:它得以讓貓王唱藍(lán)調(diào),得以讓馬丁·路德·金登上山巔。記憶女神謨涅摩敘涅盡到了職責(zé),此時歌者/詩人和繆斯卡利俄佩(Calliope,九位繆斯中最年長者,掌管英雄史詩)終于走到一起了。在這首歌的后半段,卡利俄佩成為他的情人,和他一起踏上了回家的奧德賽之路。這時的卡利俄佩已經(jīng)不僅是繆斯,迪倫的繆斯向來也是他的情人。

      Take me to the river,release your charms

      Let me lay down a while in your sweet,loving arms

      Wake me,shake me,free me from sin

      Make me invisible,like the wind

      Got a mind that ramble,got a mind that roam

      Im travelin light and Im a-slow coming home

      (帶我到河邊,釋放你的魅力

      讓我躺一會兒,在你甜而愛的懷里

      喚醒我,搖動我,將我從罪惡中解脫

      讓我像風(fēng)一樣隱身

      我想要漫步,我想要游蕩

      我無拘無束,我緩緩歸來)

      這首以荷馬和繆斯開始的歌曲,以卡瓦菲斯①的偉大詩句《伊薩卡島》的意境結(jié)尾:伊薩卡永遠(yuǎn)在你心中,抵達(dá)那里是命中注定。但不要急著趕路,若能持續(xù)很多年,那才是最好的。奧德賽之旅,意義在路上。因此奧德賽對于卡瓦菲斯和迪倫來說,就成了生命本身,如迪倫所唱:“我緩緩歸來?!?h3>盧比孔河—基韋斯特—達(dá)拉斯

      這張專輯史詩轉(zhuǎn)入高潮亦即尾聲的三部曲,每一首都立足于政治暗殺:尤里烏斯·愷撒(前44),威廉·麥金利(1901)和約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1963)。

      《跨過盧比孔河》是一首慢板藍(lán)調(diào),由回旋曲所帶來的強(qiáng)烈戲劇性,加上開始兩句的歌詞,所有這一切,都立刻讓聽者明白無誤地感受到,跨過盧比孔河不僅是困難,它更將改變一切。

      根據(jù)當(dāng)時的羅馬共和國法律,任何將領(lǐng)都不得帶領(lǐng)軍隊(duì)越過作為意大利本土與山南高盧分界線的盧比孔河,否則視為叛變。這條法律確保了羅馬共和國不會遭到來自內(nèi)部的攻擊。(維基條目)

      因此,當(dāng)愷撒帶領(lǐng)著自己從高盧帶來的軍團(tuán)(愷撒當(dāng)時任高盧行省總督),在公元前49年1月渡過盧比孔河的時候,事實(shí)上就是在向羅馬宣戰(zhàn)。據(jù)稱渡河前他曾有過片刻艱難的猶豫,很快沉舟斷腕,越過湍急的河水,進(jìn)入意大利,走向羅馬。當(dāng)時沒人能夠預(yù)知,460年的自由共和國便是因他此舉而走向終結(jié)。

      希臘史學(xué)家阿庇安在200年后記載了一則逸事,比人們所熟悉的“骰子已經(jīng)擲下”(“Alea iacta est”),更準(zhǔn)確地抓住了穿越的那一刻。據(jù)說愷撒在奔流的大河前停了下來,對可能的后果思前想后,“朋友們,如果我不跨越,將是我個人麻煩的開始;如果我跨過去,那將是整個世界麻煩的開始”。然后,像所有受到鼓舞的人一樣,他決然邁出這一步,“擲下了骰子”。

      the Rubicon is a red river

      Goin gently as she flows

      Redder than your ruby lips

      And the blood that flows from the rose

      Three miles north of purgatory

      One step from the great beyond

      I prayed to the cross,I kissed the girls

      And I crossed the Rubicon

      (盧比孔是一條紅色的河

      緩緩流淌

      比你寶石般的紅唇更紅

      比流淌在紅玫瑰身上的血更紅

      煉獄以北三里路

      距來世一步之遙

      我對著十字架祈禱

      我親吻了女孩們

      我跨過了盧比孔河)

      愷撒一經(jīng)越過盧比孔,整個地中海世界的河流便都將被內(nèi)戰(zhàn)的鮮血染紅。然而這些紅色的記憶,在迪倫身上必定跟岸邊的女孩交織在一起。也許詩人歌手在越過盧比孔河的時候,心中依然想著卡利俄佩,他把聽眾帶回2008年的Red River Shore(《紅河岸》)中那個紅河岸邊,讓歌手“will always adore”(將永遠(yuǎn)愛戀)的女孩。迪倫從不放棄任何可以在幾千年的過去、現(xiàn)在、將來之間翩然游走穿梭的機(jī)會。

      愷撒死在刺客的刀下。死亡自然是史詩最愛的話題,但若死亡能讓我們看到來世的光明,死亡便不是終點(diǎn)。對于那些能來到基韋斯特①的人來說:

      Key West is the place to be

      If youre looking for immortality

      (基韋斯特是個好地方

      如果你在尋找不朽)

      我在一個名為“Untold Dylan”的網(wǎng)站(bobdylan.org.uk)上讀過一篇署名拉里·法費(fèi)關(guān)于這首歌《基韋斯特》的文章。他說:“這首歌被具象化為希臘/羅馬神話中的冥界,而歌手/詩人則化身為維吉爾的埃涅阿斯?!?/p>

      Key West is under the sun,under the radar,under the gun

      You stay to the left,and then you lean to the right

      Feel the sunlight on your skin,and the healing virtues of the wind

      Key West,Key West is the land of light

      (基韋斯特在陽光下,雷達(dá)下,槍口下

      你向左,然后向右

      身上沐浴著陽光,微風(fēng)在為您療愈

      基韋斯特,啊,基韋斯特是光之國)

      維吉爾在《埃涅阿斯紀(jì)》中,西庇爾給前往冥界的埃涅阿斯指引:“左邊這一帶……用來懲罰惡人的惡行,右邊的道路則通向伊利西亞場”。

      They gained the land of joy,the fresh green fields

      The Fortunate Groves where the blessed make their homes

      Here a freer air,a dazzling radiance clothes the fields

      And the spirits possess their own sun,their own stars

      (他們獲得了歡樂的土地,清新的綠野

      福祿林是有福之人安家的地方

      這里的空氣更加自由,耀眼的光芒照耀著田野

      所有的靈魂都擁有自己的太陽、自己的星星)

      傳說中的伊利西亞場,是不受塵世紛繁困擾的福島;迪倫的基韋斯特,則是依靠詩意之想象力創(chuàng)造出來的這樣一塊逃避凡人紛爭和宿命的土地。他在歌中這樣與維吉爾的伊利西亞唱和:這是一個“美好而公平”(fine and fair),“真正有福”(truly blessed)的地方,在那里,“冬天……是一種未知的東西”(winter . . . is an unknown thing),道路通向“天真和純潔”(innocence and purity),是一個“神圣的天堂”(paradise divine)。

      在前面的《我自己版本的你》中,歌手引用了維吉爾的《埃涅阿斯紀(jì)》,他正著手準(zhǔn)備將他的人民遷出燃燒中的特洛伊:“站在那邊的柏樹旁 / 特洛伊婦女和兒童被賣為奴隸的地方?!蔽疫@里再次提到《我自己版本的你》,是想要強(qiáng)調(diào),這首歌就像迪倫史詩的一個詞匯表和元素表,是整部作品的弗蘭肯斯坦配件,是“四肢、肝臟、大腦和心臟”,這些“必需的身體器官”就是專輯里的每一首歌。而《基韋斯特》便是其中重要的一個。

      2016年10月13日,瑞典文學(xué)院宣布迪倫獲得當(dāng)年的諾貝爾文學(xué)獎。獎牌的背面,刻著一個坐在月桂樹下傾聽繆斯女神的年輕人形象。銘文取自維吉爾的《埃涅阿斯紀(jì)》,上面寫著:“Inventas vitam iuvat exces。Inventas vitam iuvat excoluisse per artes.”大意為“他們通過新的藝術(shù)形式讓這個星球上的生活變得更好”。這句維吉爾式的銘文,令《我自己版本的你》中的迪倫“學(xué)習(xí)梵文和阿拉伯文”,“我想為全人類的利益做點(diǎn)事”這一理想呼之欲出。

      維吉爾本身算是一位“盜版”哲學(xué)家。在《伊利西亞場》中,他汲取了在柏拉圖哲學(xué)、埃利西尼亞、奧菲克甚至猶太神秘著作中所能發(fā)現(xiàn)的末世論思想?;浇虒硎篮挽`魂提供了不同的解決方案,但公元前19年即已去世的維吉爾,則自創(chuàng)了另一種可能,他通過互文締造出一個來世版本。在他的描述中,死者的靈魂將在千年后重訪世界,歲月“洗凈了我們堅(jiān)硬而頑固的污漬,只留下清晰/空靈的感覺”。現(xiàn)在,“盜版”哲學(xué)家迪倫,又把這些思想組裝進(jìn)自己的版本,他在《基韋斯特》中創(chuàng)造的土地,是通往“通往天真和純潔的門戶”。這首歌在他的偉大作品中無疑占據(jù)了一席之地,它證明了迪倫的不朽,使他當(dāng)之無愧與金斯伯格、科索和凱魯亞克齊名,與荷馬、維吉爾和但丁比肩。

      《基韋斯特》開頭,引用了一首1926年的民歌,主題是關(guān)于1901年的麥金利總統(tǒng)遇刺:McKinley hollered,McKinley squalled(“麥金利大叫/麥金利啼哭”)。1926年,老,卻又不那么老。新、舊、高、低,無拘無束??娝箓兓蛘咦≡诤绽咨?,或者住在帕納蘇斯山,那是希臘人或者羅馬人去拜訪她們的地方,迪倫就是在那里傾聽卡利俄佩和她的母親。

      那是哪一天?

      《最邪惡的謀殺》(Murder most Foul)沒有點(diǎn)明22日,因?yàn)槟鞘莻€幾乎人人都知道的日子:

      Twas a dark day in Dallas,November 63

      (那是達(dá)拉斯陰沉沉的一天,在63年的11月)

      以日子開頭,是民謠的特點(diǎn),它自然而然地就把事情放在時間和地點(diǎn)上,開始講故事:戰(zhàn)役或者仇殺。

      《跨過盧比孔河》是很多首以某一個日子開始的歌中的一首。

      I crossed the Rubicon on the 14th day

      Of the most dangerous month of the year

      (我在那個月的第14天跨過了盧比孔,

      那是一年中最危險的月份)

      這里的時間很模糊。四月是T.S.艾略特眼里“最殘忍”的季節(jié),對于泰坦尼克紳士們來說,也是最危險的月份,迪倫2012年的另一部史詩作品Tempest(《暴風(fēng)雨》)第二節(jié):

      Twas the fourteenth day of April

      Over the waves she rode

      Sailing into tomorrow

      To a golden age foretold

      (那是四月的第14天

      她騎著海浪

      駛向明天

      去一個預(yù)言中的黃金時代)

      4月14日仿佛是個恰當(dāng)?shù)倪x項(xiàng)。也是這一天,1865年4月14日晚,林肯被槍殺,次日4月15日去世。然而,還有很多的14日同樣可選?!痘f斯特》中,麥金利總統(tǒng)在9月的第14天去世。只是愷撒的最危險月份無疑是3月,如今很多西歷都會標(biāo)注 The Ides of March(三月中),因?yàn)槟鞘菒鹑龅乃榔凇?/p>

      因此在非線性的詩意世界中,那神秘的危險月份的第14天詩句后,我們聽到了這樣一句:

      I got up early so I could greet the goddess of the Dawn

      I painted my wagon—I abandoned all hope and I crossed the Rubicon

      (我早早起床,以迎接黎明女神的到來

      我畫了馬車——我放棄了所有希望,我跨過了盧比孔河)

      早起迎接黎明女神,這是一件愷撒與奧德修斯都會做的事。迪倫在《暴風(fēng)雨》中曾借用了很多《奧德賽》的句子:

      When young Dawn with her rose-red fingers shone once more

      Odysseus quickly dressed himself

      (當(dāng)年輕的黎明女神帶著她玫瑰紅的手指再次閃現(xiàn)時

      奧德修斯很快穿好了衣服)

      這與《跨過盧比孔河》的最后一句:

      I lit the torch and looked to the east and I crossed the Rubicon

      (我點(diǎn)燃了火把,望向東方,我跨過了了盧比孔河)

      形成一個框架。希臘語中的Eōs,既是東方又是黎明,《奧德賽》有言:“東方,那是永遠(yuǎn)年輕的黎明女神的家?!?/p>

      而“畫馬車/放棄希望”一句,因?yàn)橹霸凇秱蜗戎分校覀円呀?jīng)有了冥界艦隊(duì)這一注腳,因此在這里見到但丁的影子也就不足為怪,“放棄了所有的希望”出自《神曲》:

      Abandon all hope you who enter here

      (走進(jìn)這里的人,你們放棄了所有的希望)

      迪倫在高中時代曾是學(xué)校拉丁社團(tuán)的積極分子,他為校報撰寫過一篇小文,慶?!叭轮小惫?jié)氣。那篇小文包括一段羅馬歷史,一首詩,一幅漫畫,和另外一些“挺羅馬”的東西。他一直知道,那是危險的一天,那是愷撒五年前跨過盧比孔河的后果。

      不再偉大

      迪倫1962年的成名專輯中有一首歌,I Shall Be Free(《我應(yīng)當(dāng)獲得自由》),歌中有這樣一段:

      Well,my telephone rang it would not stop

      Its President Kennedy callin me up

      He said,“My friend,Bob,what do we need to make the country grow?”

      I said,“My friend,John,Brigitte Bardot

      Anita Ekberg

      Sophia Loren

      Countryll grow”

      (我的電話響個不停

      那是肯尼迪總統(tǒng)找我有事

      他說:“朋友,鮑勃,我們要怎樣做才能讓國家成長?”

      我說:“朋友,約翰,我們需要碧姬·芭鐸

      安妮塔·艾克伯格

      索菲亞·羅蘭

      國家就會成長”)

      去年3月27日午夜過后,迪倫發(fā)布了他8年來的第一首原創(chuàng)歌《最邪惡的謀殺》),以1963年11月肯尼迪遇刺事件為中心并圍繞其展開。

      面對這首歌,聽者不像是在聽一首歌,更像是在經(jīng)受海浪的沖刷。它跌宕起伏,幾乎不成句,只有波濤和無盡的疊浪,而聽者不是站在光滑的沙灘上,而是站在巖石的海岸,沒有地方可以坐,甚至無處落腳。這時,這首歌像大海一樣襲來,長串的詞攜帶著畫面,綿延不絕。

      器樂開場非常安靜,醇厚的中音和大提琴之后,是優(yōu)美的鋼琴。很悅耳,并不突出。因?yàn)?,音樂在這里只是背景,就像為他諾貝爾獲獎演講做伴奏的爵士鋼琴。這首歌的意義和重要性都在歌詞:短小、平實(shí)、擲地有聲,被人評為“海明威式”。

      Twas a dark day in Dallas,November 63

      The day that will live on in infamy

      (那是達(dá)拉斯陰沉的一天,1963年的11月

      這一天將永遠(yuǎn)活在恥辱中)

      “The day in infamy”是羅斯??偨y(tǒng)在珍珠港受襲后,發(fā)布宣戰(zhàn)演說中最著名的一句話,1941年12月7日將是“一個會永遠(yuǎn)活在恥辱中的日子”。1963年11月,美國再一次迎來一個永遠(yuǎn)恥辱的日子,也是發(fā)生在自己的國土上,其后果堪比那一最終將美國帶入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襲擊。迪倫用“Twas”這樣一個相當(dāng)過時的表達(dá)法,讓這一天變得不再僅僅是一個“日期”,而是永遠(yuǎn)恥辱的“一天”。

      這首歌,讓人驚艷的還不僅僅是用詞,更在于其語言形式。開篇陰沉的那一天,肯尼迪總統(tǒng)本是風(fēng)頭正勁,President Kennedy was a-ridin high。這一天本是可以好好享受活著的一天,同一句里話頭一轉(zhuǎn),也是用來死去的一天,Good day to be livin and a good day to die。

      熟悉迪倫的人都知道,他的人稱代詞向來沒有定數(shù),前一句說:

      “Wait a minute,boys,you know who I am?”

      (“等一下,孩子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這里擬聲一個即將被“Shot down like a dog in broad daylight”(像狗一樣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擊斃)的人,而這個“我”一轉(zhuǎn)眼又從歌手/旁白身份“我要去伍德斯托克,這是一個新時代”(Im goin to Woodstock,its the Aquarian Age)變?yōu)闉l死的總統(tǒng),“我眼睛里有血,我耳朵里有血,我,我將再也無法抵達(dá)那個新前線”(Got blood in my eyes,got blood in my ear,Im never gonna make it to the New Frontier)。誰是“我們”,誰又是“他們”,難道是他在隱喻半個多世紀(jì)以來,關(guān)于刺客奧斯瓦爾德是不是有同謀的懸疑陰謀論的暗示?迪倫的詩歌總是在引發(fā)更多的問題,卻從不回答。而如果歌中有答案,這答案也通常來自“他們”。但是,請不要相信他們。

      謀殺可以成為被“完美執(zhí)行”(Perfectly executed)的魔術(shù)嗎?執(zhí)行力就在這句話身上,哈姆雷特的謀殺就像一個魔術(shù),在耳郭里下毒。迪倫這首歌的標(biāo)題就取自《哈姆雷特》第一幕第五場,父親的鬼魂告訴驚恐萬分的兒子,他的死是一場“最邪惡、最奇怪、最不合乎自然”的謀殺,是一場兄弟相殘。

      進(jìn)入第二節(jié),盤點(diǎn)20世紀(jì)60年代,從“英倫入侵”,1964年2月披頭士樂隊(duì)的到來,再到伍德斯托克。第三節(jié)美國最著名的唱片DJ伍夫曼·杰克被請出來打碟,從而帶出一個播放清單,構(gòu)成了這首歌其余部分的框架:充斥通篇的電影、文學(xué)和文化,直至 《最邪惡的謀殺》結(jié)尾。這是對后肯尼迪時代流行文化之瑣碎的認(rèn)知和審視,伍迪·艾倫1965年電影《風(fēng)流紳士》(Whats New Pussycat?),由湯姆·瓊斯演唱片頭曲,演員名單群星薈萃,以心理治療和通奸不忠為主題,它是60年代流行文化中粗俗娛樂的典范。迪倫用這場鬧劇引出質(zhì)問——

      Whats new,pussycat? Whatd I say?

      I said the soul of a nation been torn away

      And its beginning to go into a slow decay

      (有什么新鮮事,小貓咪?我說什么了?

      我說一個國家的靈魂正在被撕裂

      正在走向緩慢的腐爛)

      就這樣把崇高和荒誕焊接在一起,琳瑯滿目、撲朔迷離,絕對非線性,每一句都以Play開頭,可以理解為播放,也可以理解為游戲。

      Play,“Tragedy”play,“Twilight Time”

      Take me back to Tulsa to the scene of the crime

      Play another one and,“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

      Play,“The Old Rugged Cross”and,“In God We Trust”

      (放一出“悲劇”,“暮光時分”

      將我?guī)Щ厮査_,回到犯罪現(xiàn)場

      再放一首“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

      放“The Old Rugged Cross”,“我們信仰上帝”)

      俄克拉荷馬州的塔爾薩市中心有一個被稱作格林伍德區(qū)的地帶,曾號稱美國的“黑人華爾街”,是全美最富有的非裔美國人社區(qū)。但在1921年的紀(jì)念日周末,塔爾薩市中心近40個街區(qū)被洗劫一空,繼而被燒毀,數(shù)百人被殺,數(shù)千人受傷。2019年在塔爾薩舉辦了首屆“鮑勃·迪倫的世界”研討會,有人在發(fā)言中第一次將那次事件稱為“塔爾薩大屠殺”。存放著迪倫檔案的全新鮑勃·迪倫中心,將位于格林伍德區(qū),正對著如今被命名為“和解路”的地方。歌中所唱The Old Rugged Cross(古老嶙峋的十字架)自是要堅(jiān)守的,但下一句以 In God We Trust (我們信仰上帝),這是美國自1776年以來的官方座右銘,也是自1864年以來寫在美鈔上的一句話。金錢,這是繼種族歧視之外,塔爾薩大屠殺的第二個重要原因。一切在《最邪惡的謀殺》中回旋,歌詞在看似不斷擴(kuò)大的陀螺中旋轉(zhuǎn)出去,然后摔倒,回到一個個焦點(diǎn),聚集一個個相關(guān)的細(xì)節(jié)。

      歌曲的內(nèi)循環(huán)還在繼續(xù):累積、建構(gòu)、層層遞進(jìn),用它的分量沉沉地壓著你。那些讓你笑的鬧劇電影,同樣很容易讓你哭。賭徒和銀行劫匪,被俄克拉荷馬州稱作羅賓漢式的好漢,威尼斯商人和馬克白夫人也出現(xiàn)了片刻,但轉(zhuǎn)瞬消失在關(guān)于兄弟的詭異對話的威脅中:

      Tell them,“Were waiting,keep coming

      Well get them as well”

      (告訴他們,我們還在等,請接著來,

      我們會同樣對待他們)

      JFK(約翰·F.肯尼迪)的死預(yù)示著RFK(羅伯特·F.肯尼迪)的死,每一個聽這首歌的人聽到這里都不由得毛骨悚然。《最邪惡的謀殺》層層鋪陳然后褪去,從哼唱到古典樂,從軍樂到情歌,最后是一段隨意的宣敘調(diào),回到主題:最邪惡的謀殺。

      Play the Blood Stained Banner—play Murder Most Foul

      (播放《血染的旗幟》——播放《最邪惡的謀殺》)

      《最邪惡的謀殺》自成一體,從頭再來,在我的結(jié)束中是我的開始。

      責(zé)任編輯 杜小燁

      ① 奧維德是奧古斯都時代的古羅馬詩人,與賀拉斯、維吉爾齊名,并稱古羅馬三位經(jīng)典詩人。被奧古斯都流放至黑海一帶,并在流放中終其一生。流放原因一直有爭議。

      ① 瑪麗·雪萊:英國19世紀(jì)作家,因其1818年作品《弗蘭肯斯坦》(又譯作《科學(xué)怪人》)被譽(yù)為科幻小說之母。她的丈夫是浪漫主義代表詩人珀西·雪萊,她也是女性主義哲學(xué)家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的女兒。

      ② 歐里庇得斯:與埃斯庫羅斯和索??死账共⒎Q為希臘三大悲劇大師,《特洛伊婦女》是其著名悲劇之一,描述戰(zhàn)爭的殘酷和對生命的無視。

      ① 基韋斯特:Key West,美國最南端,佛羅里達(dá)群島中的一個島。

      ① 卡瓦菲斯:19世紀(jì)末20世紀(jì)初希臘詩人,大眾熟知的“愿你的道路漫長”便出自他的詩《伊薩卡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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