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鈞抓住時機,猛地朝陸海開了槍。難道,罪惡的靈魂真的可以得到洗刷和救贖?那個香港人的弟弟來了,是索債,還是追魂?也許,田爽的噩夢能夠就此終了。
別墅
戴朋文
第十四回 奪命失魂
子彈穿過鄭鈞的外套,直奔陸海握槍的手腕,陸海的手槍應(yīng)聲跌落在地。
陸海驚呆了,怔怔杵在原地,茫然看著鄭鈞,一時間竟忘記了疼痛。鄭鈞疾步上前,揀起陸海的手槍扔進黎河。
“陸海,你的血債太多了,死有余辜。趕緊把我那些東西毀了,不然就叫你的腦袋開花?!编嶁x用槍頂著陸海的太陽穴,惡狠狠地說。
陸海已經(jīng)緩過神來,此刻他感覺眼前的鄭鈞非常可怕,因為他萬萬沒想到鄭鈞會先開槍,而且是隔著衣服。疼痛讓他相信,如果不答應(yīng)鄭鈞的要求,鄭鈞絕對能讓他爆頭。
陸海拉開抽屜,取出一串鑰匙,然后用鑰匙打開板桌底下的一個鐵柜子,柜子里堆滿了牛皮紙檔案袋。陸海抽出第3 個檔案袋放在桌上,封面上赫然寫著鄭鈞的名字。
鄭鈞示意陸海打開袋子,取出里面所有的東西——借款合同、收條原件,還有一個一次性打火機大小的U 盤。
“這是你的全部東西,你查收一下?!标懞G由卣f,往日那趾高氣揚的派頭蕩然無存。
鄭鈞將檔案袋揣在懷里,盤算著解決陸海的最佳方案,他知道陸海的為人和能量,留著他肯定是自己最大的隱患。自己只是朝對方握槍的手腕開槍,而陸海絕對能朝自己的心臟射擊。所以,一定要除掉陸海,為了大奇,也為了自己,還為了其他被陸海坑害的人。
鄭鈞四下觀察,發(fā)現(xiàn)包間中央的地毯凸起一個圓弧形的印跡,那應(yīng)該是一個艙蓋,艙蓋底下就是滔滔的黎河。
鄭鈞示意陸海把板桌底下的鐵柜挪到艙蓋處。陸海忍著疼痛,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挪動起那個笨重的鐵家伙。好不容易,鐵柜子走出了弧形板臺,在離艙蓋1 米遠的地方停下,陸海氣喘吁吁,筋疲力盡,再沒有力氣往前挪動半步。
時機成熟了。鄭鈞再次用槍頂住陸海的腦袋,開槍之前,他想說很多話,或懺悔自己的罪行,或告慰大奇在天之靈,或炫耀自己保護了多少貪官污吏……
就在鄭鈞扣動扳機之際,“轟”的一聲巨響,整個船體劇烈抖動起來。短短的幾分鐘里,外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鄭鈞和陸海都毫不知情。
阿紅和阿紫打跑了十幾個鬧事者回到船上,直接去了駕駛艙,開動馬達離開河岸。游船剛剛駛到離岸邊20 米遠的河中央,地震了。前方一排巨浪,像崩塌的山丘一樣,迎面撲了過來?;琶χ校⒓t直接把船駛向了對岸,速度很快,快得還沒來得及剎車,船頭就撞上了岸邊的巨石。阿紅當場死亡,阿紫奄奄一息。
包間里,鄭鈞和陸海都意識到了地震的威脅。在船體劇烈的抖動中,鄭鈞猶豫了,右手食指慢慢離開了扳機。陸海趁機跑向艙門,匆忙中被鐵柜子絆倒在地。就在他倒地的瞬間,被地毯覆蓋的艙蓋猛地蹦了起來,洶涌的河水猛獸般涌入船艙,陸海沒等做出任何反應(yīng),就被河水擊倒的鐵柜重重砸了下去……
洶涌的河水把鄭鈞沖到了墻角,船艙天花板上的吊燈直直地落了下來,砸中鄭鈞的左腿,河水卷起的沙發(fā)重重地壓在鄭鈞身上,動彈不得。
很快,河水淹沒了整個船艙。
“陸?!碧栍未?,在人們驚恐的目光中,慢慢地沉入了波濤洶涌的黎河……
田爽醒了。周圍幾個白大褂,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瞪著他,林艷如在嚶嚶地哭泣。田爽想坐起來,但身體被綁在擔架上,動彈不得。
“你們這是干么?綁架嗎?”田爽異常惱怒地喊叫著。
田爽越是喊叫,林艷如哭得越兇。
“你病了,這是在醫(yī)院治療?!贝蠓蚶淅涞鼗卮稹?/p>
“我沒病,你們才有病吶?!碧锼┨缋?。
兩個白大褂使勁按住田爽,答話的大夫托著一支雪茄粗細的針管,朝著田爽的手腕狠狠地扎了下去。很快,田爽又昏沉過去……
田爽做了一個夢。夢里,林艷如穿著一件紗裙,潔白如雪,在茵茵的草地上,紗裙被風吹起,舞動著下擺,就像一只白色的蝴蝶。隱隱約約,他聽到林艷如叫著自己的名字,聲音由遠而近,越來越清晰。
“艷如,你怎么在這兒?”
“田爽,這是我們家呀?!?/p>
“我們家不是云山別墅嗎?”
“那是別人的,這里才是我們的家。”
“那你為什么在別墅里裝神弄鬼嚇唬我?”
“我沒有啊,是你的判斷出了問題。”
“你的眼睛為何是紅的?”
“覺睡得少,當然紅了?!?/p>
“你走路怎么像貓一樣?”
“搬新家恨不得跳著舞走路,所以,很正常啊?!?/p>
……
診療室的燈滅了。田爽被推進病房,安置在靠窗的病床上。病房里六個病號,相對靠近走廊的病床,田爽這兒相當于別墅的位置。
田爽醒了,他看到對面床上的一張熟悉的面孔。四十多歲的樣子,扎著一條過肩的馬尾辮,身材魁梧卻顯得文質(zhì)彬彬,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嘴唇和下巴很像福爾摩斯,棱角分明。
這張臉曾經(jīng)與那幅生命之樹的油畫,交相輝映。
王克云,這是田爽記憶中的名字,他才是云山別墅真正的主人,張琳的丈夫。
田爽的腦袋嗡的一下,他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放我出去……”
又一劑鎮(zhèn)靜液注入田爽的血管,田爽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那么寧靜的黑暗,如夜,如死亡。
當田爽再次蘇醒時,他的病房成了一片廢墟,而他自己不用捆綁也寸步難行。在他昏睡的時候,地震了。劇烈的顫動把他掀到床底,一方水泥墻坍塌后,壓在他伸出床外的右腿上。疼痛喚醒了他,但是心卻木然如死。
廢墟里,間或響動著可怕的聲音,那是磚與磚的摩擦、鐵與鐵的撕咬。用不了多久,他的生命就會在可怕的聲響中終結(jié)。
“田爽,你在哪兒?”
這是林艷如的聲音,撕心裂肺的吶喊,卻一如蔡琴的歌喉,依舊那么飽滿,富有磁性。
田爽想回應(yīng)著妻子,卻根本喊不出聲響。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如同堵塞的河道,而且疼痛難忍。
耳邊傳來搬動瓦礫的聲音,鋼釬和電鉆的轟鳴,還有搜救犬的哀嚎。
天好像放晴了,一縷溫暖的陽光擠進廢墟,懶洋洋地照在田爽的臉上。那是希望的光亮,如生命一樣鮮活。感受著那一絲溫暖,此刻企求的只能是生命的延續(xù),所以田爽使出渾身的力氣喊了一聲:“林艷如,我在這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