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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他再愛幾公里

      2021-10-24 05:19:23長歡喜
      花火彩版A 2021年8期
      關(guān)鍵詞:糖水同桌母親

      長歡喜

      他好像天生具有這樣的能力,不管什么樣的人,都會被他俘虜。

      01.

      烏塘新開了一家糖水鋪子。夏日傍晚,溫榆背著書包從那邊路過,一眼就瞥見木窗里男人忙碌的背影。

      他很瘦,身子弓著,棉質(zhì)衣料里印出一片嶙峋的骨頭。但脖子很長,個子高,后脖頸發(fā)尾底下有三顆小痣,不大,但格外惹眼。

      那是溫榆第一次在心里用“性感”這個詞形容男孩子。

      晚上吃飯時,家人在飯桌上也在討論他,大部分都是母親在說:“可憐喲,他爸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就留一個老太太和他一起生活,結(jié)果前陣子老太太也去世了。這邊房子還是老太太的,以前一直租給別人用,最近才收回來?!?/p>

      這話表面聽起來是同情,但語氣里帶著一股令人不大舒服的怪異感,溫榆放下筷子,站起身,低聲道:“我吃飽了。”

      母親的話被打斷,抬頭看了她一眼,話題又轉(zhuǎn)移到她身上:“說我不做你喜歡吃的,我今天特地買了你喜歡的,結(jié)果你吃了兩口就放下了,還怪我偏心你弟弟……”

      母親近來脾氣越來越大,每一件事都能被她掰扯出好長一段話來,溫榆抿著唇,目光落在小弟身上。

      小弟還未到懂事的年紀,坐在桌邊仍舊吃得很香。許是被母親嘮叨煩了,父親突然用力拍了下桌子,母親愣了片刻,轉(zhuǎn)頭便開始跟父親鬧。

      溫榆眨了下眼,小弟扯了扯她的衣擺,他剛啃完一塊雞腿,手上都是油,抹在溫榆的校服衣擺上,白色襯衫瞬間被抓出一道油垢來。

      好在明天就期末考試了,不用再穿校服去學校。等到了新學期,就念高三了,那時會發(fā)新的校服下來。

      她在心里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停了幾分鐘,才轉(zhuǎn)身回到臥室,塞上耳塞,拿出書本開始復(fù)習。

      但第二天的期末考她還是考砸了,她語文一直不好,作文直接寫離題了,英語考得還不錯,但數(shù)學完全沒發(fā)揮出她真正的水平來。

      考完試去開班會的路上,班主任撞見她,問她考得怎么樣,她全身軟綿綿的,臉頰發(fā)燙,還沒回答,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后來在學校醫(yī)務(wù)室醒來,她手腕上扎著細細的吊針,班主任已經(jīng)去給同學們開會,只有醫(yī)務(wù)室的醫(yī)生坐在旁邊看電視。

      見她醒來,他隨口解釋:“發(fā)燒了,燒到39度多,給你吊兩瓶鹽水?!?/p>

      溫榆“嗯”了聲,嗓子干得厲害,想喝水,但又不好意思麻煩醫(yī)生,只好忍下來。

      等吊完水,班會已經(jīng)結(jié)束有一會兒了,班主任看了看她,問她要不要打電話給家人,讓他們來接她。

      溫榆站起身來,覺得自己的精神還不錯,搖了搖頭。班主任便說:“那坐我的車回去吧?!?/p>

      那是一輛老式的自行車,車輪軋在地上,有“當當啷啷”的響聲。車子行至那間糖水鋪時,溫榆又見到那個男人,這回他趴在窗口,單手支著下巴,正在假寐。

      溫榆拍了拍班主任的后背,說:“我在這里下吧,去買點東西?!?/p>

      班主任停下自行車,溫榆跳下去,先說了“謝謝”,然后才說“再見”。

      等班主任的車子拐過巷口,她才轉(zhuǎn)身走向那家糖水鋪,店鋪的名字很簡單,一塊木牌掛在旁邊,上面用黑色墨水寫著:有家糖水鋪。

      溫榆剛走過去,靳以就睜開了眼,看著她。

      溫榆這才真正看清楚他的臉來。

      方才他閉著眼假寐時,看起來只是清秀,鼻梁很挺,臉頰輪廓也好看,這會兒眼睛睜開,那張臉仿佛瞬間便生動起來。

      他是標準的桃花眼,眼睛里好像時時刻刻都氤氳著瀲滟的春色。

      溫榆腳步一頓,臉無端紅了起來,然后她聽見靳以淡聲問道:“買糖水嗎?”

      02.

      窗口下邊就是一排菜單,菜單也都是用木牌寫的,串起來掛在一根紅繩上。

      字體很好看,圓圓的,底下還配合著內(nèi)容畫了一些小涂鴉。溫榆掃了一眼,往前走了一些,說:“我要一份冰激凌抹茶凍?!?/p>

      靳以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開始給她制作糖水。

      抹茶凍在冰箱里,拿出來,他問溫榆:“打包還是在這里吃?”

      溫榆探頭往里看了一眼:“有座位嗎?”

      靳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須臾,懶洋洋“嗯”了聲。

      溫榆從旁邊的小門走進去,坐到桌邊,抹茶凍很快就做好了。

      同溫榆以前吃的類似款都不同,靳以做的糖水味道沒有那么甜,抹茶味很濃,奶味也濃,但甜度很低,口感剛剛好。

      吃完以后,溫榆去付錢,靳以正站在旁邊的水龍頭邊洗器皿,聞聲,回過頭來。

      “這次就不收錢了,就當是新鄰居的見面禮?!彼纳ひ衾飵Я它c漫不經(jīng)意地笑,溫榆手里攥著零錢,糾結(jié)了一會兒。

      靳以說:“下次就收了。”

      溫榆便沒再推脫,說了聲“好”。

      她沿著長街走回家,還沒到門口,就聽見弟弟在哭,母親也在哭,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沒進去,聽見母親在說:“我到底欠了你們老溫家什么?一個兩個都叫我這么不省心?!?/p>

      等他們安靜下來,溫榆才進去,母親已經(jīng)回了房間去睡覺,小弟還在抽噎,看見她,嘴一癟,委屈極了似的:“爸爸又不回家,媽媽打……”

      溫榆把他從地上抱到沙發(fā)上,往母親的臥室方向看了一眼,放下書包,獨自去廚房開始忙碌。

      等晚飯做好,溫榆才去敲母親的門,母親沒應(yīng)聲,她直接推開。屋子里很暗,她打開燈,刺目的光照下來,母親翻過身,語氣不大好地問她:“干什么?”

      溫榆頓了頓,說:“可以吃晚飯了?!?/p>

      “不吃了,誰還吃得下去?!?/p>

      溫榆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重新關(guān)上燈,關(guān)上門,去廚房盛飯。

      不知是不是吃了涼飲的緣故,到了夜里,她又燒起來。擔心拖到天亮燒得太嚴重,她想了想,換掉睡衣,躡手躡腳走出門,準備去附近的藥房買點退燒藥。

      原本醫(yī)務(wù)室的醫(yī)生給她開了藥,她走得急,忘記拿了。

      好在附近有24小時營業(yè)的藥店,還沒到地方,就看到靳以提著一袋垃圾,正和她迎面走來。

      夏夜的晚風也是熱的,空氣又潮又悶,他穿著件黑色上衣,卡其色工裝褲,額前的劉海被他隨意抓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

      看見溫榆,他微微挑了挑眉,下意識抬腕看了看表,凌晨一點。

      凌晨一點,一個看起來很乖的小姑娘在街上晃悠,本就有點奇怪,何況,溫榆現(xiàn)在還一身長衣長褲裹在身上。

      她皮膚白,臉頰上泛著不大正常的紅,整個人看起來虛弱得仿佛一陣大風就能把她吹走。

      靳以把垃圾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里,轉(zhuǎn)回頭,單手插兜,看著溫榆慢慢朝他走近。

      溫榆心里其實糾結(jié)得要命。

      她性子溫暾,不懂如何與人自然地交流,況且,對面站著的,還是靳以這樣好看得甚至會給人帶來一點壓迫感的男人。

      她咬了咬唇,硬著頭皮走過去,還沒想好要不要打招呼,就聽靳以問:“怎么這個點還在散步?”

      溫榆張了張嘴,老老實實地交代:“出來買藥?!?/p>

      靳以皺了皺眉,目光再次落在她臉上那一片紅上,他頓了頓,說:“正好我店剛打烊,我準備去吃個夜宵,一起過去吧?!?/p>

      溫榆抬起眼,應(yīng)了一聲“好”。

      藥店就在巷口拐過去沒多遠的位置,靳以跟在她后面走進去,溫榆注意到,店員看見靳以時,眼神明顯亮了亮。

      她在心里嘆了口氣,去貨架上找藥,聽到靳以在身后跟店員交流。

      “有體溫表嗎?先量一下吧?!?/p>

      “吃藥管用嗎,還是說要去打針?”

      溫榆拿著一盒退燒藥走回來,瞧見靳以手里正拿著一個未拆封的電子體溫表。

      她輕聲道:“在家里已經(jīng)量過了,38.3,下午剛打過吊針?!?/p>

      這回,靳以眉頭皺得更緊了:“剛打完吊針怎么又燒了?”他把體溫計拆開,遞給她,命令似的,“再試試?!?/p>

      溫榆抿了抿唇,接過來,坐到一邊的椅子上試體溫。

      店員是新來的,沒見過溫榆,打趣道:“你哥哥對你真好?!?/p>

      溫榆搖了搖頭,想否認,忽然又聽靳以說:“可以拿出來了?!?/p>

      溫榆把體溫表拿出來,又高了一點,38.5。

      店員說:“今晚先吃退燒藥壓一壓,明天還不好,再去醫(yī)院打針?!?/p>

      靳以點了點頭,靠在一邊,看著溫榆在那里掃碼付賬,出門時,他才想到什么般,問她:“所以,你剛打完吊針,就敢來吃冷飲?”

      晚風吹在溫榆的皮膚上,像有一根根小針扎在上面,溫榆自知理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囁嚅道:“當時太渴了……”

      靳以輕笑了聲,沒再說話。

      他一直把溫榆送到家門口才離開,臨進門時,溫榆才想起他原本說要去吃夜宵的。

      她抬頭看他,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向自己家的方向,留給她一道修長挺拔的背影。

      在月色下,好像一段詩。

      03.

      可能是退燒藥起了作用,第二天醒來時,溫榆的燒已經(jīng)退得差不多了。

      小弟從清晨起就開始鬧騰,母親在客廳里喋喋不休。假期第一天,溫榆本想多睡一會兒,但吵得她實在睡不著,只好起床。

      吃完飯,她以要去同學家里寫作業(yè)為由,出了門,但她并沒有去同學家,而是拐進了靳以的糖水鋪。

      上午糖水鋪的客人并不多,靳以正坐在柜臺前打游戲,聽見腳步聲,他抬起眼,見是溫榆,眼皮又耷拉了下去。

      他是覺得兩個人已經(jīng)算熟人,不用刻意招待,溫榆站在旁邊,卻覺出一點尷尬來。

      好在不到五分鐘,他一局游戲就結(jié)束了,他站起來,特別自來熟地探身摸了摸溫榆的額頭。

      溫榆本在發(fā)呆,沒提防,男人的手猝不及防落下來。

      店里開了空調(diào),他的手是涼的,溫榆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蹭了下他的掌心。

      靳以收回手:“退燒了?!?/p>

      溫榆“嗯”了聲,靳以又問:“剛退燒就來吃冰?”

      溫榆說:“有沒有不涼的?”

      也不是沒有,但因為是夏天,靳以并沒有準備,他說:“你還是別吃了?!痹捯袈?,視線落在溫榆懷里的書本上。

      溫榆本就是想躲在他這里寫作業(yè),察覺到他的目光,她有些局促地往后退了半步,靳以指了指最里面的一張桌子:“坐那兒吧,那邊離空調(diào)口遠,沒有那么涼?!?/p>

      溫榆又“嗯”了一聲,走過去,靳以也跟在她后面走了過去,手里端了一杯熱水放在她旁邊,聲音里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這次怎么不說謝謝了?”

      溫榆把書放下,聞言,就從善如流地說:“謝謝?!?/p>

      靳以強調(diào):“謝謝哥哥?!?/p>

      溫榆耳尖一熱,難得反駁他:“你也沒比我大多少?!?/p>

      靳以說:“嗯,沒大多少,今年二十五歲而已?!?/p>

      這下,溫榆是真的驚訝了,靳以平時穿著都很隨意,干凈而清爽,她一直以為他還在念大學。

      靳以看她發(fā)愣,唇角不由得往上翹了翹,笑問她:“現(xiàn)在可以叫哥哥了吧?”

      溫榆翻開書,低著頭,沒應(yīng)他,只是說:“我要寫作業(yè)了。”

      那個暑假,溫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靳以的糖水鋪里,客人多的時候,她會去幫他打打雜。不忙的時候,靳以會對著電腦繪圖,電腦就擺在她的對面,兩人相對而坐,互不打擾。

      那時溫榆才知道,靳以真正的職業(yè)是裝幀設(shè)計師,很多她買過的書籍的封面,都是他設(shè)計的,同時,他也會接一些設(shè)計明星的專輯封面的工作。

      設(shè)計工作枯燥,溫榆寫完當天的作業(yè)時,有時會坐在旁邊看他作圖,他心里總是有著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像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小動物,對一切都充滿了熱愛與好奇。

      她很喜歡靳以的設(shè)計,有一種沉默涌動的溫情在里面。

      偶爾,靳以也會同她說一些自己的想法。

      每個周一,都是糖水鋪子不營業(yè)的日子,等溫榆作業(yè)寫完了,他就帶著她出去玩,有時是湖邊,有時是鬧市的咖啡店,有時則是臨時搭建起來的主題市集。

      而每一樣事物在他眼里,好像都變得靈動了起來,他眼中的世界跟旁人眼中的世界總是不一樣。

      溫榆嘴拙,往往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只知道訥訥地點頭,靳以就曲起手指點點她的額頭,笑得無奈:“哎,小傻子。”

      溫榆以為他是嫌她笨,臉瞬間就紅了,又聽靳以軟下了聲音喃喃道:“怎么這么可愛啊……像只小貓?!?/p>

      那晚溫榆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很久都沒睡著,最后在凌晨的月光照進來的時候,她坐起身,拿出手機,慢慢輸入:如果一個男生說你像貓,是不是喜歡你?

      但溫榆整日同靳以待在一起,還是惹怒了母親,那天晚上,她結(jié)束一天的功課回家時,就見母親正繃著臉在沙發(fā)上坐著。

      小弟坐在旁邊玩玩具,溫榆走過去,把她剛剛在小店里買的棒棒糖遞給小弟,便聽母親冷聲道:“一個兩個,都不著家,我這么招人討厭嗎?”

      溫榆抿著唇,解釋:“我寫作業(yè)……”

      “家里不夠你寫的?”

      溫榆低著頭不知該如何接話,母親停了兩秒,嘆聲氣:“算了,反正我是管不住你了?!?/p>

      她說完,起身去廚房里做飯,溫榆看著她的背影,心里忽然涌出一陣難過來。

      母親年輕的時候長得很好看,她記得小時候,一些阿姨來到家里做客,總會同她說起一些母親讀書時候的事情。

      是班花,追求者眾多,亦是很多人的白月光。

      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很少能從母親的狀態(tài)里看出一點當初的模樣了,不是時光讓美人遲暮,是生活抽走了當初那個浪漫靈巧的她。

      溫榆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把書放進臥室里。

      外面天已經(jīng)黑透,路燈亮了起來,天邊掛著一彎銀白色的月牙兒。夏日的夜好像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般,整個世界都是朦朧的。

      她站在窗邊看了會兒月亮,那時的她,好想快點離開烏塘,想離開這個讓她感覺無限壓抑的家。

      04.

      準高三生的暑假只有一個月,剛到八月份,他們就開學了。

      進入高三之后,她就徹底忙碌起來,雖然她底子好,但也不敢掉以輕心。

      她開始鍛煉,每天晚上晚自習放學后,就沿著馬路跑步回來,路過靳以的糖水鋪子時,他總會提前為她準備好不同口味的糖水。

      熟悉之后,他就沒再收過她的錢了,有時溫榆非要給他,他便問:“你覺得我缺那點錢嗎?”

      溫榆無言了片刻,老老實實把錢收回來。

      相處久了之后,她不再怕靳以,在他旁邊已經(jīng)能夠自如地做所有的事情。她覺得自己的性格好像也被他影響了一些,前兩天同桌還跟她說,感覺她變了很多。

      開朗了一些,自信了一些,最重要的是,比以前愛笑了。

      同桌是個短發(fā)女孩,瞇著眼,夸她:“才發(fā)現(xiàn)你笑起來這么好看?!焙髞恚且徽焖紟е眯那?。

      那時已經(jīng)到了冬天,十一月末時,初雪紛紛揚揚落下。

      晚自習放學的時候,路面上已經(jīng)積了厚厚一層雪。學生們都興奮得不行,一路笑著、鬧著往外走,溫榆和同桌一起出門,同行的還有其他幾個同學,不知是誰先動的手,朝同桌這邊扔來一只雪球,同桌立馬反擊回去,那邊又反擊過來。

      結(jié)果,雪球不小心砸到了溫榆,路燈下,她懵懵地眨了下眼,身后全是笑聲。

      靳以的車子停在馬路對面,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她,瞧見她在短暫的怔愣之后,連忙蹲下身,也團起一只雪球來。

      他降下車窗,想喊她,但不知因為什么,終究還是止了聲音。

      他發(fā)動起車子,原路返回,沒走多遠,又停了下來,他打開車門走下來,沿著馬路走回去。

      溫榆剛和大家鬧騰完,身上棉衣都被雪水浸濕了,但她心情很好,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同桌“哎”了聲,說:“你就這樣多笑笑,多跟大家玩玩,挺好的呀。以前他們都不敢跟你說話。”

      “你成績好,平時又不笑,看著特高冷,大家還以為你瞧不上我們?!?/p>

      溫榆一愣,解釋:“我還以為你們都不喜歡……”

      話音未落,手腕就被同桌握住:“哇!哪來的帥哥!”

      溫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看到逆著人流正朝這邊走來的、穿著一身黑色沖鋒衣的靳以。

      他最近一直在健身,身條比剛搬來那會兒壯了些,但整體看起來還是瘦的。加上他個子高,面容清冷,在這樣的雪夜里,整個人的氣質(zhì)仿佛又更冷峭了幾分。

      溫榆腳步一頓,瞧見靳以已經(jīng)停在她面前。

      同桌在旁邊興奮異常地壓低聲音問:“你哥哥???”

      溫榆含糊著應(yīng)了一聲。

      靳以的目光落在她被凍得通紅的臉蛋和印著水跡的衣服上,頓了片刻,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繞到她的脖子上。

      “你媽媽說下雪了,路不好走,讓我來接你?!?/p>

      05.

      圍巾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以及他最常用的那一款洗滌劑的味道。

      靳以同她說完,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同桌,問溫榆:“你朋友住哪兒?我一起送回去。”

      同桌家在烏塘的另一頭,與溫榆家,剛好一個在南,一個在北。等將同桌送到家之后,靳以和溫榆才驅(qū)車返回。

      溫榆將座位換到副駕駛上,在車上坐了一會兒,她身上的體溫已經(jīng)回升。

      這半年來,靳以不知怎么就開始和她媽媽也走得很近,又或者說,附近的住戶,就沒幾個他不熟的。

      他好像天生具有這樣的能力,不管什么樣的人,都會被他俘虜。

      甚至,那年的年夜飯,靳以也被叫到了家里來。

      可能是受了新年氣氛的影響,那段時間父母總算沒有再爭吵,吃完飯后,小弟吵嚷著要出門放煙花。

      城市里不能放煙花,靳以買了許多仙女棒,開車載著他們?nèi)ズ_叀D魏涡〉軕?zhàn)斗力太差,沒玩一會兒,就困了,靳以本來說要送他們回去,母親可能是覺得太麻煩他,自己打車先回去了。

      溫榆沒有跟他們一起回去,那晚她和靳以一起在海邊守了個歲。

      海邊有很多人,到了零點的時候,旁邊的人都對著大海呼喊、許愿。

      溫榆也許了,在心里,悄悄地。

      “要去遠方,要讓靳以的愿望都實現(xiàn)?!?/p>

      許完,他們才回家,溫榆累了,靠在車窗上就睡著了。

      醒來時,車子已經(jīng)停在了靳以的糖水鋪子門口,她身上蓋了條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拿出來的毛毯。她揉了揉眼,轉(zhuǎn)過頭,看見他正靠在店門前抽煙。

      他靠著墻,半低著頭,姿態(tài)懶散。

      溫榆見到的他從來都是茂盛生長的那一面,她沒想過靳以也有這樣溢滿孤獨的時刻。

      她的心臟忽地一抽,開門走下去,靳以抬起頭,方才略顯寂寞的神情瞬間被收了起來,他微勾著唇角,笑她:“小姑娘很能睡嘛?!?/p>

      溫榆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問他:“怎么不叫醒我?”

      靳以渾不在意地“嗯”了聲:“反正我現(xiàn)在也不睡覺?!?/p>

      溫榆問:“為什么不睡?”

      “在等電話咯?!彼瘟嘶巫约旱氖謾C,語氣有幾分俏皮。

      溫榆問:“什么電話,要這么晚?”

      靳以說:“小孩子,跟你說了你也不懂?!?/p>

      他跟人約定,一年只打這么一次電話,倘若沒有接到,就只能等來年再打,沒有彌補的機會。

      他用講笑話一樣的語氣同溫榆講這些,可能真的把她當小孩,所以他很少同她說起自己感情的事情。

      而許是因為今天氛圍好,格外適合講心事,他難得多提了一句。

      溫榆停在原地,喉嚨一時哽澀起來,胸腔里好像有萬千情緒在翻涌,可若要細究,她又一縷也抓不住。

      她抿了抿唇,半晌,也只是輕輕地“啊”了一聲。

      靳以掀起眼皮,瞥她一眼,淡聲笑:“就說你不懂?!?/p>

      那之后,溫榆更加埋頭苦學起來,好像只有將自己放入煩冗的事物中,她才能暫時不去想靳以的事。

      那個春天過得也快,梅雨季持續(xù)了整整個五月,剛到六月,高考的氣氛就緊繃了起來。

      那陣子靳以不準溫榆再吃冰飲,他專門給她做了一些熱的糖水,溫榆叫苦不迭:“真希望高考趕緊結(jié)束?!?/p>

      高考她考得還不錯,雖然沒有超常發(fā)揮,但也沒有失常,如果不出意外,考到她想去的學?;旧蠜]什么問題。

      畢業(yè)聚會在8號晚上舉行,剛考完最后一門英語,溫榆就趕去跟大家集合,但等真正開席,天已經(jīng)黑透了。

      中間溫榆出來去衛(wèi)生間,在走廊里突然被班里一個男生攔住,男生遞給她一個淺藍色信封,臉頰爆紅轉(zhuǎn)身離去。

      溫榆捏著那封信,感覺手上沉甸甸的,她嘆了口氣,隨手把信封塞進自己書包的夾層里。

      那天他們玩到很晚,等散場時,已經(jīng)零點過半了,她低著頭,本想在馬路邊攔車,結(jié)果手還沒伸出去,靳以就從對面走了過來。

      不知他在那里等了多久,溫榆看見旁邊的垃圾桶蓋上,已經(jīng)堆了好幾個煙頭。

      溫榆坐進去,車里也盡是煙味兒,她剛一皺眉,靳以就把車窗打開了,外面黏膩的空氣與空調(diào)的冷氣撞在一起,顯得更加濕黏了。

      靳以問她:“高考完,想要什么禮物?”

      溫榆抱著書包,眼睛注視著前方的路,她說:“一起去旅游吧?”

      靳以斜她一眼:“我生意不做了?”

      溫榆說:“你自己說的,你又不差這點錢?!?/p>

      靳以便笑。

      但第二天他就訂好了兩人的機票,旅行地點也是溫榆選的,不是什么特別的地方,她從攻略上隨便找的。

      反正她的目的并不是旅行,而只是和他一起出行。

      那幾天他們一起去看了沙漠,淋了暴雨,也徒步穿過長長的雨林,用了整整兩天的時間。

      中間她走不動了,靳以便背著她,她的下巴嗑在他的后腦勺上的時候,靳以問:“志愿準備填哪里?”

      “北方,越遠越好?!?/p>

      靳以“哎”了一聲,說:“那豈不是見不到了?”

      溫榆說:“我逢年過節(jié)會回來的?!?/p>

      靳以說:“好吧,小姑娘長大了,要飛走了?!?/p>

      溫榆掐住自己的手指,鼻子忽而酸起來,她低“嗯”了聲,沒再吭聲。

      她的錄取通知書在七月下旬就被寄了過來,九月剛過,她就坐上了去往北方的高鐵。原本靳以說要送她,被她拒絕了。

      臨走前,母親竟也落了淚,溫榆的手腕搭在行李箱上,行至門口時,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糾結(jié)了很久,終究還是開了口:“什么都不能成為你的負擔,我希望媽媽可以好好去過自己的人生?!?/p>

      說完,她快步出了門。

      06.

      她選的學校真的很遠,平時短暫的假期,根本不夠路上來回,故而只有寒暑假的時候才會回家一趟。

      念大學后,溫榆更能體會到靳以在裝幀設(shè)計界的名氣,有時候她去蹭課,常聽到老師拿他的設(shè)計做案例。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受很多人追捧的設(shè)計師,更多的時候,是窩在一個不知名的南方小鎮(zhèn)里,做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糖水鋪老板。

      溫榆有時給他打電話,會拿這件事來揶揄他,靳以便故作嘆氣:“妹妹長大了,開始嫌棄哥哥了。”

      母親在溫榆大二這年,終于選擇結(jié)束自己這場漫長但并不快樂的婚姻,手續(xù)辦齊那天,她給溫榆打了電話,母女倆坐在電話兩頭,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氣氛卻很和諧。

      最后溫榆說:“希望媽媽下段人生,幸福豐盛?!?/p>

      母親“嗯”了聲,說:“我女兒也是?!?/p>

      然后兩個人一起笑,其間母親多次欲言又止,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即便沒說,溫榆也全部懂得。

      歲月令人無法原諒很多人,同時也能讓人瞬間與一些人、一些事和解。

      而每年除夕,靳以依舊會守在手機前等電話,有一年過年,溫榆跟同學聚會,誤喝了一些果酒,她醉得迷糊,打電話讓靳以來接她回家。

      那晚她直接睡在了靳以家里,半夜醒來時,樓下的燈還亮著。靳以半躺在店鋪的沙發(fā)里,閉著眼,不知睡著了沒。

      她站起身,不小心碰到了旁邊書柜上的一個紙盒,盒子里的一摞紙張瞬間散落滿地。

      她低頭去撿,一張一張,全是靳以的病例單,精神科,心理病。

      溫榆指尖一顫,目光所及之處,是一段小字:

      “那天她睡著了,在夢里叫我的名字,然后我騙了她,跟她說我有喜歡的人?!?/p>

      “你為什么騙她?”

      “我不能談戀愛,以前大學的時候有過一段短暫的經(jīng)歷,我對戀人不好,會無意識傷害對方?!?/p>

      “但你對她很好?!?/p>

      “嗯,所以她不能是我的戀人?!?/p>

      樓下微弱燈光越過木質(zhì)樓梯照上來,溫榆指甲劃過掌心,她心臟怦怦跳得很快,垂著眼,許久后,把單子收起來,原封不動放進盒子里。

      那一整夜她都沒再睡著,窗外風聲簌簌,攪得她心亂如麻,但可以肯定的是,靳以的電話,從頭到尾都沒有響過。

      07.

      “所以,你跟他竟然一直沒有戀愛?”

      又是一年夏天,在母親第無數(shù)次催溫榆結(jié)婚時,她無奈地向母親坦白了真相。

      母親端起手邊的咖啡淺啜了一口,回頭看了看正在柜臺前給溫榆點甜品的靳以,經(jīng)過這些年的相處,他早已對她的口味了如指掌。

      母親說:“我還以為你跟他早就暗度陳倉了。”

      母親最近談了戀愛,整個人的精神面貌與從前相比像是兩個人。溫榆沒有計較她的成語亂用,笑說:“沒有,一直沒有捅破那層紙?!?/p>

      “其實你們都心知肚明,但就是沒有明說。”

      “差不多吧。”溫榆也看向靳以。男人這兩年變得成熟了些,但眉目間依然能看出一點少年的明朗與干凈來。

      她說:“我其實覺得他已經(jīng)好了,只是他還沒能邁出那一步?!?/p>

      “就一直這么耗著?”

      溫榆將視線從靳以身上收回,望向窗外。

      進入六月以來,南方便一直在下雨,有時是細雨,有時是暴雨。

      但今日是難得的晴天,晴朗而悶熱,日光越過樹葉在馬路上灑下了一層斑駁光影。

      恍惚間,她又想起那年她第一次見到靳以時的場景,依稀記得,那也是這樣一個夏日的黃昏。

      是在期末考的前夕,那天她提前放了學,路過毓秀街的時候,偶然看見他。

      當時她匆匆一瞥,沒想過后來能一起走過這么長的歲月。

      她托起自己的下巴,像是在回答母親的問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耗著唄?!彼f。

      反正余生漫漫,她等得起,也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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