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有奇
近幾年來,范懷智的小說,在讀者和文學評論界頗受關注。著名評論家孟繁華先生在《代際審美沖突與文學實踐》中,曾這樣說:“在70后作家范懷智那里,我們看到的底層生活是另外一種情形,那里也有苦難,也荒蕪貧瘠。但他的底層生活沒有致命的絕望,那里沒有作家對生活的設計,小說呈現(xiàn)的樣貌幾乎是原生態(tài)的”。我讀了他新近的《河流兩岸的福蛋》(以下簡稱《河》),更加認可孟繁華先生的這一觀點。
懷智是個農(nóng)民,且是村上的主要干部,人很忙。他在農(nóng)閑和打工之余才寫點文字。他一直生活在“小湋河川”的那方地域,40年的光陰,他對小湋河川感受是親近的,了解是多維的,因此他的書寫中,就在他的《河》中,不論人物、事件、語言,都潛移默化著融入了小湋河流域的自然人文,使得他的撰寫、描摹,具備了“通感式”的靈氣。這樣的書寫是傳統(tǒng)的,似乎又隱含著劍走偏鋒的先鋒的意味??傊凇逗印分?,具備了作者渾樸的感知,和叫人讀來頻增新穎的感觸!這是堅硬的生活,賜予作者的文字的靈!
《河》中的人物,不同于陜西各個名家創(chuàng)造的帶有各自那個地域的個性特色,雖然懷智一直向他們學習。但懷智筆下的“小湋河流域的人物”,似乎更細微、更樸拙,甚至與天地更近了一些,既有寂寥的空曠感,同時又具備峁原般的厚實感。從閱讀初始,到“明格啾啾的河水”和“風的尾巴一翹一翹的”結尾,我始終以為,《河》的主人公就是那個名叫福蛋的十三爸爸。放下稿子稍一琢磨,小說的主人公是福蛋爸爸,是名叫福蛋的牛,是小名叫福蛋的扶貧干部,其實這些又都不是。小說的主人公就是“福蛋”,一個具備象征式的熱愛生命的福蛋,一個具有渴盼、冀望美好生活的福蛋。作者說,他甚至是這樣想的,福蛋就是還原生活、還原本真,就是這么著純粹平和地書寫著的自然生命!
從懷智的描述進程可看出,他的書寫是隨流而下、順勢而為地書寫?!胺N在地、收在天,”坦然的農(nóng)耕心境,一直融化在他的小說中。之所以原生態(tài),是他不刻意去寫什么,不讓人物承載起非人物可承載的負重,他要還原人物本來的模樣、真實的情態(tài),讓人物活在自己的土地上,一如草芥、莊稼一樣生長。讓客觀世界,在地域特征明晰的文字間,有了素淡、樸厚的樣子。那么,他心中的《河》,就飽有了泥土的味道,夜晚的味道,季節(jié)的味道,他總要把最平常、最茫然的那部分活著,書寫出來,這讓小說原生態(tài)的感受便分外明澈、熨帖。
不難想象,懷智的書寫是真誠的,情感是樸素的,這些來自天空、泥土、流水、田地和事件的靈,就潺潺在《河流兩岸的福蛋》中?!逗印吩诓豢勺矫?、不確定的命運的質(zhì)問后,在小說已經(jīng)成就的基礎上,進一步外延了主題,使得閱讀的意趣和況味兒,進入到一個愈發(fā)浩渺的宏闊境地,恰若一個飽經(jīng)風霜的人,在空茫的原野上靜靜地站立著,他的思緒此刻是色彩紛呈的!
懷智出版過長篇小說《獸》,時隔幾年出版了中短篇小說集《鈴鐺與火焰》。讀過這些書寫的孟繁華先生說:“中國經(jīng)驗與地方性知識,原生態(tài)般的撰寫與描摹,使范懷智的小說具有鮮明的本土性。于是我相信,虛構的藝術即便無邊無際,它要超越生活也是萬難以做到的?!?/p>
我期待著,從懷智那莊稼漢的手里,流出來的像小湋河水一樣清格凌凌的新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