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藏西夏文《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卷八殘片考

□趙成仁

《英藏黑水城文獻(xiàn)》經(jīng)整理出版共有五冊［1］，其中大部分文獻(xiàn)殘片經(jīng)整理已被定名，然仍有部分殘片還未釋讀定名。其中標(biāo)號為Or.12380-3764.1、Or.12380-3764.2、Or.12380-3764.3、Or.12380-3764.4的殘片僅是有“佛經(jīng)”這一稱名，但并未詳說具體的佛經(jīng)經(jīng)名。本文針對此四頁殘片進(jìn)行釋讀，并予以定名，希望可以為西夏文獻(xiàn)研究提供一份基礎(chǔ)資料。

一

對于此經(jīng)的研究工作可以大致分為兩種情況。其一，對此經(jīng)的著錄工作，首次著錄于俄羅斯學(xué)者戈爾巴喬娃和克恰諾夫的《西夏的寫本和刊本》［2］，詳細(xì)介紹于克恰諾夫的《西夏佛典目錄》［3］。此外中國的學(xué)者湯君撰寫《俄藏黑水城文獻(xiàn)之漢文佛經(jīng)〈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敘錄》［4］，在孟列夫敘錄的基礎(chǔ)上，對其中的不當(dāng)、差異、遺失情況隨文補(bǔ)充。其二，對經(jīng)文的釋讀工作，起始于羅福成［5］、王靜如［6］先生，之后有黃延軍［7］、王長明［8］、母雅昵［9］、伊茂彬［10］等人的對譯研究。

《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為唐代玄奘所譯的大乘佛教經(jīng)典，共有600卷，旨在說明諸法“性空幻有”的道理。西夏文《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的翻譯開始于惠宗秉常時期，一直持續(xù)到仁宗仁孝時期［11］。西夏文《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在中、英、俄、法都有收藏，其中以俄藏數(shù)量最多，編號達(dá)1100之多，而英、法所藏多為殘片。中國藏有的數(shù)量相對可觀，其中國家圖書館藏完整卷21卷、內(nèi)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藏完整卷第556卷及殘卷5件、西安市文物局藏完整卷第338卷、敦煌研究院藏1殘卷［12］。

二

在《英藏黑水城文獻(xiàn)》第五冊中的編號為Or.12380-3764.1、Or.12380-3764.2、Or.12380-3764.3、Or.12380-3764.4的佛經(jīng)殘片文獻(xiàn)，因其四頁殘片字跡相近且版制相同，將其歸類為同屬于Or.12380-3764的編號中，判定其為同一文獻(xiàn)，暫被定名為“佛經(jīng)”。殘片上并無尊號和題款，無法判定其翻譯的具體時間。在這四頁佛經(jīng)殘片中，每頁殘片內(nèi)容僅剩數(shù)十字，大部分殘缺，故在錄文過程中，依照漢文佛經(jīng)內(nèi)容有所調(diào)整，采取“三行對譯法”，首先第一行錄入殘損的西夏文，第二行則是每個西夏字所對應(yīng)的漢譯，第三行則為每句所對應(yīng)的漢譯，最后附錄《大正藏》中所對應(yīng)的漢文佛經(jīng)內(nèi)容［13］，并將對譯部分的字體加粗以示區(qū)別。所校注的詞語及文句，以校注的方式解釋。以下是對四片文獻(xiàn)的釋讀，其中□代表殘字，……代表缺字，（）代表西夏文本與漢文本的同一句經(jīng)比較后所缺的字。

（一）Or.12380-3764.1釋讀

此殘片共有6行，第一行有7字，第二行有7字，第三行有7字，第四行有6字，第五行有6字，第六行有4字，錄文內(nèi)容如下。

1.亡舘閏吵舘葾□……

菩薩摩訶薩凈

菩薩摩訶薩（得）凈（天眼）

2.階聻冉癿籃，魏□……

能（1）。天眼見所（2），亦

能（見一切四大王眾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

3.抖聻、藴恩渡聻□……

多天、變化樂天（3）

（睹史）多天、樂變化天

4.籃，魏次瞭緂。礠……

所，亦實如知（4）。諸

（天眼）所（見），亦如實知。諸（菩薩）

5.癦癦（5）癿階聻□……

皆皆見能（6）。天（7）

能見一切（梵眾天）。天（眼）

6.菞嘿聻□……

大梵天

大梵天

《大正藏》原文：

佛告具壽舍利子言：舍利子。諸菩薩摩訶薩得凈天眼（8）。能見一切四大王眾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能見一切三十三天、夜摩天、睹史多天、樂變化天、他化自在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諸菩薩摩訶薩得凈天眼。能見一切梵眾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能見一切梵輔天、梵會天、大梵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后略）

校注：

（1）“階”字依照西夏語動詞的語言規(guī)則，應(yīng)為前面一句“能見一切四大王眾天”謂語動詞“能”，故而與后一句相連。

（2）“籃”作動詞“癿”（見）的名物化后綴，表示被動，可以與“所”字對應(yīng)［14］。下文的情況與此相同，故不再做解釋。此句“天眼見所”，漢文本作“天眼所見”。

（3）變化樂天，漢文本作“樂變化天”。

（4）亦實如知，漢文本作“亦如實知”。

（5）“癦癦”，西夏文字面意思是“皆皆”，對譯漢文本為“一切”。

（6）皆皆見能，漢文本作“能見一切”。

（7）由于“能見一切”是動詞，故而依照西夏語的語法規(guī)則，可知此處的“天”，對應(yīng)下文“天眼”的“天”，并非上文“梵眾天”的“天”。

（8）西夏文殘片中與漢譯本佛經(jīng)中相對應(yīng)的內(nèi)容，以加粗字體標(biāo)識。以下皆同。

（二）Or.12380-3764.2釋讀

此殘片共有9行，第一行有5字，第二行有6字，第三行有6字，第四行有7字，第五行有4字，第六行有7字，第七行有7字，第八行有7字，第九行有4字，其中第四行和第五行中間有殘缺，差有幾行，錄文內(nèi)容如下。

1.冉笍菞遍□……

目得（1）大千

明了（能見）大千（世界）

2.舘葾耺冉笍□……

薩凈肉眼得（2）

（菩薩摩訶）薩得凈肉眼

3.穔砂，虯實竛篎……

爾時，舍利子復(fù)

爾時，舍利子復(fù)

4.舘葾聻冉笍?？B□……

薩凈天眼得（3）。佛

（菩薩摩訶）薩得凈天眼。佛（告具壽舍利子言）

5.殼葾聻□……

量凈天

（無）量凈天

6.礠亡舘閏吵舘葾……

諸菩薩摩訶薩凈

諸菩薩摩訶薩（得）凈（天眼）

7.癿籃，魏次瞭緂□……

見所，亦實如知（4）

所見，亦如實知

8.癿階。聻冉癿籃。魏……

見能（5）。天眼見所，亦

能見（一切少廣天、廣天、無量廣天、廣果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

9.冉笍□□……

眼得（6）

得（凈天）眼

《大正藏》原文：

明了能見大千世界。舍利子。是為菩薩摩訶薩得凈肉眼。爾時，舍利子復(fù)白佛言：世尊。云何菩薩摩訶薩得凈天眼。佛告具壽舍利子言……（7）諸菩薩摩訶薩得凈天眼，能見一切光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能見一切少光天、無量光天、極光凈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諸菩薩摩訶薩得凈天眼，能見一切凈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能見一切少凈天（8）、無量凈天、遍凈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諸菩薩摩訶薩得凈天眼，能見一切廣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能見一切少廣天、無量廣天、廣果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諸菩薩摩訶薩得凈天眼，能見一切無想有情天。天眼所見，亦如實知。（后略）

校注：

（1）目得，漢文本作“明了”。

（2）凈肉眼得，漢文本作“得凈肉眼”。

（3）凈天眼得，漢文本作“得凈天眼”。

（4）亦實如知，漢文本作“亦如實知”。

（5）見能，漢文本作“能見”。由于“能見”是動詞，依照西夏語的語法規(guī)則，故而能與下句的“天眼所見”上下文相繼。

（6）眼得，漢文本譯作“得（凈天）眼”

（7）所省略的部分正是Or.12380-4764.1殘片中的內(nèi)容，由此可見殘片Or.12380-4764.1可與殘片Or.12380-4764.2綴合。

（8）此部分在殘片Or.12380-3764.2中有所缺失。

（三）Or.12380-3764.3釋讀

此殘片共有7行，第一行有4字，第二行有5字，第三行有6字，第四行有7字，第五行有8字，第六行有7字，第七行有6字，錄文內(nèi)容如下。

1.癏落魏□……

起（1）。以亦（2）

起（身、語、意三種粗重?zé)o有是處）。何以故？

2.蟨亡茸稨抖……

種波羅蜜多

（六）種波羅蜜多

3.癦葾階蒜磀□……

皆凈能（3）故意（4）

能凈一切意（粗重）故

4.穔砂，虯實竛緽諜……

爾時，舍利子佛對（5）

爾時，舍利子白佛言

5.竃、磀、惠戊蟨聞編□……

身、意、口三種粗重（6）

（能凈）身、語、意三種粗重

6.妒：虯實竛。礠亡舘……

言：舍利子。諸菩薩

言：舍利子。諸菩薩

7.竃篎竃聞編篟……

身及身粗重不（7）

不（得）身及身粗重

《大正藏》原文：

起身、語、意三種粗重?zé)o有是處。何以故？舍利子。諸菩薩摩訶薩修行六種波羅蜜多。能凈一切身粗重故。能凈一切語粗重故。能凈一切意粗重故。爾時，舍利子白佛言：世尊。云何菩薩摩訶薩能凈身、語、意三種粗重？佛告具壽舍利子言：舍利子。諸菩薩摩訶薩修行六種波羅蜜多。不得身及身粗重。不得語及語粗重。不得意及意粗重。（后略）

校注：

（1）此處的“起”字當(dāng)為“起身、語、意三種粗重?zé)o有是處”的謂語動詞“起”。

（2）以亦，漢文本作“何以”。

（3）皆凈能，漢文本作“能凈一切”。

（4）故意，漢文本作“意（粗重）故”。

（5）佛對，漢文本作“白佛言”。

（6）身、意、口三種粗重，漢文本作“身、語、意三種粗重”。

（7）身及身粗重不，漢文本作“不得身及身粗重”。

（四）Or.12380-3764.4釋讀

此殘片共有7行，第一行有2字，第二行有5字，第三行有6字，第四行有6字，第五行有6字，第六行有7字，第七行有6字，錄文內(nèi)容如下。

1.虯實……

舍利

（佛告具壽）舍利（子言）：舍利（子）

2.屬蘦竃，籋□……

為是身（1），我

此是身，我（由此）

3.窾惠急癏蒜□……

故口業(yè)起也（2）

故而起語業(yè)

4.竛。蘦落礠亡舘……

子。如是諸菩薩

（舍利）子。如是（名為）諸菩薩

5.輸搓磀急，疥怖……

罪有意業(yè)（3），名是（4）

有罪意業(yè)

6.篎虃，虯實竛。礠亡……

復(fù)次，舍利子（5）。諸菩

又，舍利子。諸菩（薩）

7.膌篎竃急篟笍……

用及身業(yè)不得（6）

不得身及身業(yè)

《大正藏》原文：

爾時，舍利子白佛言：世尊。云何名為諸菩薩摩訶薩有罪身業(yè)、有罪語業(yè)、有罪意業(yè)？佛告具壽舍利子言：舍利子，若菩薩摩訶薩作如是念。此是身，我由此故而起身業(yè)。此是語，我由此故而起語業(yè)。此是意，我由此故而起意業(yè)。舍利子。如是名為諸菩薩摩訶薩有罪身業(yè)、有罪語業(yè)、有罪意業(yè)。又，舍利子。諸菩薩摩訶薩修行般若波羅蜜多。不得身及身業(yè)。不得語及語業(yè)。不得意及意業(yè)。又，舍利子。若菩薩摩訶薩修行般若波羅蜜多。（后略）

校注:

（1）為是身，漢文本作“此是身”。

（2）故口業(yè)起也，漢文本作“故而起語業(yè)”。

（3）罪有意業(yè)，漢文本作“有罪意業(yè)”。

（4）漢文本為“如是名為諸菩薩摩訶薩有罪身業(yè)、有罪語業(yè)、有罪意業(yè)”，而在西夏文本中“是名”作為動詞放在后面。

（5）“復(fù)次，舍利子”，漢文本作“又，舍利子”。

（6）用及身業(yè)不得，漢文本作“不得身及身業(yè)”。

三

通過對《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的西夏文文本與《大正藏》予以對照，可得知上述四頁佛經(jīng)殘片在漢譯本《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經(jīng)文中按照內(nèi)容的上下文順序排列為殘片Or.12380-3764.4、殘片Or.12380-3764.3、殘 片 Or.12380-3764.2、殘 片Or12380-3764.1，內(nèi)容大體上下相繼。但又有些許的不同之處，其中殘片Or.12380-3764.4和殘片Or.12380-3764.3所對應(yīng)的漢文本內(nèi)容順序上要相對緊密，兩者僅在中間差134個漢字左右，而這134個漢字翻譯成西夏文本后，其空間大小正好與這兩頁殘片大體一樣，所以這兩頁西夏文殘片雖然中間尚缺有部分內(nèi)容，但可以進(jìn)行上下文綴合。 而對于殘片Or.12380-3764.2和殘片Or.12380-3764.1而言，其內(nèi)容也是緊密相連。單就殘片Or.12380-3764.2而言，中間明顯有缺失的部分，而殘片Or.12380-3764.1中的內(nèi)容，恰好是殘片Or.12380-3764.2中第四行和第五行之間所殘缺的內(nèi)容，由此可以推斷出殘片Or.12380-3764.2和殘片Or.12380-3764.1應(yīng)為一整頁佛經(jīng)，可將殘片Or.12380-3764.1放入殘片Or.12380-3764.2中，綴合成完整的一頁佛經(jīng)。最后再從總體來看，雖然殘片Or.12380-3764.4、Or.12380-3764.3的內(nèi)容和殘片Or.12380-3764.2、Or.12380-3764.1的內(nèi)容在漢譯本佛經(jīng)中前后存在，但并不緊緊相連，而是在中間還差有部分內(nèi)容，但四頁殘片都屬于漢譯本卷八中的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