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文林,伍海濤
1 南方醫(yī)科大學中醫(yī)藥學院,廣東 廣州 510515;2 廣州中醫(yī)藥大學科創(chuàng)中心
腸易激綜合征(irritable bowel syndrome,IBS)是臨床常見病和多發(fā)病,其主癥為腹痛、腹瀉和/或便秘等,主要分為腹瀉型腸易激綜合征(IBS-D)、便秘型腸易激綜合征(IBS-C),以及腹瀉便秘交替型腸易激綜合征(IBS-A)等,嚴重危害了人們的健康。IBS 在中醫(yī)學中沒有與之對應的病名,可以歸屬于中醫(yī)學“腹痛”“腹瀉”“便秘”等范疇[1]。據(jù)出土文獻顯示,漢代中醫(yī)藥治療腹痛、大便異常等消化系統(tǒng)疾病具有豐富的經(jīng)驗[2-3]。目前臨床和實驗進行了大量中醫(yī)藥治療IBS 的相關研究,取得了較多成果[4-6]。在眾多治療IBS 方藥中,東漢張仲景《傷寒雜病論》載有的諸多“經(jīng)方”應用于治療IBS取得了較好效果[7-8],例如在《腸易激綜合征中醫(yī)診療專家共識意見(2017)》中推薦用葛根芩連湯治療IBS-D 脾胃濕熱證,烏梅丸治療IBS-D寒熱錯雜證,麻子仁丸治療IBS-C胃腸積熱證[1]。實驗證實,四逆散通過干擾神經(jīng)作用達到治療IBS 的目的[9];烏梅丸通過調(diào)整胃腸蠕動、清除腸道感染、恢復胃腸功能作用治療各類型IBS[10]。為了大力推廣運用經(jīng)方治療IBS 的優(yōu)勢,本文將概括經(jīng)方治療IBS的臨床和實驗研究。
近年來,經(jīng)方治療IBS 臨床顯效的研究較為廣泛,主要體現(xiàn)在方藥治法的歸納、名老中醫(yī)經(jīng)驗以及臨床試驗等3方面。
1.1 經(jīng)方治療IBS的治療方法概況徐曉棟根據(jù)IBS 證候特點,參照《傷寒論》中“腹痛”“痞”“下利”指出IBS-D 是一種長期慢性疾病,以三陰經(jīng)病變?yōu)橹?,又因為其與情志關系密切,故少陽病亦常見[11]。廖婷歸納了近年來經(jīng)方治療IBS 臨床對照研究,總結出了經(jīng)方治療IBS 的治療方法和代表方:調(diào)和肝脾包括疏肝理氣法(四逆散,常用于治療肝氣郁滯型IBS 的基礎方),調(diào)肝理脾法(柴胡桂枝干姜湯,適用于寒熱錯雜、氣機失調(diào)型IBS),柔肝止痛法(芍藥甘草湯,為柔肝止痛之方),溫中健脾法(小建中湯化裁治療IBS 后期脾胃虛寒證),養(yǎng)肝益脾法(烏梅丸常用于治療上熱下寒之久瀉);清熱化濕法包括葛根黃芩黃連湯治療脾失健運、濕熱蘊結的泄瀉);寒熱平調(diào)法包括半夏瀉心湯治療寒熱錯雜型 IBS)[7]。閆川慧等[8]運用《傷寒雜病論》方辨治IBS-D 常見證型:脾虛濕滯證可選黃芪建中湯,肝郁脾虛證可選芍藥甘草湯,脾腎陽虛證可選金匱腎氣丸,脾胃濕熱證可選葛根黃芩黃連湯,肝郁氣滯證可選四逆散。黃煌教授認為,IBS 最常見的體質類型有半夏體質、柴胡體質和干姜體質,其中四逆散合半夏厚樸湯證適用柴胡體質與半夏體質相結合的IBS 患者,大柴胡湯證適用于伴有膽道疾病的柴胡體質的IBS 患者,柴胡加龍骨牡蠣湯證適用于伴有抑郁或焦慮的柴胡體質的IBS 患者,理中湯證常用于干姜體質的IBS患者[12]。吳耀南教授[13]認為,IBS寒熱錯雜型采用烏梅丸加減治療,脾胃濕熱型采用葛根芩連湯加味治療,肝郁脾虛型可采用四逆散加味治療,久泄難愈的寒熱錯雜證選用烏梅丸加減治療。此外,沈衛(wèi)星用葛根芩連湯、四逆散、芍藥甘草湯、黃芪建中湯、腎氣丸、旋覆花湯等為基本方治療各型IBS,取得了較好療效[14]。陳君臻列舉了半夏瀉心湯、理中湯、四逆散、烏梅丸和小建中湯等經(jīng)方治療IBS 的常用劑量和適用證[15]。臨證時,IBS-D證屬寒熱錯雜者用半夏瀉心湯,其中偏胃氣虛弱用甘草瀉心湯,重用甘草;偏水熱互結用生姜瀉心湯,重用生姜;上熱下寒者,治宜清上溫下,用烏梅丸[16]。IBS-D 證屬脾虛濕熱用葛根芩連湯,尤其是濕熱內(nèi)蘊較盛而脾虛不顯者可擇之為用;半夏瀉心湯寒溫并用,辛開苦降,攻補兼施,陰陽并調(diào),適宜于脾虛濕熱型IBS-D,然其溫陽健脾略顯不足,臨床運用時當靈活化裁,適當加重溫陽健脾的分量[17]。
1.2 名老中醫(yī)運用經(jīng)方治療IBS 概況近年來,運用經(jīng)方治療IBS 的臨床案例較多。例如,隗繼武應用柴胡桂枝湯治療IBS-D[18];仝小林運用大黃黃連瀉心湯治療 IBS-C[19];吳耀南[20]、葉柏[21]、張介眉[22]運用烏梅丸治療IBS-D;劉寶山運用柴胡桂枝干姜湯治療IBS-D[23];金釗運用桂枝湯治療IBS-D[24];劉光偉運用小青龍湯治療寒飲內(nèi)停型IBS[25]。此外,還有趙智強[26]、王?。?7]、隗繼武[28]等名老中醫(yī)分別以桃花湯、烏梅丸、四逆散等合痛瀉要方或參苓白術散等治療IBS-D。
1.3 經(jīng)方治療IBS 的臨床試驗研究與對照組采用鹽酸伊托必利治療相比,運用麻子仁丸湯劑隨癥加減治療IBS-C 具有良好的療效[29-30]。與對照組口服洛哌丁胺、或者口服馬來酸曲美布汀膠囊、或者口服地衣芽胞桿菌活菌(整腸生)膠囊聯(lián)合馬來酸曲美布汀分散片(尼為孚)、或口服黃連素片及654-2片相比,烏梅丸可從整體上改善IBS-D患者的生活質量,且無副作用[31-35]。與對照組舒特或次匹維溴胺相比,辛開苦降法方劑半夏瀉心湯可改善寒熱錯雜型IBS-D 患者癥狀,提高生活質量,其作用機制可能與抑制5-羥色胺(5-hydroxy tryptamine,5-HT)過度表達有關[36-37]。葛根芩連湯治療IBS 與谷氨酰胺腸溶膠囊聯(lián)合匹維溴銨片、雙歧桿菌三聯(lián)活菌膠囊相比療效相當,但無毒副作用,使用安全,患者依從性高[38]。與對照組服用谷維素和思密達相比,加味黃芪建中湯可改善IBS-D 患者癥狀,復發(fā)率較低,療效顯著[39]。四逆散加味治療氣郁體質IBS-D 患者,其臨床總有效率和癥狀總積分的改善均優(yōu)于匹維溴胺;并且對腹脹腹痛、胸脅脹悶及情緒憂郁或喜嘆息改善優(yōu)于匹維溴胺,說明四逆散加味在改善患者主要癥狀方面有優(yōu)勢[40]。
同時經(jīng)方能恢復IBS 患者異常生化指標,例如,柴胡桂枝干姜湯(柴胡12 g 黃芩6 g,干姜6 g,桂枝6 g,牡蠣12 g,天花粉12 g,炙甘草6 g)能改善IBS-D 患者腹瀉、腹痛、腹脹癥狀,同時能降低血漿胃動素、膽囊收縮素水平,能升高血漿降鈣素基因相關肽水平[41];半夏瀉心湯(半夏8 g,黃芩12 g,黃連10 g,甘草6 g,大棗6 g,干姜6 g)可能通過影響IBS-D 患者血漿和結腸黏膜Ghrelin 的釋放,調(diào)節(jié)胃腸運動功能,從而發(fā)揮緩解IBS-D患者腹痛、腹部不適,改善大便性狀的效應[42];加味四逆散(柴胡12 g,枳實12 g,白芍12 g,甘草12 g,太子參10 g,白術10 g,茯苓10 g,陳皮10 g,合歡皮10 g,防風10 g,延胡索12 g)在治療IBS-D 肝郁脾虛型方面具有良好療效,可通過降低IBS 患者血清中IL-1β和IL-8 水平,進而減輕患者腸道內(nèi)炎癥反應,降低IBS-D 的主要臨床癥狀得分,提高患者生活質量,提高療效,是一種治療肝郁脾虛型IBS 的有效方法[43]。
此外,向旗[44]運用柴胡桂枝湯加減,可有效改善IBS-D 肝郁脾虛證患者癥狀,短期內(nèi)減輕患者焦慮程度;胡業(yè)建等[45]運用加味黃芪建中湯有效改善IBS-D脾胃虛弱證患者腹痛、腹瀉等癥狀。
經(jīng)方治療IBS 的實驗研究主要集中于四逆散、芍藥甘草湯、理中湯等方藥。例如,加味四逆散(由柴胡10 g,白芍10 g,枳實10 g,炙甘草10 g,炒白術10 g 等組成)可降低IBS 大鼠腦皮質和紋狀體c-fos 陽性神經(jīng)元的數(shù)目,可干預腦腸軸紊亂的調(diào)控機制[46];四逆散可通過改善動物狀態(tài)、降低腸道敏感性、改善胃腸電生理活動及腸推進功能,降低血清5-HT 含量等治療肝脾不調(diào)證IBS 模型大鼠內(nèi)臟高敏感性[47-48]。芍藥甘草湯的作用機制可能是通過減少結腸黏膜肥大細胞數(shù)量、血清5-HT 含量從而降低采用直腸氣囊擴張刺激+直腸內(nèi)醋酸刺激復合慢性刺激法引起的IBS 大鼠內(nèi)臟高敏感性[49]。
中醫(yī)學認為,IBS 病位在大腸,其病理機制涉及肝、脾、腎等臟,按照不同證型給予相應治療體現(xiàn)了中醫(yī)學以“人”為本的理念?!秱s病論》所載方劑因為藥精效顯,被歷代奉為“經(jīng)方”。以經(jīng)方辨治IBS,臨床治療及實驗研究均彰顯其優(yōu)勢。然而,與痛瀉要方、參苓白術散、柴胡疏肝散、逍遙散等相比,運用經(jīng)方治療IBS 的實驗研究還略顯單薄,今后應大力發(fā)展應用經(jīng)方治療IBS 的研究,從而拓寬經(jīng)方和IBS各自的研究范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