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鳳
湖南女子學院
構建中的翻譯學科需要翻譯理論、翻譯史和翻譯批評三大支撐,其中翻譯史更被看作權力轉向后翻譯研究最關注的內容之一(張旭,2010:30)。但是,很長一段時間里翻譯研究學者卻忽視了翻譯史的研究與撰寫,比如霍姆斯與圖里的翻譯研究結構圖就未提及翻譯史這一分支。作為一個跨學科領域,翻譯史研究有必要建構起自身的理論框架和行動指南。本文將就此進行探究,首先分析中國翻譯史研究與撰寫的現(xiàn)狀和問題,而后借用社會學的史學觀以及部分可行理論進行自上而下的范式探索,繼而在總體指導思想下舉例細化,希望能為翻譯史的撰寫提供有益思考。
19 世紀下半期,中國開始出現(xiàn)零星的譯本札記與譯書目錄,并于1880年刊印了《江南制造總局翻譯西書事略》一文,介紹了19 世紀60年代至80年代江南制造總局的西書翻譯情況,這是現(xiàn)當代中國翻譯史研究的發(fā)軔(鄒振環(huán),2017:19-20)。從史料編撰來看,1927年蔣翼振編著的《翻譯學通論》集結了梁任公佛典之翻譯、清吳摯父與嚴幾道論譯西書、梁任公論譯書、傅斯年譯書感言等12 章,是筆者發(fā)現(xiàn)的較早的翻譯理論史著作,而后是1933年吳曙天編的《翻譯論》。1940年黃嘉德編輯出版的《翻譯論集》中的第四輯題為“翻譯的歷史”,則是筆者發(fā)現(xiàn)的較早的翻譯實踐史論著。新中國成立后,我國翻譯史研究經(jīng)歷了一段時間的沉寂,后在1984年迎來了中國的“翻譯史年”(同上:208-209)。這一年羅新璋編寫的《翻譯論集》出版,匯集了各種翻譯理論資料,同年中國翻譯工作者協(xié)會推出了兩卷本的《翻譯研究論文集》,開始重視翻譯史料的整理與研究。此后,我國翻譯史研究進入持續(xù)發(fā)展期,筆者以“翻譯史”為關鍵詞在讀秀等平臺上進行中文搜索,相關論著有90 余種,專門的“中國翻譯史”40 余種;在中國知網(wǎng)上以“翻譯史”為關鍵詞進行搜索,得到期刊論文600 余種,而以“中國翻譯史”為關鍵詞進行搜索,期刊論文有200 篇左右。特別是近十年來,翻譯史研究得到了較快增長。①搜索日期為2019-12-26。
雖然翻譯史研究成果眾多,但也存在一定的問題。首先,學術問題,“眾多翻譯史學作品普遍性地存在:(1)時間點不明確、不準確;(2)人物志與專題史料交錯;(3)軟史料與硬史料不分,且硬史料不用或用得不當”。其次,意識與規(guī)范問題。再次,管理問題:當前翻譯史建設存在術語不統(tǒng)一、翻譯史研究活動散亂、翻譯史作品的出版和發(fā)表缺少專業(yè)的審查機構、翻譯史的專業(yè)研究隊伍建設不足四個方面的缺陷(賈洪偉,2019:122-124)。最后,還有學者指出國內翻譯史的撰寫缺乏理論指導,在方法論層面不夠深入(藍紅軍,2016:5;屈文生,2018a:831;包雨苗,2019:93 等)。以往的國內翻譯史研究深受基于系統(tǒng)的翻譯研究的影響,大部分采取結構主義原則,忽略了行動者在翻譯活動中的作用。即便涉及譯者等微觀層面,客觀史料與主觀闡釋依然常處于分裂狀態(tài),仍需“令客觀主觀化”(subjectivize the objective),正如要“令主觀客觀化”(objectivize the subjective)一樣(Pym,2009:24)。要解決上述問題,必須加強方法論層面的探討。
當前翻譯史研究方法論方面影響最廣并沿用至今的著作是皮姆(Pym)1998年撰寫的《翻譯史研究方法》(Method in Translation History)。皮姆認為翻譯史是翻譯學界忽視已久的話題,比如霍姆斯(Holmes)和圖里(Toury)等人建構的譯學結構圖中就沒有翻譯史這一分支(Pym,1998:1-2)。為了引起翻譯學界對翻譯史的重視,皮姆在該書中給出了翻譯史研究的基本框架、翻譯史編撰的四大原則以及翻譯史創(chuàng)作的三大部分(同上:ix-x、5-6),這對于國內的翻譯史研究無疑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國內翻譯史研究方法論方面的論文不多(參見岳峰,2005;王建開,2007;許鈞、朱玉彬,2007;熊宣東,2011;夏天,2012a、2012b;穆雷、歐陽東峰,2013、2015;黃焰結,2014;屈文生,2018a;賈洪偉,2018、2019),著作則更為稀少,其中又以鄒振環(huán)的《20 世紀中國翻譯史學史》最為全面。作者以“起承轉合”為線索,以翻譯史研究論著為主要資料,結合其他文獻,首次勾勒出20 世紀中國翻譯史研究發(fā)展演變的脈絡與系譜(鄒振環(huán),2017)。這些論著主要著眼于史料文獻是否扎實、論述品評是否客觀深入,在具體研究方法層面著墨不多。隨著時代、技術的進步,翻譯史研究方法也應與時俱進。當前,翻譯史研究“正經(jīng)歷著從舊文重編到開拓創(chuàng)新、從宏大歷史到微觀敘事、從文學翻譯史向文化交流史的研究轉向”(屈文生,2018b:22),這與社會學以及社會史學中的部分觀點不謀而合。因此,筆者擬從方法論層面剖析翻譯史研究與撰寫過程中的社會學視角,并就“治文”與“治人”的次序問題展開論述,進而在示范舉隅中進行模擬實操。
近年來,社會翻譯學發(fā)展迅速,產生了一系列成果,同時也面臨不少問題,比如術語不統(tǒng)一、研究對象過于宏觀、研究模型難以有效指導翻譯實踐等(Zheng,2017:30-31)。筆者認為,社會學針對不同領域有不同的理論,在借鑒時應該有所揚棄。因此,本文擺脫了通常意義上的社會翻譯學理論框架,即布爾迪厄(Bourdieu)的反思性社會學理論、拉圖爾(Latour)的行動者網(wǎng)絡理論和盧曼(Luhmann)的社會系統(tǒng)理論,而是先從社會學的歷史觀入手。因為本文的研究主題為中國翻譯史,而史學方法又對翻譯史研究意義重大(穆雷、歐陽東峰,2015:115)。社會學的歷史觀通常可從社會史和歷史社會學兩個跨學科分支著眼。社會史和歷史社會學都要求超越史料(李里峰,2018:27)。社會史主張回到歷史場景,注重描述和闡釋,歷史社會學往往超然于歷史,注重分析和解釋,這與翻譯史研究中常說的“史論結合”不謀而合。
那么如何進行解釋與闡釋呢?“新一波歷史社會學研究更加側重歷史情境的模糊性(ambiguity)與偶變性(contingency)對于行動者的選擇與行為的影響……在什么樣的歷史場域中,在什么樣的歷史轉捩點上,行動主體會做出回應性選擇(無論是理性的抑或是非理性的),改變行動,從而深度影響歷史的進程。一般而言,當行為者處在歷史的關鍵節(jié)點上,必然會面臨選擇”(嚴飛,2019:177)。這種模糊性和偶變性淡化了結構主義機制與模型之預設。借鑒社會史或者歷史社會學的方法論,翻譯史研究學者既可以尋找共性,發(fā)現(xiàn)普遍規(guī)律或者模式,也可以尋找不同之處,以便更為深入地理解自己的研究對象。研究者不應預設機制、模型,而應在史料的分析過程中,自然而然地得出結論。在以往的翻譯史研究中,圖里提出的翻譯“規(guī)范”是一個重要概念。但是,“翻譯理論中的傳統(tǒng)可能只是例外,而非規(guī)范”(Pym,2009:42)。因此,翻譯史研究與撰寫過程中不宜用預設的翻譯規(guī)范去生搬硬套,介紹譯者對規(guī)范的學習與遵循,而應該展示譯者對前輩們所積累的“總慣習”的繼承與偏離,介紹譯者的成長之路及其對“總慣習”的貢獻。也就是說,研究者要拋卻結構決定論,但可以總結部分結構性規(guī)律。
同時,翻譯史研究應該拋卻結構主義二元對立的觀點,不再將人與物、有名與無名、中文與外文、時間與空間等概念分割開來。首先,社會學史觀在將“人”拉回研究的中心(孟慶延,2018:178),而翻譯史也在從只關注文本或者語言轉為關注譯者自身以及譯者所處的復雜環(huán)境(Pym,2020:5)。譯者進入翻譯史的研究中心,這與社會學的研究進展十分契合。拉圖爾在其行動者網(wǎng)絡理論中提出的“行動者”概念既包括人,也包括物,譯者、編輯、譯本等,都可以納入行動者的范疇。至于具體的路徑是從譯文到譯者還是從譯者到譯文,傳統(tǒng)的結構模型是二分的(原作與譯作、源語與目標語),都是譯文為先的。但是,現(xiàn)實情況往往并不這樣,比如在民國時期的翻譯活動中,此方是中文或者白話文,而彼方則可能是英語、日語、世界語、法語或者俄語;語種異常繁雜,往往極難追溯譯本源語,因而這種情況下二分法的意義并不大。因此,翻譯史的寫作要避免模式化、結構化,而應該允許差異的存在。有鑒于此,皮姆建議采用“先譯者再譯文”的研究路徑,認為:如果通過考察人物生平和社會背景或者閱讀序言、書信以及研究對象的作品,就能直接實現(xiàn)翻譯史的諸多目標,那么就無須進行錯綜復雜的文本批評(Pym,2009:37)。有名與無名這一對概念也是相對的,無名的譯者更值得我們去挖掘,發(fā)現(xiàn)其被歷史淡忘的價值,甚或發(fā)現(xiàn)其對于現(xiàn)代社會的價值。至于語言文化,譯者身上的文化間性有時并不局限于兩種文化之間,常常涉及三種或以上。以往的翻譯研究(比如翻譯規(guī)范研究或者多元系統(tǒng)翻譯理論)往往將譯者預設為目標語言的成員,限定在某個系統(tǒng)內,這是不合理的。此外,很多譯者不僅做翻譯,還可能身兼數(shù)職,如梁遇春(1906—1932)①福建福州人,散文作家,擅長翻譯,曾任上海暨南大學助教,后又任職于北京大學圖書館,著有《春醪集》《淚與笑》(遺作),譯有《近代論壇》《蕩婦自傳》《英國詩歌選》等。既是翻譯家,又是作家。因此,譯者往往是跨職業(yè)、跨語言、跨文化的。為何能跨、怎么跨、跨得如何,這些問題其實就構成了其背后的網(wǎng)絡。再者,這種跨職業(yè)、跨文化中心常常在哪里?這些網(wǎng)絡的匯聚點在哪里?比如民國時期,跨職業(yè)、跨文化中心通常是上海、北京等大都市,譯者要么自己身處這些大城市,要么其所處網(wǎng)絡的中心位于這些地方,因而時間與空間在翻譯史中也應是并存的。我們可以將“形成”(making)作為關鍵詞,來研究翻譯文本和譯者的創(chuàng)作,這通常會涉及人、物、時間、地點、進程等多種因素。
最后,研究與撰寫的技術層面也應體現(xiàn)出社會學網(wǎng)絡的聯(lián)合與會通,社會學這種連接與融合在分析手段上的體現(xiàn)之一,是用信息技術來分析、研究人文領域的知識,即數(shù)字人文(Digital Humanities)。數(shù)字技術的發(fā)展在翻譯史的研究與撰寫中占有重要位置,我們可以通過構建翻譯史料數(shù)據(jù)庫,更廣泛、全面地收集史料,從而避免史料選擇的隨機性或者“代表性”,實現(xiàn)“去中心化”。當然,這樣也有利于史料的儲存、檢索與獲取。我們還可以使用語料庫的方法對關鍵詞出現(xiàn)的頻率以及搭配進行分析、解讀,從而提出新問題,解決舊問題(Wakabayashi,2019:132)。借助新技術以及社會學視角,中國翻譯史研究與撰寫有望實現(xiàn)宏觀、中觀、微觀分析的融合統(tǒng)一。
基于上述行動者優(yōu)先的原則以及綜合會通的分析方法,我們現(xiàn)在來構思一部《民國翻譯史》,其步驟如下。
第一,搜集譯者們的原始數(shù)據(jù)(生平故事、譯作創(chuàng)作、詩學觀念、他人述評、通信日記等),再進行整理分類,將譯者(尤其是那些無名譯者)從長期的壓制狀態(tài)下解放出來。搜集的內容不應囿于譯者的翻譯活動,而應該擴大到他們的生平經(jīng)歷、通信交友、創(chuàng)作評論等,甚至時人或者后人對他們的研究評述。研究者應該突破傳統(tǒng)的結構主義范式,因為這種范式對譯者身份的理解過于簡單,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譯者通常具有多重身份。他們可能具有多學科或者職業(yè)背景,這些學科或者職業(yè)背景也會對其翻譯活動產生影響,所以研究者要擴大原始數(shù)據(jù)的搜集范圍。
第二,選擇合適的數(shù)據(jù)庫建設或者分析工具,對原始材料進行梳理,而后進行語料庫或者大數(shù)據(jù)分析。近二十年來,翻譯平行語料庫以及不同版本的語料庫層出不窮。但是,數(shù)字人文下的分析路徑遠不止于此,研究者可以進行如下拓展:(1)建立多級分層語料庫或者數(shù)據(jù)庫,比如第一層為文本(原文、譯文、其他作品、書信等),第二層為學術研究,第三層為外部評論,分析哪些譯作備受關注,得出譯作的社會“影響因子”。(2)建立譯文手稿數(shù)據(jù)庫,分析翻譯過程。(3)進行主題建模,分析重復出現(xiàn)的主題,并在設定的時間區(qū)間內進行歷時比對,觀察翻譯偏好隨著時間的變化如何流變。(4)進行大數(shù)據(jù)分析。比如研究者可以梳理哪些譯者在相同的期刊或者出版機構發(fā)表或者出版過譯作;分析這些譯者的通信或者散文、雜文等,探究譯者之間是否存在交集,從而建立起相對精確的行動者網(wǎng)絡;分析出連線最為密集、復雜的節(jié)點人物,網(wǎng)絡連線越密集,說明其權力越大或者位置越關鍵;對這些重要節(jié)點進行強調,使得以往隱性的網(wǎng)絡凸顯出來,發(fā)掘以往被歷史塵埃掩蓋的重要或者關鍵人物。同時,這些行動者網(wǎng)絡是流動的,沒有具體形狀和邊界,也就是說,研究者可以不斷對其進行補充。以女性譯者陳敬容(1917—1989)①四川樂山人,中國現(xiàn)代女詩人、翻譯家,曾任《文史》雜志和文通書局編輯,《中國新詩》《森林詩叢》編委,著有《星雨集》《盈盈集》《交響集》《陳敬容選集》,譯有《安徒生童話選》《巴黎圣母院》《絞刑架下的報告》等。為例,我們可以從其伴侶出發(fā)勾勒其翻譯活動的網(wǎng)絡。通過其戀人曹葆華(1906—1978)②四川樂山人,詩人、翻譯家,曾任中國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研究員等職,譯有《俄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馬恩列斯論文藝》《論藝術》《唯物主義與經(jīng)驗批判主義》等,著有《現(xiàn)代詩論》等。,她與一些文學文化團體和編輯界人士有了交集,與何其芳等人建立了聯(lián)系。此外,其他行動者對其詩歌創(chuàng)作與翻譯的批評,激發(fā)了其進一步的行動(比如自我辯護、翻譯俄語作品等)。通過分析行動者之間的合作與對抗,以及人類行動者與非人類行動者(比如文本)之間的相互關系等,可以追蹤、構建出民國時期新詩界、翻譯界、出版界生動復雜的圖景。
第三,進行闡釋。因為數(shù)據(jù)不會告訴我們?yōu)楹文硞€譯者、某部譯作或者某個主題頗受歡迎,而社會學中的行動者網(wǎng)絡理論又有重描述而輕解釋的不足,所以,有必要再結合社會學中布爾迪厄的場域、慣習、資本等概念對譯者行為進行分析、解釋。研究者可以從翻譯活動的發(fā)起層面分析,探究譯者進入翻譯場域的多重目的(增加象征資本、獲得經(jīng)濟資本等);從翻譯活動的進程進行分析,考察翻譯網(wǎng)絡中其他行動者對譯者翻譯活動的影響,比如可以考量女性譯者的配偶對其翻譯抉擇的推動或者阻礙作用;從其翻譯活動決策過程分析并探討譯者如何在多個選項之間進行選擇、為什么選擇這個而非其他的、譯者的用詞偏好是什么、譯者的偏好發(fā)生了什么變化等。這些都可以借用數(shù)據(jù)分析工具,由此可以得出譯者翻譯決策背后的原因以及翻譯慣習的形成和演變,而不是簡單地評價譯者遵循了什么樣的翻譯規(guī)范;從翻譯的接受、影響層面分析,可以借助情感分析等系統(tǒng)地識別或者分析輿論對某部作品的態(tài)度,或者譯者、讀者對某些主題的偏好等。這些分析促進了翻譯史研究與撰寫中宏觀與微觀角度的拉伸轉換。
第四,利用(未來可能的)互文、超文:翻譯史的研究或者撰寫告一段落后,未來還可能將其融入相應的數(shù)據(jù)庫中,并向局部或者全部公眾開放評論、編輯權限,讓更多的人參與到學術探討與翻譯史的編輯中來。將相互關聯(lián)的多個文本置于一個龐大的文本網(wǎng)絡中,利用超文本將禁錮于紙張的互文性解放出來,超越傳統(tǒng)的知識生產和知識共享,使得翻譯史研究不再因為出版而停止生長,從而獲得無窮的生命力。
當然,基于上述步驟的《民國翻譯史》的實現(xiàn)存在很大難度。首先,這項工作要求跨學科、多技能人才之間的全力合作,借助全新的信息技術和社會學的分析方法和理論,進行可能性極為豐富的闡釋,并且留下開放的、可不斷拓展的版本,而非以往憑借某位歷史學家一己之力,窮盡數(shù)年甚至數(shù)十年之功,方得的一部固定的巨著。其次,費用方面耗資不小,主要是原始語料的收集、整理和數(shù)字化等。如果采用數(shù)字化方法編撰史料,還要注意文本的版權問題,一些文本可能無法進行數(shù)字化。最后,就是有可能陷入史料的“唯數(shù)據(jù)化”,一些研究者甚至不再看文本,也不再強調“描述”。
近現(xiàn)代中國,尤其是明末清初、民國時期,有大量的翻譯史料有待發(fā)掘、闡釋,中國翻譯史研究的前景廣闊。同時,中國翻譯史研究的學科體系尚未形成,還需要史學界與翻譯界的研究人員通力合作,繼續(xù)完善翻譯史研究的內容、方法和路徑。本文結合了社會學中不同的理論學說,涵蓋社會史和歷史社會學的史學觀念以及布爾迪厄和拉圖爾等人的社會學理論,將之融合到中國翻譯史研究撰寫中,首先給出了宏觀的方法論指導,繼而展開具體的實踐步驟,設想了一種國內翻譯史撰寫或者研究的可行路徑,對于消減中國翻譯史研究中結構主義范式的影響具有一定作用。文章提倡以人為本,以行動者為先,但并未忽視文本的意義,主張對文與人進行綜合闡釋。筆者希望未來的中國翻譯史研究中,微觀的文本分析不再牽強附會,宏觀的歷史描述不再千人一面,從而實現(xiàn)人史、文史的融會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