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我依然是第一個走進教室的,習(xí)慣性地打開“悄悄話信箱”,里面有一個信封,上面寫著“劉沛華親啟”。
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信,上面這樣寫道:劉老師,我是朱懷潤,請您以后別再喊我朱懷yùn了,我叫朱懷rùn,“潤”讀rùn,而不讀yùn!
我默念著,再看看“!”后面那個用紅筆畫的大大的哭臉,如此刺眼,那節(jié)歷史課又像放電影一樣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
那是一節(jié)歷史新授課,課堂過渡環(huán)節(jié),我拋出了一個問題:“學(xué)完第一單元的‘古代亞非文明’,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四大文明古國都發(fā)源于大河流域,為什么?”
朱懷潤第一個舉起手,看得出來,他很想回答這個問題。于是,我說:“朱懷yùn,你回答!”
他先是一愣,然后慢慢起身回答,答畢,我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可是,從那以后,在我的課堂上,朱懷潤再也沒有舉手回答過問題了。
又一次課堂提問環(huán)節(jié),我脫口而出:“朱懷yùn,請回答!”我的話音剛落,大家哄堂大笑。
“怎么了?”我有些莫名其妙。
“豬懷孕,請回答!”不知誰說了一句。此時,同學(xué)們已笑得前仰后合。
突然,朱懷潤站起來,怒目圓睜,指著最后一排的方向大聲說:“你是豬,你才懷孕了呢!”說罷,他氣呼呼地一屁股坐下,趴在桌子上,再也沒有抬起過頭。
大課間操,我把朱懷潤叫到了辦公室。他告訴我,自從我把他叫成了“朱懷yùn”,愛搞惡作劇的小越便給他起了個外號:“豬懷孕”。他還說,他痛恨我,痛恨我把他叫成了“朱懷yùn”,每次聽到同學(xué)們喊他“豬懷孕”,他都無地自容。
我恍然大悟:難怪他的歷史成績一落千丈。
于是,我召開了一次以“正確對待自己的錯誤”為主題的班會。班會課伊始,我做了這樣的開場白:“同學(xué)們,今天班會的主題是‘正確對待自己的錯誤’,首先,我要說三聲 ‘對不起’!”我清楚地看到,學(xué)生的臉上都寫滿了詫異。
“第一聲‘對不起’,我要送給朱懷潤。”當我說到 “潤”字的時候,把“rùn”說得特別重。我瞥見,一直趴在桌上的朱懷潤微微抬起了頭,我急忙走到他的桌前,把他拉到講臺上。
“我的學(xué)生時代是在偏遠的鄉(xiāng)村學(xué)校度過的,當年很多老師講課都不說普通話,所以我的普通話極不標準。前段時間,我把‘朱懷潤’喊成了‘朱懷yùn’,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傷害。所以,我要對朱懷潤說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原諒劉老師好嗎?”我面向朱懷潤,鞠了一個躬。他笑著點了點頭,回了一個深鞠躬。
“第二聲‘對不起’,我要送給把‘朱懷潤’叫成‘豬懷孕’的……”我邊說邊走到了小越身邊。全班同學(xué)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小越,他非常緊張。
“老師,我——我——我錯了,以后再也不給同學(xué)起外號了!” 小越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其實,不是小越的錯,而是我的錯。所以,我要把第二聲‘對不起’送給小越?!蔽依L了語調(diào),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說:“都怨我的普通話水平太差了,竟然能將‘潤’字讀成yùn,誤導(dǎo)了小越,這不就是我的錯嗎?”
很多同學(xué)笑出了聲。
我快步回到講臺上,對學(xué)生又鞠了一個躬, 說:“第三聲‘對不起’,我要送給大家。”我清楚地看到,同學(xué)們一臉茫然。
“大家還記得嗎?上周三的歷史課我遲到了?!蔽依⒕蔚卣f,“或許我真的老了,竟然把周三的課看成周二的課了,害得大家久等了。今后,我一定長點記性,不再遲到了,請大家相信我好嗎?”
“好!”同學(xué)們的叫喊聲震耳欲聾。
其實,小越不僅喜歡給同學(xué)起外號,還經(jīng)常遲到。不過,這節(jié)班會課后,小越再也沒有遲到過,我也再次看到了朱懷潤高高舉起的手。
(作者單位:山東省濟寧高新區(qū)第五中學(xué))
責任編輯? 劉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