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玩偶之家》中的反諷手法

許峰德

反諷又叫反語，是指采用說此指彼的方式來達到增強諷刺意味的寫作手法。戲劇大師易卜生在《玩偶之家》中就多次運用了反諷手法，充分表達了他對當時資本主義社會現(xiàn)實的不滿。接下來，筆者就具體談談。

一、語言上的反諷

反諷能夠傳達出嘲弄、挖苦、譴責等各種情感。和直接的嘲弄、挖苦、斥責相比，反諷的情感爆發(fā)會更加強烈。在《玩偶之家》中，易卜生在刻畫娜拉的丈夫海爾茂時就使用了反諷的手法，揭露了此人的虛偽和無情，批判了當時社會的男權(quán)中心論以及不平等的家庭和婚姻關(guān)系。

例如，當海爾茂得知柯洛克斯泰放棄追究妻子欠下的債務，不用再擔心這件事會影響到自己的聲譽和地位之后，便立即收起了丑陋的嘴臉，馬上恢復了“三好丈夫”的模樣。他親切地對娜拉說： “一切又恢復成了老樣子。我不用再說我已經(jīng)饒恕你了吧。當然，你自然也知道我不會真的把你攆出去，難道我舍得？別說攆出去了，就連責備幾句都舍不得?！眴慰催@幾句話，讀者可能會覺得這位丈夫是多么的體貼??！但是將其放到整個語境中去體會，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作者在這里是采用了反諷的手法。海爾茂的這番“安慰”是建立在這場風波完全過去了的基礎(chǔ)之上的。如果這件事情沒有得到妥善解決，他會真的把娜拉攆出去。事實上他責備了娜拉，也責罵了她。一切早已無法“恢復成老樣子”了，這只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罷了。此時的娜拉已經(jīng)在他的刺激下覺醒了。海爾茂的所作所為讓娜拉第一次開始正視自己的“玩偶”身份，并決定不再事事依靠海爾茂。在這種情況下，海爾茂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饒恕”了娜拉。娜拉做錯了什么？有什么需要他饒恕的？她什么都沒有做錯，錯的是海爾茂，是海爾茂的虛偽和無情讓這個家庭分崩離析。可是他卻說自己“饒恕”了娜拉，這是多么可笑！自私的海爾茂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無私的娜拉，還以“神”的口吻說自己饒恕了娜拉。作者使用反諷的手法，讓讀者看清了海爾茂偽君子的本質(zhì)，為娜拉的出走作了鋪墊。

又如，海爾茂曾經(jīng)這樣說過： “我是一個沒有缺點的人?！笔紫?，人無完人，他怎么可能是一個沒有缺點的人；其次，讀者在閱讀了后面的情節(jié)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缺點實在是太多了，如目中無人、自私、虛偽、無情等，可見海爾茂的話有多么浮夸。海爾茂除了自我感覺良好之外，言語之間還總是貶低娜拉的父親，說他人品欠佳。這一細節(jié)也證明他并沒有把娜拉放在重要的位置，所以才會輕視她的家人。可見，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和諧。從海爾茂的語言中，我們能感受到他的自高自大、唯我獨尊。其實，他的話也反映出了當時資本主義制度下以男權(quán)為中心的現(xiàn)實。隨著劇情的發(fā)展，讀者會發(fā)現(xiàn)海爾茂所說的與所做的完全不一樣。他就是一個自大、虛偽的人。

二、情節(jié)上的反諷

除了語言外， 《玩偶之家》的情節(jié)也具有反諷的藝術(shù)效果。比如，男女主人公的性格存在反差。在閱讀的過程中，讀者會發(fā)現(xiàn)：從表面上看，娜拉是一個毫無主見、乖巧聽話的“玩偶”，但是每當有什么情況發(fā)生的時候，娜拉卻是第一個勇敢站出來承擔責任的人。她為了保全丈夫，冒著觸犯法律的風險向外人借錢，從來沒有工作過的她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償還債務。而一開始以“好丈夫”的形象出現(xiàn)的海爾茂隨著劇情的發(fā)展展露出本性。他實際上是一個自私自利、完全沒把妻子放在眼里的人。娜拉和海爾茂的實際形象隨著劇情的發(fā)展都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作者設(shè)計這些情節(jié)，無疑是為了諷刺海爾茂的虛偽和無情，贊美娜拉的善良和勇敢。

又如，在娜拉“偽造簽名”這一事件中，我們可以看到當時的女性根本沒有借錢的權(quán)利。在萬般無奈之下，娜拉只能偽造自己父親的簽名，將自己置于險地。她借錢也并不是為了揮霍，而是為了救自己的丈夫?？梢?，是資本主義制度對女性權(quán)利的剝奪讓娜拉陷入了這次危機，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卻來指責她。這是多么具有諷刺意味??！

通常，作者以及讀者都大致能預測未來事件的發(fā)展走向，可是劇中的人物卻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一些外在的突發(fā)事件才讓劇中人茅塞頓開。比如，娜拉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條，她深愛自己的家庭，信任丈夫，她相信如果有什么事情發(fā)生的話，丈夫一定會站出來保護自己。但是讀者卻已經(jīng)從海爾茂自大的言語中得知這個人是一個偽君子，他只愛自己的地位和名聲，他把娜拉看作是自己的小寵物，高興的時候逗弄幾下，這與娜拉對他的期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娜拉的出走也正是源于對他期望的破滅。

總而言之，在《玩偶之家》中，易卜生精心設(shè)計了人物的語言和具體的故事情節(jié)，讓讀者看到了一開始如“脆弱的溫室花朵”的娜拉在面臨突如其來的變故時是多么的勇敢和堅強，看到了一開始“對娜拉呵護備至”的海爾茂在事業(yè)和名聲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又是多么的冷漠和無情。作者借此諷刺了資本主義制度下一些男子的自私和偽善，也揭露了當時的種種社會矛盾，為女性敲響了警鐘。

（作者單位：甘肅省永昌縣第一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