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線家訪，終于盼來“鐵樹開花”

王箭

H同學是我從教以來的第四屆學生，他和別人不一樣。在高中近兩年半的時間里，他從不與班級同學建立任何伙伴關(guān)系，從不與同學分享快樂、分享興趣，對人疏離、淡漠。滿足于獨處的他，甚至一度讓我覺得是“來自星星的孩子”，懷疑他患有自閉癥。我原本不“奢望”H在畢業(yè)前能與我說話了，直到這次寒假的兩線（線上+線下）家訪，讓我盼來了“鐵樹開花”。

紙上微言 潤物無聲

在高一新生軍訓的第一天上午，我就注意到H同學和別人不一樣。站完軍姿，當其他同學都在邊放松邊說笑時，他就一個人蹲在那里，不和周邊的同學說話。軍訓過后，開始上課時，我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有語言能力的，比如每天早讀的時候，他朗讀的聲音雖然很輕，嘴巴卻也在跟著動。但是，他從來不和別人交流。寢室室友反映他在寢室從不說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課老師反映他在課堂提問環(huán)節(jié)從不回答;甚至在上體育課時，他也只是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太陽下。我開始漸漸懷疑，H同學是不是有自閉癥的傾向。

我尋思了一下，還是先給H同學在蘇州謀生的媽媽打了個電話，描述了H同學的情況，并詢問他在初中里有沒有朋友。他媽媽長嘆了一口氣說：“小學低段時還相對好的，但自從她和孩子爸爸去蘇州打工后，孩子跟著奶奶生活，H在學校里就變得沉默寡言了，也沒有什么朋友，但媽媽跟他打電話時，還是偶爾能回應(yīng)幾句的……”我在電話里向他媽媽表達了我的擔憂，說這孩子起碼是有社交障礙，希望家長能帶孩子去找心理醫(yī)生進行及時的心理干預(yù)。

原來這孩子會說話！只是在小時候成為“留守兒童”后，逐漸不與老師以及同學交流了。那要怎樣與他進行必要的溝通呢？在開學第一周的周五上午，有了一個契機，那天的一個課間，我拿著一張周末住宿登記表走進教室，說道：“有需要周末留宿的同學，請到講臺邊填一下這張登記表?！庇袔孜煌瑢W起身來登記，我看向他，我確定他聽到了我的講話，也確定他不會回應(yīng)我的問話。于是我主動走到他的身邊，輕聲對他說：“老師也不知道你這個周末住不住校，那這樣吧，如果住校，你在草稿紙上畫個勾，如果不住校，你畫個叉，可以嗎？”他遲疑了幾秒鐘，拿出筆在草稿紙上畫了個勾。嘿，我找到了與他“溝通”的方法——筆友似的簡單交流。我的同事打趣道，這是否也算“潤物無聲”？

兩線家訪 鐵樹開花

時光荏苒，轉(zhuǎn)移到了高三，高考首考備考的壓力讓同學們都繃著神經(jīng)。進入冬季，班級里感冒咳嗽的同學多了起來，H同學也是這樣。當有一次我在教室上課，因為喉嚨發(fā)癢咳嗽了一兩下時，H同學也咳嗽了起來，引起了班級里幾位調(diào)皮男生的發(fā)笑乃至具有敵對意味的互相咳嗽。我對班級里幾位調(diào)皮男生進行了私下教育，希望他們能夠做到克制，但是沖突終究還是爆發(fā)了。

一天晚自習時，H同學居然將其他男生爆出的粗話，復讀機一樣原樣返還給對方。我在電話中簡單了解前因后果后，趕緊驅(qū)車往學校趕，去平息矛盾雙方的沖突。但是在我和他談話的近半個小時內(nèi)，他還是沒有開口說半句話！

在寒假開始后的第二天，我和H同學的媽媽聯(lián)系，表示想進行家訪，但他媽媽表示，因為疫情，過年沒有回在樂清大荊的老家。我思考了一下，對她講：那這樣吧，明天我去他奶奶家里看看H，到時候我們再同步視頻連線，一起聊聊吧。

在寒假第三天，我和任課老師驅(qū)車一個半小時，來到H同學的奶奶家，房子里陳設(shè)簡單。老人家不大會講普通話，她用方言不斷強調(diào)自己沒什么文化，孩子在學校里讓老師辛苦啦。H同學眼睛盯著地面，拘束地坐在那里。我開口對H說：“今天老師們難得來一趟，也想和你媽媽聊聊可以嗎？咱們現(xiàn)在就和你媽媽打個視頻電話，線上聊一聊怎么樣？”H顯然有點驚訝，但還是不說話。我撥通了她媽媽的微信視頻電話，表揚了H在本學期學習努力的表現(xiàn)，也談到了他和其他男生近端時間互相咳嗽，在放假前和同學們關(guān)系有點緊張的現(xiàn)狀。

沒想到，從他嘴里嘟囔著蹦出了一句話，我一下子被驚到了！這是高中入學兩年半以來，他第一次和我說話！我以幾乎有點顫抖的聲音和他說：“老師第一次聽到你主動和我講話，不過剛才我一下子沒聽清，你可以當著我和視頻里你媽媽的面再講一遍嗎？”他這次說話清晰了些：“是他們先的！”是他們先的！看來他心里一直對同學笑話他耿耿于懷。

我對著視頻里 H同學的媽媽說，您知道嗎，剛才我其實挺激動的，因為“鐵樹開花”了！從高中入學兩年半來，H同學終于和我說了第一句話！我當著視頻里他媽媽的面，對H說：“在高考首考前，大家都比較敏感，你和其他男生在那段時間在故意在教室里咳嗽，雙方都做的不對。但與其下學期繼續(xù)制造爭吵，不如在高中剩下的最后一個學期里選擇盡量包容，讓自己在復習時更加專注，總好于在班級增加內(nèi)耗，你說對嗎..... ”H還是沒有多說話，但在后續(xù)他媽媽跟他以及任課老師視頻溝通時點了點頭。

對于溝通能力欠缺，甚至有自閉癥傾向的特殊孩子而言，多付出的可能不止一點耐心。創(chuàng)新家訪方式，也是嘗試建立溝通的一種方式吧，兩線家訪，終于盼來“鐵樹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