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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基于社會認知的熱情-能力模型,探討了當(dāng)面臨高熱情-低能力和高能力-低熱情的建議者時,人們會如何選擇以及這種選擇中的自我-他人決策差異。實驗1探討為自己和為他人選擇之間的差異;實驗2探討為自己和建議他人選擇之間的差異。結(jié)果表明:(1)人們傾向為自己選擇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為他人選擇高能力-低熱情建議者;(2)為自己選擇和建議他人選擇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這表明人們在為自己選擇時更看重?zé)崆榫S度,為他人選擇時更看重能力維度;而為他人選擇與建議他人選擇可能是不同的心理過程。
關(guān)鍵詞建議者選擇;自我-他人決策差異;熱情;能力
分類號B849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2.02.0061引言
兼聽則明。生活經(jīng)驗和科學(xué)研究都表明建議有助于個體提升決策質(zhì)量,做出更為理性的決策(Sniezek, Schrah,? & Dalal,? 2004; Yaniv & Milyavsky, 2007)。研究者從決策者視角出發(fā),對建議尋求(advice seeking)和建議采納(advice taking)進行了系統(tǒng)探究(MacGeorge & Van Swol, 2018)。建議尋求關(guān)心決策者是否愿意尋求建議,研究表明人們普遍擔(dān)心被認為能力不足而不愿意尋求建議(Brooks, Gino, & Schweitzer, 2015)。但是建議尋求意愿受到焦慮狀態(tài)和自我概念清晰性等因素的調(diào)節(jié)(Duan, Xu, & Swol, 2021; Gino, Brooks,? & Schweitzer, 2012)。建議采納關(guān)心決策者是否愿意采納建議,研究發(fā)現(xiàn)人們不愿意采納建議,即存在建議折扣(advice discounting)(Bonaeeio & Dalal, 2006)。但是建議采納程度也受到建議特征、建議者特征、決策者特征和任務(wù)特征等許多因素的影響(孫露瑩等, 2017)。
上述研究得到許多有益的發(fā)現(xiàn),但是也存在一些問題。首先,這些研究忽視了建議者選擇這個很重要的問題。在這些研究中,研究者只讓決策者決定是否尋求建議,但是實際上決策者還需要決定向誰尋求建議(Blunden, Logg, Brooks,? John, & Gino, 2019)。其次,這些研究忽視了決策者和建議者可能存在的長期互動。在這些研究中,決策者和建議者往往只有一次互動,而在實際生活中決策者和建議者可能有著長期的互動(Brooks et al., 2015)。本研究則關(guān)注決策者如何選擇有著長期互動的建議者。
建議者選擇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人們對可能或潛在建議者的社會認知(Joy, Liang, Bilimoria, & Perry, 2015),比如人們更愿意選擇社會地位高、有著良好聲譽的建議者(Agneessens & Wittek, 2012)。社會認知研究表明,人們對他人的認知主要從熱情和能力兩維度出發(fā)(佐斌, 代濤濤, 溫芳芳, 索玉賢, 2015; Fiske, Cuddy,? & Glick, 2002)。熱情主要反映人們對他人意圖的知覺,包括助人和友善等;能力主要反映對他人實現(xiàn)意圖能力的知覺,包括技能和創(chuàng)造力等。高能力建議者往往可以幫助個體做出更為理性的決策,提升個體在任務(wù)中的整體表現(xiàn)(Hur, Ruttan, & Shea,? 2020)。但是人們在選擇建議者時是否更看重能力維度?此外,人們不僅會為自己選擇建議者,還會為他人選擇建議者或建議他人選擇。相比于為自己選擇建議者,人們?yōu)樗诉x擇建議者或建議他人選擇時所看重的維度是否不同?本研究關(guān)注這些問題,以揭示人們的建議者選擇規(guī)律,助力人們做出更為理性的選擇。
社會認知中的熱情優(yōu)先效應(yīng)(the primacy of warmth, Abele & Wojciszke, 2014; Fiske, Cuddy, & Glick,? 2007)表明,人們更看重他人的熱情而非能力。比如研究表明人們對熱情信息的判斷要快于能力(韓尚峰, 甘燁彤, 劉燊, 王秀娟, 楊亞平, 徐強,? 2019; Todorov, 2011),更多地基于熱情對他人進行分類或評價(Fiske et al., 2007)。Hur, Ruttan和Shea(2020)發(fā)現(xiàn)人們更傾向選擇向他們主動示好的建議者。這意味著人們在為自己選擇時,可能更看重?zé)崆榫S度。
但是在為他人或建議他人選擇時,人們的偏好可能會發(fā)生改變。解釋水平理論(construal level theory)認為,人們在心理距離較近時更看重可行性(feasibility),心理距離較遠時更看重渴望性(desirability)(Liberman & Trope, 1998; Trope & Liberman, 2010)??释灾饕缚腕w的意義,回答值不值得的問題;可行性主要指實現(xiàn)的過程,回答能不能的問題。在建議者選擇中,建議者的能力往往決定了建議的質(zhì)量,并最終決定任務(wù)的完成質(zhì)量,這與渴望性的含義相近;建議者的熱情往往關(guān)涉建議者和決策者的互動過程,跟建議的可得性、即時性等直接關(guān)聯(lián),與可行性的含義相近。自我-他人(包含為他人選擇和建議他人選擇)是心理距離常見的操作性定義之一(比如Lu et al., 2013)。據(jù)此本研究假設(shè):人們在為自己選擇建議者時更看重?zé)崆椋瑸樗嘶蚪ㄗh他人選擇時更看重能力。
綜上,本研究從社會認知的熱情-能力模型出發(fā),探討建議者選擇及其中的自我-他人決策差異。考慮到為他人決策涉及為他人選擇和建議他人選擇兩種情況,本研究采用兩個平行實驗,分別比較了兩者與為自己選擇之間的差異。實驗1比較為自己和為他人選擇時的差異,實驗2比較為自己和建議他人選擇時的差異。兩個實驗均采用跟學(xué)生被試貼近的選擇畢業(yè)論文指導(dǎo)老師的情景。能力和熱情維度兩兩組合,有高熱情-高能力、高熱情-低能力、低熱情-高能力和低熱情-低能力四種類型的指導(dǎo)老師。但是Fiske等(2002)發(fā)現(xiàn),人們對于他人的刻板印象往往是高熱情-低能力或者高能力-低熱情的負向關(guān)系組合。在類似的研究里,研究者也多關(guān)注在兩個維度上不可兼得的類型(比如Lu et al., 2013)。所以在兩個實驗中,我們只給被試呈現(xiàn)了高熱情-低能力和高能力-低熱情兩種類型的老師。
2實驗1: 為自己和為他人選擇的比較
2.1研究目的
實驗1旨在探討人們?yōu)樽约汉蜑樗诉x擇建議者的差異。
2.2研究方法
2.2.1被試
樣本量通過事先的功效計算(power analysis)確定(Faul et al., 2007)。采用重復(fù)測量的方差分析,設(shè)定顯著性水平為0.05,統(tǒng)計檢驗力為0.8,為了獲得中等效應(yīng)量,至少需要128名被試。研究最終招募140名大學(xué)生被試,其中男生33名,年齡在19至23歲之間(M=20.02, SD=0.85),一年級1名,二年級134名,三年級5名。
2.2.2研究設(shè)計
采用2(決策者角色:為自己/為他人)×2(評價對象: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高能力-低熱情建議者)的混合實驗設(shè)計,其中決策者角色為被試間變量,評價對象為被試內(nèi)變量。因變量為被試的選擇意愿。此外還讓被試在兩個建議者中做出了選擇。
2.2.3研究程序
被試被隨機分配到為自己或為他人選擇組。讓為自己/他人選擇組的被試想象自己/一位朋友是一名大四的學(xué)生,需要選擇導(dǎo)師來指導(dǎo)他們完成畢業(yè)論文。
接下來呈現(xiàn)兩位老師的描述。其中一位老師是高熱情-低能力的,具體指導(dǎo)語如下“他(她)樂于助人,很有耐心,也是一個好的傾聽者;但是他(她)缺乏自信,在學(xué)術(shù)上創(chuàng)新性不足,做事也缺乏條理性?!绷硪晃焕蠋焺t是高能力-低熱情的,具體指導(dǎo)語如下:“他(她)非常自信,在學(xué)術(shù)上有創(chuàng)新性,做事條理分明;但是他(她)對他人有些漠不關(guān)心,缺少耐心,也不太善于傾聽。”這些描述參考了相關(guān)文獻中常用的熱情和能力維度特質(zhì)詞(Anderson, 1968; Swencionis & Fiske, 2016)。此外,研究中對兩位老師分別以“A老師”和“B老師”指代;對其的呈現(xiàn)順序也進行了平衡。
然后測量被試的選擇意愿,即讓被試在1到7上評估,在多大程度上愿意為自己或為他人選擇高熱情-低能力/高能力-低熱情的建議者,其中1代表非常不愿意,7代表非常愿意。此外還讓被試在兩位老師中做出了選擇。
接下來完成操縱有效性檢驗。具體而言,在1到7上評估對以下表述的贊同程度,1代表非常不贊同,7代表非常贊同:“A老師非常有能力”、“A老師非常熱情”、“B老師非常有能力”、“B老師非常熱情”。
最后讓被試回答兩道注意力檢測題目:“在剛才的情景中,讓你想象自己(自己的朋友)是大幾的學(xué)生”、 “在剛才的情景中,讓你(你替朋友)選擇畢業(yè)論文指導(dǎo)老師還是畢業(yè)實習(xí)指導(dǎo)老師”。被試還填寫了性別、年齡和年級這些個人信息。
2.3研究結(jié)果
建議者呈現(xiàn)順序、性別、年齡和年級這些變量對因變量并沒有顯著的影響(ps>0.17),故在后續(xù)的數(shù)據(jù)分析中不再考慮。
2.3.1操縱有效性檢驗
以評價對象和評價維度(即能力和熱情)為自變量,被試的評價為因變量,進行重復(fù)測量方差分析。結(jié)果表明:評價對象主效應(yīng)顯著, F(1,139)=22.81, p<0.001, η2p=0.14,被試對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的評分(M=4.62, SD=0.87)高于高能力-低熱情建議者(M=4.22, SD=0.69)。評價維度主效應(yīng)顯著, F(1,139)=12.47, p=0.001, η2p=0.08,被試對能力維度的評分(M=4.57, SD=0.88)高于熱情維度(M=4.27, SD=0.70)。更重要的是,兩者的交互作用顯著, F(1,139)=200.89, p<0.001, η2p=0.59。簡單效應(yīng)分析表明(表1),被試認為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比高能力-低熱情建議者更熱情, F(1,139)=211.11, p<0.001, η2p=0.60;認為高能力-低熱情建議者比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更有能力, F(1,139)=121.50, p<0.001, η2p=0.47。這些結(jié)果表明對不同類型建議者的操縱有效。
2.3.2決策者角色對建議者選擇意愿的影響
以決策者角色和評價對象為自變量, 選擇意愿為因變量, 進行重復(fù)測量的方差分析。 結(jié)果表明: 決策者角色和評價對象主效應(yīng)不顯著, F(1,138)=0.93, p=0.34, η2p=0.007; F(1,138)=0.37, p=0.55, η2p=0.003。? 兩者交互作用顯著, F(1,138)=12.28, p=0.001, η2p=0.08。簡單效應(yīng)分析表明(表2),被試傾向為自己選擇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F(xiàn)(1,138)=8.45, p=0.004, η2p=0.06;為他人選擇高能力-低熱情建議者,F(xiàn)(1,138)=4.20, p=0.04, η2p=0.03。
2.3.3決策者角色對建議者選擇的影響
以決策者角色為自變量, 被試的選擇為因變量, 進行卡方檢驗。結(jié)果表明:決策者角色對建議者選擇有顯著影響, χ2(1)=4.91, p=0.03。具體而言,為他人選擇組的被試(fo=46)為自己選擇組被試(fo=33)更多地選擇高能力-低熱情建議者;為他人選擇組被試(fo=24)比為自己選擇組被試(fo=37)更少地選擇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
2.4討論
實驗1探討了人們?nèi)绾芜x擇建議者,發(fā)現(xiàn)人們傾向為自己選擇高熱情-低能力,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人們在為自己選擇建議者時更看重?zé)崆榫S度。該發(fā)現(xiàn)進一步拓展了社會認知中的熱情優(yōu)先效應(yīng),表明該效應(yīng)在建議者選擇中依然存在。此外,實驗1還比較了為自己和為他人選擇建議者之間的差異,發(fā)現(xiàn)相比于為自己選擇,人們更傾向為他人選擇高能力-低熱情。這說明人們在為自己選擇時更看重?zé)崆榫S度,而為他人選擇時更看重能力維度。值得注意的是,人們不僅會為他人選擇,也會為他人的選擇提供建議,那么為自己選擇建議者和建議他人選擇之間是否也存在類似的差異?實驗2將對此進行探討。
3實驗2: 為自己選擇和建議他人選擇的比較
3.1研究目的
實驗2旨在探討為自己選擇與建議他人選擇之間是否存在差異。
3.2研究方法
3.2.1被試
樣本量的確定同實驗1。最終招募135名大學(xué)生被試,其中男生28名,年齡在19至29歲之間(M=20.14, SD=1.32),二年級132名,三年級2名,四年級1名。
3.2.2研究設(shè)計
除將為他人選擇改為建議他人選擇外,實驗2的研究設(shè)計基本同實驗1。
3.2.3研究程序
同實驗1。
3.3研究結(jié)果
3.3.1操縱有效性檢驗
以評價對象和評價維度為自變量,被試的評價為因變量,進行重復(fù)測量的方差分析。結(jié)果表明:評價對象的主效應(yīng)顯著, F(1,134)=12.08, p=0.001, η2p=0.08,被試對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的評分(M=4.52, SD=1.11)高于高能力-低熱情建議者(M=4.16, SD=0.99)。評價維度的主效應(yīng)不顯著, F(1,134)=1.88, p=0.17, η2p=0.01。兩者的交互作用顯著, F(1,134)=57.87, p<0.001, η2p=0.30。簡單效應(yīng)分析表明(表3),被試認為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比高能力-低熱情建議者更熱情, F(1,134)=56.87, p<0.001, η2p=0.30;認為高能力-低熱情建議者比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更有能力, F(1,134)=39.93, p<0.001, η2p=0.23。這些結(jié)果表明對不同類型建議者的操縱有效。
3.3.2決策者角色對建議者選擇意愿的影響
以決策者角色和評價對象為自變量,選擇意愿為因變量,進行重復(fù)測量方差分析。結(jié)果表明:評價對象主效應(yīng)顯著, F(1,133)=4.07, p=0.046, η2p=0.03,相比于高能力-低熱情建議者(M=4.38, SD=1.26),被試更愿意選擇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M=3.96, SD=1.61)。決策者角色的主效應(yīng)不顯著, F(1,133)=0.91, p=0.34, η2p=0.007。兩者的交互作用也不顯著, F(1,133)=0.07, p=0.80, η2p<0.001。
3.3.3決策者角色對建議者選擇的影響
卡方檢驗表明,決策者角色對建議者選擇并沒有顯著影響,χ2(1)=1.07, p=0.30。
3.3.4建議他人與為他人選擇的比較
實驗1結(jié)果表明,相比于為自己,人們更傾向為他人選擇高能力-低熱情的建議者。但是實驗2發(fā)現(xiàn)建議他人與為自己選擇沒有顯著差異。這意味著為他人和建議他人選擇可能不同。為進一步比較兩者的差異,將實驗1和實驗2的數(shù)據(jù)合并進行分析。
在選擇意愿上,以決策者角色(為他人選擇 vs.建議他人選擇)和評價對象為自變量,被試的評價為因變量,進行重復(fù)測量方差分析。結(jié)果表明:決策者角色和評價對象的主效應(yīng)都不顯著,F(xiàn)(1,138)=1.02, p=0.18, η2p=0.01;F(1,138)=0.14, p=0.71, η2p=0.001。但是兩者的交互效應(yīng)顯著,F(xiàn)(1,138)=6.55, p=0.01, η2p=0.05。簡單效應(yīng)分析表明,兩者對高熱情-低能力導(dǎo)師的選擇意愿沒有顯著差異,F(xiàn)(1,138)=2.57, p=0.11, η2p=0.02;但是對高能力-低熱情導(dǎo)師,建議他人(M=3.89, SD=1.52)比為他人(M=4.59, SD=1.46)的選擇意愿更低,F(xiàn)(1,138)=7.73, p=0.006, η2p=0.05。
在選擇上,卡方檢驗表明決策者角色對建議者選擇有顯著影響,χ2(1)=5.67, p=0.02。具體而言,為他人選擇組被試(fo=46)比建議他人選擇組被試(fo=32)更多地選擇高能力-低熱情建議者;而為他人選擇組被試(fo=24)比建議他人選擇組被試(fo=38)更少地選擇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
3.4討論
實驗2也探討了人們的建議者選擇規(guī)律,發(fā)現(xiàn)了與實驗1類似的結(jié)果,即人們更傾向為自己選擇高熱情-低能力建議者。實驗2還比較了為自己和建議他人選擇,發(fā)現(xiàn)兩者不存在顯著差異,這與假設(shè)不符。進一步的數(shù)據(jù)分析表明,為他人和建議他人選擇偏好不同,本文將在總討論部分對此展開討論。值得注意的是,為他人選擇和建議他人對高熱情-低能力導(dǎo)師的選擇意愿沒有顯著差異,而在選擇行為上存在顯著差異。但是選擇意愿中的顯著性水平為0.11,已經(jīng)趨于顯著,這意味著兩者的結(jié)果基本一致。選擇意愿上相對微小的差異可能導(dǎo)致選擇行為上相對明顯的差異,這可能是兩者在顯著性上出現(xiàn)差異的原因。
4總討論
人們?nèi)绾芜x擇建議者?為自己選擇和為他人選擇或建議他人選擇之間又存在怎樣的差異?本研究基于社會認知的熱情-能力模型,探討了建議者選擇及其中的自我-他人決策差異。結(jié)果表明人們?yōu)樽约哼x擇時更看重?zé)崆?,為他人選擇時更看重能力;而為自己選擇和建議他人選擇之間并不存在顯著差異。
社會認知研究表明,人們對他人的認知往往從熱情和能力兩維度出發(fā)(佐斌等, 2015)。而且在熱情和能力的權(quán)衡中,會存在熱情優(yōu)先效應(yīng),即更看重?zé)崆榫S度(Abele & Wojciszke, 2014)。本研究創(chuàng)設(shè)了選擇畢業(yè)論文指導(dǎo)老師情境,發(fā)現(xiàn)建議者選擇中存在類似的熱情優(yōu)先效應(yīng),人們更傾向選擇高熱情-低能力的建議者而非高能力-低熱情的。
本研究進一步發(fā)現(xiàn)相比于為自己選擇,人們?yōu)樗诉x擇時更看重能力。解釋水平理論可以對此給予解釋。根據(jù)解釋水平理論,人們在心理距離較遠/近時傾向采用高/低水平建構(gòu)(Trope & Liberman, 2010)。心理距離是以自我為中心,隨著時間、空間、概率和社會距離的增加而變遠(Trope & Liberman, 2010)。依此邏輯,當(dāng)為自己決策時,個體感知到的心理距離應(yīng)該是零,即有著較近的心理距離;而當(dāng)為他人決策時,個體是從他人視角看待他人的決策場景,有著較遠的心理距離(Lu, Xie, & Xu, 2013)。據(jù)此,人們在為他人選擇時有著更高的解釋水平,而在為自己選擇時有著更低的解釋水平。
在建議者選擇中,建議者的能力往往直接影響建議的質(zhì)量,乃至影響最終的決策質(zhì)量,跟高解釋水平的渴望性內(nèi)涵相近;而建議者的熱情與建議的可得性更為相關(guān),與低解釋水平的可行性內(nèi)涵相近(Trope & Liberman, 2010)。據(jù)此,人們可能在為他人選擇時有著更高的解釋水平而看重能力,在為自己選擇時有著更低的解釋水平而看重?zé)崆?。本研究將社會認知的熱情-能力模型與解釋水平理論聯(lián)系起來,具有一定的理論和應(yīng)用價值。
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為自己選擇和建議他人選擇時均看重?zé)崆?,而且兩者之間并不存在顯著差異。為自己選擇和建議他人選擇是常用的操縱心理距離的方式。以往研究發(fā)現(xiàn),為自己選擇和建議他人選擇之間存在差異,比如徐驚蟄和謝曉非(2011)發(fā)現(xiàn),相比于為自己選擇,建議他人選擇時更看重渴望性。本研究結(jié)果與以往研究結(jié)果并不一致。這可能是因為本研究中他人的界定與以往研究不同。在本研究中,他人指的是被試的朋友;而在以往研究中,他人往往指陌生人,比如“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個體與朋友之間存在更多的熟悉性和相似性,這可能拉近了雙方的心理距離,從而導(dǎo)致自我-他人決策差異的消失(Fiedler, Jung,? W?nke, & Alexopoulos,? 2012)。
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實驗1中,為他人選擇條件下的他人也是朋友。同樣是朋友,為朋友和建議朋友選擇卻有著不同的結(jié)果。在以往的自我-他人決策差異研究中,研究者往往將為他人決策和建議他人決策視為類似的過程(劉永芳, 王鵬, 莊錦英, 鐘俊, 孫慶洲, 劉毅, 2014; Lu, Xie, & Xu,? 2013),而鮮有研究直接比較為他人決策和建議他人決策之間的差異。但是實際上,為他人選擇和建議他人選擇可能是不同的心理過程(Jonas, Schulz-Hardt,? & Frey, 2005)。
以往研究認識到為自我決策和為他人決策、為自己決策和建議他人決策之間存在心理距離上的差異(比如Danziger, Montal, & Barkan, 2012; Polman & Wu, 2020),卻沒有對為他人決策和建議他人決策加以區(qū)分。值得注意的是,這種決策角色的轉(zhuǎn)變可能導(dǎo)致心理距離上的差異(劉永芳, 王鵬, 莊錦英等, 2014)。在為他人提建議時,人們可能更容易由己推人,采用模擬的視角考慮情境因素的影響,甚至從決策者的主要目標(biāo)出發(fā)(Thorsteinson, Sturgeon, & Dredge, 2021; Tunney & Ziegler, 2015)。但是在為他人決策時,則可能考慮社會價值等因素(Stone & Allgaier, 2008),較少從決策者視角出發(fā)。這意味著人們在建議他人決策時可能與他人有著較近的心理距離,而在為他人決策時可能有著較遠的心理距離。
人們扮演不同決策者角色時,可能還存在人際責(zé)任規(guī)避動機上的差異。在為他人選擇時,人們會承擔(dān)一定的人際責(zé)任或風(fēng)險,具體指當(dāng)決策導(dǎo)致不好的結(jié)果時,個體可能面臨來自他人的指責(zé),并承擔(dān)相應(yīng)的責(zé)任(Lu et al., 2018)。正是出于規(guī)避這種人際責(zé)任的目的,個體在很多時候不愿意為他人選擇(Steffel, Williams, & Perrmann-Graham,? 2016)。而為他人選擇高能力-低熱情的建議者,雖然可能會讓他人遭受一些麻煩,卻可以更好地保證任務(wù)的完成。這種選擇可能符合社會價值(Stone & Allgaier, 2008),可以幫助個體規(guī)避人際責(zé)任。相比于為他人選擇,建議他人選擇時潛在的人際責(zé)任可能會減少。畢竟個體只是為他人提供建議,最終的決策是他人自己做出的,個體在相當(dāng)程度上可以合理地規(guī)避人際責(zé)任。所以建議他人選擇時,個體可能有著更少的規(guī)避人際責(zé)任的動機,而更傾向于站在自身的立場上提出建議。
本研究得到一些有趣的發(fā)現(xiàn),但是也存在不足。首先,本研究側(cè)重探討熱情和能力不可兼得的情景,即在高能力-低熱情與高熱情-低能力的導(dǎo)師之間進行選擇。如前所述,這種設(shè)置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在有些情況下,熱情和能力可能并不對立,而是存在更加復(fù)雜的關(guān)系(佐斌等, 2014),值得未來研究進一步關(guān)注。再者,本研究結(jié)論在推廣時需謹慎。本研究關(guān)注本科生選擇畢業(yè)論文導(dǎo)師的情境,從角色定位來看,論文導(dǎo)師應(yīng)該為學(xué)生的選題、方法等提供建議,即扮演建議者角色。但是也可能存在老師影響力過大,甚至扮演決策者角色的情況。未來研究應(yīng)采用其他場景進一步檢驗本研究結(jié)論,以更全面地揭示人們的建議者選擇規(guī)律。
5結(jié)論
(1) 相比于為自己選擇,人們在為他人選擇建議者時更看重能力維度。
(2) 為自己選擇與建議他人選擇建議者時不存在顯著差異。
(3) 在建議者選擇中,為他人選擇和建議他人選擇是不同的心理過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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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Warm or the Competent?
The Self-other Decision-making Differences in Advisor SelectionWANG Xiuxin; WANG Xi; WANG Xiaoming
(School of Psychology, Qufu Normal University, Qufu 273165, China)Abstract
How do people select when faced with a warm but not that competent advisor and a competent but not that warm advisor? Two experiments examined the self-other decision-making differences in advisor selection. Experiment 1 compared the difference between selecting for oneself and for others. Experiment 2 further compared the difference between selecting for oneself and advice for other-s selection.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participants were more likely to select the warm advisor for themselves, but select the competent advisor for others. However, the option participants advised for others were not different from the option participants chose for themselves. These results suggest that people rely primarily on the advisor-s warmth when selecting for themselves, but rely primarily on the advisor-s competence when selecting for other. However, selecting for other and advising for others are different process.
Key words: advisor selection; self-other difference in decision-making; warmth; compet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