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70多年的革命生涯中，陳云對社會主義經濟建設作出了重大貢獻，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經濟思想。他認為，發(fā)展生產力是經濟工作的基本遵循。他靈活運用辯證思維，指出經濟建設要正確處理各類重大關系;強調"按經濟規(guī)律辦事"，體現了實事求是的精神。陳云的經濟思想體現了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立場、觀點和方法，對于新中國成立以來經濟的穩(wěn)步增長起到了重要作用。

〔關鍵詞〕陳云;經濟思想;哲學意蘊;經濟建設

〔中圖分類號〕F092.7〔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921（2022）02-0039-10

〔作者〕房中，陳云紀念館副研究館員、博士，上海 201715

在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的歷史進程中，陳云長時間領導經濟工作，在實踐中形成了系統(tǒng)全面、層次鮮明的經濟思想。正如有的學者指出;"陳云論著包含著三個層次的內涵，第一是政策層次，第二是理論層次，第三是哲學層次。"①因此，陳云經濟思想所具有的哲學意蘊也是不容忽視的。從哲學視角看，陳云經濟思想緊緊圍繞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展開。陳云認為發(fā)展生產力是經濟工作的基本遵循，因此非常重視發(fā)展生產。在領導經濟建設過程中，他積極貫徹矛盾的統(tǒng)一性思想，靈活運用辯證思維，用以觀察形勢、分析事物、解決問題。針對中國經濟工作的實際情況，陳云提出了要"按經濟規(guī)律辦事"②的經濟工作原則。研究陳云經濟思想的哲學意蘊，對于新時代推進經濟建設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發(fā)展生產力：經濟工作的基本遵循

社會發(fā)展的主線就是如何解放和發(fā)展生產力，其進步的標志就是生產力發(fā)展水平的提升。因此，列寧曾說;"無產階級取得國家政權以后，它的最主要最根本的需要就是增加產品數量，大大提高社會生產力。"①而生產力的發(fā)展是建立在生產發(fā)展的基礎上。換句話說，沒有生產的發(fā)展，就不會有生產力的提高;沒有生產的發(fā)展，也就不會滿足人民的生活資料需要。正如馬克思、恩格斯所說："我們首先應當確定一切人類生存的第一個前提，也就是一切歷史的第一個前提，這個前提是：人們?yōu)榱四軌?創(chuàng)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但是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東西。因此第一個歷史活動就是生產滿足這些需要的資料，即生產物質生活本身。"②陳云同時指出，經濟建設要建立在有吃有穿的基礎上，否則是不鞏固的。③

陳云在領導經濟建設中非常重視發(fā)展生產。1933年1月，陳云到達蘇區(qū)瑞金，擔任全總蘇區(qū)中央執(zhí)行局黨團書記，他指出，工人階級必須把"發(fā)展蘇區(qū)的經濟，鞏固工農聯盟，鞏固蘇維埃政權，看成自己解放的根本任務"①。要粉碎敵人對蘇區(qū)的經濟封鎖，就必須根據具體情況，努力恢復和發(fā)展生產。1944年3月，陳云開始擔任西北財經辦事處副主任，他提出財經工作總方針的第條就是發(fā)展生產，"以發(fā)展生產解決財政困難"⑤。"現在革命已進入這樣一個階段，主要任務是組織人民生產，促進抗戰(zhàn)勝利。"③他還指出，有些同志看不到生產，只看到金融和貿易，而邊區(qū)的貨幣斗爭和貿易斗爭，其基礎是生產斗爭。⑦這就是說，生產是發(fā)展金融和貿易的基礎。由于邊區(qū)生產的物資充足，能夠滿足需要，就不需要從外面進口，減少了對外依賴，從而在貨幣和貿易斗爭中贏得主動權。陳云還特別強調"自力更生，發(fā)展生產"，認為"將來得天下就靠這一條"。⑧他是把發(fā)展生產上升到奪取政權的高度來認識的。

1945年9月，陳云前往東北。他在聽取周保中等人的匯報后提出四點要求，其中第二點就是要"安定社會秩序，發(fā)展生產，把東北變成鞏固的根據地"⑨。1948年，陳云兼任東北財政經濟委員會主任。為了解決東北物價上漲問題，他仍然抓住恢復和發(fā)展生產這個關鍵。在布置接管沈陽的會議上，陳云強調要發(fā)展生產。陳云的秘書余建亭回憶說;"在這次會議上陳云還指出，沈陽是東北最大的城市和工業(yè)中心，把沈陽接管好，使巨大的生產力不遭到破壞，迅速恢復與發(fā)展生產，可以有力地支援全國解放戰(zhàn)爭，可以為接管關內各大城市提供經驗;對奪取全國的勝利意義重大。"①在沈陽解放之初，中國共產黨沒收了155個官僚資本工業(yè)企業(yè)，全部轉為社會主義國營工業(yè)企業(yè)。之后經過逐步調整，截止到1949年底，沈陽的經濟得到了初步恢復。②

新中國成立后，陳云任政務院副總理兼財政經濟委員會主任。面對復雜的財經問題，他強調要通過恢復和發(fā)展生產來解決財政經濟問題;"建國伊始，萬端待興，必須首先發(fā)展生產，方能進而實施大規(guī)模之城市建設。"③據不完全統(tǒng)計，1949年的各種自然災害使"1066.6萬公頃農田受災"，"導致1950年春荒人口高達4920萬"。①1950年9月，陳云針對這一問題指出："在老解放區(qū)，我們提倡精耕細作，改進技術，組織起來，發(fā)展生產;在新區(qū)，我們集中力量，剿滅土匪，安定秩序，實行獎勵生產和合理負擔的政策。這樣，我們就用發(fā)展生產的辦法，戰(zhàn)勝了去年的嚴重災荒，爭取了今年兩季豐收，使長期戰(zhàn)爭之后的人民開始松了一口氣。"⑤由此可以看出，陳云還是用發(fā)展生產的辦法來應對災荒問題。

1953年，中國共產黨正式公布過渡時期總路線，其目的也是解放和發(fā)展生產力。正如毛澤東所指出："只有完成了由生產資料的私人所有制到社會主義所有制的過渡，才利于社會生產力的迅速向前發(fā)展。"③在社會主義改造時期，陳云主要負責資本主義工商業(yè)改造，同時他還非常重視重工業(yè)的建設，通過推動工業(yè)的發(fā)展來提高生產力水平，來改變中國農業(yè)、鐵路交通，以及其他方面落后的狀態(tài)。1953年開始實施以重工業(yè)為中心的第一個五年計劃。陳云為"一五"時期我國重工業(yè)的發(fā)展籌集資金、培養(yǎng)和尋找技術人員，規(guī)劃工廠選址，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到1957年，"一五"計劃提前完成，"一批為國家工業(yè)化所必需而過去又非常薄弱的基礎工業(yè)建立了起來"⑦，帶動了社會生產力的提高。

"大躍進"給我國國民經濟造成了嚴重損失，給人民生活帶來了嚴重災難。"大躍進"運動后，陳云主持第一次國民經濟調整。在調整中，陳云仍然強調通過發(fā)展生產來克服困難的形勢。只是在這時，陳云更加注重農業(yè)生產發(fā)展。他提出，要"把一切可能的力量用于農業(yè)增產"，"這一條是根本大計"。⑧為了提高糧食的產量，他指出，為了農業(yè)，"其他的方面 '犧牲'一點，是完全必要的"，要對工業(yè)進行傷筋動骨的調整。①通過多種途徑，農業(yè)生產逐步恢復，到1965年農業(yè)總產值達590億元，比歷史上最高的1958年增長7.2%②

"文化大革命"中，陳云被下放到江西化工石油機械廠勞動。當時廠里正在批判"唯生產力論""專家治廠"，學習會上只講"政治掛帥"，怕談生產問題。對此，陳云尖銳地指出："一個工廠只講突出政治，不研究生產，這樣行嗎？""工廠就是要多研究生產問題，只講革命，不講生產，那我們吃什么呢？"③這就抓住了問題的本質，揭示了筑牢經濟基礎與鞏固上層建筑的辯證關系。

在1978 年12月召開的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上，陳云恢復了在中共中央的領導職務，再次成為中共中央領導集體的重要成員。在繼續(xù)領導財經工作的實踐中，他仍然強調要發(fā)展生產，并指出，發(fā)展生產的重點應該放在國內現有企業(yè)的挖潛、革新、改造上，"要先生產，后基建;先挖潛、革新、改造，后新建"④。由此可以看出，陳云根據中國的實際情況，提出了一條擴大再生產的新路子，那就是在擴大再生產的方式和途徑的選擇上，應以挖潛、革新、改造為基本方式，即以內涵的擴大再生產為主，這也是馬克思主義再生產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國情的有機結合。

從上面的論述可以看出，陳云重視發(fā)展生產力，并在不同時期有著不同的側重點，這是站在哲學高度對經濟發(fā)展整體方略的總結，是對唯物史觀的堅持與發(fā)展，集中體現了其經濟思想以唯物史觀為核心的鮮明特征。

二、辯證思維：經濟建設要正確處理各類重大關系

辯證思維是反映客觀事物辯證發(fā)展過程及其規(guī)律性的思維，是辯證法在思維過程中的具體化。在領導經濟建設過程中，陳云堅持"交換、比較、反復"⑤的辯證法，從而更好地分析問題、解決問題。1971年4月，陳云在跟女兒的談話中指出，學好哲學尤其重要。掌握了唯物辯證法，就有了觀察問題的立場、觀點和解決問題的辦法。⑧綜觀陳云各個時期的經濟思想可以看出;他在實踐中善于運用辯證思維來處理經濟建設中的各種關系，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第一，在計劃與市場的關系問題上，陳云提出"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jié)為輔"⑦。在社會主義制度建立后，社會主義還需不需要市場？傳統(tǒng)的觀念認為，市場經濟是與資本主義緊密相連的，而社會主義只能實行計劃經濟。對此問題，列寧提出要"按商業(yè)原則辦事"①，學會"做文明商人的本領"②?？梢哉f，列字是社會主義商品經濟和市場理論的奠基人。③新中國成立后，西方國家對中國進行經濟封鎖，中國向蘇聯學習，建立起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在社會主義經濟建設過程中，陳云較早注意到計劃經濟體制帶來的弊端，在1956年黨的八大上，他就提出了著名的"三個主體、三個補充"①的經濟體制構想以減少單一的計劃經濟體制帶來的弊端，這可以看作是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先聲，也說明了計劃與市場并不是對立的，社會主義也可以有市場。1979年，陳云撰寫了《計劃與市場問題》的研究提綱，對于計劃與市場之間的關系作了進一步闡述："問題的關鍵是，直到現在我們還不是有意識地認識到這兩種經濟同時并存的必然性和必要性。"⑤在提綱中他還提出，整個社會主義時期經濟必須有計劃經濟部分和市場調節(jié)部分。③這里講的市場調節(jié)，其實就是市場經濟。這一時期，黨對計劃與市場的關系進行了不斷的探索，直到黨的十四大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改革目標。

第二，在吃飯與建設的關系上，陳云堅持"一要吃飯，二要建設"⑦。吃飯與建設的關系如果處理不好，將影響社會發(fā)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1956年11 月，陳云在商業(yè)部擴大的部務會議上的講話中指出;"經濟建設和人民生活必須兼顧，必須平衡。"⑧改革開放后，陳云強調："搞經濟建設的最后目的，是為了改善人民生活。"③黨的十二大把陳云提出的"一要吃飯、二要建設"的思想明確規(guī)定為"指導我國經濟工作的一項基本原則"。①"吃飯"與"建設"是對立統(tǒng)一的，兩者關系處理好，就會相互促進;處理不好，就會兩頭受害。

第三，在全局與局部的關系上，陳云提出局部服從全局。在社會主義經濟建設中，黨員干部要正確處理全局與局部的關系、也就是要堅持從全局出發(fā)考慮問題、解決問題。陳云指出;"不顧局部、眼前而只談全局與遠大是空談"，"只顧局部與眼前而不顧全局與遠見就不能適合于自己的任務"。①他反復強調，搞財經工作的同志要有全局眼光，"在處理金融問題時，必須有全局觀點。一個地方物價上漲，必然會影響其他地方，抱怨是沒有用的"②。在全局與局部發(fā)生矛盾時，必須局部服從全局，正如陳云所說，"以局部利益服從整體利益，顧全大局"③。當然，不注重局部、束縛局部積極性的發(fā)揮，同樣不利于社會主義的建設，應在國家計劃的指導下，"充分發(fā)揮各級地方的積極性，高度動員各地方人民群眾的力量，采取各種可能的辦法來進行工業(yè)建設，是黨的堅定不移的方針"④。

第四，在收入與支出的關系上，陳云主張"收入第一，支出第二"⑤。早在延安時期，陳云就提出了這一財經方針。收入第一，就是廣開財源，盡可能多增收入，開源的途徑一是增加生產收入，二是靠稅收;支出第二，就是厲行節(jié)約，節(jié)流資金，保證重點。1949年8月，陳云在上海財經會議上指出："眼光要放在發(fā)展經濟上。要注意節(jié)省開支，但更要注意增加收入。節(jié)流很重要，開源更重要。所謂開源，就是發(fā)展經濟。"③針對抗美援朝開始后財經工作的方針，陳云提出："對支出用'削蘿卜'的辦法，對收入用'擠牛奶'的辦法。"⑦"削蘿卜"就是盡量減少支出，"擠牛奶"就是盡力增加財政收入。1953年9月，陳云在總結當時的財經情況和工作要點時指出;"為了彌補赤字，需要在兩個方面進行工作：一方面是增產、增加收入;另一方面是減少支出。"⑧這就是說，抓收入是財經工作的首要任務，收入增加了，財經工作才能建立在可靠的基礎上。

第五，在快與慢的關系上，陳云指出"按比例發(fā)展是最快的速度"⑨。新中國成立后，中國共產黨接收的是"一窮二白"的爛攤子。為了盡快擺脫貧困，大家都想把工作搞得快一點，但往往欲速則不達。比如1957年的反"反冒進"，1958年發(fā)動的"大躍進"，"文化大革命"中職工人數、工資總額、糧食銷量"三突破"等問題。陳云對此總結說："搞建設，真正腳踏實地、按部就班地搞下去就快，急干求成反而慢，這是多年來的經驗教訓。"①針對粉碎"四人幫"后社會上出現的新一輪"大躍進"苗頭，陳云指出："要有計劃按比例地穩(wěn)步前進，這樣做，才是最快的速度。否則，造成種種緊張和失控，難免出現反復，結果反而會慢，'欲速則不達'。"①當然，也不能為了追求所謂的"穩(wěn)"就故意降低發(fā)展速度，"如果保守了，妨礙了建設應有的速度也不好"①。要在穩(wěn)定的前提下，盡可能高速發(fā)展，也就是陳云所說的"前進的步子要穩(wěn)"②。

第六，在自力更生與利用外資的關系上，要把兩者結合起來考慮。陳云說："只有確立自力更生的方針，才是對國家大規(guī)模建設負責的態(tài)度。"③1952年5月14日，陳云出席全國機械工業(yè)會議并在講話中指出，在機械設備供應的問題上，"既要力爭外援，又要依靠自力更生"①。力爭外援，就是爭取蘇聯的援助。但是蘇聯如果有困難，中國就要靠自力更生。"文化大革命"期間，陳云從江西回到北京，協(xié)助周恩來抓外貿，他強調，要把自力更生與利用外資統(tǒng)一起來考慮，"不要把實行自力更生方針同利用資本主義信貸對立起來"⑤。改革開放時期，陳云指出，實現四個現代化主要靠自力更生。③在自力更生的前提下，借一些不吃虧的外債是必要的。針對有人主張多借外債，陳云又提醒大家，對外債要進行分析，所謂借外債，絕大多數不是借給我們現金;對可能借到的有些帶援助性質的外債，將來要十分謹值地使用，只能用在最關鍵性的項目上。⑦對待利用外資，關鍵是頭腦要清醒，"外國資本家也是資本家"因。

三、實事求是：經濟建設要"按經濟規(guī)律辦事"

"按經濟規(guī)律辦事"是陳云經濟思想的一個重要原則和方法。延安時期，陳云就曾提出支持農業(yè)生產和工業(yè)生產的放款原則，要求銀行在支持生產時，必須按經濟規(guī)律辦事。1980年12 月，陳云又指出："按經濟規(guī)律辦事，這是一種好現象"，"從最后的經濟結果看來，現在的辦法，小的方面不合理，但是大的方面還是按經濟規(guī)律辦事的"。⑨1982年7月，針對腦力勞動者比體力勞動者、受教育程度高的人比受教育程度低的人在工資收入上高一些的問題，陳云認為："這是合乎社會主義經濟規(guī)律的，也是合乎人民長遠利益的。"④可以說，這是真正貫徹了辯證唯物主義的科學思想，充分體現了一切從實際出發(fā)、實事求是的原則。

陳云十分重視研究和運用客觀經濟規(guī)律。他的經濟思想之所以正確且經受住歷史的檢驗，就是因為它嚴格按照經濟規(guī)律辦事，符合中國經濟發(fā)展的客觀實際。"實踐證明，保持必要的社會政治安定，按照客觀經濟規(guī)律辦事，我們的國民經濟就高速度地、穩(wěn)定地向前發(fā)展，反之，國民經濟就發(fā)展緩慢甚至停滯倒退。"①

"按經濟規(guī)律辦事"就要避免單純地依靠行政手段管理經濟。在西北財經辦事處工作時，陳云就強調用經濟手段、按經濟規(guī)律解決經濟問題，有效解決了棉花按有利于邊區(qū)的價格進口和食鹽走私出口的問題，保證了邊區(qū)財政收入的穩(wěn)步增長。新中國成立后，針對如何做好財貿工作，陳云指出："財貿工作應該當作政治工作、經濟工作去做，按經濟規(guī)律辦事，輔之以必要的行政手段。單靠行政權力做財貿工作，是做不好的。"②

為了更好地把經濟規(guī)律運用到社會主義的經濟建設中，陳云強調弄清事實的重要性。他反復提醒大家，搞建設要從中國的國情出發(fā);"我們是十億人口、八億農民的國家，我們是在這樣一個國家中進行建設。"③在社會主義經濟建設中，陳云對經濟規(guī)律的運用與總結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社會主義經濟要運用價值規(guī)律。價值規(guī)律在社會主義生產中起著重要的作用。陳云說："在社會主義社會里，價值規(guī)律對流通過程和生產過程是有一定影響的，但是它所起的作用，與在資本主義社會里不同，沒有破壞性。我們能夠自覺地運用價值規(guī)律，用它來刺激增加更多的產品，提高質量，降低成本，以適應人民需要。"④這就說明，在社會主義社會里，我們要靈活地運用價值規(guī)律這個指揮棒，讓其對生產的發(fā)展和平衡起到作用。同時，由于生產出來的產品價值不同，價格也就不同，正如陳云在談到價格政策時說："統(tǒng)一價格已產生不好的影響，今后應該采取好貨好價、壞貨壞價、優(yōu)質優(yōu)價的政策。否則事情不好辦。"⑤這就是以價格刺激工廠提高質量，生產名牌貨。針對工商業(yè)調整中有人提出取消名牌貨，陳云指出："對名牌貨不應該打擊，應該鼓勵。"⑧

1956年9月，陳云在《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以后的新問題》中說："必須使我們的價格政策有利于生產?！ぁぁ壳霸谖覈飪r政策上存在著一種不利于生產的現象，就是在出售價格方面，把穩(wěn)定物價簡單地看成是必須'統(tǒng)一物價'，或者'凍結物價'。因此不同品質的產品差價很小，優(yōu)質得不到優(yōu)價。這種價格政策，不能鼓勵產品質量的提高，只能助長產品質量的下降。"⑦1957年7月，他在全國蔬菜會議上指出： "要合理規(guī)定價格，不能 '菜賤傷農'。農民無利可得甚至虧本，是不行的。"①

第二，社會主義經濟要講求經濟效益。在領導經濟建設的過程中，陳云是較早關注利潤和經濟效益問題的領導人。他認為："搞經濟工作，沒有時間概念，沒有利潤概念，是不行的。"②"思想上沒有'利潤'這個概念。這是大少爺辦經濟，不是企業(yè)家辦經濟。"③早在"—五"時期，陳云分管和主持經濟工作時，就認為中國實行的社會主義制度為經濟效益的提高提供了可能性。他指出："有的同志說，資本主義生產處于無政府狀態(tài)，大范圍不合理，但小范圍合理;我們現在是大范圍合理，小范圍不合理。這句話，我覺得有點道理。"④這就是說，資本家為了自身利益，想方設法追逐利潤，在"小范圍"是合理的;而社會主義企業(yè)為了社會利益、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會存在少數不重視經濟效益的現象，但這是"小范圍"的不合理。然而不計成本、不講利潤、經濟效益低等并非社會主義經濟發(fā)展的正確導向，應予以改革。針對新中國成立初期的"供給制"，陳云明確提出一定要實行經濟核算。⑤

1982年11月17日，《人民日報》發(fā)表《不能再吃"大鍋飯"》的社論。社論指出："任何形式的'大鍋飯'都不能再吃了，十二大確定的經濟發(fā)展的戰(zhàn)略部署，在'六五'期間要把全部經濟工作轉到以各種'旱澇保收'、平均主義的現象，都應該逐步地加以解決。"③社論發(fā)表后，立即引起了陳云的注意。陳云把這一大段用鉛筆圈起來，旁邊批了兩個大字："很好。"⑦1994年2月9日，陳云在與上海負責同志談話時，又再次強調經濟建設中"要把注意力集中到提高經濟效益上來"⑧。

第三，社會主義經濟要注重綜合平衡。陳云曾指出："所謂綜合平衡，就是按比例;按比例，就平衡了。"⑨綜合平衡是國民經濟計劃的基本方法。它要求社會總需求及其各個重要組成部分必須同社會總生產及其相應的各個重要組成部分相平衡。陳云關于綜合平衡的思想是馬克思主義擴大再生產理論與中國國情相結合的產物。

在編制第一個五年計劃的過程中，陳云系統(tǒng)地闡述了綜合平衡的思想。1954年6月30日，陳云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就計劃編制情況向會議作匯報。在匯報中，陳云根據領導編制五年計劃的實踐，第一次明確提出了四大比例、三大平衡的思想、即農業(yè)與工業(yè)、輕工業(yè)與重工業(yè)、重工業(yè)各部門之間。工業(yè)發(fā)展與鐵路運輸之間要按比例發(fā)展，財政收支、購買力與商品供應、主要物資供需之間必須平衡，此外，技術力量的供需之間也要平衡。1956年3月6日和4月10日的國務院常務會議分別討論本年度國家預算與基本建設和物資平衡問題。在這兩次會議上，陳云對經濟建設必須注重綜合平衡進行了論述。在討論1956年基本建設和物資平衡問題時，陳云說："基建首先決定于生產、材料，而不是決定于財力。錢是用來買材料的，如果材料買不到，錢又有什么用？"①也就是說，如果只考慮錢，不考慮物，只顧財力，不顧物力，基建規(guī)模就會脫離國情。聽了陳云的發(fā)言，周恩來也明確指出;"一定要為平衡而奮斗。"②黨的八大堅持并闡述了在綜合平衡中穩(wěn)步前進的經濟建設方針。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在總結經驗教訓的基礎上，陳云仍然強調綜合平衡。1979 年6月1日，他指出;"經濟工作，我們搞了 ''四朝'，即中財委、大計委、小計委、現計委。有一條教訓，就是綜合平衡都未搞好，說明我們本領不夠?！C合平衡，就要研究比例關系。比例是客觀存在，問題在于我們是不是自覺地去研究、認識。"③面對改革開放初期的經濟形勢，他指出："現在的國民經濟是沒有綜合平衡的。"④陳云還指出了國民經濟比例存在著一系列失調的情況，如工農業(yè)的比例嚴重失調、重工業(yè)與輕工業(yè)的比例嚴重失調等。經過幾年的國民經濟調整，我國國民經濟中比例失調問題得到了極大好轉，為中國的經濟建設持續(xù)向前推進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從上面的論述可以看出，陳云的經濟思想體現了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立場、觀點和方法，對于新中國成立以來經濟的穩(wěn)步增長起到了重要作用。新時代，我們要從陳云的經濟思想中汲取經驗與智慧，更好地推動中國經濟向前發(fā)展。

（責任編輯梁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