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勛
苗勇,生于巴中,現任四川省總工會副主席。1986年開始發(fā)表作品,2007年加入中國作家協(xié)會。所著的報告文學《豐碑》獲2004年首屆報告文學獎,歌曲《巴山背二歌》獲第二屆全國職工新創(chuàng)歌曲獎和四川省“五個一”工程獎,長篇小說《曾溪口》獲第七屆四川文學獎、梁斌長篇小說獎、成都市“五個一”工程獎。
近日,苗勇創(chuàng)作的長篇人物傳記《晏陽初》出版。晏陽初是中國近現代平民教育和鄉(xiāng)村改造運動的倡導者和實踐者,也是談到中國百年鄉(xiāng)村建設事業(yè)時繞不開的人物。在鄉(xiāng)村振興大幕拉開之際,社會各界都將目光和資源投向鄉(xiāng)村,作家苗勇歷時10余年,走訪百余人,為晏陽初立傳。廉政瞭望·官察室記者專訪了苗勇,他認為,從某種程度上說,晏陽初所倡導的鄉(xiāng)村改造運動,當下仍然具有深遠影響和值得借鑒的意義。身為領導干部的苗勇著作等身,在他看來,工作與文學創(chuàng)作兩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晏陽初精神的回歸是“晚到”的必然
廉政瞭望·官察室:您花了十年時間來寫這本書,為什么會對晏陽初有這樣的執(zhí)念?
苗勇:我跟晏陽初是巴中老鄉(xiāng),“親不夠的故鄉(xiāng)土,戀不夠的家鄉(xiāng)水”嘛,文人都有為家鄉(xiāng)人物風情立傳的情懷吧。
最初知道晏陽初這個名字是我上小學時,當時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籍貫:四川巴中。我為家鄉(xiāng)有這樣的大人物而感到自豪。但此后每每與人談及,說巴中有一位享譽世界的平民教育家,聽的人大多搖頭,說沒有聽說過,對他的貢獻也不太知道。
后來,我進入巴中城讀中學時,得知巴城有晏陽初故居,那只不過是一間緊鎖的破爛瓦屋而已。當年在廣袤的農村,他和當時最優(yōu)秀的知識分子,進行了一場影響深遠的鄉(xiāng)村教育運動,后人卻對這樣一個人不了解,作為巴中人也不了解這樣的老鄉(xiāng),說起來有點汗顏,從此之后,我開始有意識地查找關于晏陽初的資料。
廉政瞭望·官察室:說到晏陽初,可能人們知道他是一個平民教育家,您在書中也通過一些故事來刻畫晏陽初,使他的形象更加飽滿??煞裼靡患湫偷氖录砀爬ㄋ乃枷??
苗勇:比較典型的就是“定縣實驗”。1926年,晏陽初以河北定縣(今定州)為試驗地,開始社會改造試驗,史稱“定縣實驗”。當時實施的“四大教育”“三大方式”即文藝教育、生計教育、衛(wèi)生教育、公民教育連鎖并進,學校式、家庭式、社會式統(tǒng)籌進行。在晏陽初看來,農村的問題不是某方面的問題,是全局的問題,不能頭疼醫(yī)頭,腳痛醫(yī)腳。
為了改善定縣的農民經濟生活,晏陽初做了很多很細致的工作。一次,一批美國專家驚訝地發(fā)現定縣的本土雞一年只能下68個蛋。晏陽初說:“中國的母雞已經下了三千年的蛋,它們大概是太累了?!焙髞黻剃柍跻M了美國的來杭雞,在與本地雞雜交后產生的新品種母雞一年可以下168個蛋。
上世紀30年代初,國民黨內政部次長到定縣視察后,對定縣的鄉(xiāng)村改造工作極為贊賞。后來,南京政府通過決議,在全國各省設立鄉(xiāng)村建設研究院,并劃出一個縣做試點。
廉政瞭望·官察室:當下,晏陽初精神的回歸,以及我們對他實踐經驗的總結、繼承,是否是一個必然?
苗勇:“必然”這兩個字用得非常好,我認為,不僅是必然,還是“晚到”的必然。我國的建設和鄉(xiāng)村振興其實有著超過百年的探索積累。
新中國成立后,我國備受國際推崇的赤腳醫(yī)生制度,廣受國內采用的參與式社區(qū)工作方法,以及國務院扶貧辦近些年的“整村推進”計劃,聯(lián)合國當前在世界范圍內為消除貧困所作的努力,都能看到“定縣實驗”的身影。
建設什么樣的鄉(xiāng)村、怎么建設鄉(xiāng)村,是近代以來中華民族面對的一個歷史性課題。當下,我們實施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農村經濟合作組織、廣播電視“村村通”“村村響”等鄉(xiāng)村建設制度,或多或少有當年“定縣實驗”的影子,晏陽初的理論和經驗對當前大力推進的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依然有著借鑒和啟發(fā)作用。
晏陽初的務實作風值得黨員干部學習
廉政瞭望·官察室:您覺得當下的領導干部,應該從晏陽初身上汲取哪些精神?
苗勇:我覺得首先是學習他始終不移的家國情懷。有幾件小事可見其風骨。晏陽初當年以入學第一名的成績考入香港大學,按規(guī)定“凡考取第一名的可獲得英皇愛德華七世獎學金1600元”。但當時英國有個規(guī)定,要獲得這筆獎學金,就必須加入英國籍。聽說要改國籍,晏陽初斷然拒絕了這筆數額巨大的獎學金。上世紀50年代后,晏陽初雖然一直在美國生活,但終生未放棄中國國籍。在他年老時,還多次對侍奉在身邊的兒女說,自己的一半骨灰一定要運回祖國安葬。如今,他的一半骨灰安葬在巴中塔子山晏陽初博物館。
他躬耕力行的務實作風也值得我們黨員干部學習。晏陽初在鄉(xiāng)村建設中認為,要想“化農民”,就必須“農民化”。他在定縣農村時,徹底放下知識分子的架子,穿起粗布大褂,住的是與農民一樣的土房,吃的是與農民一樣的飯。在與農民閑談之時,他還拿起嗆人的旱煙管猛吸幾口,并夸贊“味道不錯”。事實上,他并不抽煙。一位老人還記得,這位城里來的先生還會用方言跟農民說話。正是在他這種風骨和風格感召下,“定縣實驗”頂峰時期聚集了500多位知識分子,其中60余位歸國博士、大學教授,上演了舉世聞名的“博士下鄉(xiāng)”故事。
晏陽初一生也經手了無數錢財,募集了大量的資金,僅1931年就在美國募捐資金 50萬美元,這些錢全部用于了平民教育,他從來沒有貪占一分錢。
廉政瞭望·官察室:您作為在職領導干部,處理政務的同時在業(yè)余時間筆耕不輟。在您看來,領導干部的身份會不會影響您的寫作?您是如何平衡工作與寫作的?
苗勇:我個人認為,領導干部的身份不會影響寫作,還會對寫作有所裨益。反過來,創(chuàng)作的深度思考又有利于工作開展,兩者有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作用。
從寫作本身來看,深刻的思想內涵和豐厚的閱歷是創(chuàng)作者必不可少的基本素養(yǎng),這同樣也是新時代領導干部的基本要求。藝術創(chuàng)作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很多文學創(chuàng)作者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都需要專門深入實地采風,甚至體驗生活。領導干部既是一種身份,同時也是一種崗位和責任。一個合格的領導干部,必然要求在思考、處理問題等方面比一般人更加深入,閱歷更加豐富,處理問題的方式方法更加有效,社會接觸面也更廣,更了解生活,更需要始終走在時代的前列。從這個方面來講,領導干部的身份和經歷對寫作是有幫助的。
廉政瞭望·官察室:創(chuàng)作《晏陽初》,其實也是在重新認識他這個人和他所處的時代,您最深刻的體會是什么?
苗勇:像《晏陽初》這種幾十萬字的大部頭,在寫作過程中,必然要求創(chuàng)作者更加主動地對生活進行洞察和感悟,對身邊的社會現象和面臨的問題進行更加冷靜的審視和思考。在寫作和思考過程中,思維力進行了不斷的提高,對工作又有促進作用。
創(chuàng)作既是一件苦事,又是一件樂事,我常說“創(chuàng)作,一種高雅的折磨”。作為領導干部,首先一定要盡職盡責做好本職工作,寫作只能作為純粹的業(yè)余愛好,不能因寫作影響耽誤工作。我自己主要是利用業(yè)余時間進行創(chuàng)作,將別人打牌喝茶、游山玩水、社會交際的空閑時間都利用起來“爬格子”。
自參加工作以來,我先后擔任過許多事務繁雜、與群眾接觸面廣的職務,都是不好干的活兒,我都是用心用力去做好。我想,我的老鄉(xiāng)晏陽初先生都能在民族危難的年代發(fā)光發(fā)熱,生活在和平繁榮時代,我們更沒有理由在為民謀利的事情上不擔當不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