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治
近代中國飽受列強的經濟侵略,洋貨傾銷百年,貿易嚴重入超,巨量白銀滾滾外流,時人常憂慮國內白銀總有枯竭之日,中國必將出現嚴重的通貨緊縮。然而,事實卻是,中國的白銀如變魔術般逆勢增加,貿易逆差越大,流入國內的白銀就越多。抗戰(zhàn)時期的國防最高委員會專門委員張肖梅利用海關資料撰文分析,發(fā)現在1888年至1931年間,國內白銀凈輸入額高達15億元。這個天文數字,相當于南京政府1931年度全年總支出的兩倍。
拿著白銀大買洋貨,兜里的銀子卻越來越多,這是近代中國的經貿奇觀,時論稱為“貿易入超,外資流入”。如此奇特的國際資本反向流動,使中國經濟逆勢崛起,不但沒有被列強的經濟侵略榨干,更積蓄起充沛的經濟成長動力,使民族工商業(yè)突飛猛進。
為何會出現這樣的經貿奇觀呢?表面上,國際資本反向流動的主因是中國銀價偏高,洋商將白銀帶回本國不劃算,寧可把錢留在中國做投資。但外資是變幻莫測的,1914年爆發(fā)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與1930年的全球大蕭條,都造成了外資大退潮。
然而,中國的國際收入長期穩(wěn)定,不隨外資波動而起伏,這是因為一戰(zhàn)后海外華僑匯回的“僑匯”逐年增加,穩(wěn)定地向國內輸入白銀。在1914年至1936年間,貿易入超造成了28.8億元白銀外流,而同時期的僑匯卻高達 15.46億元,抵消了約半數的貿易入超額。
使中國國際收支“反敗為勝”的僑匯,主要來自南洋華僑。當時,殖民東南亞的英、法、荷蘭各國,驚覺“僑匯”數量太大,紛紛設下嚴苛的對華匯款限制。但是廣東僑鄉(xiāng)特有的民營匯兌組織“水客”與“僑批局”,以個人自由行的方式,突破列強的國際通匯壁壘,把大量現銀源源帶回中國。這些組織規(guī)模微小,大致停留在“個體戶”,時人稱為“巡城馬”。小歸小,他們卻堪稱國際資本市場上最精明老練的通匯專家,手段之高妙、市場觸覺之靈敏,常使大銀行自愧不如。
在1930年代,廣東一省經由“巡城馬”吸收的僑匯占全國僑匯總額80%以上。1933年全國入超7.3億余元,廣東僑匯2.53億元,靠一省之力就軋平了1/3的貿易逆差。小小“巡城馬”,為艱苦的近代中國創(chuàng)造了逆勢崛起的歷史機遇。
清末民初下南洋的華僑,大多在荒山僻壤的礦場、森林與種植園從事勞力工作,遠離城市。他們攢下工資想寄回老家,卻匯款無門。于是,以自由行方式帶錢回國的“水客”應運而生,串起南洋與廣東僑鄉(xiāng)的通匯網。
“一年大小兩三幫,‘水客往還走海忙?!薄八汀笔莻€體戶,每年單身下南洋兩三次,深入荒山野嶺,踏遍窮鄉(xiāng)僻壤,逐一拜訪散在各處打工的老鄉(xiāng),搜集匯款帶回家鄉(xiāng)。勞動工人的匯款金額小,銀行瞧不上眼,“水客”卻不問金額,即使只是一塊錢,也能熱心代匯,更貼心提供免費帶家信服務。返國后,“水客”不辭勞苦,逐一找到老鄉(xiāng)們的老家,將現銀與家信當面交給收件家屬。當時國人識字率不高,有的連自家地址都寫不清楚,“水客”經常滿城跑,挨家挨戶到處打聽收件人的住址,贏得“巡城馬”的美名。
“各僑鄉(xiāng)都有類似狀況。到了每年十二月中下旬,人人都望著那兩位‘巡城馬,他們真是財神爺。什么是‘巡城馬?就是來往香港與鄉(xiāng)間的‘水客。過去僑匯不能直接匯回鄉(xiāng)間,一定先匯返香港,由香港金山莊接到僑匯后,換成廣東通用之毫銀,而后交‘水客帶回鄉(xiāng)間,分送各僑眷。”
原籍新會的臺灣“僑務委員會委員長”高信,童年最美好的回憶,就是“巡城馬”來敲門:“每一次‘巡城馬回鄉(xiāng),都挑了重重兩大籮毫銀,按照從美國、加拿大、中南美及南洋各地寄回僑眷過年之款,逐家送遞,大家都喜氣洋洋。有些家庭收不到兒子或丈夫寄來過年錢,當然憂心忡忡,不知是賭博輸了錢,還是遇有什么意外事,就苦不堪言。”
這“兩大籮毫銀”的來源是十分曲折的。下南洋的華僑主要集中在荷屬東印度、法屬安南(越南)、英屬馬來亞(馬來西亞)與新加坡,荷、法、英列強不樂見資本外流,紛紛制定嚴苛的匯款限制,其中以英屬新加坡與馬來亞最為嚴格,華僑單次匯款不得超過45叻幣(英國海峽殖民地國庫銀票,當時官價:1叻幣為英鎊2先令4便士,約合袁洋1圓1角半——筆者注),現銀出口更是嚴厲禁止。“水客”無法直接拎著大批紙鈔或銀幣從南洋各埠上船出境,只能另找?guī)уX方法。于是,“水客”化身為進出口商人,利用匯款在南洋就地購買商品,運到香港或內地市場出售換取現銀,以間接路線實現國際匯款。
做進出口生意,必須具備敏感的市場嗅覺。一位跑越南的“水客”,老家在織布業(yè)發(fā)達的興寧,他以收到的僑匯買洋紗,運回家鄉(xiāng)拋售換現,萬無一失。但進出口獲利有限,唯有進軍金融界,才能賺大錢。這位“水客”很快學會炒外匯,在越南黑市買入美鈔英鎊,走私香港套換港幣,轉手就是巨利。
“水客”要利用金融業(yè)生財,就得以香港為基地。香港是洋貨輸入中國的主要口岸,白銀由內地滾滾流到香港,還來不及運出去,又被“水客”一籮籮套回內地,完成了資本大循環(huán)。
1910年代,“水客”利用香港構成便捷的國際匯款通路,南洋僑匯金額大增,“水客”單靠匯差,也能大賺。當時叻幣兌港幣的匯率長期維持在1∶1.85,港幣對銀圓大致維持在1∶1.05。用叻幣換港幣,再用港幣換銀元,一轉手就是將近翻倍的厚利。許多擅長做生意的“水客”,索性不向客戶收匯費,單靠匯差賺大錢。
僑匯越來越多,“水客”的個體戶式模式漸不夠用,紛紛開辦店面,注冊行號,擴大為“僑批局”。郵局也對僑批局破例優(yōu)待,提供“批信”服務?!芭拧敝粶蕦懯湛钊说刂放c匯款金額,折成一寸見方的小紙片。一兩千張小紙片包成一大袋郵包,由南洋各埠寄回國內本號,無論有多重,郵局只按一封國際郵件的資費收取郵資。
有了廉價的“批信”,僑批局不需派員工親自到南洋帶回對賬明細,大幅節(jié)約成本,更增快了匯款速度,形成高效率的通匯網路。即使是資本雄厚的大銀行,也無力與僑批局競爭。
1928年10月,南京政府宣布中國銀行轉型為“特許國際匯兌銀行”,主營國際通匯。大銀行好擺花架子,對客戶的服務遠不如“水客”周到,經營了十余年,仍打不進僑匯市場。1939年,中國銀行駐粵分行全年經手的僑匯金額只有區(qū)區(qū)65萬元,而同時期由僑批局與“水客”帶入廣東的僑匯卻數以億計,僅嘉應五屬(梅州),“水客”僑匯就高達3800萬元。中央銀行經濟研究處報告感慨指出:“僑批局在南洋有深厚之根基,雄富之資力,信用亦著。年來批局間業(yè)務競爭極烈,不惟服務周到,匯價低廉,且多對匯款人作短期信用貸款,藉為吸引,因之營業(yè)日廣,根蒂日深,銀行殊不易取代其地位?!?/p>
在僑批局日漸壯大之時,原本下南洋干苦工的華僑也熬出頭來,累積起巨大財富。有了便捷的匯款渠道,僑匯的規(guī)模突飛猛進,迎頭扭轉了貿易逆差。
華僑下南洋,原是“賣豬仔”做苦工。南洋富藏無限,英、法、荷殖民地政府積極開發(fā)掠奪,本地工人懶散,于是大量招募“契約華工”下南洋。華工待遇惡劣,形同奴工,卻能刻苦奮斗。熬滿三年合同恢復自由身,自己在異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就是南洋各行各業(yè)的頂尖企業(yè)家。到了1910年代,華僑已占南洋經濟半壁江山。由傳統(tǒng)的農、漁、礦業(yè),到商業(yè)、輕工業(yè)、服務業(yè)、航運業(yè)乃至金融業(yè),多由華僑企業(yè)家擔綱。荷屬東印度研究專家布魯克寫道:“一般說來,南洋土人主要從事農業(yè),中國人與阿拉伯人是商業(yè)階級,而少數的西方人則高踞金字塔的頂端。”
南洋本地市場潛力有限,經濟發(fā)展外銷導向,而華商最熟悉的市場就是中國。因此,中國成為南洋的首要傾銷市場,造成嚴重的貿易赤字。而滾滾外流的白銀多落在華僑的口袋里。
由越南與泰國進口的“洋米”,是華僑控制南洋貿易的典型范例。洋米是廣東最大宗的進口商品,1933年廣東進口“暹羅米”與“安南米”的總金額達到7100余萬關平兩,折合銀元約1.1億元。相比之下,1933年度廣東省庫總支出也只不過是5291.8萬元。洋米造成的巨額貿易赤字,常使時論膽顫心驚。然而,“洋米”實際上是由華僑經營的。
清華大學教授陳達于1934年下南洋,親訪暹羅第一米埠曼谷,發(fā)現碾米經銷的“火礱”(即新式的碾米廠)與進出口商行均由華僑包辦:“在暹有火礱約四百,大半屬于華人。曼谷華人在市區(qū)有火礱約六十……進出口大概都是華人的企業(yè),暹人對于商業(yè)似不感興趣?!痹俚皆侥衔髫暤拿撞旱贪?,又發(fā)現“安南米”其實也是華僑的壟斷生意。當地米廠資本異常巨大,堪比上海灘大公司:“堤岸有大規(guī)模米絞(火礱)約五十,大部分在華人之手。資本每米絞約西貢幣100萬元,每日可出米400噸。”
華僑心向祖國,在海外創(chuàng)業(yè)有成,總是千方百計將技術與資金帶回國內。經由僑批局源源輸入國內的現銀,帶來了民國初年民族工商業(yè)快速發(fā)展的蓬勃景象。
廣東是中國第一華僑大省,由潮梅、廣府、四邑、南路到海南島,有海岸的地方就是僑鄉(xiāng),華僑的技術與雄厚資金成為經濟進步的前鋒。旅越僑商陳啟源于故鄉(xiāng)南??h開辦廣東第一家機器繅絲廠“繼昌隆”,自己畫設計圖制造機器,廣東出現了機械紡織業(yè)。新加坡牙醫(yī)陳玉波受到橡膠牙托的啟發(fā),細心研究出橡膠制造工藝,回到老家廣州創(chuàng)業(yè),開辦“中國第一家廣東兄弟樹膠公司”,廣東興起了樹膠工業(yè)。南海縣的一位機器工人陳拔廷創(chuàng)業(yè),開“協(xié)同和機器廠”,自行研發(fā)碾米機“米磨二號”,獲得越南、泰國華僑火礱的熱烈支持,大量采購,攢下充裕資金,放手擴張,廣東機械業(yè)突飛猛進……
1929年陳濟棠開府嶺南,廣東社會安謐,經濟快速成長,為更大規(guī)模的僑匯投資打下基礎。陳濟棠深知僑匯潛力,他營造穩(wěn)定的投資環(huán)境,大力號召華僑返國投資,有效激起投資熱潮。1933年,廣東僑匯金額為粵洋2.53億元,1935年增至5.5億元?!把渤邱R”的業(yè)務原本多是數十元的小額養(yǎng)家費,到了1930年代,養(yǎng)家費升格為創(chuàng)業(yè)僑資,單筆匯款常數以萬計。
廣東當局的下一著棋,是引導華僑投資政府的經濟建設項目,推動產業(yè)升級,扭轉國際貿易年年逆差的困境。陳濟棠以省營糖廠為試點,僑商熱情回應。廣東當局繼續(xù)推出海南島建設等多個僑資經建項目,招商引資前景大好。1937年7月,僑商投資興建的“南中國第一高樓”愛群大酒店盛大開幕,成為廣州新地標,標志著僑商投資即將進一步擴大,抗戰(zhàn)卻在同月爆發(fā),無情打斷了僑資興國的美好憧憬。
抗戰(zhàn)軍興,華僑大力支援抗日,僑匯大幅增加。1937年僑匯總額折合美元約1.5億左右,1938年增至2億,“巡城馬”迎來前所未有的業(yè)務量。中央銀行報告記載道:“‘水客資力微薄,每人經手僑匯數量不大。戰(zhàn)前每幫至少數千元,戰(zhàn)后則數額大增,每人所帶,動輒數十萬元。”只是好景不長。1938年10月日軍攻占廣州,又占領廣屬(廣州府)、四邑、中山與潮汕等僑鄉(xiāng)的主要縣城,僑匯網路大受打擊。1939年,僑匯金額下跌至1.5億元,嚴重削弱抗日戰(zhàn)力。
僑匯的重要性在于源源不絕地帶入外幣兌換法幣。香港與上海是抗戰(zhàn)期間中日貨幣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日寇于滬港市場大量拋出由各地掠奪而來的法幣現鈔,全力貶低法幣價格,重慶政府只能向滬港貨幣市場狠心拋售珍貴的外匯買回法幣現鈔,挺住法幣。只是中央銀行外匯有限,貨幣戰(zhàn)只打了半年,外匯儲備已近枯竭。此時,廣東僑匯大幅增加中國的外匯儲備,成為貨幣戰(zhàn)的主力援軍。
要穩(wěn)住法幣,還要吸收更多僑匯,單靠“巡城馬”的力量是不夠的。重慶政府決定讓金融機關放下身段,模仿“巡城馬”的經營模式,建立規(guī)模更大的通匯網絡。
郵政儲金匯業(yè)局率先吸收“巡城馬”的經驗,打通僑匯新管道。郵匯局握有現成的郵遞網點,國內派送是老本行。因此,郵匯局與新加坡的華僑銀行合作,由華僑銀行收匯,郵匯局負責國內遞送。
郵匯局的匯款原本使用的是手續(xù)復雜的“匯票”,老百姓望之卻步。為了爭取僑匯,郵匯局特設“僑匯專差”,模仿“巡城馬”送款上門。曾任廣西郵務管理局局長的陸能柱回憶道:“投遞僑款時,規(guī)定按址投送。如對收款人有懷疑,可由鄉(xiāng)長、村長或左右鄰舍的口頭證明。如確找不到上述各種人證明時,只要察看收款人家內所奉祖先神主牌確系與收款人同姓者,亦可交付。收款人如系不識字的,僑匯專差可以代寫回批,由收款人加蓋指模為據,方便收款人處,真是無微不至?!?/p>
郵匯局手握大筆資金,無需做生意換現金,遞送僑匯遠比僑批局迅速。而且模仿“巡城馬”的免付費模式,“無論窮鄉(xiāng)僻壤或匯款多少,均派專差送交收款人,不取分文”,大獲歡迎。
廣東省銀行也以“巡城馬”為藍本,開發(fā)出更完備的通匯模式。第一步以香港分行為軸心,細密鋪開通匯網路:“指定香港分行為今后僑匯之征收機關,潮梅僑匯以梅縣支行為經付總樞,并輔以興寧、揭陽、惠陽、老隆、陸豐等十余辦事處。澳門支行為四邑中山僑匯經付總樞,海南島亦在腹地設處。至海外亦廣設行所,除新加坡、暹羅外,保怡、吉隆坡等地,已趕緊籌備,若干小埠市,亦托當地批局銀行駁匯?!?/p>
僑批局以“批信”通知付款,廣東省銀行則以電報通知,速度大增。但省行仍虛心學習僑批局的長處,不但收匯一律免費,更改善付匯方式,開辦“巡城馬”式的當面付款服務:“僑匯眾多的地方,在各鄉(xiāng)鎮(zhèn)委托商店代付匯款,以求駁匯迅速。又舉辦航電聯(lián)匯,與航信電報聯(lián)絡,由總行充分供給。僑匯眾多的地區(qū),增設華僑服務課……酌采‘水客送匯方法,將款直送至匯款人家屬?!?/p>
完成了南洋通匯網,廣東省銀行更進一步,補上“巡城馬”的通匯缺口?!把渤邱R”以自由行方式辦通匯,下南洋得其所哉,但要經營跨越太平洋的美洲僑匯就很吃力了。因此,美洲華僑得付高昂匯費,向外國銀行買仄紙(匯票)寄回家鄉(xiāng)。更麻煩的是,仄紙得拿到香港的外國銀行兌換,十分不便。奸商乘機壓價收購,華僑吃虧甚大。廣東省銀行提出公平價格,在美洲華僑最多的四邑收購仄紙,“除按月每百收回郵費五角外,其余手續(xù)費一律免收”,有效提升美洲僑匯的積極性。
郵匯局與廣東省銀行的努力獲得立竿見影的成效。廣東郵匯局于1938年開辦僑匯業(yè)務,1939年經辦僑匯金額已達到4000萬元。廣東省銀行在1937年經辦僑匯376萬余元,1938年勁增至2396萬余元,1940年達到8322萬元,業(yè)績壓倒僑批局。
行有余力,廣東省銀行出手拉了僑批局與“水客”一把。在廣州與汕頭淪陷后,“巡城馬”無法把資金帶進內地,被迫停止收匯。省行增設辦事處,以現款挹注僑批局,“巡城馬”絕處逢生,紛紛復業(yè),“批款幾全部假省行接濟”。
“巡城馬”、郵匯局與廣東省銀行三強聯(lián)手,成功維持了僑匯通路。在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前,帶入僑匯總計4.5億美元,有力支撐了法幣?;仡欉@段貨幣戰(zhàn)軼史,南京國民政府財政部顧問楊格感慨道:“僑匯立場堅定,鼓舞人心,是法幣的重要支柱。無論匯率變化如何激烈,上億美元的僑匯總能發(fā)揮穩(wěn)定作用?!?/p>
(作者系文史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