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國芝,布依族,中國散文學會會員,貴州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獨山縣作協(xié)主席,2008年公開出版《月光下的雨傘》等著作,作品散見于《民族文學》《散文》《美文》《貴州作家》等。
與道真邂逅在2015年5月,生如夏花的季節(jié),一切生機盎然,注定了他與我相遇亦美麗如斯。此前,關(guān)于道真知之甚少。一次我在荔波被朋友一問題難住,道真才重入視野。朋友問,哪個民族是貴州的土著民族?因沒有依據(jù),不敢亂語,當即瞠目。朋友解釋:貴州許多地方民族有人去世,上山那天,都要由族人向天空拋撒許多紙錢買路買地,燃放黃煙……但貴州只有一個民族沒有這種儀式,那就是道真的仡佬族,他們是貴州最早的拓荒者,是真正的土著人,所以他們認為,這片地方是他們的,想葬哪就葬哪,不用花錢買……朋友的話語那樣斬釘截鐵,如此肯定。聞此,我為自己的孤陋寡聞汗顏,道真因此便多了一道神秘面紗。
終于,揭開面紗的機會來了。2015年5月24日,我驅(qū)車從貴州最南端獨山出發(fā),經(jīng)貴新、貴遵高速,繞綏陽、正安,便到了貴州最北的道真縣城了。越過寬闊霸氣的開發(fā)大道,我們下榻在高檔的兩江假日賓館,撲面而來的第一印象是現(xiàn)代與豪華,時尚與發(fā)達,由于通了高速,便捷的交通現(xiàn)實將“行路難”的想象擊垮,黔境南北之間,不外乎幾個小時工夫。事實上,改革的春風已經(jīng)吹遍了西部的任何角落,貴州,這個一度曾被烙上“地無三尺平,人無三分銀”印記的地方,已經(jīng)是被“發(fā)達”同化,天塹變通途了。有時,我們井底之蛙的視線,反而束縛了對美好事物的認知?;蛟S我們真的無法知道,透過交通便利、時尚發(fā)達的道真縣城表面,還會深藏著哪些鮮為人知的故事與秘密。當你正在疑惑,晚宴與晚會便向你敞開,逐一揭秘:“三幺臺”民俗飲食文化,獨具特色的儺戲表演,動聽迷人的民歌演唱,如癡如醉的舞蹈……最讓我吃驚的是,那首我曾百聽不厭的《阿姐下河洗衣裳》的民歌竟然來自仡佬族,與云南的《小河淌水》、四川甘孜《康定情歌》異曲同工,呈現(xiàn)著少數(shù)民族清新、浪漫、悠然的日子,展示著少數(shù)民族的清純生活及浪漫情懷。
第二天我們?nèi)チ巳龢蜴?zhèn)雷家壩,海洋溪邊上立著一塊刻有“三幺臺發(fā)源地”的大石頭,同行的文廣局局長王炬及導游張靜介紹,“幺臺”,意為結(jié)束。三幺臺習俗是仡佬族人在接待賓客和重要節(jié)令時的一種重要習俗,2007年被列為省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辦三幺臺時,10人一桌,長幼尊卑座次分明。席分三臺,即茶席、酒席和飯席。茶席主食是油茶,由優(yōu)質(zhì)茶葉煎炒揉煮成羹,放入油渣、芝麻、食鹽制成的飲料,喝油茶佐以麻糖桿、苞谷團、花腰粑、堅果等土特產(chǎn)。酒席以酒為主食,多是自產(chǎn)的“熬酒”“夾壇酒”,下酒菜是豬耳、香腸、皮蛋等10個干盤,各盤拼裝講究,或似八卦形、或像蓮花狀。飯席有梭子肉、蒸醡扣、油豆腐、酸菜媽兒等9碗10盤,熱烙飯,可口菜,令貴客愜意而滿足。飯畢,平端或合舉筷子,示意“各位慢用”,直到長輩用畢,才相繼退席。三幺臺中表現(xiàn)出來的隆重、熱情,體現(xiàn)著仡佬族人性格的淳樸與實在,誰說勇猛彪悍的仡佬族先民沒有細膩的文化禮儀?
當天,我們還觀看了仡佬族驚險的“高臺舞獅”表演,對仡佬族人的崇敬油然而生,試想,沒有先民的勇猛拓荒,怎么會有當下的現(xiàn)代,這種藝術(shù)讓我的思緒走向了遠古的夜郎,走得很遠很遠……
在那里,我們參觀了許多地方,感受海洋溪的清澈,華山的雋秀,雷家寨的典雅,讓人驚嘆的是,社會如此發(fā)展,那里的森林覆蓋率卻高達55.41%,名副其實的天然氧吧,難怪有企業(yè)巨額投資在那開發(fā)旅游。我們還知道,三橋鎮(zhèn)人杰地靈,文人、名人眾多,當下貴州成長最快的女作家王華就是從那里走出來的。那里的文化底蘊之深,在王炬局長淵博風趣的介紹中,略見一斑。
道真縣,它以漢代名儒尹珍之字“道真”命名,主要是為了紀念開化南域的尹道真先生。據(jù)史書載,尹珍(79-162),字道真,東漢牂牁郡毋斂人,而我所居之地獨山乃漢代毋斂縣,一種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一個黔南大門,一個黔蜀門屏,如此競合,想想此次邂逅,冥冥之中,竟屬天意,盡管也有毋斂屬正安(含道真縣域)之說,我想,無論他終屬哪里人,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道真縣的命名,體現(xiàn)了仡佬族人民對文化教育的高度重視,于是,對道真近代出了那么多歷史文化名人就不足為奇了。正如有人爭論諸葛亮到底是河南南陽人還是湖北襄陽人時,清代在河南南陽做知府的湖北襄陽人顧嘉蘅便寫下一付楹聯(lián):心在漢室,原無分先主后主;名高天下,何必辯襄陽南陽。我不是史學家,亦不去爭辯,面對道真這樣一顆冉冉升起的黔北明珠,我由衷地想到明代劉伯溫對朱元璋的預言:江南千條水,云貴萬重山,五百年后看,云貴勝江南。
回來后一直為此番行走頓悟,那些與道真有關(guān)的人與事,那些美麗的瞬間過往,與時間一道,在生活的縫隙里將我浮托,永遠那樣新鮮……(責任編輯/楊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