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惠恩
菊花起源于中國,是菊科春黃菊族蒿亞族菊屬植物,全球春黃菊族植物約有111 個屬、1800 個種。大部分種類主要分布在中亞、地中海周邊以及南非地區(qū)。而菊屬則主要分布在東亞地區(qū),近緣的亞菊屬主要分布在我國西北等地,近緣的短舌菊屬、喀什菊屬則主要分布在荒漠,近緣的單種屬百花蒿則主要分布在沙丘。
菊花遺傳資源在我國分布廣泛,甘菊廣布新疆等地之外的我國各地;小山菊分布在神農(nóng)架、五臺山、小五臺山、長白山等高海拔地區(qū);紫花野菊和楔葉菊、小紅菊作為草原多種植被類型的伴生種廣泛分布在廣大草原地區(qū);小紅菊向西延伸到寧夏、甘肅、青海;楔葉菊主要分布在東部草原,并且也和小紅菊一樣延伸到了俄羅斯和朝鮮等地;蒙菊常見于包頭附近大青山一帶石質(zhì)或礫石質(zhì)山坡,并向北越過蒙古,一直延伸到俄羅斯北緯72 度附近北冰洋沿岸。
亞菊屬植物多數(shù)耐寒耐旱,大部分種類分布在荒漠草原。戈壁針茅—女蒿荒漠群叢組是蒙古高原荒漠草原特有地帶性植被,其分布的東沿與干草原和荒漠草原的交界線重合,其西線又與荒漠區(qū)和草原區(qū)的交界線一致。最為典型的是其分布在集二鐵路沿線賽漢塔拉以北至二連浩特并沿伸到蒙古,而在內(nèi)蒙西部更干旱的區(qū)域則被戈壁針茅—蓍狀亞菊荒漠群叢組所替代。在蒙古,戈壁針茅—女蒿荒漠草原主要分布在東戈壁區(qū)域,戈壁針茅—蓍狀亞菊荒漠草原則主要分布在戈壁阿爾泰區(qū)和蒙古阿爾泰區(qū)山麓;在我國,戈壁針茅—蓍狀亞菊荒漠群叢組主要分布在荒漠草原的西部,特別是在鄂爾多斯高原荒漠草原帶的西北部分布最多,有時還混生有紅砂、藏錦雞兒、草霸王等荒漠植物。
戈壁短舌菊主要分布在阿拉善荒漠的東北部典型荒漠與草原化荒漠的過渡地帶、在沙礫質(zhì)或沙質(zhì)土壤的戈壁區(qū)域,有時在流動沙丘也有分布,或有蓍狀亞菊伴生;在蒙古主要出現(xiàn)在荒漠帶東部和荒漠草原帶,最東點可達到東戈壁的賽因沙丹。星毛短舌菊常分布在阿拉善南部(騰格里南緣)和河西走廊兩山的低山地帶,向西南延伸到柴達木荒漠及新疆東南部荒漠,因多生長在丘陵的頂部,又被人們稱為“土包頭”,是分布最廣泛的短舌菊屬物種。蒙古短舌菊主要分布在中央戈壁,與其伴生的還有灌木亞菊。灌木亞菊一直向西南延伸到中亞、西藏西部阿里地區(qū)。蒙古短舌菊和灌木亞菊可能是東亞分布的春黃菊族中最為耐旱的一些種類。
紊蒿廣布于包頭以西至賀蘭山、阿拉善沙漠的邊緣。沙生先鋒植物百花蒿,多以稀疏的集群散生在庫布齊、毛烏素、烏蘭布和、騰格里流動沙丘的坡下部。
單頭亞菊、藏亞菊、紫花亞菊、扁芒菊屬植物等生長在5000 米以上的高海拔植物、遠東北極的極地菊屬植物、遠東菊以及南極周邊島嶼的紐扣菊屬植物等,是菊花極其耐寒的優(yōu)異遺傳資源。菊花的遺傳資源幾乎遍布地球的各類高等植物的極端生境。
菊花可能最早起源于毛華菊和野菊形成的原菊,其后菊花腦、甘菊等野生種先后參與到菊花起源中。雜種起源的菊花適應性強,三徑就荒,松菊猶存。目前,菊花大家庭更是得到了極大的擴展,地被菊是利用小紅菊、紫花野菊、菊花腦、野菊、毛華菊、甘菊等野生種和菊花雜交培育出的露地適應性強的菊花新品種群,近期又增加了蓍狀亞菊、太行菊等近緣屬的種質(zhì),使得其適應性進一步擴大。
菊花是花卉育種的一大奇跡,為提高菊花的適應性,陳俊愉院士提出了野化育種的理念。菊花遠緣雜交相對容易,春黃菊組不僅亞族內(nèi)能夠雜交成功,而且借助于胚挽救技術,可以獲得亞族間雜種。早些年,日本和南京農(nóng)業(yè)大學曾獲得多個菊蒿亞族和蒿亞族間的雜種。北京林業(yè)大學和北京劉文超夏菊育種研究所合作,在國內(nèi)外春黃菊族分子系統(tǒng)學和雜交研究的基礎上,通過人工定向雜交,也先后獲得了菊屬和亞菊屬、菊屬和太行菊屬、太行菊屬和紊蒿屬、女蒿屬和日本雛菊屬、小甘菊屬和菊屬等屬間雜種,培育出了適宜我國西部寒旱區(qū)域六省區(qū)推廣應用的保健牧草菊花新優(yōu)品種,主要有利用長白山分布的小山菊培育出的適宜內(nèi)蒙東部草原植被恢復的小山菊系列品種——長白晨曦;利用內(nèi)蒙古東部草原分布的楔葉菊培育出的適宜俄羅斯遠東、中國內(nèi)蒙古、蒙古東部草原等地的楔葉菊系列的品種——草原霽雪、草原云霞;利用二連浩特附近的女蒿培育出了適宜中蒙荒漠草原東部植被恢復的女蒿系列品種——晨霧木菊,利用大青山西段狼山山坡分布的蓍狀亞菊培育出了適宜中蒙荒漠草原中西部植被恢復的蓍狀亞菊系列品種——金色穹廬、陰山穹廬、大漠金湫、大漠秋雪、大漠秋茗、大漠細葉、大漠異葉、草原牧歌等牧草或茶用菊花品種;利用中央戈壁分布的灌木亞菊培育出了適宜一帶一路陸路沿岸國家荒漠地區(qū)植被恢復的灌木亞菊系列品種——絲路花雨、小小絲路、大漠銅墻、大漠鐵壁、大漠白堤、大漠輕舟等;利用西藏海拔5560 米高寒區(qū)域分布的鋪散亞菊培育出了鋪散亞菊系列品種——昆侖螢火、高原凝香、昆侖天問等;利用生長在太行山懸崖峭壁的我國特有屬植物太行菊培育出了太行銀河、太行明珠、太行龍湫、月落九天、月落金湫等,另外還利用柴達木荒漠的灌木小甘菊、賀蘭山懸崖分布的賀蘭山女蒿、荒漠分布的紊蒿等,先后培育出了很多優(yōu)良品系,并且在阿拉善、青藏高原研究所珠峰站等地建立了菊花引種試驗基地,為我國寒旱區(qū)域國土綠化奠定了良好基礎。
金色穹廬和太行菊
戈壁短舌菊
百花蒿
源于自然、高于自然是中國園林的一大精髓,近自然修復是我們美麗中國建設的一大途徑,但生物入侵的警鐘也時刻向我們警示著近緣物種的過渡適應性的危害。是打開潘多拉的盒子,充分發(fā)揮鄉(xiāng)土植物雜種優(yōu)勢,加速物種的演化,還是提高我們草原、荒漠的承載力,趕上美新澳草場的生產(chǎn)力,增加更多的碳庫?抑或會真的污染當?shù)匚锓N的純度,降低生物多樣性,改變當?shù)厥澄镦?,造成生態(tài)系統(tǒng)崩潰?還是遠離核心保護區(qū),僅在人居區(qū)等干擾區(qū)域適度開展具有一定調(diào)控手段的生態(tài)恢復……這些問題亟待科學答案。
人類馴化作物已經(jīng)有幾千年的歷史,地球的野化是近期才提出的一大課題,面對全球氣候變化和生物多樣性喪失的嚴峻挑戰(zhàn),花卉的野化育種和作物野生種的快速馴化,逐漸成為我們的一大責任。
移民火星是人類的夢想,構建火星適宜生境是我們真正走上火星的前提基礎,歐美等國家和地區(qū)的科學家提出利用低等植物藻類和地衣等改善火星生境的策略,南非開普敦大學開展了利用復蘇植物的探索,美國北卡州立大學提出了利用極端微生物進行轉(zhuǎn)基因植物育種的策略,荷蘭研究者開啟了火星模擬土壤適宜植物的篩選實驗,加拿大有關人員也開展了極端生境適宜植物的引種收集。
北京林業(yè)大學自2012年開啟火星菊花育種以來,先后利用極寒極旱菊花遺傳資源進行了廣泛的聚合雜種優(yōu)勢研究,為未來火星菊花的誘變育種、多倍體育種、與風毛菊屬植物的體細胞雜交研究,轉(zhuǎn)基因和基因編輯育種等,打下了基礎,未來菊花是否可以較早適應火星每日劇變的火星溫度和極端干旱等惡劣生境?要回答這個問題,仍然需要我們繼續(xù)探索。
菊花是花中隱士;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是詩意田園的幸福生活。菊花是風景園林的馬前卒,是西部國土綠化和鄉(xiāng)村振興的急先鋒,是地球野化和構建一帶一路陸路沿線生態(tài)系統(tǒng)安全項鏈的小珍珠,是火星移民的小火星。菊花能讓我們少吃一粒沙子,菊花或許也能讓我們在火星上看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