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燕

摘 要：以規(guī)訓形態(tài)下的瑤族長鼓舞為研究對象，從舞蹈身體語言學的角度對瑤族長鼓舞的動作進行分析，并將次生形態(tài)下的瑤族長鼓舞與課堂教學方式相結合，探討如何使規(guī)訓形態(tài)下的瑤族長鼓舞課堂與現(xiàn)代社會的特點相契合。

關鍵詞：瑤族長鼓舞;規(guī)訓形態(tài);教學實踐

注：本文系2020年度廣西藝術學院校級教改項目“規(guī)訓形態(tài)下廣西民間舞課堂教學方式的實踐研究”（2020JGY41）研究成果。

“規(guī)訓”一詞來源于福柯的《規(guī)訓與懲罰》，用來指稱一種特殊的權力形式，即規(guī)訓既是權力干預肉體的訓練和監(jiān)視手段，又是不斷制造知識的手段?！段璧干眢w語言學》將其應用于對舞蹈存在方式之一“學院派”教學體系下的舞蹈之代稱，從而構成了一種與生活形態(tài)相對照的存在方式——規(guī)訓形態(tài)。較之生活形態(tài)，規(guī)訓形態(tài)下的舞蹈就像原始森林被抽樣移植或嫁接而又成林的“次生形態(tài)”。舞蹈經過規(guī)訓形態(tài)的次生舞蹈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教學部分，逐漸承接到舞臺部分的再生舞蹈。

一、規(guī)訓形態(tài)下的廣西瑤族長鼓舞

在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內，有著中國最古老的民族之一——瑤族。瑤族歷史悠久，具有“大分散，小聚居”的民族居住特點。俗話說“有山就有瑤，有瑤就有鼓”?，幾迦嗣袷冀K保持著靠山而居、依山農耕的生存狀態(tài)。長鼓舞是瑤族的標志性舞蹈。相傳，遠古時期，盤王被山羊撞下山崖身亡，其兒孫們扒下羊皮釘在梓木上制成長鼓，擊鼓而舞來祭祀盤王?，幾宓拈L鼓舞大多圍繞著盤王的祭祀禮儀而發(fā)展，如象征自然崇拜的雷神長鼓舞、象征生殖崇拜的黃泥鼓舞等。

（一）原生的形態(tài)

在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內，瑤族長鼓舞種類豐富，它們大多依托祭祀儀式和民族傳統(tǒng)節(jié)慶而存在。比如蘆笙長鼓舞、黃泥鼓舞大多在祭祀儀式中出現(xiàn)，統(tǒng)稱為還愿長鼓舞;獅子長鼓舞屬于娛樂性、表演性較強的舞蹈，通常出現(xiàn)在節(jié)慶活動中。由于廣西瑤族歷史悠久，并有著支系多、分布廣的特點，不同地區(qū)的長鼓舞在打法和動作上既有共性也有個性。筆者以下著重對祭祀儀式中的長鼓舞進行闡述。還愿長鼓舞通常在“還盤王愿”節(jié)俗中出現(xiàn)，有一人表演、雙人表演和多人表演等形式?，幾彘L鼓舞的表演通常具有一套固定的程式，由男性演繹。

比如，在單人還愿長鼓舞中，舞者在演繹長鼓舞時，一手持鼓，握住長鼓的中部，另一只手敲擊鼓面，并且在每套舞蹈動作之前都會在頭頂進行一個大平圓的轉鼓動作，而后再分別向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進行長鼓舞的演繹。這種“拜四方”的動作表現(xiàn)了瑤族人民對祖先的恭敬。又如，在黃泥鼓舞中，舞者的下肢力量得到了較好的體現(xiàn)。由于黃泥鼓的體積較大，舞者通常會以蹲、彈、跨腿等動作配合完成長鼓舞的表演，給人以沉穩(wěn)內斂、步伐矯健的感覺，體現(xiàn)了瑤族人民純粹質樸的性格。

在表演長鼓舞的過程中，舞者的下半身通常以矮蹲、蹭步、顫膝為主，上半身以長鼓為核心，進行鼓花的舞動等。長鼓作為一個“法器”，在儀式中，通過舞者的演繹，能夠傳達后人對祖先的感激之情，寓意著人們祈求得到庇佑，希望生活風調雨順。

（二）次生的形態(tài)

廣西民間舞是廣西藝術學院舞蹈學院的特色必修課程，其不僅承擔著一定的教學任務，還承擔著宣傳民族民間文化的重任。目前課堂上所使用的瑤族長鼓舞的教學素材主要是由金美月等老一輩藝術家結合自身多年的采風實踐和經驗，將原生態(tài)的舞蹈動作進行提煉、加工整合而成的。在采風過程中，金美月多次走訪向民間藝人，掌握了豐富的原生舞蹈語匯，總結出有規(guī)律的身體動律，提煉出一套適用于課堂的瑤族長鼓舞教學內容。

進入課堂后，長鼓舞教材的功能以訓練身體、開發(fā)身體為主。比如其把民間儀式中的“拜四方”動作以上、下平圓鼓的形式保留在了課堂上。一方面，這樣突出了對身體協(xié)調性的訓練;另一方面，也體現(xiàn)了長鼓舞神秘的祭祀色彩。許淑英曾說過“采風是一種選擇，混淆就是消失”。在原生的長鼓舞中，身體語言以祭祀性的動作為主，后來逐漸發(fā)展成帶有自娛性質的舞蹈動作，之后進入課堂，與舞臺表演藝術有了銜接。

二、瑤族長鼓舞課堂教學實踐模式

就廣西民間舞而言，其形成于民間，有著特殊的信仰文化，也有著特殊的語境和技術形式。同一種舞蹈在不同地區(qū)會呈現(xiàn)出不同的風貌。而在當下課堂中的次生舞蹈逐漸形成時，我們卻要思考，在從舞蹈形式中提取“根”元素時，是否能形成一種固定的風格，這也能在無形中為教學的開展起著奠基作用。

（一）教學目標

“教育是一種有目的培養(yǎng)人的社會實踐活動?！苯逃膬r值體現(xiàn)在于以人為本。廣西民間舞作為廣西藝術學院舞蹈學院的必修課程，始終秉承著立足于廣西少數民族地區(qū)，取材于民間，提煉于課堂，升華于舞臺的理念。其在給學生帶來具有地域特色的課程的同時，使學生能夠由淺入深地了解廣西本土民族民間舞蹈文化，掌握技術性與審美性兼具的廣西民間舞，以此提高學生的表演能力，培養(yǎng)學生的審美意識，提高學生的文化自信。

新時代背景下的教育模式，首先要符合國家和社會發(fā)展需要，能夠使高校培養(yǎng)出熱愛舞蹈事業(yè)且具有較高藝術水平的舞蹈藝術人才;其次要符合地區(qū)發(fā)展的需求，能夠突出地域優(yōu)勢，提高地區(qū)的文化影響力。因此，瑤族長鼓舞作為廣西民間舞系列中的重要內容，不僅是訓練身體的手段，還代表著優(yōu)秀的地域文化和民間傳統(tǒng)文化。當下部分學生只注重技能的學習，缺少獨立思考的能力和創(chuàng)新精神。這種情況不僅出現(xiàn)在廣西民間舞的課堂中，還成為舞蹈類專業(yè)學生的一種通病。

就瑤族長鼓舞課堂教學來說，首先，教師要讓學生有扎實的理論基礎，對本地的文化、民俗有深入的了解，只有這樣，才能將民間舞蹈蘊含的原始情感滲透在舞蹈風格里。其次，要讓學生通過把握動律、節(jié)奏、情感來體現(xiàn)這一地區(qū)特有的舞蹈風格，并強化此風格。最后，要讓學生把握綜合效果。民間舞蹈的呈現(xiàn)是要兼顧整體的，不能過度強調身體某一部位的動律，而是要在整體中強化局部。只有這樣，才能達到提升教學效果和培養(yǎng)人才的目的。

（二）“操練性”教學方式對學生的影響

“操練”也就是舞蹈訓練的過程，用來形容舞蹈專業(yè)學生的日常教學方式。進入專業(yè)化的舞蹈學習階段后，其對學生的身材比例、肌肉素質以及技術技巧方面的能力要求隨之提高，“操練式”的教學方式由此形成，其是一種訓練手段，也是一種必然現(xiàn)象。

在課程完成時，可以從舞蹈展示中看到學生在“操練性”教學方式的作用下而呈現(xiàn)出的整齊劃一的動作，以及學生對動作節(jié)奏的處理特點。這種教學方式對于中小學生來說是非常好的教學手段，但對于大學生來講，無疑會使其養(yǎng)成不主動思考的習慣，單純地以為練好動作就達到了相關要求。實則相反，作為一名舞蹈生，如果只是訓練身體，只會讓四肢更加發(fā)達，而四肢發(fā)達顯然已經不是大學生進行舞蹈學習的最終目的了，同時單純的操練也不是學生課后學習的唯一手段。對于即將畢業(yè)的本科生而言，雖然大多數人的論文寫到了瑤族長鼓舞的相關知識，但卻經不起推敲，部分學生甚至連一些基本問題都回答不上來。一方面，這說明論文撰寫過程中學生沒有大量閱讀資料的過程;另一方面，說明大多數本科生的邏輯思維能力較差。他們對于動作名稱的掌握和動作的演繹沒有問題，但對動作背后的內涵、風格成因方面的內容知之甚少。

掌握動作規(guī)格、基本形態(tài)，是最低級的要求，也是“操練式”教學手段帶給學生最直觀的結果呈現(xiàn)。但是作為一名本科生，其對于知識的了解如此淺顯是不合格的。教師在傳授知識的過程中，應在不同的學生身上發(fā)現(xiàn)問題，因材施教;學生在求學的過程中，要眼觀、耳聽、身動、腦轉。而在“教”與“學”之間形成新的看法和解決問題的過程就能使教師和學生實現(xiàn)“共贏”。因此，應將教學目的從傳授知識向傳授方法轉移，實現(xiàn)授之以魚向授之以漁的根本轉變，而不是盲目地完成舞蹈動作的教授。

三、規(guī)訓形態(tài)下瑤族長鼓舞課堂教學實踐策略

瑤族長鼓舞是學院派民間舞，所以此時進入課堂的教學內容已經不再具有民間自發(fā)性。我們常說“取材于民間，規(guī)整于課堂，升華于舞臺”，職業(yè)化的民族民間舞課堂的操練性教學已經成為必不可少的教學方式，而所有的動作一旦進入規(guī)訓狀態(tài)，就會形成與原生舞蹈不同的審美目標與風格，此時的民間舞已喪失了自發(fā)性和自娛性，從而有了不同的審美目標。教師作為引導者，在教學過程中應做到讓學生“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則要通過教師的教學方式、手段來實現(xiàn)。

（一）引導與建構下的“口傳身教”

“口傳身教”一直以來是舞蹈教師在課堂中常用的教學方法。在教學過程中，“口傳”不僅能幫助學生在學習過程中掌握正確的動作概念，更能幫助學生在學習新的民族舞蹈的過程中，建立起對這個民族的認知，包括歷史背景、地域環(huán)境、人文風俗等。這樣能夠讓學生在課堂中深入思考，進而體會到所學民族舞蹈承載的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

例如在進行瑤族長鼓舞教學時，教師要在課堂中創(chuàng)設相應的教學情境，目的是激發(fā)學生的情感。首先，要讓學生了解瑤族，了解長鼓和瑤族人民的關系，追根溯源。在這個過程中，教師可通過口傳和引導的方式，與學生共同完成學習任務。要讓學生尊重民族民間舞蹈的原生形態(tài)，對民間舞蹈有清晰的認識以及身體記憶動作的過程。其次，要從身體和道具的關系入手，包括持鼓方式、擊鼓方式、轉鼓方式等，鼓勵學生多學、多看、多感受，讓學生在受教和自學的過程中提出問題，嘗試用身體語言去解答問題，用筆去記錄解決問題的過程。尤其是對于廣西民間舞來說，其動作雖然簡單，但動作背后的文化卻十分深厚。因此要培養(yǎng)學生的主觀能動性，也就是求知的欲望，如可引導學生主動查閱資料等。但這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因為大部分的學生還是習慣通過網絡查閱資料，鮮有人能真正走進圖書館或者走進鄉(xiāng)下獲取資料。為此，教師一定要上升到文化層面去教導學生，使學生實現(xiàn)從“知其然”到“知其所以然”的轉變。只有這樣，學生在完成動作時，才能與民間文化產生共情。最后，要讓學生對所學內容進行回顧和總結，并提出新的看法，將學期的學習形成一個閉環(huán)，在“口傳身教”的教學中培養(yǎng)學生的思辨能力，鼓勵學生大膽提出自己的見解和看法，使其具有反思和自省的能力，從而更好地將實踐與理論相結合。

（二）提升學生的審美水平

從教學的發(fā)展方向來看，課堂上的教學內容和采風時所看到的舞蹈內容已經不同了。雖然課堂中的教學內容具有局限性，但我們不能把動作優(yōu)美作為唯一的舞蹈的審美標準。比如瑤族長鼓舞最早只有男性才可以演繹，發(fā)展至今，雖然在一些儀式中仍然是由男性來演繹，但在課堂中的舞者卻不僅限于男性，而是有不少女性。在女班教材中，其要求舞者不僅是美麗的化身，還要求舞者更多地展現(xiàn)出儀式中舞蹈的特殊性以及男性在演繹過程中的粗獷形象和舞蹈技巧。

如今，作為教師，其要以辯證的眼光去審視當下的教育成果或舞臺作品，特別是從事民間舞教學工作的教師，其始終要做到從民間來，到民間去。只有這樣，才能讓學生認同地域文化，才能使教學內容更加豐富。從學生角度來看，提升審美水平的前提是要有“認同感”。這里所說的“認同感”不單單指學生對于教師的認同感，更多的是學生對所學民族舞蹈和文化的認同感。從淺層次學習到對文化的深度認知，再到對民族精神的深刻理解，要求學生一定要有根植于內心的信仰。這樣無論是在課堂上還是在舞臺上，學生都能使舞蹈表演效果更加豐滿。

每一個民族都有著自身獨特的文化和性格，每一個民族的舞蹈文化也都是絢爛多彩的，這正是中國民族民間舞蹈的魅力所在。規(guī)訓形態(tài)作為當下舞蹈的一種存在方式，其有著自身的特點和形成原因。對規(guī)訓形態(tài)下身體語言有進一步的認識，對規(guī)訓形態(tài)下的瑤族長鼓舞課堂教學實踐進行探討，對民間舞蹈的發(fā)展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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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廣西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