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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儒統(tǒng)命”:論班固賦對“士不遇”主題的回應
      ——以《幽通賦》《答賓戲》為例

      2022-07-30 09:19:46張利群吉新宏
      中國韻文學刊 2022年2期
      關鍵詞:班固士人儒家

      張利群,吉新宏

      (1.北京外國語大學 國際中國文化研究院,北京 100089;2.華北科技學院 文法學院,河北 廊坊 065201)

      中國文學史上有一個被不斷詠嘆的主題——“懷才不遇”,這可以說是中國文人的固有情結(jié)。中國傳統(tǒng)文人心中的“得遇”,主要指的是成功進入帝王權(quán)力體制,受到帝王常識,并獲得一個盡量高的官位。優(yōu)秀的文人總是社會中的“少數(shù)人”,他們都對自身的理想和價值有較高的定位,因而對君主、對國家有著較高的期許。而君主、社會對文人進行價值定位的出發(fā)點主要是現(xiàn)實功用,而不是他們有多高的文才。兩種價值定位之間總是存在著很大的落差。進一步言,文人的“得遇”,取決于文人與帝王之間的一種近乎偶然的“遇合”,這就是王充在《論衡》中反復強調(diào)的“幸偶”,所謂“操行有常賢,仕宦無常遇。賢不賢,才也;遇不遇,時也”。

      “士不遇”是漢代辭賦的重要主題。告別了秦時代的嚴酷暴虐,大漢帝國迎來了文化的空前繁榮,一批優(yōu)秀文人得以涌現(xiàn)。但同時,漢承秦制,“大一統(tǒng)”的中央集權(quán)更加完善,文人們只能在這個強大體制的規(guī)范下做一個“螺絲釘”,再也不能夢想先秦士人們縱橫捭闔的風采。但他們又忍不住要不斷回望著那個憑才華可以自由“得遇”的黃金時代。所以他們在辭賦中反復詠嘆這個時代主題,比如東方朔的《答客難》、揚雄的《解嘲》、賈誼的《服鳥鳥賦》、董仲舒的《士不遇賦》、司馬遷的《悲士不遇賦》。到了東漢,這個主題得到繼續(xù)關注,并且注入了新的時代內(nèi)涵,其突出代表就是班固的《幽通賦》與《答賓戲》。

      一 《幽通賦》:不遇者“以儒統(tǒng)命”的宣言

      班固有顯赫的家世和出眾的文才,“年九歲,能屬文誦詩賦”。十六歲入洛陽太學學習,建武三十年(公元54年),父班彪卒于望都任上,班固只好中止學業(yè),從京城遷回扶風安陵老家。班固的《幽通賦》大約作于二十四歲(公元55年)喪父之后,當時的班固處于生存與立業(yè)的雙重壓力之下?!白晒旅芍痦鹳?,將圮絕而罔階。豈余身之足殉兮,愇世業(yè)之可懷。”班固幾經(jīng)起落的人生從此拉開序幕。“弱冠而孤”的他,既要面對養(yǎng)家人、維生計的現(xiàn)實生存問題,又要進行建功立業(yè)的人生規(guī)劃。作為知識者,他需要對人生命運這類問題有一個觀念層次上的反思和解決。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致命遂志”,陳述自己對命運吉兇的理解,進而表明自己的心志。

      從內(nèi)容上來看來,《幽通賦》可以分為“神遇”“致命”和“遂志”三個部分。“幽通”,就是與神靈相通,班固借夢與神遇來表達自己面對命運的焦慮心態(tài)。夢之所占,有吉有兇,神靈“既誶爾以吉象兮,又申之以炯戒”,由此引發(fā)對人生多艱、命運難知、吉兇難測的感慨。這是“致命”的重要內(nèi)容。班固列舉了幾組情節(jié)相似而結(jié)局相反的歷史事件,比如:

      衛(wèi)叔武迎接他的哥哥成公,讓位于他,結(jié)果成公卻把他當作敵人射死;管仲曾想要射死仇敵公子小白,然而小白即位后竟任命管仲為相。

      雍齒對劉邦不滿,卻最先受到封賞;丁公救過劉邦,對劉邦有恩,但當丁公歸附劉邦時,卻被他殺掉。

      漢景帝栗姬之子被立為太子,本為吉事,結(jié)果卻由于嫉妒,憂憤而死;漢宣帝婕妤王氏,無子,本不是好事,結(jié)果卻因此而被立為皇后。

      單豹能以導引之術(shù)調(diào)理身體,卻為猛虎所食;張毅外修禮儀,卻因身發(fā)熱病而死。

      行為與結(jié)果之間似乎沒有必然關聯(lián),甚至總是走向預想的反面??梢娛朗码y料,吉兇難測,人無從把握自己的命運。甚至,行中庸之道也未必可使自己免于災禍,顏回早死,冉耕惡疾,他們?nèi)嫉滦懈呱?,卻都擺不脫厄運。所以班固發(fā)問道:“游圣門而靡救兮,顧覆醢其何補?”對于命運,圣人也是沒有辦法的。

      那么,該如何面對、如何解答窮通福禍、生死壽夭這些人生的基本問題呢?班固從兩方面來闡述:一是對待命運的態(tài)度,即命運觀;二是對待命運的策略,即方法論。

      在態(tài)度上,要老實承認“死生有命,富貴在天”。那些讓人困惑的紛亂現(xiàn)象說明,以個人的一己之私、一己之力來控制命運、改變命運是不可能的。命運就是命運,人只能遵從它。

      人雖然不能控制命運,但卻能參悟命運。班固的理由是:“道悠長而世短兮,夐冥默而不周。胥仍物而鬼諏兮,乃窮宙而達幽?!碧斓篱L而人事短,故而圣人借助卜筮以謀諸鬼神,以達窮通古今的精幽之義。班固篤信命理,也相信解讀命理的夢占、讖應、卜筮之術(shù)?!队耐ㄙx》列舉了一系列古圣先王參悟命理的典故,如周宣王的夢占得吉兆,魯成公、衛(wèi)靈公的謚名源于銘謠之讖,叔向母親聽到伯石哭聲就知道他是亡晉之人,許負從周亞夫的面部紋理斷定他以后必定餓死,等等。儒家命理論中的卜筮讖應之術(shù)與一般民間方技意義上的卜筮讖應之術(shù)有著根本區(qū)別。后者止于“術(shù)”,前者通于“道”,兩者不在同一層次。儒家圣賢、先王運用卜筮讖應之術(shù)來參悟命運,這是他們行使儒家之“道”的一部分。在儒家之道的統(tǒng)攝之下,儒家的命運觀導向一種積極而通達的人生實踐。這就是班固《幽通賦》所論的命運觀的第二個方面。班固先把他的命定論做了如下概括:

      道混成而自然兮,術(shù)同原而分流。神先心以定命兮,命隨行以消息。斡流遷其不濟兮,故遭罹而贏縮。

      宇宙之“道”本渾然一體,成于自然,但具體實踐層面的“術(shù)”卻有多種分支。大道長,人事短,神明在人心思慮之前就已經(jīng)注定了他的命運,人隨著命運就會呈現(xiàn)出不同的盛衰禍福。世事如流無止無息,人生遭遇也時有禍福勝敗。所以說,每個人命運不同,雖然看上去混亂紛呈,但卻總歸于一種命理。面對無情的命運之流,人該如何面對?

      洞參差其紛錯兮,斯眾兆之所惑。周賈蕩而貢憤兮,齊死生與禍福??顾砸猿C情兮,信畏犧而忌服。

      所貴圣人之至論兮,順天性而斷誼。物有欲而不居兮,亦有惡而不避。守孔約而不貳兮,乃車酋德而無累。三仁殊而一致兮,夷、惠舛而齊聲?!畈菽局畢^(qū)別兮,茍能實而必榮。要沒世而不朽兮,乃先民之所程。

      人各有命,命自有定。面對人不能主宰的命運,有兩種人,兩種辦法。一種是莊周、賈誼式的?!褒R死生與禍?!钡摹八猿C情”,他們是“惑人”。在班固看來,他們陷入了困惑迷亂而不能自拔。他們宣揚“齊死生”“一禍?!钡母哒?,卻違反了自己的本心,實際上他們是害怕成為作犧牲的牛,害怕服鳥鳥帶來的兇信。也就是說,莊周、賈誼等人并沒有把自己從命運難題中真正解脫出來,他們所堅守的“道”成了他們的拖累。另一種是儒家圣賢式的。他們順應天性,以儒家道義為決斷的依據(jù)。就如《論語·里仁》所言“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如果堅守儒家正道始終如一,這樣道德也就不會成為負擔,也就不會被外在物欲所累。這類儒家圣賢的典型如殷末的三位賢人(比干、箕子、微子),行事雖異卻不妨同致于仁;伯夷、柳下惠去留不同,也都擁有美名。所以說,不管身處于何種處境,遭遇何種命運,只要他能夠始終如一地實踐儒家正道,就可以獲得榮名,成就不朽。

      班固在儒道觀念的對比中確立了儒家命運觀的合理性。只有儒家之道才能使人得救:只有以儒理之“一”,才能統(tǒng)命相之“多”;只有以儒理之“道”,才能統(tǒng)命相之“亂”。這樣,班固把命理與儒家的人生原則結(jié)合起來,讓命理觀念成為儒家精神的一個注腳。

      觀天罔之纮覆兮,實棐諶而相順。謨先圣之大繇兮,亦鄰德而助信。虞韶美而儀鳳兮,孔忘味于千載。素文信而底麟兮,漢賓祚于異代。

      登孔、顥而上下兮,緯群龍之所經(jīng)。朝貞觀而夕化兮,猶喧己而遺形。若胤彭而偕老兮,訴來哲以通情。

      人生有命,天道有情,它輔助、保佑著一心實踐先圣之道的人們。所以,虞舜的《韶》樂引得鳳凰來儀,千年之后還使孔子聽后“不知肉味”;孔子《春秋》信而不妄而招來麒麟,漢代對他加以追謚。儒家先圣之道的兩大原則就是“德”和“信”,正如孔子所說的“德不孤,必有鄰”(《論語·里仁》)。班固這樣贊頌他心中的儒家理想:

      天造草昧,立性命兮,復心弘道,惟賢圣兮。渾元運物,流不處兮。保身遺名,民之表兮。舍生取誼,以道用兮。

      班固說,天造萬物于蒙昧之中,確立它們的本性和命運,只有圣賢才能恢復本心弘揚大道。天地生化萬物,周流不息。如果生能保其身,死后留令名,自然是萬民表率;如果不幸舍生取義,也符合大道。這是命理觀照之下的儒家理想,也是人面對命運難題的一種積極的解釋和解決辦法。

      《幽通賦》是班固“天命觀”的審美化傳達,其觀念基礎是盛行當世的“命有三科”論。班固主筆撰集的《白虎通義》有這樣的理論概括:

      命者,何謂也?人之壽也。天命已使生者也。命有三科,以記驗:有壽命以保度,有遭命以遇暴,有隨命以應行。壽命者,上命也。若言文王受命唯中身,享國五十年。隨命者,隨行為命,若言怠棄三正,天用剿絕其命矣。又欲使民務仁立義,無滔天。滔天則司命舉過言,則用以弊之。遭命者,逢世殘賊,若上逢亂君,下必災變,暴至,夭絕人命,沙鹿崩于受邑是也。

      “命有三科”論在“天人感應”觀念統(tǒng)攝下,把人的“命”分為三種,即“壽命”“遭命”和“隨命”。“壽命”也稱“正命”,“謂本稟之自得吉”,是依天命本該如此的命運;“遭命”即“行善而遇兇”的命運;“隨命”即“隨命以應行”,是“隨其善惡而報之”的命運,人以自己的道德行為感應上天,上天因之改變?nèi)说拿\,行善得善,行惡得惡,這就是“隨命”。

      總體來說,這“三科”中,“壽命”系“本稟自得吉”,“遭命”因“君上逆亂”,都是一般人所不能改變的,唯有“隨命”可以因人的德行而改變,最能體現(xiàn)“勸善抑惡”的“天意”。因此,人應該修養(yǎng)自身德行,為自己掙得一份好的“隨命”。

      然而,“命有三科”論并不能為“士不遇”的時代難題提供一個完美解釋或解決辦法,這些“不遇”的文人們多具有高于常人的德行,但他們并沒有因此而享有了好的“隨命”,更有甚者會限于“遭命”。那么,這些有才德的“不遇”者的價值又在哪里呢?

      對這個問題,與班固同時代的王充持強烈懷疑態(tài)度。雖然王充也相信“死生有命,富貴在天”的“命定論”,但他從“自然元氣論”出發(fā),認為“命”是由“自然無為”之“氣”所注定的,“人稟氣而生,含氣而長,得貴則貴,得賤則賤”。這種“氣”來自天上星宿,承受尊貴之氣的人就尊貴,承受卑賤之氣的人就卑賤。人在它面前是無能為力,只能“認命”。王充對命運問題雖然做了一個看似客觀性的解釋,但在實踐上、價值觀上卻是令人悲哀的:

      使命吉之人,雖不行善,未必無福;兇命之人,雖勉操行,未必無禍。

      王充所說不假,這是歷史和現(xiàn)實證明了的事實。但是,“真”的事實與“善”的價值分裂之后,人所面對的只能是更加灰暗、更加無奈的宿命。人在這樣的宿命面前,除了被動而無望地承受和等待,還能有什么呢?什么也沒有。在《論衡·命祿》中他把這個觀點反復申說:“天命難知,人不耐審”,“勉力勤事以致富,砥才明操以取貴;廢時失務,欲望富貴,不可得也”。

      相比之下,《幽通賦》的高明之處就在于,在承認“天命論”的基礎上,把儒家之道上升為一種統(tǒng)攝整個人生與社會的精神實體和價值歸宿,并把天道、德行、價值三者完全貫通起來,這樣,《幽通賦》的命運觀在認識論上具有一種“一以貫之”的解釋能力,在實踐論上生成一種“以不變應萬變”的行動策略,在價值觀上成就一種既積極進取又寵辱不驚的君子人格。所謂“所貴圣人至論兮,順天性而斷誼……守孔約而不貳兮,乃車酋德而無累”。

      二 《答賓戲》:不遇者“以儒統(tǒng)命”的自辯

      借賓主問答來抒寫情志的辭賦,起于東方朔的《答客難》,后來辭賦各家紛紛效仿?!段男牡颀垺るs文》:“自《對問》已后,東方朔效而廣之,名為《客難》,托古慰志,疏而有辨。揚雄《解嘲》,雜以諧謔……班固《賓戲》,含懿采之華……”看來劉勰對班固此賦的評價還是相當高的。我們且不談其辭采之美,主要來分析一下“托古慰志”的《答賓戲》所蘊含的思想內(nèi)涵。

      《答賓戲》大約作于班固為郎之后。賦的小序交代的是寫作背景,同時也是班固所面臨的人生問題:以著述為業(yè),位卑而無功。回望先秦時代,讓人備感懷才不遇的無奈。這不僅是班固所面臨的問題,也是有漢以來所有渴望建功立業(yè)的士人所面臨的共同問題。這個問題是由問答情境中的“賓”來提出的:

      今吾子幸游帝王之世,躬帶冕之服,浮英華,湛道德,矕龍虎之文,舊矣。卒不能攄首尾,奮翼鱗,振拔洿涂,跨騰風云,使見之者景駭,聞之者響震。徒樂枕經(jīng)籍書,紆體衡門,上無所蒂,下無所根。獨攄意乎宇宙之外,銳思于豪芒之內(nèi),潛神默記,恒以年歲。然而器不賈于當己,用不效于一世,雖馳辯如濤波,摛藻如春華,猶無益于殿最。意者,且運朝夕之策,定合會之計,使存有顯號,亡有美謚,不亦優(yōu)乎?”

      “賓”嘲笑“主人”說,你生在圣明時代,寬衣博帶,名聲很好,修養(yǎng)很高,文采出眾,但卻始終不能出人頭地,建功立業(yè)為世人所矚目,只是身臥書堆之中,委身于破舊廬舍,上無援引,下無依靠。因而只能冥想宇宙之外,精思細微之內(nèi),潛思默記,經(jīng)年累月。然而,才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得以舒展,即使縱橫辯論如波濤,鋪張辭藻似春花,最終也算不上什么業(yè)績。想來還是考慮一些見效快的辦法,贏得朝野的賞識,使自己活有令名,死有美謚,不是更高明嗎?

      從文字表述來看,“賓”所提出的問題,只是眾人出于一般世俗功利的眼光對作者進行的評判。值得注意的是,“賓”所說的都是“主人”所面臨的生存現(xiàn)實,是小序中所言的位卑而無功的具體展現(xiàn)。“賓”之所言是“主人”反駁的靶子,因為后文都是“主人”對“賓”之言論的超越。但從班固的現(xiàn)實行動來看,他對此沒有超越,而是對此耿耿于懷。他為了實現(xiàn)建功立業(yè)的夢想,五十八歲時還跟隨竇憲出征匈奴。劉勰《文心雕龍·程器》言“班固諂竇以作威”,并將此作為“文士之疵”。那么,這個“賓”到底是誰呢?

      “客難”“賓戲”之類辭賦,都由一個“他者”來道出“主人”不如意的、甚至慘淡的生存現(xiàn)實,這些事實是“主人”所不愿面對卻又無法擺脫的。那么,這個“賓”不是別人,他就是作者本人,是作者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另一個“我”?!百e”之所言,不僅是俗眾對他的譏笑之辭,更是他自我意識的投射。

      具體來說,作者心中有兩個聲音,一個投射為“主”,一個投射為“賓”。這個“賓”,是作者自我的另一面?!百e”以現(xiàn)實的窘境進行詰問,而“主”則以圣人之則進行解答或解釋。這一詰一答,正代表著作者心中兩個聲音的沖突,一個來自現(xiàn)實,一個來自理想;一個來自世俗的功利沖動,一個來自宏大的價值追求。

      “賓”的聲音,恰恰是班固心中的真實聲音。“才高位卑”的處境,始終是他心中的一個“結(jié)”。他雖然以“著書為業(yè)”,但在他心中還始終有更重要的“業(yè)”,那就是加入現(xiàn)實的功利活動,直接參與“王政”。所以,最終他也沒有坐得住冷板凳,最終“投筆從戎”,同竇憲出征了。

      在懷才不遇的漢代士人心中,都有這樣一個“他”的聲音。這個“他”的發(fā)聲邏輯是:一、盛世宜建功的普遍價值觀;二、才高而位卑的現(xiàn)實窘境;三、如何安放自身,如何給現(xiàn)實的窘境和沖突的內(nèi)心一個合理的解釋。比如東方朔《答客難》:

      今子大夫修先王之術(shù),慕圣人之義,諷誦詩書百家之言,不可勝數(shù),著于竹帛,唇腐齒落,服膺而不釋,好學樂道之效,明白甚矣;自以為智能海內(nèi)無雙,則可謂博聞辯智矣。然悉力盡忠以事圣帝,曠日持久,官不過侍郎,位不過執(zhí)戟,意者尚有遺行邪?同胞之徒無所容居,其何故也?

      再比如揚雄《解嘲》:

      吾聞上世之士,人綱人紀,不生則已,生必上尊人君,下榮父母,析人之圭,儋人之爵,懷人之符,分人之祿,紆青拕紫,朱丹其轂。今吾子幸得遭明盛之世,處不諱之朝,與群賢同行,歷金門上玉堂有日矣,曾不能畫一奇,出一策,上說人主,下談公卿……然而位不過侍郎,擢才給事黃門。意者玄得毋尚白乎?何為官之拓落也?

      面對“官不過侍郎,位不過執(zhí)戟”的慘淡現(xiàn)實,“主人”的應對之辭也有其共通性:以精神性價值的高揚來超越世俗人生的無奈,將圣賢之道作為最后的價值歸宿,在圣賢之道的光照下安放自己不安的靈魂。

      東方朔《答客難》中的“主人”是這樣應對的:

      東方先生喟然長息,仰而應之曰:“是故非子之所能備也。彼一時也,此一時也,豈可同哉?夫蘇秦、張儀之時,周室大壞,諸侯不朝,力政爭權(quán)……得士者強,失士者亡,故談說行焉?!駝t不然。圣帝流德,天下震懾,諸侯賓服,……賢不肖何以異哉?……尊之則為將,卑之則為虜;抗之則在青云之上,抑之則在深泉之下;用之則為虎,不用則為鼠……使蘇秦、張儀與仆并生于今之世,曾不得掌故,安敢望常侍郎乎!故曰時異事異。

      揚雄《解嘲》中的“主人”這樣應對:

      往者周罔解結(jié),群鹿爭逸……士無常君,國無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貧……今大漢左東海,右渠搜,前番禺,后陶涂……天下之士,雷動云合……當涂者入升云,失路者委溝渠,旦握權(quán)則為卿相,夕失勢則為匹夫……故當其有事也,非蕭、曹、子房、平、勃、樊、霍則不能安;當其亡事也,章句之徒相與坐而守之,亦亡所患。故世亂,則圣哲馳騖而不足;世治,則庸夫高枕而有余。

      東方朔、揚雄二人對“士不遇”的解釋都是“時移世易”:漢代以前,士人們生逢亂世,諸侯相爭,士人有用武之地,有更多的主動性;大一統(tǒng)的漢王朝“天下平均,合為一家”,士人們在共沐皇恩的同時,他們對自己的前程也沒有多少選擇余地,位尊與位卑,得勢與失勢,都不是他們所能主宰的。二人對“士不遇”的態(tài)度也非常相似,他們的語氣中不僅無奈,更有憤激,“尊之則為將,卑之則為虜”,“用之則為虎,不用則為鼠”,“旦握權(quán)則為卿相,夕失勢則為匹夫”,“世亂則圣哲馳騖而不足,世治則庸夫高枕而有余”,都是充滿了火氣的。

      班固則不然。他的語氣中沒有這么大的火氣,他不是在兩個時代的對比中發(fā)“士不遇”的牢騷,而是對這種現(xiàn)實賦予合理性解釋。雖然他也承認,先秦士人們得以建功立業(yè)、身價百倍,是因為時代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可以大顯身手的舞臺,但他卻否認先秦士人們縱橫捭闔的正面價值。班固不以現(xiàn)實功業(yè)為評判標準,而是以另一個標準——勢利與道德的對比來評判先秦士人們的行為和境遇:

      主人逌爾而笑曰:“若賓之言,斯所謂見勢利之華,暗道德之實,守突奧之熒燭,未卬天庭而睹白日也?!騽莺献?,偶時之會,風移俗易,乖忤而不可通者,非君子之法也。

      在班固的評價標準之下,蘇秦、張儀、商鞅、李斯、韓非、呂不韋等人是逐勢利而無道德的名利之徒,他們利用時代際遇而一時發(fā)跡,這種辛苦鉆營也沒有什么好下場?!墩f難》寫成了,韓非也被囚禁;秦公子子楚即位之后,呂不韋的家族也被誅滅??客稒C時局、走歪門邪道而建立的功名,都是“朝為榮華,夕而焦瘁,福不盈眥,禍溢于世”。事敗身毀,連他們自己都后悔,所以這種求取功名之路為君子所不取。君子之人有另一種行為準則,那便是孔孟之道。

      是故仲尼抗浮云之志,孟軻養(yǎng)浩然之氣,彼豈樂為迂闊哉?道不可以貳也。

      孔孟之道不會因為時勢而變易,它是君子的行為準則,應該一以貫之。所以,在這個標準之下,今昔之比就有了全然不同的結(jié)論:

      方今大漢灑掃群穢,夷險芟荒,廓帝纮,恢皇綱……是以六合之內(nèi),莫不同原共流,沐浴玄德……參天墜而施化,豈云人事之厚薄哉?

      大漢一統(tǒng)天下,士人們和天下世人一道,共同沐浴在帝國的宏恩浩德之下,怎么能說現(xiàn)在的世道不比戰(zhàn)國呢?

      同一種處境,同一種問題,班固給出了與東方朔和揚雄迥然不同的解釋。東方朔和揚雄的解釋是時代的差異:“大一統(tǒng)”的漢代沒有給士人們提供施展才干的舞臺;班固的解釋是價值觀的差異:道德與勢利的取舍,以及儒家之道與法家、縱橫家之術(shù)比照。因而,靠“因勢合變,偶時之會”而贏得的功業(yè)是不道德的,最終也是不會有好結(jié)果。所以,班固對“士不遇”問題的態(tài)度和處理辦法與東方朔、揚雄也截然不同。東方朔等人發(fā)出的是“士不遇”的感慨和憤激,班固表達的是儒家道德普照之下的“安時處順”。相比之下,先秦士人之術(shù)為君子所不取,只有行孔孟之道才能使人真正地安身立命,當今時代處處沐浴皇德,“安時處順”就是最好的選擇。

      那么,為什么班固與東方朔、揚雄等人會有如此之大的差異?原因也不難解釋。漢初之文人,還可以回望先秦士人縱橫捭闔之業(yè),面對“大一統(tǒng)”的中央集權(quán),他們感到莫大的壓力,感到不適應;到班氏時代,皇權(quán)之下的大一統(tǒng)早已形成,士人們“對大一統(tǒng)專制的全面性的壓力感,便由緩和而趨向麻木”,所以他們對自己的際遇只能尋求皇權(quán)之下的合理性。

      班固給出的可行性策略是:以“儒理”統(tǒng)“命理”,并將之融入“宣漢”的偉業(yè)之中。這方面,戰(zhàn)國縱橫之士不能提供充分證據(jù),班固借“賓”之口,將話題轉(zhuǎn)移到“上古”:

      敢問上古之士,處身行道,輔世成名,可述于后者,默而已乎?

      “處身行道,輔世成名”是先賢的遺則。班固將它放到“命理”參照系進行解釋:

      昔咎繇謨虞,箕子訪周,言通帝王,謀合圣神;殷說夢發(fā)于傅巖,周望兆動于渭濱,齊寧激聲于康衢,漢良受書于邳沂,皆俟命而神交,匪詞言之所信,故能建必然之策,展無窮之勛也。

      皋陶為虞舜謀劃,箕子受詢于周王,他們的言論達于帝王,他們的謀劃合于圣人神靈;傅說因為商王武丁的夢占而發(fā)跡,呂望因為周文王的占卜被起用,寧戚因大路上慷慨高歌而得遇齊桓公,張良因圯上老人傳授兵書而建功。這些人都是等待天命的安排而建立了不朽功業(yè)。為什么要“安時處順”?因為“命”該如此。古圣先賢是后世士人的榜樣,他們啟發(fā)當今士人,不要像蘇、張、韓、李之流辛苦鉆營,只要行圣賢之道,時運自至。

      近者陸子優(yōu)繇,《新語》以興;董生下帷,發(fā)藻儒林;劉向司籍,辯章舊聞;揚雄覃思,《法言》《大玄》。

      這些人都以著述為業(yè),最后顯身揚名,“婆娑乎術(shù)藝之場,休息乎篇籍之囿,以全其質(zhì)而發(fā)其文,用納乎圣聽,列炳于后人”。因文章而得遇,因文章而揚名,最后因文章而不朽。一時不得志,也要安時處順,仍舊顯出儒家大道的本色:

      若乃夷抗行于首陽,惠降志于辱仕,顏耽樂于簞瓢,孔終篇于西狩,聲盈塞于天淵,真吾徒之師表也。

      這些人都是身處逆境而不忘修養(yǎng)自身,躬行儒家大道,他們是今世士人的表率。只要感沐皇澤,安時處順,奉行圣賢之道,好運終究會到來。就像和氏璧、隨侯珠,雖然一時被埋沒,但終有流光吐艷的一天。

      總之,士人面對“不遇”的命運的正確原則就是:

      一陰一陽,天墜之方;乃文乃質(zhì),王道之綱;有同有異,圣喆之常。故曰:慎修所志,守爾天符,委命共己,味道之腴,神之聽之,名其舍諸!

      班固說,一陰一陽是天地之道;文質(zhì)兼?zhèn)?,是王道綱常;有同有異,是圣哲常理。因此說,謹慎修養(yǎng)自己的心志,保持上天的符命,聽從命運的安排,謹守自己的本分,體察圣道的精義,神明就會知曉,必然會護佑,名聲、福祿也自然就可恒久保持。這就是命,依圣人之則而行,修行自身,等待天時,這就是最好的命。正因為班固持此命運觀,他才不會看上與命運抗爭、自沉江水的屈原。

      可以看出,班固對待“不遇”命運的策略是:以“命理”來解釋際遇,然后再以“儒理”來規(guī)劃命理。最后,所有令人感到迷惑、紛亂的歷史和現(xiàn)實,都可以在儒家圣道之下一以貫之?!懊怼碧峁┝私忉尩幕A,而“儒理”提供了價值和歸宿。這樣,班固就給士人在“大一統(tǒng)”時代的尷尬際遇一個讓人“安心”的解釋。

      三 “士不遇”之賦的思想情感傾向:有“哀”而無“怨”

      班固的這兩篇“士不遇”之賦,與漢代多數(shù)同類主題的賦作有個重大差別,那就是,它雖然有“哀”,但卻沒有“怨”。

      “怨”,是“士不遇”類賦作的一個普遍的思想情感傾向?!霸埂钡睦碚摐Y源可以追溯到孔子的“詩可以怨”(《論語·陽貨》),“怨”在漢代的觀念背景可以關聯(lián)到《毛詩》之“風”。“風”訓“諷”(孔穎達疏),其基本內(nèi)容是“臣下作詩,所以諫君,君又用之教化,故又言上下皆用此上六義之意。在上,人君用此六義風動教化;在下,人臣用此六義以風喻箴刺君上”??装矅鴮Α霸娍梢栽埂敝霸埂钡慕忉屖恰霸勾躺险保c此意義相通。但是,由“風”而來的“怨刺”是一種公共的、政治的“怨刺”,與賦家之“怨”還略有差別。賦家之“怨”多是其“士不遇情結(jié)”的發(fā)顯,這其中雖也有“怨刺上政”的因素,但其理想中的讀者(“隱含讀者”)顯然不是帝王(因為作者已經(jīng)無望“得遇”),而是作者本人或者像作者一樣“不遇”的士人。所以說這種“怨”以賦家私人情感的抒發(fā)為主。漢代賦家的“士不遇”之“怨”也有一個演變歷程。漢初賦家之“怨”往往在當世士人的“不遇”與先秦士人的“得遇”對比中抒發(fā)自己“生不逢時”的哀怨,如司馬相如《答客難》;漢末士人之“怨”往往體現(xiàn)為對社會黑暗、人生無望的憤激,如趙壹《刺世疾邪賦》。這兩種“怨”都不合于“怨刺上政”的“主文而譎諫”的儒家正統(tǒng)。兩種“怨”都不是在群臣正常交流中進行的,第一種“怨”因戀舊而無“諫”,第二種“怨”因過激而不“文”。另有一種抒寫個人情志的賦,與上述兩種“怨賦”截然不同,它就是身處東漢前期盛世賦家的“士不遇”之賦,以班固的《幽通賦》《答賓戲》為代表,有“哀”而無“怨”。因為,班固用“以儒統(tǒng)命”的方式給自己的“士不遇”找到了一個令他至少在“理論上”得以“安心”的解釋系統(tǒng)。

      班固的“士不遇”之賦有“哀”而無“怨”,這固然與他“寬和容眾”的性格有關,主要原因還是要到“大一統(tǒng)”盛世中去找。他對強大的東漢王朝著實是“怨”不起來的,不像漢初和漢末的士人,看著無望的現(xiàn)實,懷想著一個逝去的時代(先秦和強漢)。“官不過侍郎”的他對王朝和帝王還存有強烈的夢想,他有卓異的才華,有家族的背景,甚至還有帝王的賞識,他要做的不是悲嘆或憤激,而是去追逐夢想。

      很多“不遇”的賦家都在賦作中感懷屈原,就是因為漢代賦家的“不遇之怨”,與戰(zhàn)國時代的屈原遙相呼應,屈原是他們的一面鏡子?!扒街麟x騷,蓋自怨生也。”屈原之賦是“失志之賦”,屈原“失志”之“怨”是“介眇志之所惑兮,竊賦詩之所明”(《楚辭·悲回風》)。這樣,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偏偏是班固對屈原頗有微詞,批評他“露才揚己”,言外之意,認為他不懂得安時處順。因為班固與那些士人們處于不同的語境。時移世易,班固的人生境遇和價值體系已經(jīng)與屈原相隔萬里了。“大一統(tǒng)”盛世不需要澤畔行吟的屈原,需要的是以《兩都賦》《典引篇》“宣漢”的班固。

      四 “以儒統(tǒng)命”與“時代趣味”:“大一統(tǒng)”之下的文人(士人)如何安身立命?

      班固一生(32—92)歷經(jīng)光、明、章三世,這正是東漢王朝的鼎盛時期,所謂“光武中興”和“明章之治”。東漢盛世在政治上的特點是中央集權(quán)的進一步加強,比如“退功臣而進文吏”、削弱“三公”、限制宗室等等;與中央集權(quán)相配合,在文化思想方面繼續(xù)強化西漢武帝以來的以儒家思想為中心的“大一統(tǒng)”。這個龐大工程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是通過歷代帝王對儒學的提倡,達到對士人(文人)引誘與規(guī)劃,另一方面是以國家法典的形式對各種知識形態(tài)進行重新規(guī)劃,使之服務于帝王意志。文化思想“大一統(tǒng)”工程的標志性事件就是漢章帝建初四年(79)的“白虎觀會議”。

      政治思想文化的“大一統(tǒng)”造就了班固所處的太平盛世的“時代趣味”。

      生活在盛世的文人(士人)多有強烈的建功立業(yè)、報效帝王的沖動,班固也不例外。強大的中央集權(quán)成就了強大的帝國,同時也成為文人(士人)建功立業(yè)的客觀限度,而“大一統(tǒng)”的思想文化狀況又成為他們實實在在的限制。因此,在強大帝國的舞臺上,像班固一樣的文人(士人)注定要戴著沉重的鐐銬跳舞。班固“以儒統(tǒng)命”的命運觀也就是要回應這樣的問題:為盛世“大一統(tǒng)”秩序之下的文人(士人)尋求一個得以安身立命的現(xiàn)實基礎和價值歸宿。

      為進一步闡明這個問題,我們對班固主筆撰集的作為國家意識形態(tài)文本的《白虎通義》做個簡要考察。

      《白虎通義》是東漢前期最重要的文獻之一,說它承載了東漢前期的帝國精神大概也不為過。就知識形態(tài)而論,《白虎通義》是以帝王意志和儒家思想為主導,對陰陽五行、圖讖、命相、數(shù)術(shù)等其他知識形態(tài)的重新整合,其理論邏輯是“天人感應”指導下的“天—地—人”的比附系統(tǒng)。它包括宇宙、帝國、社會人生三個層級的世界圖式,我們用圖表展示如下:

      表1 《白虎通義》的世界圖式

      續(xù)表1

      《白虎通義》給人一種強大的的秩序感,一種強烈的規(guī)劃世界的意志力量。在這個無所不包的“大一統(tǒng)”世界圖式中,天地人萬物都按照特定的秩序規(guī)則被安置了一個“合理”的位置,并因此獲得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大一統(tǒng)”之下的文人(士人)如何安身立命?答案很明顯:生在“大一統(tǒng)”的輝煌帝國,要做的就是安時處順,躬行圣王之道,不論“得遇”還是“不遇”,都是最好的人生道路,因為天地之道、圣王之道、三綱六紀的倫理之道都是內(nèi)通的、一致的。

      如果說主筆撰集《白虎通義》是班固對“大一統(tǒng)”帝國秩序的理性參與,那么年輕時代的“不遇之賦”則是對“大一統(tǒng)”帝國“時代趣味”的審美回應。不論是理性思維還是感性審美,班固都是儒家信條的忠實擁護者和踐行者,表現(xiàn)在命運觀上就“以儒統(tǒng)命”。

      但不得不說明的是,“以儒統(tǒng)命”的人生信條作為觀念形態(tài)能夠與“時代趣味”、價值理想相諧調(diào),達到觀念的“自洽”,并在辭賦中得到淋漓盡致的表達;但是在落實到現(xiàn)實人生實踐層面卻面臨著復雜的具體問題?!傲⒌隆薄ⅰ傲⒐Α边€是“立言”,該何去何從?像顏回一樣的“立德”,完全不問功名,對于班固輩文人而言似乎不大現(xiàn)實;他們最擅長的還是“立言”,讓自己的文章“全其質(zhì)而發(fā)其文,用納乎圣聽,列炳于后人”(《答賓戲》)。但是,“官不過侍郎”的現(xiàn)實讓他們不可能完全靜下心來以著述為業(yè)。擅長“立言”的文人們更希望的是“立功”。這是中國傳統(tǒng)文人普遍存在的心態(tài),它被班固的弟弟班超以“投筆從戎”的實踐證實了,也被后世的詩人李賀以其詩句證實了:“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李賀《南園十三首》)

      班固當然也沒有做到心無二念地以著作為業(yè)來成就“圣王之道”,他始終向往著對漢帝國的軍國大事進行實質(zhì)性的參與。他晚年隨軍出征匈奴,迎來了人生中最后的輝煌,同時也埋下了災難的種子。他最終也沒有能夠安心俟命,躬行圣訓以享天年。《后漢書·班固傳》對他的最后評價是“固迷世紛”。作為良史之才的班固,對世事應該是有判斷能力的。與其說他“迷于世紛”,倒不如說“陷于世紛而不能自拔”。班固作為“大一統(tǒng)”帝國治下的一個才學極高的文人,始終懷著一個未能實現(xiàn)的建功立業(yè)的夢想。是這個不合時宜的夢想讓他“陷于世紛”,最終“身陷大戮”,丟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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