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妙真書《宣示表》

文＼王海軒

在中國書法史上能被稱作“鼻祖”的，只有鐘繇一人。即使是被譽為“書圣”的王羲之，對其也是十分崇敬、低頭臨學(xué)。鐘繇擅各種書體，但他的最大影響是“變隸為楷”，對后世書法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被尊稱為“楷書鼻祖”。無論是東晉“二王”崛起還是歷史上各代的楷書家，凡是想要提高楷書的高古幽雅之氣，“鼻祖”是無論如何都繞不開的。

鐘繇是三國時期人，魏明帝時升遷太傅，又稱“鐘太傅”。相傳他非常喜愛蔡邕的書法，曾得蔡邕書論，并依其法運筆，常臥床畫被，竟致被子畫穿。唐朝張懷瓘在《書斷》中評價鐘繇書法為“其真書絕妙，乃過于師，剛?cè)醾溲?。點畫之間，多有異趣，可謂幽深無際，古雅有余。秦、漢以來，一人而已”。

鐘繇的書法流傳下來的楷書有《宣示表》 《力命表》 《賀捷表》 《調(diào)元表》 《薦季直表》等“五表”。遺憾的是當(dāng)今已見不到真跡，現(xiàn)僅存宋朝以來的法帖刻本。但就是刻本，也讓我們領(lǐng)略了楷書奠基人鐘繇楷書的風(fēng)貌神韻。

“五表”中應(yīng)該說《宣示表》的影響最大（這并不是說其他幾表比之遜色），深受王羲之喜愛，也有考證說現(xiàn)存北京故宮博物院的《宣示表》是王羲之的臨作。這部《宣示表》在書法史上的流變頗為離奇。鐘繇去世后，該帖落到了王羲之的伯父王導(dǎo)手中。王導(dǎo)東渡之時，將其帶給了王羲之。王羲之臨摹此帖而有大成，又把它傳給了王修。王修將其陪葬?？梢?，鐘繇的書法在西晉時已極為珍貴。

《宣示表》全稱《尚書宣示表》，原為鐘繇上報魏文帝曹丕的一份奏表。全帖18行，295 字，意趣極為古雅，而“古雅”則是一件書法作品的至高境界。全帖行氣連貫流暢，行距寬綽疏朗，字距則稍密，呈現(xiàn)出自然而舒坦的視覺效果。用筆珠圓玉潤，干凈利落，筆勢內(nèi)斂含蓄，收筆回鋒瀟灑自如，線條溫潤純凈。整體格調(diào)高雅、質(zhì)樸自然，氣象雍容。

《宣示表》用筆和結(jié)字完美契合，既風(fēng)格協(xié)調(diào)一致又豐富多變。例如“點”這一筆畫，雖然形態(tài)各異，左點、右點、豎點、連帶點，卻不孤單獨在，而是互相呼應(yīng)，氣脈相連。不同書寫的點畫組合在字體中，給嚴整的楷書增添了不少情趣，也使筆畫復(fù)雜的字在結(jié)構(gòu)上有了透氣的機會，字立即活了起來，如“必、求、深、尚、良”等字。短橫多為左輕右重，長橫則行筆中注重提按以及力度的輕重變化，使長橫在書寫過程中流暢自然，富有彈性，如“冀、書、所、愛、示”等字。撇、捺等類筆畫，表現(xiàn)出富有節(jié)奏的流動感，如“度、戚、令、廟、卿”等字。各種筆畫之間，相互對比映襯，扶持相攜，挪動其中任何一個都會失去原本的韻味，例如“慮、殊、賤、權(quán)、始”等字。

蘇東坡曾說，真書難于飄揚，而鐘繇楷書恰無一字呆滯。將單字放大后細看，更是讓人感到端麗的字體中充滿著無窮的變化，從筆畫到筆勢，從點畫到結(jié)構(gòu)，無不流暢飛揚，中國古代書法的美感盡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