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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狂風

      2022-08-08 10:34:22王春燕
      福建文學 2022年8期
      關(guān)鍵詞:紅莓鐵板狂風

      王春燕

      蘇靈裹著一身苔蘚綠睡衣,窩在薄被下,呼吸聲起伏沉悶,似乎睡得并不安生。輕微的開門聲傳來,她的眸子瞬間張開,帶著警惕。

      “誰?”

      “是我……”李珊聲音虛弱,沒有精神,但是依然是溫柔的。蘇靈伸手開燈。李珊穿著咖色套裝,短發(fā)剛剛過耳,幾縷劉海蕩在眉角。突然的亮光讓她瞇起了眼。

      李珊是蘇靈的養(yǎng)育人,負責她的飲食起居。鐵板城里有30 名孩子,沒有父母,卻都有各自的養(yǎng)育人。蘇靈跟李珊感情篤實。李珊是一個情商、智商都非常高,且溫文爾雅之人。其說話語調(diào)總是控制在一個令人舒服的音頻區(qū)間,無論什么內(nèi)容,都會讓人聽得如沐春風。不過,她亦是個極講規(guī)矩之人,一向尊重蘇靈的隱私。這樣沒提前通知就過來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李珊神情難掩焦急和猶豫,看了眼已經(jīng)緊閉的門,深深吸口氣才說道:“下周,你們是不是有狂風測試?”蘇靈不解地點點頭?!皽y試嘛……不用那么上心……”李珊小心翼翼,似乎在斟酌用語,可是剛說完這句話,她左腕上的手環(huán)就發(fā)出刺耳的“嗡嗡”警告聲。手環(huán)迅速收緊,腕肘被勒得肌肉緊縮。李珊露出痛苦表情,嘴巴張張合合,最終還是閉上,沒有再說什么。警報聲解除,手環(huán)松弛下來。李珊額頭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汗。

      蘇靈被嚇住。李珊回她一個安撫的笑,只是那笑太不自然,純粹是面皮的扯動。“沒事,我……”她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遮住手環(huán)和紅腫的地方,眼神游離幾秒鐘,才飄到蘇靈臉上,與她對視,眸子里涌動著蘇靈看不懂的情緒。

      李珊支支吾吾,只說你繼續(xù)睡吧,便臉色蒼白地離開。突兀地來,又突兀地走。蘇靈卻還沉浸在那雙清涼而憂郁的眼睛想要傳達的信息里。蘇靈看向自己的手環(huán)。這里每個人手上都戴著一個專屬手環(huán),似乎出生時就有。手環(huán)是智能護理醫(yī)生,掌握著他們的身體狀況。如果有個頭痛腦熱,手環(huán)會閃現(xiàn)紅光,提醒要及時就醫(yī)??蓜偛?,李珊的手環(huán)幾乎要勒斷她的靜脈,簡直是謀殺??謶謴奈迮K六腑延遲地尖銳地漫溢出來,讓她久久無法動彈。

      “測試嘛……不用那么上心……”

      這句話如一段魔咒,在腦海一直回蕩。

      下周的測試其實非常重要。他們每個月、每個季度、每年都要進行狂風測試,還要排比成績。蘇靈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這讓老師對她偏愛有加。她已經(jīng)通過了9 級狂風測試,如果這次能順利通過10 級,將會是班級第一個畢業(yè)生。

      畢業(yè)生可以離開這個封閉的鐵板城,到外面世界生活。外面世界有陽光、青山、溪流,還有很多花卉和動物,是天堂般的存在。不像鐵板城,四周被鐵板緊緊包裹,終日不見藍天,只有人工光源泛著清冷。但是,李珊的詭異言行讓她心懷芥蒂。這是在提醒她不要通過測試嗎?為什么?她拿到畢業(yè)證,作為養(yǎng)育人的李珊也會受到褒獎。李珊為什么要阻止?

      繼續(xù)躺回床鋪,卻無法入眠,思緒被拉扯得七上八下,越琢磨越亂,就像那些不斷從空氣通風口漏出的沙子,總是給桌面、地板甚至床被蒙上污穢,擦也擦不凈。蘇靈坐起來,緩了一會兒才慢慢睜開眼睛。看看時間,離早餐還有半小時。從來沒覺得半小時這般漫長??诟缮嘣?,端起水杯抿了口水,卻噴吐出來。水杯里竟然也有沙子。

      食堂極其簡陋,地面總是油乎乎的,走兩步就黏鞋底。蘇靈因為成績優(yōu)異,獲得一些特權(quán),可以進入包廂就餐。她從食堂窗口打上幾份綠油油素菜和一份主食,在其他同學艷羨和嫉妒的目光中,走入包廂。包廂里鋪著象牙白瓷磚,打理得很干凈,灰粉色沙發(fā)坐下去軟軟的,橢圓形餐桌上還擺著黃金柚、椰梅、紅莓葚等高檔水果。她忍不住先拿起一顆紅莓葚放進嘴里,一股酸甜瞬間充溢口腔。這時,包廂門打開,湯雷走了進來。

      這個包廂并不是蘇靈專用的。他們班通過9 級狂風測試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湯雷。湯雷高高壯壯,左眉末端天生上挑,有股放浪不羈的勁兒??蓪嶋H上,他為人非常謹慎,言行舉止仿佛被規(guī)尺量過似的,板板正正,挑不出什么差錯。見到蘇靈,他禮貌性地打聲招呼,尋了個離她不遠亦不近的座位。他的伙食以葷菜為主,肉骨湯更是每餐必備。據(jù)說,這是他的養(yǎng)育人李慶邦特別規(guī)定的,吃啥補啥,有助于增強體格。

      他先把其他飯菜吃完,最后停頓良久,才開始用湯匙攪動肉骨湯,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下去,吃得特別勉強。蘇靈挺佩服他的毅力,卻也慶幸李珊對她沒有什么變態(tài)的要求。

      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相處一向平淡,甚至有種微妙的競爭狀態(tài)。湯雷特別刻苦努力,蘇靈卻天賦異稟。他們猶如兩棵樹苗,一個拼命地吸收陽光雨露,按照步驟一步一個腳印地成長,而另一個基因里澎湃出的生命力,即使在無光暗夜里,也能開枝散葉,小有氣象。湯雷比蘇靈整整晚了一年,才晉級9 級,追逐得異常吃力。他有預(yù)感,下周的測試蘇靈很有可能沖擊10 級,周圍的人對此也議論紛紛,深信不疑。

      李慶邦已經(jīng)把他的訓練強度調(diào)整至最大,他的身體潛能被開發(fā)得接近飽和,但是跟蘇靈比起來還是相差甚遠。昨天,李慶邦焦急地來回踱步,神神道道:“你一定要成為第一個成功畢業(yè)的人。沒人會在意第二名,沒人在意!”這無形中帶給湯雷巨大的心理壓力,無處排解的情緒在面對蘇靈時,雖然刻意隱藏,也依然像被扎破的氣球般,絲絲縷縷泄著氣。

      “你猜,如果成功畢業(yè),我們會怎樣?”蘇靈感受到湯雷的敵意,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來。湯雷噎了一下,輕咳幾口才順過氣來,臉色已變得鐵青。這是故意在我傷口上撒鹽?湯雷抬眼,定定直視蘇靈黑色的眼眸,試圖尋找其間的惡趣味甚至嘲諷。

      “萬人擁戴,被視為英雄、榜樣。鮮花、掌聲、榮譽……”湯雷繼續(xù)攪起肉骨湯,語氣里聽不出任何喜悅。這些離自己都太遙遠,只要蘇靈還擋在自己面前。

      “高處不勝寒,不覺得嚇人嗎?”以前,蘇靈跟湯雷有著相似的想法,可現(xiàn)在,李珊在她心底播下的懷疑,已悄然發(fā)芽,無法忽視。她想再去找李珊問個清楚,但養(yǎng)育人的住地不是隨便能進的。況且蘇靈太了解李珊,如果能說,她當時就會說個徹底。

      湯雷聽完蘇靈的話,不可思議地坐直身子,滿臉的不認同。她說的什么話?!是在質(zhì)疑狂風測試嗎?蘇靈一頭又厚又軟、黑色流蘇般的長發(fā)輕微擺動,目光下垂,有些涼薄的唇形緊緊抿起。自己怎么了?想在湯雷那得到什么共情?她越發(fā)感覺到包廂的密閉和沉悶。不僅包廂,整個鐵板城都猶如死水般讓人透不過氣。

      蘇靈和湯雷交談的同時,養(yǎng)育人食堂也彌漫著一股詭異氣氛。大家交頭接耳,小心議論著一則驚天消息。李慶邦越過神色各異的人群,來到包廂。他跟李珊沾兩個孩子的光,也擁有獨立包廂。包廂是黑白色調(diào),單調(diào)簡約,缺乏煙火氣。他窩在柔軟的真皮沙發(fā)里,卻并沒有動筷。李珊,真是個傻子、瘋子。值得嗎?不管怎樣,這對自己都是有利的。想到這里,他的心情又雀躍起來……

      周一的狂風測試終于到來。蘇靈在家坐不住,便提前來到測試點。說是測試點,也只是一處寬敞的屋子。門緊閉著,冷冰冰的,散發(fā)著鐵銹味道,猶如一只沉睡的野獸正在閉目養(yǎng)神。沒有人真的喜歡這里。里面除了狂風沙礫,什么都沒有。以前對于這個地方,說不上討厭,現(xiàn)在卻多了一層難以言說的情緒,一種毛毛的,讓人想逃開的情緒。

      正當她在發(fā)愣的時候,一個高大人影走過來。她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湯雷。湯雷眼底充滿血絲,禮貌地打聲招呼,排在了蘇靈后面。沉默開始蔓延。

      湯雷對蘇靈的感情一直很復雜。嫉妒是主流,但主流之外又有很多條支流。蘇靈性子不是很活躍,但身上有股子颯爽、強悍的勁兒,猶如一株簌簌草,有風的時候葉片全部打開迎風而立,無風時便會收攏、靜默,獨立卻又不過分張揚。湯雷刻意不去看她,卻又忍不住去看她。

      緘默和尷尬快到達冰點之時,同學們也陸陸續(xù)續(xù)到達。大家都很焦慮自己接下來的測試,嘈雜的說話聲卷著情緒,忽高忽低,揚起又落下。蘇靈從口袋里拿出幾顆紅莓葚,酸甜汁液溢滿口腔,緩和了些她的煩躁。

      養(yǎng)育人聚在不遠處,看著這群半大不小小獸般的孩子,神色復雜。他們偶爾交談幾句后,很快都陷入難以言表的沉默。蘇靈用目光在養(yǎng)育人聚集的地方尋找李珊,卻一無所獲。這有些蹊蹺。狂風測試,養(yǎng)育人都會陪同,很少有人缺席。尤其李珊一向嚴謹又守時,有次發(fā)著燒也堅持陪到了最后。蘇靈腦子嗡嗡的,感覺身體的血液在一寸寸倒流,不好的預(yù)感揮之不去。

      測試開始,黑黝黝大門打開,大家開始排隊,一個個單獨進入。蘇靈踏進測試室,全身本能地汗毛直立,每一個毛孔都緊密著,準備迎接戰(zhàn)斗??耧L從一級一層層往上加,蘇靈頭發(fā)、衣擺劇烈擺動起來??耧L室里種滿簌簌草,漫過小腿肚。這是一種極其抗風的植物,每片葉子簌簌作響,猶如吹起號角的斗士。

      狂風加到6 級時,細碎沙粒鋪天蓋地襲來。蘇靈捂住口鼻,頓覺呼吸困難。又是這種瀕死的感覺,靈魂仿佛墜入黏稠的黑暗,無法掙脫??谇焕餁埩舻募t莓葚味道,由酸變苦,苦得整張臉都扭曲成一團。她按下了手環(huán)上的呼救器??耧L驟停,一切又恢復平靜。

      虛弱地從測試室走出來,湯雷瞄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她蒼白的臉露出淡得不能再淡的笑意:“下一個輪到你了,加油!”

      湯雷微微點頭,更加猜不透她的心思。她通過10 級了嗎?

      看著湯雷走進測試室,蘇靈的笑意徹底消失。只扛到了6 級,這次,毫無疑問考砸了。

      考砸了,李珊會高興嗎?

      她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故意的。

      湯雷這次卻超常發(fā)揮,竟然順利通過10級,成為第一個畢業(yè)生,引起一陣轟動。湯雷和他的養(yǎng)育人李慶邦被獎勵,搬進了新家。李慶邦趾高氣揚,嘚瑟得像只花孔雀。雖然大家都沒見過花孔雀,只在歷史書上看過幾張圖片。

      蘇靈依然在到處打聽李珊的消息。自那晚之后,李珊人間蒸發(fā)般再沒出現(xiàn)過。而所有人也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對李珊閉口不談。蘇靈的恐懼日積月累,暗暗地波濤洶涌著。

      她決定找時間去跟湯雷私下單獨談?wù)劇?/p>

      湯雷見到蘇靈時,難掩訝異,局促地請她進屋,端出一杯熱水。她坐到繡著金絲邊角的棉布椅上,環(huán)視湯雷的新家。果然,寬敞和奢華了很多。

      “我想見校長,你能引見嗎?”

      “校長……”湯雷明顯犯了難。校長豈是能見就見的?鐵板城就像一座學校,大家都稱最高管理者為校長。說是校長,卻從沒給他們授過課,也很少露面。他是一個很神秘的,沉迷科研和信仰的怪人。西面最大的那棟建筑是科研樓,校長幾乎天天泡在里面。

      蘇靈看出湯雷的為難,卻執(zhí)意等著答案。湯雷順利畢業(yè),校長一定會親自接見他,她想一起跟去。

      “你為什么要見校長?”

      “李珊不見了?!?/p>

      湯雷沉默,神情微動。

      “你知道什么?”蘇靈察覺出他的異樣,猛地站起來。

      湯雷眼神閃躲,沉默良久,才開口:“如果是為了找李珊,那你還是不要去見校長。我是無意間聽到我的養(yǎng)育人說漏了嘴。李珊被處理了,校長親自下的命令?!彼酿B(yǎng)育人李慶邦,是個嫉妒心極強、心狠薄情的男人。自己能畢業(yè),李慶邦得意得很,喝了些白麥曲酒,就有些語無倫次。

      “被處理了……”這幾個字落入蘇靈心里,毛骨悚然。

      “為什么?!”

      “不曉得?!睖资钦娴牟恢?。李慶邦覺察到他在偷聽,臉色驟變,酒一下驚醒。接下來幾天,他竟然謹慎得滴酒不沾。李珊的消失,湯雷不可能沒察覺。只是,他也覺得奇怪,為什么感覺大家都在刻意回避這件事。這種壓下緊張和騷動,刻意保持常態(tài)的氣氛,非常古怪。

      蘇靈恍恍惚惚地離開,湯雷沒有阻攔,也不想摻和。他是有些羨慕蘇靈和李珊之間感情的。那應(yīng)該是親情吧,鐵板城里鳳毛麟角的奢求。而他與李慶邦之間,除了畏懼和疏離之外,實在尋不到什么溫暖。李慶邦在為畢業(yè)典禮忙碌,而湯雷對接下來要去外面世界生活,除興奮之外,竟然還感覺到莫名的恐慌……

      研究所是整個鐵板城的樞紐機構(gòu),沒人敢隨便靠近。那棟陳舊的小高樓,并不是鐵板式的,而是磚木結(jié)構(gòu),規(guī)規(guī)整整,邊角屋檐雕琢得奢華大氣,猶如歲月洗禮后的蒼老貴族,雖然殘破但又保持著固有的尊嚴。

      鐵板城雖然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卻有著嚴格的時辰規(guī)律。這個時候,應(yīng)該算是“夜晚”,街道路燈已全部熄滅,絕大多數(shù)人已熄燈休息。一切都黑洞洞、靜悄悄的。只有研究所第三層還有些亮光,那是校長辦公室。

      研究所大門緊閉,聽說需特殊身份驗證才能開啟。蘇靈把隨身帶的繩索往二樓屋角拋去,鉤子一端咣當一聲勾住一截突出木雕。借著繩子,利索地攀爬進二樓陽臺。然后,用早就準備好的小鐵片把緊鎖的窗戶割出可以爬進去的圓洞。她緊張得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癢得很。抿了抿干澀嘴唇,汗水在衣服上擦了擦,把切下的玻璃小心翼翼地靠在墻角,踮起腳尖,貓起腰,鉆進室內(nèi)。

      室內(nèi)比室外暗上幾分,適應(yīng)一下,才勉強看清里面的景象。二樓基本是一個沒有任何遮掩和隔斷的大廳,里面擺滿各式各樣的機器,顯然是做實驗用的。東南面隔出一小塊空地,竟然種著紅莓葚。紅莓葚已然成熟,在蔥翠濃葉掩映下顯得格外紅艷、誘人。她咽咽口水,顧不得晚餐都沒吃,開始尋找通往三樓的樓梯。

      大樓也有電梯,不過蘇靈還沒傻到鬧出動靜。樓梯窩在幽暗一角,很窄很陡,幾乎沒有坡度地直上直下,只能雙手攀緣著前進。兩側(cè)扶手是鐵制的,銹跡斑斑,顯然很久沒人用過。這應(yīng)該只是逃生用的備用通道。蘇靈爬上幾級梯階,蹭得滿手心銹跡,越發(fā)覺得發(fā)癢難耐。堅持爬到三樓,頭發(fā)和衣褲都蹭得臟兮兮的。

      三樓明顯亮堂得多。她躲到角落,手心狠狠擦幾下衣服,那種折磨人的瘙癢感才淡了一點。突然,一陣咳嗽聲響起。她心一驚,整個身子趴在地面,躲進陰影里。抬起頭來時,卻赫然發(fā)現(xiàn)前方一位頭發(fā)全白的老人坐在輪椅上,正死死盯著她。

      這就是他們的校長。校長面部松弛、皺紋縱橫,幾顆老年斑散在左臉頰和下巴處,目光卻銳利得如一把獵刀,似乎能把人的靈魂切割得支離破碎?!澳懽硬恍“?。”校長似笑非笑的聲音,仿如芽苗從泥土里鉆出,帶著質(zhì)問、頑強和一點點疲憊。其實,蘇靈一接近研究樓,就被他發(fā)現(xiàn)了,之所以沒有阻止,完全出于好奇。

      蘇靈,他是知道并非常關(guān)注的。她的成績一向獨占鰲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屆走出鐵板城的人,應(yīng)該是她。李珊啊,李珊,你真的壞了我的大事。

      目光落在蘇靈臟兮兮的雙手上,情緒如潮水般洶涌半秒,又迅速壓了下去?!把绢^,跟我來吧。”他左手按動輪椅上的一個按鈕,輪椅開始懸空,無聲無息朝右后方寬敞、明亮的地方飄去。

      蘇靈警覺地站起來,猶豫、思忖幾分鐘,還是跟了過去。

      三樓跟二樓一樣,也沒有任何隔斷,不過家具很多,除了一張大大的辦公桌外,還有一個土黃色的三人沙發(fā)配著不大不小的茶幾。簡陋。這是蘇靈最直觀的印象。不過,最吸引她注意的是沙發(fā)后面被巨大幕布遮住的地方。凸起的輪廓似是遮蓋著什么體積不小的東西。

      “坐吧。”校長說。

      他長居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氣魄,讓蘇靈順從地坐在沙發(fā)上,雙手竟一時不知往哪擺。茶幾上放著一瓶酒,竟然是黑麥曲酒,那可是比稀少的白麥曲酒要更為稀罕。

      視線移到酒瓶旁邊果盤上,十幾顆紅莓葚還黏著水滴。她不禁吞吞口水。起先高度緊張,顧不得饑餓,現(xiàn)在暫時放松些許,腸胃便開始咕嘟咕嘟叫囂。

      校長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地品著,酒香濃烈,似羽毛般浮動起前塵往事。他眼皮微微下蓋,停留幾秒,才緩緩抬起,渾濁眸子透出難以言語的清光。蘇靈把手上最后一顆紅莓葚吞進肚子,不僅饑腸轆轆的感覺被壓下去,而且全身肌肉松弛許多,怦怦的心跳也逐漸恢復正常。

      校長滿意地點點頭。看來,紅莓葚里加的鎮(zhèn)靜劑起了作用。那本來是給自己準備的,每次瀕臨發(fā)狂時都是救命藥??上?,經(jīng)常服用,效果越來越差,這次竟然便宜了這個小姑娘。

      “李珊在哪?”蘇靈并沒有忘記自己來的目的。

      校長不明所以地笑了,但是笑意并沒有抵達眼眸深處?!笆莻€孝順的孩子。本以為生活在這里的人,親情會變得越來越麻木?!?/p>

      “她還活著嗎?”這句話終于吐出來,胸口悶痛。蘇靈恐懼知道答案。

      校長更加欣賞她。這孩子就像一只羽翼未滿的雛鷹,站在懸崖,明明害怕得緊,還是開始揮動翅膀,準備最后一搏。

      “她去了該去的地方。”

      “自愿的?”

      校長搖搖頭,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自愿。

      “你想去找她嗎?”校長收斂起所有情緒,頗為認真地問。

      “可以……”蘇靈并沒有思考很久。

      校長再次看向她的雙手,問了個奇怪的問題:“手還癢嗎?”

      她抬起自己的雙手,疑惑地看了看,回答道:“有些……”

      校長點點頭,竟然有些高興。

      “也許你會成為……”后面的話,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思忖幾秒轉(zhuǎn)了話題,“今晚你先在沙發(fā)休息。明天,吃飽喝足后,我讓你去找她。”

      校長說完這些話,轉(zhuǎn)動輪椅朝一面墻行去。那面墻感應(yīng)后輕輕地左右打開,露出一間隱藏密室。蘇靈只瞄到密室一角,似乎是一間裝修非??季康呐P室。

      夜深,燈滅。蘇靈躺在沙發(fā)上卻無法入睡。背后那塊幕布仿佛一雙昏暗眼眸,一直在盯著她。幕布后面時不時傳出咕嘟咕嘟的水聲,清冷、破碎又帶著不屬于這個空間的詭異。她嘗試過撤下幕布看一看到底藏著什么。但是,用手去觸摸才發(fā)現(xiàn),那根本就不是布,而是一種類似布的有褶皺的金屬,根本掀不開。

      咕嘟水聲沒什么規(guī)律,忽深忽淺,好似某種呼吸。蘇靈心緒又開始混亂,早晨來臨,才囫圇睡了兩三個小時。

      早餐是簡易機器人送過來的,葷素搭配,還有一小碟紅莓葚。蘇靈迫不及待地吃了幾顆,情緒也漸漸再次穩(wěn)定下來。

      “校長呢?”

      只有1 米高的機器人,有個圓圓的大腦袋和一雙發(fā)光的大眼睛。它似乎聽不懂蘇靈的話,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像樣的回答。

      等了好久,校長才出現(xiàn)。他換了一身亞麻色長袍,有種肅穆的儀式感。校長帶領(lǐng)蘇靈進入電梯,來到二樓。

      二樓窗戶已用厚布窗簾遮住,室內(nèi)在強烈燈源下亮亮堂堂,幾乎連影子都印不到地面。幾個研究員在機器面前忙碌操作著。見到校長進來,大家都激動并崇敬地打招呼,指著儀表盤上的數(shù)據(jù)匯報。

      蘇靈就像局外人般,被晾在一邊,局促而緊張。時間在流逝,她的腿幾乎要站麻時,校長才又“走”向她。研究員們的目光也隨之都落在她身上,熱烈而期待。

      他們給她穿上特制的防風衣,腰部掛上急備的壓縮餅干和濃縮水,然后帶她到一扇鐵門前。幾人竊竊私語,再三確認數(shù)據(jù)后,才激動地把鐵門打開。

      蘇靈猶如一只被圍觀的野貓,在眾目睽睽之下,茫然地走進鐵門。她回頭去看那些人,他們在向她揮手,嘴里咕噥著什么,聲音太小,聽不真切。校長如一段朽木般坐在輪椅上,似乎被某種情緒籠罩著,越發(fā)蒼老和執(zhí)拗,直到鐵門關(guān)上,也沒有收回視線。

      “校長,這孩子有些特別吧?!苯衲暌灿行┨貏e,這已經(jīng)是第二個破例送到外面世界的人了。

      校長沒有回答,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渺茫中又帶些渴望。李慶邦私自給湯雷使用禁藥,所以他才能通過10 級測試。湯雷的身體已經(jīng)廢了,不頂用了。唯一的希望只能賭在蘇靈身上。如果還不成功,他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無論用什么手段,壽命總是有限的。他已經(jīng)150多歲高齡,活得太長,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

      鐵門后面是一條200 多米的隧道,蘇靈走到尾部,被一道石門攔住,然后一股強大氣流從后背沖來,石門迅速打開,她被氣流沖出去,石門又迅速關(guān)閉。

      瞬間,漫天蓋地的洶涌狂風沙塵包圍了她。出于本能,她迅速俯下身子,往前爬行,想逃離這股風暴??赡睦锬芴用摰玫??!極目所望,到處都是飛沙走石。呼吸開始困難,這種感覺尤甚于鐵板城里的狂風測試,撕扯著人的極限。蘇靈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原來,外面世界是這樣的,簡直堪比人間地獄。李珊一定知道畢業(yè)生的下場,才冒險阻止她??尚Φ煤?,她最終還是來了,還是主動請纓。

      暴風狂沙里,她像一株無助的野草,隨時有被吞噬的危險。每次快被沙塵掩埋時,她都拼命掙扎出來,拖著臟兮兮的身體繼續(xù)朝一個方向爬行。雙手已經(jīng)摩擦得鮮血淋淋,幾個指甲蓋已裂開,然而這些疼痛都比不得喘不上氣來的千分之一。

      爬了一天一夜后,她終于支撐不住昏厥過去,被黃沙迅速掩埋。

      研究所里,監(jiān)控視頻變成一片漆黑。

      “堅持了一天一夜,也算了不起了?!币粋€研究員邊記錄邊喃喃自語。校長盯著屏幕,眼神黯淡下來。又一次期望破滅。他們無法在狂風下生活,無法重新回到原來的世界。這個事實,又一次深深刺痛了他。關(guān)掉監(jiān)視器后,他陷入徹底、無盡的絕望和迷茫,生命的那絲星火也在寸寸熄滅。

      兩天后,校長因器官衰竭離世,鐵板城失去主心骨,亂成一鍋粥。養(yǎng)育人和研究人員大多出生于鐵板城,對外面世界的向往本就沒太強烈。他們把校長奉若神明,甚至當作父親來看待,一旦執(zhí)念和信仰消失,原來的步調(diào)也就停擺下來。

      李慶邦本就是野心極大之人,仗著湯雷為自己營造的地位,開始到處指揮,想要取代校長。不過,其他人也并沒有太反感。長期以來的生活模式突然被打亂,每個人心里都是慌亂的,這個時候特別需要一個強勢的人來告訴他們做些什么。李慶邦沒有校長的心結(jié),更喜歡待在鐵板城里。他呼吁大家好好生活,在鐵板城里永遠待下去。

      起先,這種想法遭到幾個年邁研究員的反對。待取消狂風測試,孩子和養(yǎng)育人們得到解放,一片歡欣鼓舞聲中,那些微詞也都不值一提了。短短幾天,鐵板城如進行了一場革命般,已徹底改朝換代。

      這一段時間,湯雷越發(fā)覺得身體疲憊,渾身乏力,甚至半夜狂咳不止。他心下有著不好的預(yù)感,卻不敢深想。李慶邦儼然已經(jīng)成為鐵板城的新任校長,對他也漸漸疏遠,甚至幾乎不聞不問。湯雷對生活極度絕望,反倒對蘇靈的去向還心懷牽掛,幾次溜進研究所詢問,研究員們卻都矢口否認見過她。不過某次,一位上了年紀,走路有些瘸,戴著眼鏡的研究員悄悄把他帶到三樓。他左右看看確定無人,輸入密碼開啟了沙發(fā)后方的鐵制幕布,幕布后面是一個一米來高的透明營養(yǎng)液罐。湯雷定睛一看,嚇得差點摔倒在地。營養(yǎng)液里竟然有一個嬰兒,身上插滿管子。

      “這是校長!他用自己的基因克隆了自己。信仰不會滅的!”老研究員幾乎癲狂地硬要拉著湯雷給嬰兒下跪,嘴里嘟嘟囔囔,念念有詞:“我們必須回去,外面才是我們的家園!”其他研究員聽到動靜上來,勸了半天才把瘋瘋癲癲的老研究員勸走。

      湯雷當然也被攆出去,從此不再被允許踏進研究所。那個嬰兒最后會如何他不得而知,蘇靈到底在哪里他也不得而知,他還能不能得到去往外面的獎勵不得而知。太多疑惑,永遠都得不到答案,卻糾纏了他疾病交加的一生……

      從死亡深淵醒來時,蘇靈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山洞。一位長發(fā)女人低垂著頭,在幫她擦拭手上的血跡。

      “李……珊?”蘇靈的聲音氣若游絲,沒有任何勁道。

      李珊驚喜地點了點頭,終于醒了……

      李珊給蘇靈喂了點清水和壓縮餅干,讓她繼續(xù)躺著,不要輕舉妄動。蘇靈小范圍地動動脖子,觀察周圍環(huán)境。確實是個山洞,很深,手電筒在黑暗中撐起微弱光亮,狂風被擋在外面,洞內(nèi)空氣稀薄。她把目光重新聚焦到李珊身上。李珊的頭發(fā)長長了很多,雜亂又毛躁,顯然顧不得打理。蘇靈的眼睛開始濕潤,胸口酸楚得緊,又喜悅得緊。

      待把她的手擦干凈,李珊抬起眼,竟然笑了。“你的手,我的手,咱們幸好活下來了?!鼻把圆淮詈笳Z的話,委實難以理解。不過,校長也曾盯著她的手這樣笑過,只是那笑摻雜著太多別的不確定情緒。而李珊的笑是純粹的、簡單的,沒有雜質(zhì)的,似乎人本來就該這么笑。

      抬起自己的雙手,蘇靈第一次瞪大眼端詳。好粗糙!皮膚上有很多肉眼可見的細孔。李珊把自己的雙手也遞過去,同樣的粗糙,同樣的細孔。

      “這是?”蘇靈徹底疑惑。

      “呼吸系統(tǒng)的進化,神奇吧?不然,我們怎么會活到現(xiàn)在?”李珊似乎是卸下了在鐵板城里的所有偽裝,突然變得健談起來:

      2700 年,也就是100 年前,地球上陸續(xù)刮起幾十萬個特級龍卷風,3140 萬平方千米的沙漠被狂風席卷,地球上所有沙子都騰空而起,發(fā)瘋般呼嘯至世界各個角落。人類只能躲在房間,窗門緊閉,不敢外出。時間仿佛被上帝折斷秒針,鮮活被生生掐斷,定格在了死寂和蕭條。

      科學家們分析不出原因,不,應(yīng)該說是有太多可能性,反而確定不了哪個才是真正原因。有的分析說是因為全球綠植子代變異,喪失防御力,造成沙土化;有的認為太陽的螺旋能量在削弱,導致氣候出現(xiàn)極端;民間還傳言,地球為避免老化在進行自我整理,已然脫離科學范疇,進入泛神學的領(lǐng)域。

      人類設(shè)想過很多次自己的結(jié)局,核爆炸、戰(zhàn)爭、疾病、病毒,卻從來沒想到會是一場風。半年時間,幾億人因缺乏新鮮空氣被活活悶死在家里。有些人破罐子破摔,打開了門窗,卻很快被沙土灌滿口鼻,死狀更為凄慘。

      兩年后,人類瀕臨滅絕,最后只有藏身于一個密封鐵板基地的小部分人生存下來。這個基地原先是作為軍事機密而存在的,有絕對防御性,更重要的是有高精密的空氣過濾系統(tǒng),可以讓密閉空間有氧氣供應(yīng)。不過,這個地方只夠500 多人使用。那些擠破頭才拿到通行證的,當然非富即貴。其余沒有辦法進去避難的人都死去了。沒錯,最后人類只剩下500 多人依然存活著……

      鐵板城是人類逃離自然災(zāi)害沙塵狂風的“挪亞方舟”。校長原來就是科研專家,而且背后有資金龐大且有軍方背景的家族支撐。他統(tǒng)領(lǐng)鐵板城近百年,熱衷于科研和實驗,提取人類優(yōu)秀基因合成后代,再培養(yǎng)這些后代去適應(yīng)狂風環(huán)境,夢想重返原來世界。

      “我們其實是人工合成的……試驗品?”蘇靈不敢置信。

      “我是第二代,而你是第三代?!崩钌嚎隙ǖ攸c點頭,沒有任何模棱兩可,“你們每天都在測試、鍛煉體能。優(yōu)秀者會被送去外面世界進行試驗。第一代全軍覆沒。第二代,能力差的人幸運地被留下來變成你們的養(yǎng)育人。”沒錯,她是被淘汰的,未嘗不是一種幸運??善K靈能力卓絕,太過扎眼。李珊冒著生命危險進行提醒,卻被校長察覺。本來,她是要被處決的。苦苦哀求校長,把她送來外面世界自生自滅。他竟然答應(yīng)了。更沒想到的是,她的呼吸系統(tǒng)在絕境中被激發(fā)進化,活到了現(xiàn)在。

      “手部毛細血孔在狂風環(huán)境下,竟然產(chǎn)生了呼吸功能,細微孔眼有效阻止沙塵進入,卻又能保持空氣通暢供應(yīng)。身體真是神奇!對了,手環(huán)我已經(jīng)替你取下來毀掉,它是一個小型監(jiān)視器?!比∈汁h(huán)非常復雜,不過也沒必要對此解釋太多。

      蘇靈久久不語。李珊明白她有太多信息要消化,需要時間。

      “你的呼吸系統(tǒng)剛剛覺醒,還很脆弱。我們暫時待在山洞里,不過這里空氣已越發(fā)稀薄,支撐不了多久。咱們早晚要出去?!崩钌赫f完這句話后,輕輕拍拍蘇靈的肩膀。蘇靈苦笑,始終還是無法看到希望?!俺鋈ヒ院?,我們能去哪呢?漫無邊際的風沙,水和食物也有限?!薄澳阆群煤眯菹?,到時我?guī)闳タ匆粯訓|西?!?/p>

      李珊所說的東西,在洞穴外面,要在狂風中走上好久才能到達。幾天休整后,剛踏出洞穴,再次迎接狂風,一剎那痛徹心骨,適應(yīng)后卻覺得并沒有那么糟糕。她竟然越來越適應(yīng)這種惡劣環(huán)境了。

      這個世界的色調(diào)是黃色的,泥土般的顏色,狂躁不止?!暗搅耍 崩钌荷硢〉穆曇繇懫?,又很快被狂風呼嘯聲淹沒。蘇靈抬眼望去,竟然看到一片綠意,那是簌簌草!它們還是拼命舒張著葉子,在狂風里搖晃又屹立不倒。蘇靈鼻頭發(fā)酸,眼眶卻越發(fā)干澀。李珊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大膽往前走。那片簌簌草越發(fā)清晰,濃綠里竟然還有幾抹紅?!熬谷皇羌t莓葚?”蘇靈驚訝又興奮起來。

      “是紅莓葚。它也在進化,夾雜在簌簌草里活了下來。這些應(yīng)該是曾經(jīng)的實驗人帶出來的種子成活的。那些人不知所蹤,也許都埋在了黃沙底下。有這些紅莓葚當食糧,我們才有可能活得更久些?!崩钌赫乱活w紅莓葚遞給蘇靈。蘇靈含在嘴里,雖然還有沙土的渣感,但味道依然是酸酸甜甜的。她站在狂風里,站在紅綠相雜的希望之地,感覺到未來不再都是黑暗和無助的。

      李珊避開蘇靈視線,把正在干癟的雙手小心翼翼地遮掩住。有件事她并沒有告訴蘇靈。她進化的呼吸系統(tǒng)并不像蘇靈那般完整和完美。她也是最近才發(fā)現(xiàn),手部的呼吸細孔因為經(jīng)受不住狂風侵蝕,正在老化。她依然是個失敗者。不過這個消息,她打算繼續(xù)隱瞞下去。能瞞多久,就瞞多久。蘇靈臉上的神采如此動容,猶如一泓清潭般澄澈,越過泥濘和生死后,難得的澄澈。在蘇靈變得更為強大之前,李珊決定要咬緊牙關(guān)撐住。蘇靈不能失去希望!人類不能失去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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