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龍 董艷玲 呂愛華
目前臨床治療帕金森病以左旋多巴替代治療為主,但長期服用可造成藥物依賴性,隨著劑量增大易增加異動癥或劑末現(xiàn)象的風險[1]。中醫(yī)認為腎與腦密切相關,足太陽膀胱經(jīng)、督脈可將腦、腎直接相關聯(lián),腦與腎在精髓上相互化生,腦腎調(diào)和是機體發(fā)揮正常功能的重要生理基礎[2]。帕金森病的主要病位在腦,其發(fā)病根本為腎虛髓減,腎主藏精生髓充腦,腦為精髓匯聚之處,髓由精化,腦髓與腎精相互化生,腎精充足,則腦竅得養(yǎng),腎精虧虛,則髓海失充,腦竅失養(yǎng)[3]。本研究基于“腦腎同調(diào)”理論,強調(diào)從腎治腦,腦腎同調(diào),運用調(diào)神補腎法,針刺選取督脈、足太陽膀胱經(jīng)及足少陰腎經(jīng)上腧穴進行針刺,為臨床針刺治療帕金森病提供新的途徑,為腦腎同調(diào)理論提供臨床依據(jù)。
選取2019年11月~2021年12月在承德市中醫(yī)院針灸推拿科就診的95例帕金森病患者,隨機分為2組。對照組48例,脫落2例,剩余46例,其中男性21例,女性25例;年齡52~78歲,平均(63.90±7.11)歲;病程5~19個月,平均(12.67±2.80)個月;Hoehn&Yahr分期分為2期17例、2.5期21例、3期8例。研究組47例,脫落1例,剩余46例,其中男性20例,女性26例;年齡53~77歲,平均(63.29±7.36)歲;病程6~18個月,平均(12.04±2.52)個月;Hoehn&Yahr分期分為2期20例、2.5期19例、3期7例。兩組的一般資料無明顯差異(P>0.05),具有可比性。本文經(jīng)承德市中醫(y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批準文號:LL201909172A)。
(1)滿足2016版中國帕金森病診斷標準[4],符合帕金森綜合征,無絕對排除標準,不低于2條支持標準,無警示征象;(2)Hoehn&Yahr分期≤3期;(3)精神及認知功能正常;(4)獲得患者簽訂的知情同意書;(5)滿足腎虛髓減證的標準[5],主癥為頭搖肢顫、神呆、善忘,次癥為頭暈目眩、言語失序、記憶減弱、腰膝酸軟、舌淡苔薄白、脈弦細。
(1)伴有心腦血管、肝腎等嚴重原發(fā)性病變;(2)依從性差,未按醫(yī)囑進行治療者;(3)皮膚破損不宜針刺或暈針者;(4)伴有癡呆、腦卒中偏癱等其他影響患者步態(tài)者;(5)出現(xiàn)異動癥;(6)繼發(fā)性帕金森病;(7)腦卒中、顱腦損傷等其他腦部病變。
(1)出現(xiàn)嚴重不良反應,不宜繼續(xù)治療者;(2)各種原因中途失訪或自然脫落者;(3)自愿退出者;(4)中途運用其他治療手段影響療效判斷者。
對照組給予常規(guī)治療,即口服美多芭(上海羅氏制藥有限公司,0.25 g/片,批號:20191008、20200612、20210519),每日4次,每次劑量125 mg,口服森福羅片(德國勃林格殷格翰藥業(yè)有限公司,0.75 mg/片,批號:20190917、20200508、20210403),每日3次,首次劑量0.375 mg/天,然后每周增加劑量0.375 mg/天,連續(xù)治療8周。研究組在對照組治療方案的基礎上,運用調(diào)神補腎法針刺治療,選取百會、太溪、風府、涌泉、腎俞、肝俞、腰陽關、大鐘、天柱、照海、啞門進行針刺,患者取俯仰位,常規(guī)清潔消毒局部皮膚,選取適宜規(guī)格毫針(貴州安迪藥械有效公司生產(chǎn)的安迪牌毫針,批號:19092119)),按照2016版《針灸學》中的相應腧穴定位進行針刺,百會平刺0.4~0.5寸,行單手掛針手法,由外向內(nèi)刮針10次;風府、啞門斜刺0.6~0.8寸,以酸脹為度,不行手法;天柱直刺0.6~0.8寸,以酸脹為度,不行手法;大鐘、照海、涌泉直刺0.6~1.0寸,以酸脹為度,不行手法;肝俞斜刺0.6~0.8寸,行捻轉補手法;腎俞、腰陽關直刺1.0~1.2寸,行捻轉補手法;太溪直刺0.8~1.0寸,行捻轉補手法;捻轉手法的幅度幅度為180°,頻率70~80次/分,各穴得氣后,留針30分鐘。每周治療5天,休息2天,4周為1個療程,連續(xù)治療2個療程后統(tǒng)計療效。
1.6.1 中醫(yī)癥狀積分 根據(jù)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中癥狀量化評分標準擬定[6],對主癥、次癥進行量化分析,按照無、輕、中重分4級,分別記為0~3分,各癥狀評分總和為中醫(yī)癥狀積分。
1.6.2 病情程度 使用2008年新版世界運動障礙學會制定的帕金森病評估量表(world dyskinesia society unified parkinson's disease rating scale,MDS-UPDRS)評估患者治療前后的病情改變情況[7],主要是由4個部分組成,包括運動癥狀(0~52分)、非運動癥狀(0~52分)、運動檢查(0~132分)、運動并發(fā)癥(0~24分),由3名同組測評醫(yī)師進行,癥狀越重則分值高。
1.6.3 平衡能力 使用坐立—行走測試(timed-up-and-go,TUG)評估患者的平衡能力,患者完成坐位、站立、步行3米,返回坐位所有花費的時間,共測量3次取平均值,
1.6.4 步行能力 運用10米最大步行速度(maximum walking speed,10 m MWS)評估患者步行能力的改變,指導患者以自然行走方式沿直線行走10米,記錄所用時間,計算:MWS=10/所用時間,共測量3次取平均值。
1.6.5 血清檢測指標 抽取患者治療前后次日晨起4 mL的靜脈血,在自動酶標儀(德科DR-200B型)上使用酶聯(lián)免疫法測定血清中腫瘤壞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α-突觸核蛋白(α-synuclein,α-syn)、β-淀粉樣多肽1-42(β-Amyloid 1-42,Aβ1-42)的水平,選用上海信裕生物公司生產(chǎn)的試劑盒。
數(shù)據(jù)使用SPSS 23.0處理,計數(shù)資料比較行χ2檢驗,評分、檢測指標等計量資料,計量資料符合正態(tài)分布使用均數(shù)±標準差(±s)表示,使用獨立t進行組間比較,使用配對t進行組內(nèi)比較,P<0.05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兩組患者治療后的中醫(yī)癥狀積分明顯低于治療前(P<0.05),且研究組的水平低于同期對照組(P<0.05)。見表1。
表1 兩組帕金森病患者的中醫(yī)癥狀積分比較(±s)
表1 兩組帕金森病患者的中醫(yī)癥狀積分比較(±s)
注:與同組治療前相比,a P<0.05;與對照組比較,b P<0.05。
組別 例數(shù) 中醫(yī)癥狀積分(分)46 治療前 21.89±5.13 治療后 12.03±2.42ab對照組 46 治療前 21.07±5.36 治療后 14.89±3.15研究組a
治療前,兩組患者的MDS-UPDRS各項評分無明顯差異(P>0.05);兩組治療后的MDS-UPDRS各項評分明顯低于治療前(P<0.05);研究組患者MDS-UPDRS各項評分均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2。
表2 兩組帕金森病患者的MDS-UPDRS各項評分比較(±s)
表2 兩組帕金森病患者的MDS-UPDRS各項評分比較(±s)
注:與同組治療前相比,a P<0.05;與對照組比較,b P<0.05。
分組 例數(shù) 運動癥狀 非運動癥狀 運動檢查 運動并發(fā)癥研究組46 治療前 39.82±6.90 34.29±5.83 94.11±13.56 13.20±3.18 治療后 27.03±4.15ab 23.10±4.16ab 62.09±9.20ab 7.35±2.06ab對照組 46 治療前 39.15±6.97 34.03±5.98 94.03±14.02 13.02±3.29 治療后 31.07±5.30a 27.05±5.04a 71.25±11.57a 9.14±2.48 a
治療前,兩組患者的TUG、10 m MWS無明顯差異(P>0.05);兩組患者治療后的TUG明顯降低、10 m MWS明顯升高(P<0.05);研究組的TUG低于對照組、10 m MWS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3。
表3 兩組帕金森病患者的TUG、10 m MWS比較(±s)
表3 兩組帕金森病患者的TUG、10 m MWS比較(±s)
注:與同組治療前相比,a P<0.05;與對照組比較,b P<0.05。
分組 例數(shù) TUG(分鐘) 10 m MWS(m/s)46 治療前 19.48±3.29 0.33±0.09 治療后 11.25±2.71ab 0.54±0.13ab對照組 46 治療前 19.10±3.45 0.34±0.10 治療后 14.03±3.12a 0.45±0.11研究組a
治療前,兩組患者的TNF-α、α-syn、Aβ1-42無明顯差異(P>0.05);兩組患者治療后的TNF-α、α-syn、Aβ1-42明顯低于治療前(P<0.05),且研究組的TNF-α、α-syn、Aβ1-42低于同期對照組(P<0.05)。見表4。
表4 兩組帕金森病患者的TNF-α、α-syn、Aβ1-42比較(46例,±s)
表4 兩組帕金森病患者的TNF-α、α-syn、Aβ1-42比較(46例,±s)
注:與同組治療前相比,a P<0.05;與對照組比較,b P<0.05。
分組 TNF-α(ng/L) α-syn(μg/L) Aβ1-42(μg/L)研究組治療前 25.19±4.58 9.38±1.67 1.39±0.37 治療后 15.87±3.10ab 6.52±1.14ab 0.80±0.21ab對照組 治療前 25.03±4.72 9.11±1.82 1.32±0.39 治療后 18.99±4.05a 7.80±1.45a 1.04±0.28 a
帕金森病是臨床常見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退行性疾病,好發(fā)于中老年人,在中國目前約有300萬患者,隨著老齡化進程加快,帕金森病的患病人群不斷增加,到2030年患者總數(shù)可達到500萬人,給社會帶來沉重的負擔[8]。帕金森病的發(fā)病機制復雜,但發(fā)病機制仍未完全明了,可能與年齡、環(huán)境、遺傳、線粒體功能障礙、氧化應激反應、興奮性毒性、細胞凋亡、神經(jīng)炎性等因素有關[9]。目前帕金森病尚缺乏根治手段,臨床仍以藥物控制為主,但隨著病程發(fā)展,可增加藥物依賴性,增加異動癥的風險[10]。
中醫(yī)將帕金森病歸為“顫證”的病癥范疇,其主要其根本病機為腎虛髓減,腎精虧虛,精不上達,腦髓失養(yǎng),導致腦失所用;髓海不足,筋骨失養(yǎng),發(fā)為肢體震顫等癥狀[11]。腎虛分為腎陰虛和腎陽虛,腎陰虛則肝失濡養(yǎng),肌肉痙攣僵直,肝風內(nèi)動;腎陽虧虛,則氣血溫熙無力,氣血運行不暢,筋脈失養(yǎng),筋脈失養(yǎng),則身體強直,行動遲緩[12]。本研究基于“腦腎同調(diào)”理論,以調(diào)神補腎法針刺來治療,滋補腎精則腦水充足,有效減輕頭暈、健忘等癥狀;滋補腎精,則筋骨得以濡養(yǎng),有效緩解四肢痙攣、行動遲緩等癥;溫補腎陽則推動氣血運行,四肢筋骨得以濡養(yǎng),有效改善肢體震顫癥狀;腦為髓海,主司機體精神、意識、思維,通過調(diào)神補腎法,針刺可促使腦髓充足,則腦功能正常,有效緩解震顫、肢體痙攣、行動遲緩等癥狀,有效提高患者日常生活能力。選取頭部百會能直達病所,養(yǎng)精填髓,充養(yǎng)腦竅,還能激發(fā)頭部經(jīng)氣,調(diào)節(jié)氣血陰陽。督脈是與腦絡直接相關聯(lián)的經(jīng)脈,與髓海關系密切;風府屬督脈,針刺能通關開竅、祛風清熱、鎮(zhèn)靜安神、醒腦開竅;針刺啞門能醒腦開竅、疏風通絡;針刺腰陽關能溫陽補腎,調(diào)經(jīng)行氣,濡養(yǎng)全身;針刺肝俞、腎俞能溫陽補腎,養(yǎng)肝養(yǎng)髓,充腦,調(diào)節(jié)氣血陰陽;針刺太溪、涌泉能補氣益腎,調(diào)神;大鐘為腎經(jīng)絡穴,能補腎養(yǎng)陰,壯骨通絡;天柱為足太陽膀胱經(jīng)穴,能溫陽補氣,通經(jīng)活絡;照海歸為足少陰腎經(jīng),能調(diào)經(jīng)止痛,滋陰補腎。本文顯示,研究組患者中醫(yī)癥狀積分、MDS-UPDRS各項評分比對照組低。提示,調(diào)神補腎法針刺能進一步改善帕金森病患者的臨床癥狀,對控制病情具有積極意義。
平衡障礙是帕金森患者的常見癥狀,影響患者日常生活,可增加姿勢不穩(wěn)、跌倒的風險[13]。帕金森病平衡障礙越重,則TUG的水平越低,平衡能力是影響帕金森患者步態(tài)功能的重要因素,平衡功能障礙可引起運動遲緩或姿勢不穩(wěn),引起10 m MWS的水平降低[14]。本文顯示,研究組的TUG低于對照組,10 m MWS高于對照組。提示,調(diào)神補腎法針刺能進一步改善帕金森病患者的步行能力,糾正平衡障礙癥狀。
Aβ1-42種淀粉樣前體蛋白降解產(chǎn)物,具有較強的神經(jīng)毒性,能引起神經(jīng)細胞炎癥反應,加速多巴胺能神經(jīng)元變性,參與帕金森病的發(fā)生與發(fā)展[15]。TNF-α是重要的炎癥因子,神經(jīng)炎癥反應增強可促使TNF-α分泌,并通過血腦屏障進入血液,引起血清TNF-α水平升高,還能誘導多種炎癥因子的產(chǎn)生,加劇神經(jīng)元炎性損傷[16]。α-syn是帕金森病的新型生物標志物,主要分布于突觸神經(jīng)末梢,能調(diào)節(jié)突觸多巴胺的分布,在病理狀態(tài)下,可加重神經(jīng)元突觸的損傷[17]。本文顯示,研究組患者的TNF-α、α-syn、Aβ1-42低于同期對照組。提示,調(diào)神補腎法針刺有助于降低帕金森病患者的神經(jīng)炎性損傷。
綜上所述,調(diào)神補腎法針刺可改善帕金森病的中醫(yī)癥狀,控制病情發(fā)展,改善平衡能力和步行能力,可能與降低神經(jīng)損傷有關,具有良好臨床運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