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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視民如傷”到“為人民服務”
      ——由新冠肺炎疫情引發(fā)的反思

      2022-09-16 13:19:34曾海軍
      開放時代 2022年5期
      關鍵詞:赤子朱子孟子

      ■曾海軍

      [內容提要]新冠肺炎疫情即危情,沒有什么比“由己溺之”表達的那種刻不容緩、生死一線更為貼切。感染新冠病毒的人如水深火熱之中自不待言,“救民于水火”需要國家龐大而復雜的戰(zhàn)略布局。自上而下的體恤精神離不開每個人全心全意地落實,這種“全心全意”在“視民如傷”的傳統(tǒng)政治話語體系中叫做“匍匐救之”?!盀槿嗣穹铡奔润w現(xiàn)人民的主體地位,又要求共產黨員的先進性,在新冠肺炎疫情這一非常時期,受傳統(tǒng)“赤子”論的啟發(fā),這種服務關系可以獲得深刻的理解?!盀槿嗣穹铡彼呐c人民同歡喜、共憂患,稱得上“與民同樂”的變奏曲。與中國共產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相照應,勾連的是整個“視民如傷”的傳統(tǒng)政治文明。

      庚子開年的新冠肺炎疫情自武漢突然蔓延全國,讓全國人民遭遇規(guī)??涨暗囊粓鰬?zhàn)“疫”。在新冠病毒的席卷下,人民的生命顯得如此脆弱。在近一個月的時間里,確診病例每日攀升,死亡病例有增無減,疫情將這片國土上的每一個人都卷入其中,誰也無法置身事外。在國家的強大動員下,全國人民從未如此大規(guī)模地集中守在家里,或者共同戴著口罩出門,新冠病毒讓每一個人都顯得那么無力。疫情防控刻不容緩,國家的力量變得無比重要。任何團體和社會都無法應對如此大規(guī)模的動員,只有國家的意志才能做到。人民需要國家強有力的組織和調動,而國家正守護著人民,全方位地履行“為人民服務”的承諾。過去兩年多來,這種守護在全世界疫情普遍蔓延的形勢下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使得國家始終處于動態(tài)清零的狀態(tài),在維護國計民生方面保持了強勁的優(yōu)勢。2022 年由于奧密克戎變異株傳染性更強,上海的疫情遭遇強勢反彈,并一度使得動態(tài)清零的政策面臨嚴峻挑戰(zhàn)。具體政策的調整需要科學的依據(jù),而疫情防控期間人民的健康始終需要國家發(fā)揮其應有的作用,全心全意守護人民的生命健康,這不禁令人想起中國傳統(tǒng)文明中的“視民如傷”,特別貼合當下“為人民服務”的處境。

      一、“由己溺之”

      傳統(tǒng)文明中的“視民如傷”,原文可見于《孟子》。①孟子曾將禹、湯、周文王、周武王和周公相提并論,其云:

      禹惡旨酒而好善言。湯執(zhí)中,立賢無方。文王視民如傷,望道而未之見。武王不泄邇,不忘遠。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孟子·離婁下》)

      孟子所論其他方面按下不表,單說論文王時的提法。“視民如傷”的意思不難懂,歷代注解差別不大,難懂一些的是后面一句中“望道”,孤零零的不好解釋。趙岐注云:“視民如傷者,雍容不動擾也。望道而未至,殷祿未盡,尚有賢臣,道未得至,故望而不致誅于紂也?!鼻百t已經指出,趙注與杜預以“如傷,恐驚動”注《左傳》中的“視民如傷”相合。焦循在這個基礎上疏解道:“文王視民如有疾病,凡有疾病之人不可動擾,故如傷為不動擾,因不動擾,故雍容不急迫也?!雹谝暶袢缬屑膊≈?,而病人最不勝動擾,故治民須雍容不急迫。大致意思就是這樣,確實不難懂。

      也可以再推敲一下細微之處,比如前面的“視民”與后面的“望道”,兩者有什么關系呢?民若有疾病,固然不可動擾,意思卻未免有些消極,甚至有些像老子所言“治大國若烹小鮮”(《老子》第六十章)。河上公曰:“烹小魚不去腸,不去鱗,不敢擾,恐其糜也?!惫释蹂鲎⒃啤安粩_也。躁則多害,靜則全真”,而躁即“動、擾”之意。③兩者的意思差不多,不能不讓人產生疑慮。朱子有云:“民已安矣,而視之猶若有傷;道已至矣,而望之猶若未見。圣人之愛民深,而求道切如此。不自滿足,終日乾乾之心也?!雹苤熳拥摹端臅氛戮湟幌蛞詧A融、精微著稱,此注即可窺斑見豹。“視民”與“望道”兩相對稱,不至于成為兩截話,這是圓融處;以視民“若有傷”與如有傷之人微有區(qū)分,其意味尤深,下文再論,這是精微處。對于“望道”的理解,趙岐注以“殷祿未盡”,與成湯“執(zhí)中正之道”⑤等前后文相關聯(lián),并不突兀。焦循更致力于前后文的整體疏通,其云“商紂之初,民傷已極,而天眷未更,故文王但愛民以輔救之,守臣節(jié)以帥天下諸侯”,⑥將“視民”與“望道”的關系處理到位。尤其點出“愛民”“輔救”,已不只是不動擾之意,就此而言,焦循的疏解似也不輸朱注。

      從某種角度說,焦循與朱子之間的注解只是各有勝場,交代文王時期“民傷已極,而天眷未更”的背景,能夠讓人更具體地理解“視民如傷”,也符合不離事言理的清代儒學特色。朱子謂“愛民深,而求道切”,直陳道理,明白曉暢。仔細玩味“民已安矣,而視之猶若有傷”一語,恐怕不只是各有勝場那么簡單。除了“若有傷”的細微差別,還有一個“民已安”故謂之“猶”的意思?!叭鐐弊x成如同傷病之人抑或如同有傷病那樣,這并不關鍵。重點在“民已安”,這在“視民如傷”中分明讀不出來。朱子為何添入這個意思呢?線索在對后面一句“望道而未之見”的理解中,從趙岐到焦循都將“道”理解為天道的轉移,“未之見”是文王還未有天下。但朱子不一樣,文王有沒有天下是一回事,有沒有見道是另一回事,文王豈是未見道之人?當然不是說趙岐和焦循的注解就錯了,這就涉及對“道”作哪種層面的闡發(fā)。“殷祿未盡”和“天眷未更”具體到王朝的更迭,“道已至矣”則未局限于王朝及其他事物。文王雖未有天下,卻不妨礙見道,此與后世以文王為周王朝的受命之君相吻合?!懊褚寻病憋@然來自“道已至”,這并非牽強附會,而是相得益彰。

      “民已安矣,而視之猶若有傷”,既包含不動擾、愛民、輔救等意思,更有不停息的內涵,即朱子所謂“終日乾乾之心”。民雖“已”安,愛民卻不“已”,意味更深遠,而不只是如焦循所言,“謂文王愛民無已,未傷如傷,望道心切,見如未見也”⑦,僅在于提供另一種不同的解釋。通過朱子的注解,“視民如傷”的涵義得到深化,其基本精神不變,即視民如有傷痛,治民時自然生一份求助、守護之心,更不忍再施傷害。這在傳統(tǒng)的政治話語中屬于常見的敘事,在現(xiàn)代的政治背景下則陌生化了。在國家力量的動員下,新冠肺炎疫情使得許多未感染病毒的人也不得不待在家里,“視民如傷”的傳統(tǒng)政治話語仿佛一下子復活了。若能回到這一政治話語中,或能通過古今之間的勾連,相互有所發(fā)明?!耙暶袢鐐弊鳛閭鹘y(tǒng)的政治話語,自有一套話語體系。新冠肺炎不只讓全民“如傷”,而且形勢緊迫,刻不容緩,必須在第一時間救助患者,此乃“視民如傷”話語體系中的“由己溺之”所要表達的。

      “由己溺之”亦見于《孟子》。孟子闡明禹、稷、顏子同道時論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饑者,由己饑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孟子·離婁下》)溺水或饑餓,皆百姓身處患難之意,其與傷病屬同類情形。相比之下,溺水的狀態(tài)更迫切,那是驚悚、恐懼、慌亂的危急時刻,生死一線,溺水之人最渴望有人施以援手,隨便遞個什么東西便立刻抓住不放,故有救命稻草一說?!坝杉耗缰钡幕久饩褪俏<敝械木o迫性,即孟子所言“是以如是其急也”。趙岐注云“禹稷急民之難若是”⑧,朱子亦曰“禹稷身任其職,故以為己責而救之急也”⑨,皆集中在一個“急”字上。危急看起來屬于客觀情狀,人若不以為急則枉然,“由己溺之”還在于“由”的涵義?!坝杉耗缰钡囊馑家嗖浑y懂,然“由”字卻有兩種不同的讀法。

      朱子注曰:“由,與猶同?!雹猹q己溺之是天下有溺水者,如同己推而使之溺于水中,故迫切救助實乃責無旁貸,乃朱子所謂“以為己責”。另一種讀法,焦循引曰:“由當讀如字。蓋己既為司空,則天下之溺由于己;己既為后稷,則天下之饑由于己。讀為猶,尚是譬況未合?!弊x法不一樣,意思略微有別。所謂“譬況未合”,大概以為比作己推而溺之比較過分,不如只是因己而溺水更為恰當。“既為司空”“既為后稷”,正是朱子“身任其職”之意,猶己使之溺,使之饑,與“由于己”的說法在理解上并無實質區(qū)別。焦循聲稱“此深得孟子之旨矣”?,未免有些夸張。視天下溺者由己使之陷溺,是民之險境與己脫不開干系,絕不可能漠視,故能迅速承擔危急關頭的救助任務。在新冠肺炎疫情蔓延的過程中,有相當部分的輿情都集中在危急關頭的處置問題上。疫情即危情,既有新冠病毒蔓延的危急,又有感染者及時治療的危急。隨著患者人數(shù)急劇增加,醫(yī)護人員、醫(yī)治場所、醫(yī)療設備和物資等高度緊缺。每一步都在跟時間賽跑,再也沒有什么比“由己溺之”表達的那種刻不容緩、生死一線更為貼切,“視民如傷”的精神值得重新進入思想的視野。以類似于傷者、溺者、饑者描述百姓的患難之地,從而表達治民的深切關懷,這在傳統(tǒng)的政治敘事中,有著一套完整的話語體系,其中以“救民于水火”最具代表性。

      二、“救民于水火”

      水與火既是古今日常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是中外早期哲學的共同話題。水火是有生活經驗的人最熟悉的東西,故通過水火的比喻,往往很能將深刻的思想表達得生動形象??鬃诱f“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論語·衛(wèi)靈公》),就是拿仁與水火比較,通過熟悉的水火來理解仁。孟子謂“仁之勝不仁也,猶水勝火”(《孟子·告子上》),亦是類似的手法。孟子在論說思想的過程中,常以水火作喻。如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孟子·公孫丑上》)喻惻隱之心的擴充,特別貼切。以“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孟子·公孫丑上》)闡述人皆有惻隱之心,在思想史上堪稱經典。以“水之就下”明“人性之善”(《孟子·告子上》),乃千古不易之論。

      水火二物極有益于人們的生活,自不必多言,卻也會給百姓帶來巨大的災禍,以至于“水深火熱”成為人類苦難的代名詞?!坝杉耗缰睂崉t出自水患,此外還有溝壑之中的掙扎,常用來象征百姓多災多難的生活處境。孟子敘述伊尹“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被堯舜之澤者,若己推而內之溝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湯而說之,以伐夏救民”(《孟子·萬章上》),就以“溝中”象征未被堯舜之澤的不幸生活。趙岐注曰:“伊尹思念不以仁義之道化民者,如己推排內之溝壑中也。自任其重如此,故就湯說之,伐夏桀救民之厄也?!?“如己推排內之”實與“由己溺之”如出一轍,朱子將“由”讀為“猶”,未有不妥?!叭艏和贫鴥戎币啾磉_“自任其重”之意,與“身任其職”“以為己責”相當,而且同是“救民之厄”?!澳纭笔嵌蛑保皽稀笔嵌蛑?,孟子屢言“兇年饑歲,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孟子·梁惠王下》),“使老稚轉乎溝壑,惡在其為民父母也”(《孟子·滕文公上》)。與莊子甘愿“曳尾于涂中”(《莊子·秋水》)不一樣,孟子筆下的溝或溝壑可一刻也不想讓人呆。朱子注云:“轉,饑餓輾轉而死也?!?此可謂人間慘劇。

      上古時期的水患治理無疑以大禹治水最為著名,孟子對此亦有記載:“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泛濫于天下。草木暢茂,禽獸繁殖,五谷不登,禽獸逼人。獸蹄鳥跡之道,交于中國?!保ā睹献印る墓稀罚┐笥碇嗡^家門而不入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一背景下?;馂碾m未有同樣著名的敘述,卻常與水患相提。如謂“逮至堯之時,十日并出,焦禾稼,殺草木,而民無所食……舜之時,共工振滔洪水,以薄空桑,龍門未開,呂梁未發(fā),江、淮通流,四海溟涬,民皆上丘陵,赴樹木”(《淮南子·本經訓》),便是水火之災患并舉。類似“若赴水火,入焉焦沒”(《荀子·議兵》),“天子舟車殯何?為避水火災也”(《白虎通·崩薨》)的敘述更是常見。還有“推而內之水火,入也弗之顧矣”(《大戴禮記·千乘》),既與前文“推而內之溝中”相照應,亦是水火并舉而稱災患的例證。在數(shù)千年的歷史進程中,多災多難的民族必定最為熟悉水深火熱的悲慘遭遇,對水火之患避之猶恐不及。基于這種生活經驗,古人常將百姓處于暴虐統(tǒng)治之下的恐怖比作水深火熱,將百姓渴望逃離這種恐怖統(tǒng)治稱為“避水火”,并將討伐暴君而解救百姓稱作“救民于水火”。如齊宣王伐燕時,孟子謂燕國百姓“避水火也”,他們期望齊國的征討“以為將拯己于水火之中”(《孟子·梁惠王下》)。當時燕國百姓正處在子之之亂期間,所謂“因構難數(shù)月,死者數(shù)萬,眾人恫恐,百姓離志”(《史記·燕召公世家》),百姓可謂苦不堪言,故有此論。孟子論湯征葛時有云:“其君子實玄黃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簞食壺漿以迎其小人,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殘而已矣?!备鸩涣x,成湯起師伐之,“非富天下也,為匹夫匹復仇也”(《孟子·滕文公下》),是有“救民于水火”之說。齊宣王伐燕,亦是“燕虐其民”,只有解救百姓才具有正當性,若僅取代燕國的暴虐,則“如水益深,如火益熱,亦運而已矣”(《孟子·梁惠王下》),沒有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就沒有正當性可言。

      以水火之患刻畫百姓的災難生活,并不在于對境況描述得多么貼切,而在于對救助表達得多么迫切。如同“由己溺之”傳達出救助的刻不容緩,百姓作為傷者、溺者、饑者或轉于溝壑,置于水火,所有這些都指向迫切的救助,水深火熱即意味著“救民于水火”?!熬让瘛钡谋磉_在傳統(tǒng)政治話語中十分常見,《周禮》中甚至有專門“司救”一職,其職云:“掌萬民之邪惡過失而誅讓之,以禮防禁而救之?!?鄭玄注“救”曰“猶禁也”,其與《說文》解“救,止也”相當,結合以“以禮防禁”來看,“救”的教化之義很重。賈公彥亦注意到《周禮》中的“司救”與“師氏”“保氏”等職一起出現(xiàn),其疏云:“是其以禮防禁人之過者。亦是教之類,故在此?!?“救”與“教”皆從“攴”,亦可旁證有類似的教化之義。故賈公彥疏曰:“皆使困苦而令改惡從善,是救之也?!?但對《周禮》另一處大司徒之職中的“五族為黨,使之相救”,鄭玄注曰:“救,救兇災也。”?可見同時就有救災之意,而族人之間相救,也包含今天更多作為“搭救”的意思。孟子云:“今有同室之人斗者,救之,雖被發(fā)纓冠而救之可也?!保ā睹献印るx婁下》)其中所言“救”正與此同。在傳統(tǒng)政治話語中,“救民”的教化意味與救災之意相結合,更多體現(xiàn)政治上自上而下的體恤精神??鬃釉邶R國的時候,適逢齊國大旱引發(fā)饑荒,齊景公向孔子請教,孔子對曰:“兇年則乘駑馬,力役不興,馳道不修,祈以幣玉,祭事不懸,祀以下牲。此則賢君自貶以救民之禮也?!保ā犊鬃蛹艺Z·曲禮子貢問》)兇年救災是一回事,國君必須在兇年“自貶”以示與百姓共患難,兩者相結合才是“救民”之義。作為一國之君,兇年多有忌諱,《春秋》中就常有譏國君兇年修舊、造邑之類的書法,這都表明“救民”的體恤精神。

      與“救民”相比,“救民于水火”除了突出援救刻不容緩,主要還在于推己之心于民,視民之危急為己之危急。推己及人是儒家的基本工夫,孟子聲稱“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無他焉,善推其所為而已矣”,足見“推”之意義重大。其著名論斷“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于掌”,亦自“推”而言。所謂“推”,即“舉斯心加諸彼”(《孟子·梁惠王上》)。水火之患乃共同的生活經驗,推己之心于民,是民于水深火熱之中如己受之,援救須得全力以赴。不過,作為傳統(tǒng)政治的制度敘事,“救民于水火”并非指向個人的“私恩小利”?。孟子就譏諷過子產用自己的車載渡河之人,其云:“惠而不知為政。歲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民未病涉也。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濟之?故為政者,每人而悅之,日亦不足矣。”(《孟子·離婁下》)“救民于水火”所代表自上而下的體恤精神,不同于身邊人的憐憫,這是一種政治文明,是本己之善的承擔,而非外在的救贖之路。孟子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孟子·離婁上》)不要小看“救民于水火”所代表的體恤精神,孟子所言“援之以道”,足以形成一條與救贖精神完全不同的政治道路。其間所論甚大,須另行撰文。朱子注云“直己守道,所以濟時;枉道殉人,徒為失己”?,其中所謂“失己”,即孟子所言“鄉(xiāng)鄰有斗者,被發(fā)纓冠而往救之,則惑也”(《孟子·離婁上》)?!熬让裼谒稹币谕萍褐挠诿?,孟子論“推”有云“權,然后知輕重;度,然后知長短。物皆然,心為甚”,不是人人皆能“權”,能“度”,故“救”有“直己”與“失己”之別。齊宣王不忍見牛之“觳觫”而救之,然“百姓之不見?!保^“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于百姓”(《孟子·梁惠王上》),便是典型的“失己”。感染新冠病毒的人如水深火熱之中自不待言,“救民于水火”確實是一個龐大的國家系統(tǒng)工程,從戰(zhàn)略性的布局到全民的動員,從醫(yī)療體系的建設到醫(yī)療資源的集中,都依賴于強大的國家意志整體推進。任何個人都必須在自己的崗位上按部就班,誰也不能依靠一己之熱情冒失地救助身邊的患者。不過,自上而下的體恤精神依然離不開每個人全心全意去落實,不然國家力量再強大,戰(zhàn)略布局再合理,也容易打折扣。這種“全心全意”在“視民如傷”的傳統(tǒng)政治話語體系中,叫做“匍匐救之”。

      三、“匍匐救之”與“全心全意”

      “凡民有喪,匍匐救之”出自《詩經·邶風·谷風》,根據(jù)毛詩的疏解,在原詩中男子有了新歡,舊室怨恨遭到拋棄,聲稱一直以來勤勉于家事,未曾懈?。骸八跃蛹沂录航悦懔φ撸云浞裁裼谟袉实溨?,其鄰里尚盡力以救之。鄰里之疏猶能如是,況我于君子家事難易,何得避之?故己所以盡力也?!编嵭{云:“匍匐,言盡力也。凡于民有兇禍之事,鄰里尚盡力往救之,況我于君子之家事難易乎,固當黽勉。以疏喻親也?!?原詩之意是鄰里之間凡有災禍皆盡力救之,“匍匐”用來形容盡力的程度?!夺屆め屪巳荨方庠疲骸百橘?,小兒時也,匍猶捕也。藉索可執(zhí)取之言也,匐伏也。伏地行也。人雖長大及其求事盡力之勤,猶亦稱之。”孟子有云“赤子匍匐將入井”(《孟子·滕文公上》),亦與此同。匍匐即嬰兒還不能行走時伏地爬行,以喻大人連行走的力氣都沒了,卻要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哪怕爬著也要救人于患難之中。以此形容盡力的程度,可謂貼切。

      《詩經》中“凡民有喪,匍匐救之”一語,有幾層意思,被其他典籍引用時都有體現(xiàn)。在《孔子家語》中,孔子的舊友原壤的母親去世,孔子打算去幫忙,子路表示不滿。原壤的形象比較差,所謂“老而不死是為賊”(《論語·憲問》),說的就是他??鬃釉趺催€能把這種人當朋友呢?故子路想以孔子的名言“無友不如己者”(《論語·學而》)勸說孔子,孔子就說:“‘凡民有喪,匍匐救之’,況故舊乎?非友也,吾其往?!保ā犊鬃蛹艺Z·屈節(jié)解》)這里的引用就是“以疏喻親”的意思,畢竟是舊相識,比陌生人的關系還是要近一些。《孔子家語》中還有一個故事,講的是宋國一個守門人去世之后,身為公卿的司城子罕為他哭得很傷心。這事被晉國一個刺探情報的人知道了,以此勸說晉侯不要攻打宋國,理由是通過這件事情可以看出,有百姓的擁戴,宋國可不好欺負??鬃勇犝f了這件事,既贊揚情報人員善于見微知著,亦充分肯定司城子罕的行為:“善哉!覘國乎!《詩》云:‘凡民有喪,匍匐救之?!雍庇醒伞!保ā犊鬃蛹艺Z·曲禮子貢問》)此事本于《禮記·檀弓》,引用《詩經》的話,意為貴不傲賤,不計卑微而痛惜之。任何一個時代最底層的百姓都是最需要援救的。

      晉靈公時期,宋國國君昭公在一場宮廷政變中被殺,晉國重臣趙盾力諫靈公出師討伐宋人,曰:“夫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為順也。今殺其君,所以反天地、逆人道也,天必加災焉。晉為盟主而不救,天罰懼及矣?!对姟吩疲骸裁裼袉剩橘刖戎??!鴽r國君乎!”(《韓詩外傳》卷一)與前文所言“以疏喻親”相比,此處引《詩》可謂以賤喻貴,即賤者可救,貴者更無理由不救。至此,無論親疏、貴賤,皆在“匍匐救之”的范圍內。不止如此,“匍匐救之”有更深刻而全面的運用:

      孔子抱圣人之心,彷徨乎道德之城,逍遙乎無形之鄉(xiāng)。倚天理,觀人情,明終始,知得失,故興仁義,厭勢利,以持養(yǎng)之。于是周室微,王道絕,諸侯力政,強劫弱,眾暴寡,百姓靡安,莫之紀綱,禮儀廢壞,人倫不理,于是孔子自東自西,自南自北,匍匐救之。(《韓詩外傳》卷五)

      最根本的“救”其實是“教”,可與前文相照應,所謂“禮儀廢壞,人倫不理”,“救之”即“教之”,制禮作樂,教以人倫,重塑文明方是根本之道。這正是“天下溺,援之以道”的意思,“百姓靡安,莫之紀綱”,只有一個文明體系才能綱紀天下,安頓百姓?!白詵|自西,自南自北”,這一全方位的“匍匐救之”表達的是一種政治文明,“匍匐”在這種文明的背景下才能獲得更深刻的理解。

      “匍匐”相當于今天廣為人知的話語“全心全意”,而“全心全意”又與“為人民服務”連在一起作為中國共產黨的宗旨,由毛澤東于1945 年在黨的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所做的政治報告《論聯(lián)合政府》中正式確立。對“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這一宗旨有過太多的研究,而作為修飾語的“全心全意”并未得到專門的關注。毛澤東說:“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一刻也不脫離群眾;一切從人民的利益出發(fā),而不是從個人或小集團的利益出發(fā)”。?很明顯,“為人民服務”即“為人民利益服務”,這正是毛澤東的《為人民服務》一文在《解放日報》上發(fā)表時的原話。?與“為人民服務”講利益相比,“全心全意”分明在表“心意”,后者固然重在修飾前者,卻也未必沒有可以與前者相提并論的涵義。

      從毛澤東提出“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這一宗旨的思想脈絡看,正如“為人民服務”有一個從“為人民利益服務”提升的過程,“全心全意”的提法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毛澤東在《為人民服務》一文開頭就說,革命的隊伍“完全是為著解放人民的,是徹底地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僅就修飾而言,“完全”“徹底”才真是完全、徹底的修飾詞,轉變?yōu)椤叭娜狻?,絕不只是換一個修飾的表達,而是在修飾的同時多了一層“心意”的涵義。這一轉變與從“為人民利益服務”到“為人民服務”的提升過程完全同步。中國共產黨的宗旨若表達為“完完全全地為人民利益服務”,與“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相比,兩者之間的差別相當明顯。在一窮二白、極度貧困的斗爭年代,物質利益的功利訴求占據(jù)中心地位不是沒有緣由的,但終究沒有填滿整個思想空間,確定“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的宗旨表明既有利益的收斂,又有心意的流露,為此后向倫理、道義的轉化留下空間。

      “全心全意”固然顯得直白、通俗,卻離不開一個深厚的文明傳統(tǒng)。這就好比“理所當然”,這一常見的用語實是宋明理學塑造生活的結果,口頭語中動輒“理所當然”,對于熟悉理學傳統(tǒng)的人,不難察覺其后艱深的“所以然之故”“所當然之則”的相關意蘊。“全心全意”同樣是宋明理學中《大學》傳統(tǒng)塑造生活的結果,在《大學》的八條目中,“正心”“誠意”流傳甚廣,“心意”成為百姓的尋常話語,可能也與明代心學的民間盛行有關?!洞髮W》有云“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朱子注曰“心者,身之所主也”,“意者,心之所發(fā)也”?,“心”與“意”在理學的修身工夫中至關重要。“全心全意”未必能把“正心”“誠意”的道理傳達準確,卻無疑給“心意”留下了空間。更何況,“全心全意”與“匍匐救之”的古老傳統(tǒng)可謂一脈相承,在精神實質上并無二致。當新冠肺炎疫情由中國戰(zhàn)疫升級為全球抗疫時,中國政府最初確立“應檢盡檢、應收盡收、應治盡治”的積極方略,與許多國家的消極態(tài)度相比,既體現(xiàn)了中國共產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又彰顯了一線抗疫人員尤其是醫(yī)護人員“匍匐救之”的精神。其與中國共產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相照應,勾連的是整個“視民如傷”的傳統(tǒng)政治文明。

      四、從“赤子”到“人民”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保ā睹献印るx婁下》)趙岐注云:“大人謂君。國君視民,當如赤子,不失其民心之謂也。一說曰,赤子,嬰兒也。少小之心,專一未變化,人能不失其赤子時心,則為貞正大人也。”?焦循明確贊同前一說而強烈批判后一說,理由是“嬰兒無知,大人通變,其相異遠矣”,不可能以“赤子之心”比擬“大人”。焦循費了大量筆墨辨析,以赤子的無知比擬圣人的真樸,完全屬于老子、莊子的做法,孟子絕不可能有此意。他引用《老子》中的“復歸于嬰兒”(第二十八章)、《莊子》中的“混茫之中”(《莊子·繕性》)進行分析,主張不得與之混同。?焦循的持論不為無據(jù),《老子》書中還有如“專氣致柔,能嬰兒乎”(第十章),“如嬰兒之未孩”(第二十章),“含德之厚,比于赤子”(第五十五章)等,都表明赤子之論屬于老氏之學的典型。孫奭疏解趙岐注的后一說時,就直接表示孟子所言“大人”與老子“復歸于嬰兒”之意同?。焦循的辨析固然可以視為針對孫氏,批判的矛頭恐怕主要指向朱子及其理學,因朱子采用的正是趙岐注的后一說:“大人之心,通達萬變;赤子之心,則純一無偽而已。然大人之所以為大人,正以其不為物誘,而有以全其純一無偽之本然?!?在其后整個宋明理學的傳統(tǒng)中,對于孟子所言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的理解,完全延續(xù)了朱子的注義,大人的赤子之心甚至成為理學的重要論域。焦循的批判就在這一背景下展開,若僅以老氏之學為由,與宋明理學形成的傳統(tǒng)相比,未免有些單薄。孫奭不辨儒道,固然糊涂,朱子注義卻有自身的思想脈絡,不可能混同老氏之學,與孫氏根本不可同日而語,焦循顯然還是看輕了。比如“無為”是老子、莊子的典型主張,卻并不意味著儒家論說“無為”就是混同了道家。

      在朱子之前,儒家典籍中的“赤子”主要用來比擬百姓,這個判斷大致不差,焦循也引用了不少文獻加以證明。即便孟子本人,也有云“赤子匍匐將入井,非赤子之罪也”(《孟子·滕文公上》),朱子亦謂是以赤子無知譬喻小民無知?。孟子的說法來自《尚書·康誥》篇中的“若保赤子”,此實為儒家典籍中“赤子”論之淵藪?!盾髯印芬粫袑已浴叭绫3嘧印薄叭麴B(yǎng)赤子”,《韓詩外傳》中“如赤子之歸慈母”幾成熟語,凡此種種,皆延續(xù)《尚書》“若保赤子”之義。這一涵義在《說苑》中有清楚的表達:“圣人之于天下百姓也,其猶赤子乎!饑者則食之,寒者則衣之;將之養(yǎng)之,育之長之;惟恐其不至于大也?!保ā墩f苑·貴德》)“若保赤子”可與《詩經》中的“民之父母”相互發(fā)明,父母之于赤子,將、養(yǎng)、育、長,含辛茹苦,真所謂“惟恐其不至于大也”,其呵護之心溢于言表。雖說這種以父子言君民的傳統(tǒng)政治話語已經不被看好,可有一意味依然不該忽視?!洞髮W》在論治國必先齊家時,亦引《尚書》此語,其云:“《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未有學養(yǎng)子而后嫁者也?!北闶沁@“未有學養(yǎng)子而后嫁者”,意味著有一種東西不待學而能,此即“全心全意”中的那個“心意”。這個意味實不可忽視,不然“全心全意”就沒法講了。

      鄭玄注曰:“養(yǎng)子者,推心為之,而中于赤子之嗜欲也。”孔穎達疏解云:“言母之養(yǎng)子,自然而愛,中當赤子之嗜欲,非由學習而來。”?為人父母者,從來不需要先學好如何養(yǎng)育子女,然后再談婚論嫁。這一生活經驗至今有效,哪怕今天的年輕父母熱衷于參加各種育兒培訓班,那也是學習育兒技能,而非學習如何成為父母。天下的父母從來不是通過學習培養(yǎng)出來的,父母之于子女“自然而愛”,父母基于對子女的這種愛而成為父母。父母之愛不須學,也學不來,或者學習各種育兒技能,可以讓人成為金牌保姆,卻不可能變成父母。有父母之心,“心誠求之”,養(yǎng)育子女雖未必事事皆當,卻也能相差不遠。這并非輕視育兒技能的經驗積累,實乃為人父母之心意為先,不可看輕這種不學而能的“心意”。儒家典籍中的“赤子”之論,重在傳達這種對待子民而不待學的“全心全意”。趙岐章指云“人之所愛,莫過赤子,視民則然,民懷之矣”?,是以待民如赤子,自然視民之危急如己之危急。所謂“視民如赤子,救禍如引手爛”(《潛夫論·救邊》),赤子之說與視民如傷、救民于水火皆能照應。又有如:

      《詩》曰:“自東自西,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比缡莿t近者歌謳之,遠者赴趨之,幽閑僻陋之國,莫不趨使而安樂之,若赤子之歸慈母者、何也?仁刑義立,教誠愛深,禮樂交通故也。(《韓詩外傳》卷四)

      與前文論孔子“自東自西,自南自北,匍匐救之”,意義足相發(fā)明。“匍匐”既與“全心全意”相勾連,“赤子”論又落實了“心意”的內涵。毫無心意、半心半意、三心二意或假心假意,都沒法通過參加哪種培訓班,學成一種所謂的全心全意。視民若如赤子,則“全心全意”不待學而能,“全心全意”與“視民如傷”的傳統(tǒng)政治文明高度契合。那么,“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能否從傳統(tǒng)的“赤子”論中轉出呢?恐怕不能。

      看起來,“視民如赤子”中的“民”可以很順利地轉出“為人民服務”中的“人民”,實則不然。從傳統(tǒng)中的“人”或“民”到現(xiàn)代的“人民”,這是一個復雜的歷程,兩者幾乎不可同日而語。就比如,對“人民”而言“服務”,不可能對著“民”說,其與為民作主的傳統(tǒng)根本不相融。從“赤子”沒法實現(xiàn)到“人民”的跨越,卻并不妨礙通過理解前者而啟發(fā)對后者的理解?!叭嗣瘛钡姆秶洺1挥懻摚词箍紤]到這個范圍在不同時代會有變化,大致相當于傳統(tǒng)政治中“民”的范圍,不會有什么問題?!叭嗣瘛庇袝r稱作“人民群眾”或“人民大眾”,有時也稱作“民眾”?!对娊洝ご笱拧A民》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烝”即“眾”,“人民”或“民眾”在范圍上與“民”并無太大出入,關鍵在于定位。以“赤子”喻“民”,事關“民”的定位,赤子無知無識,將“民”定位于有待教化的人群?!懊窨墒褂芍豢墒怪保ā墩撜Z·泰伯》),正是這一定位,通常被認為與現(xiàn)代政治中的“人民”相背離。在歷史是人民創(chuàng)造的,人民是社會的主體這樣一種敘事中,與“民”相對的“君”或作為教化者的君子,都沒有存在的空間了?!叭嗣瘛毙枰匦露ㄎ?,毛澤東認為:“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chuàng)造世界歷史的動力。”?于是國家認可人民的主體地位,人民當家作主也被確認為國家民主政治的本質。人民獲得這種崇高的地位,中國共產黨需要“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顯得順理成章,“人民”的定位看起來已經十分清楚。

      所謂“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毛澤東聲稱,共產黨的一切干部,“不論職位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務員”?。與“勤務員”類似,毛澤東還有“孺子牛”“長工”和“公仆”之類的說法,“人民的公仆”也早已寫入黨章。這樣就有一個黨與人民之間的關系問題,如毛澤東所言:“為什么人的問題,是一個根本的問題,原則的問題。”?共產黨員本身有一個定位,比如是具有共產主義覺悟的先進分子,同時還有很多要求,如“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等等。毛澤東借用“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一說,認為:“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還重;替法西斯賣力,替剝削人民和壓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鴻毛還輕?!?具有如此覺悟的人誠然為先進分子,則“先進”或“覺悟”與“人民”之間構成一種怎樣的關系?難道不會讓人察覺到與傳統(tǒng)的“先知覺后知”“先覺覺后覺”(《孟子·萬章上》)有某種契合嗎?但“服務”斬斷了這種可能性,“草上之風”(《論語·顏淵》)的教化不可能與“服務”相勾連。那么作為先進分子的共產黨員在何種意義上服務于人民?基于當下疫情時期的特殊治理,再回過頭仔細琢磨傳統(tǒng)的“赤子”論,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隱藏著某種線索,有助于理解這一服務關系。

      在新冠病毒的肆虐下,國家在特殊時期的治理集中在治療和防范病毒感染上。從一線醫(yī)護人員與病患之間的關系看,前者就像有覺悟的先進分子,而前者對后者的精心治療類似于一種全心全意的服務關系。在參與救治的醫(yī)護人員中共產黨員沖在最前面,足見共產黨員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這一關系的落實。人民遭受病毒的折磨時刻得到醫(yī)護人員最好的治療和無私的看護,還不需要任何花費,體現(xiàn)了崇高的主體地位。在這場抗疫斗爭中黨與人民的服務關系就是真實的寫照。由此,共產黨員的先進性、人民的主體地位以及兩者之間的服務關系,都得到了落實。當然,這畢竟是非常時期。全心全意的服務關系需要全方位的體現(xiàn),如何才能落實為常態(tài)的服務關系,這就需要從傳統(tǒng)中的“赤子”論獲得啟發(fā)。以“赤子”喻“民”固然有“無知”的一面,更有“無辜”的一面。一般對前者論說甚多,對后者的關注則明顯不夠。孟子所言“非赤子之罪也”,若歸罪于赤子則不當,是赤子為無辜也。從《尚書·湯誥》中的“萬方有罪,在予一人”開始,到孔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論語·堯曰》),及孟子云“為阱于國中”(《孟子·梁惠王下》),傳統(tǒng)儒家有一個非常強大的以“民”為無辜的思想脈絡。被病毒折磨的人民是無辜的,但并非只有被病毒折磨才顯示其無辜,幾千年來歷史實踐中的人民從來都是無辜者。無辜的人民需要有先進分子的照看和呵護,這一服務關系真實而可靠。歷史發(fā)展到今天,中國共產黨本著“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肩負起這一歷史重任。在兩年多的抗疫斗爭過程中,形成“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的基本理念,也可以理解為對過去歷史實踐中人民作為無辜者的一次翻轉。疫情終將成為過去,生活需要恢復常態(tài),然“民已安矣,而視之猶若有傷”,共產黨只有自始至終堅守這一宗旨,人民才有可能不再陷入無辜。從“赤子”到“人民”,雖不能直接轉出,卻特別富有啟發(fā)。

      五、“為人民服務”:“與民同樂”的變奏曲

      雖由“赤子”并不能直接轉出“人民”,但在傳統(tǒng)儒家以“赤子”視“民”的政治視域中,對“與民同樂”有著極為豐富的論說,而在“與民同樂”與“為人民服務”之間,思想內涵和精神氣質上的轉折與承接,比單論“赤子”與“人民”,有著更為廣闊的理論空間。“與民同樂”的思想主張在儒家經典中頗有淵源,多次明確表達“與民同樂”的是孟子。孟子與齊宣王有一段關于“獨樂樂”與“眾樂樂”的對話,從“王之好樂”談到“與民同樂”,堪稱經典。孟子對宣王說:

      臣請為王言樂:今王鼓樂于此,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鑰之音,舉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樂,夫何使我至于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苯裢跆铽C于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獵,夫何使我至于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此無他,不與民同樂也。今王鼓樂于此,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鑰之音,舉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鼓樂也?”今王田獵于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田獵也?”此無他,與民同樂也。今王與百姓同樂,則王矣。(《孟子·梁惠王下》)

      在儒家的經典文本中,對于“王之好樂”敘說往往與好樂無度、好樂無厭甚至好樂無禮相關聯(lián),很多時候是與君王的聲色犬馬差不多,如“晉平公好樂,多其賦斂”(《說苑·正諫》)之類。宣王好樂的情形估計也差不多,孟子打比方說百姓妻離子散,很可能就是歡迎宣王對號入座。當然,孟子之意重在勸誡,力圖告訴宣王好樂本身沒錯,甚至古今之樂的區(qū)別也沒那么大,但“獨樂樂”與“眾樂樂”之間就有天壤之別。君王是不顧百姓的死活而獨自享樂,還是與百姓一起分享快樂,雖然說的只是樂事,卻已經顯示暴政與王道之間的區(qū)分。不過,說分享快樂肯定過于簡單,“與民同樂”從字面意思上看就可能有多種不同的解讀。比如可以理解為君王將自己的快樂與百姓分享,也可以是君王把百姓的快樂當作自己的快樂,或者君王期待百姓以自己的快樂為快樂。巧得很,孟子在論說的時候,這幾種意思似乎都有涉及。當梁惠王在他的苑囿池沼對著孟子炫耀時,孟子以文王與民偕樂為例告誡他“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孟子·梁惠王上》),大概就有要能將自己的快樂與百姓分享的意思。有意思的是,齊宣王也在他的離宮向孟子賣弄說“賢者亦有此樂乎”,孟子同樣告誡宣王“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孟子·梁惠王下》),便有要將百姓的快樂當作自己的快樂之意,然后才可能指望百姓“樂其樂”。孟子此處向宣王所講的“眾樂樂”,則指百姓以“王之好樂”為樂,即所謂“民亦樂其樂”。君王好樂,百姓因君王好樂而樂,是“與民同樂”也。其意甚淺,其理則深。一個人并不難對他人的痛苦表達同情,或者很樂意將自己的快樂與他人分享,但要把他人的快樂當成自己的快樂,那就特別不容易,除非特別親近的人。一個為非作歹或作威作福之人,其樂只會引發(fā)他人的不安乃至仇恨。統(tǒng)治者要讓百姓“樂其樂”,難度特別大。古今中外的歷史經驗都告訴人們,統(tǒng)治者往往就是百姓的死對頭,殘暴的統(tǒng)治使得百姓時時刻刻都想揭竿而起,最為經典的例子就是“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尚書·湯誓》)。要讓百姓樂統(tǒng)治者之樂,這怎么可能呢?仔細想來,其實每個人都可能抱有他人能樂其樂的愿望,這也算是人之常情。要讓他人樂其所樂,而非招致仇恨,就需要彼此十分親近。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最愿意看到彼此之間的好,或者單純以對方的樂為樂的,無過于父母與子女之間。統(tǒng)治者若以視民如傷之心待百姓,備受呵護的百姓也就很自然樂其所樂,這正是以“赤子”視民的政治視域。從歷史經驗看,歷代王朝覆滅,莫不由民怨沸騰而起,未必不可以視為統(tǒng)治者未能與民同樂所致。君王的統(tǒng)治要實現(xiàn)“與民同樂”,的確千難萬難,故孟子云“今王與百姓同樂,則王矣”。

      孟子提出“與民同樂”的思想主張,自道理而言,如朱子注云,“與民同樂者,推好樂之心以行仁政,使民各得其所也”?,即統(tǒng)治者推己之心于民的意思,在儒家推己及人的思想脈絡之中。不過,與“與民同樂”相類似的提法,孟子還有“與民同之”“與百姓同之”的表達,不只是就樂而言樂,而是落實到與民所同具體指什么。比如他在另一處跟宣王之間的對話中有論道:

      曰:“王如善之,則何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貨?!睂υ唬骸拔粽吖珓⒑秘洝!对姟吩疲骸朔e乃倉,乃裹糇糧,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啟行?!示诱哂蟹e倉,行者有裹糧也,然后可以爰方啟行。王如好貨,與百姓同之,于王何有?”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睂υ唬骸拔粽叽笸鹾蒙?,愛厥妃。《詩》云:‘古公亶甫,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斒菚r也,內無怨女,外無曠夫。王如好色,與百姓同之,于王何有?”(《孟子·梁惠王下》)

      當孟子追問宣王為何光知道說好而不行仁政時,宣王公然以好財貨、好美色為由加以推托。孟子由是而論“與百姓同之,于王何有”,從而將與民所同落實到財貨、美色上。這樣來說或許比較突兀,通過朱子的注解就很好把握。所謂“孟子言公劉之民富足如此,是公劉好貨,而能推己之心以及民也”,“無怨曠者,是大王好色,而能推己之心以及民也”?,是推己之好貨、好色之心于民,而通過治民來成就百姓的安居樂業(yè)。在說理層面運用的還是推己及人之說,卻畢竟不再是就樂而說樂,而具體到貨、色之上論與民所同。順著這一思路,就會發(fā)現(xiàn)孟子論及頗多,如還有對宣王所言“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芻蕘者往焉,雉兔者往焉,與民同之”(《孟子·梁惠王下》),是文王有其苑囿而“聽民往取禽獸,刈其芻薪”?,將“與民同之”落實在苑囿上。孟子給宣王講古圣王之治時涉及天子巡狩、諸侯述職之制,“春省耕而補不足,秋省斂而助不給”(《孟子·梁惠王下》),是“天子諸侯出,必因王事有所補助于民”,若“吾王不游,我何以得見勞苦蒙休息也。吾王不豫,我何以得見賑贍助不足也”,?可謂“王者一游一豫,皆有恩惠以及民”?,從而將“與民同之”落實在各種補助、賑贍、恩惠上。固如是,則不難明白百姓何以聞王鐘鼓之聲、車馬之音而欣欣然,“王以農隙而田,不妨民時,有愍民之心,因田獵而加撫恤之,是以民悅也”?,百姓樂其所樂可謂非常實在。由此不難看出,孟子所論“與民同樂”依然是前文所論的體恤百姓之義。有統(tǒng)治者體恤百姓的疾苦,百姓才能樂得起來。孟子在跟齊宣王講行仁政的道理時,便說到了周文王施仁政而先體恤鰥寡孤獨的事:

      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祿,關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罪人不孥。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窮民而無告者。文王發(fā)政施仁,必先斯四者。(《孟子·梁惠王下》)

      朱子于此注云:“先王養(yǎng)民之政:導其妻子,使之養(yǎng)其老而恤其幼。不幸而有鰥寡孤獨之人,無父母妻子之養(yǎng),則尤宜憐恤,故必以為先也?!?體恤百姓在儒家的政治文明中,是一種自上而下對百姓給予具有強大力量而深遠厚重的關懷。這種關懷與儒家主張秉承天地之間生生不息的力量相一致,人基于這樣一種秉承而對生命中的苦難或不幸感受到切己之痛,并不可遏制地流露出來。這種感受表現(xiàn)為政治上的體恤精神,回到了“視民如傷”的政治視域中。無論是“與民同樂”表達對百姓的體恤,還是“視民如傷”傳達對百姓的呵護,皆在統(tǒng)治者與百姓在情上的相互溝通,亦即與民同歡喜,共憂患?!吨芤住は缔o》云“吉兇與民同患”,是亦有“同患”的講法。毋寧說,“與民同樂”即“與民同患”的積極表達,前文以體恤精神來論“與民同樂”,已將“與民同患”的內涵整合到“與民同樂”中。若不能“與民同患”,不能“視民如傷”,則民亦不可同樂也,“與民同樂”包含的是與民同歡喜,共憂患的精神。這種同歡喜、共憂患固然在視“民”如“赤子”的政治視域中,而“人民”雖說不再是“赤子”,可“為人民服務”卻留下了“與民同樂”的許多印記。類似于一切以“人民高興不高興、滿意不滿意、答應不答應”為出發(fā)點的提法,就表明“為人民服務”包含了人民的歡喜與憂患,其與傳統(tǒng)儒家的“與民同樂”又獲得了更多的思想關聯(lián)。

      要論“為人民服務”在人民的歡喜與憂患方面最新的理論成果,當屬“人民獲得感”這一提法。2015 年習近平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十次會議上的講話中說:“把改革方案的含金量充分展示出來,讓人民群眾有更多獲得感”。?有人認為,獲得感“意指最廣大人民群眾從改革發(fā)展中獲得實實在在的物質精神利益和共享改革發(fā)展成果后產生的滿足感。獲得感的主體是最廣大的人民群眾,主題是各方面利益的獲得,主線是勞動奮斗創(chuàng)造財富,目標是實現(xiàn)美好生活”。?這種看法主要強調“獲得感”是從改革開放中獲得的利益而產生幸福感或滿足感,與“失落感”相對。這種說法固然不算錯,卻可能過于表面,未將“獲得感”與“幸福感”“滿足感”等區(qū)分開來。若僅與“失落感”相對,“滿足感”的表達就夠了。若“失落感”因利益的缺失而起,“滿足感”則因利益的獲得而生。然而,僅就利益獲得而言,“滿足感”是否隱藏著更大的“失落感”呢?與此相比,“獲得感”可以避免這種危險,而且也并不僅與利益獲得相關?!靶腋8小眲t更抽象一些,獲得未必有幸福感,不獲得也未必沒有幸福感,“幸福感”與獲得幾乎沒有關聯(lián)。由此再論“獲得感”,則“獲得感”與“獲得”相區(qū)別,何以言“獲得感”而非“獲得”,才更值得關注?!矮@得”所導致的可能是“滿足感”,也可能是更大的“失落感”?!矮@得感”不離“獲得”,卻又落在“感”字上,與孟子所論“與民同樂”在思想內涵上有廣闊的理論空間相勾連。與民所同落實在各種補助或賑贍上,“獲得”的層次與之相當;而“樂”包含了多個方面、多種內涵,“感”之義多可從中勾連和承接,具有同歡喜、共憂患之感。簡言之,“人民獲得感”表達的是與人民同歡喜、共憂患意義上的“獲得”,這是中國共產黨“為人民服務”這一宗旨在新時期的理論提升。在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人民抗擊新冠肺炎疫情這一非常時期,便是與人民共憂患的意思更多一些,各種免費治療與物資救濟落實下來,同樣能讓人民有“獲得感”。當然,有別于傳統(tǒng)儒家的“與民同樂”,“為人民服務”在精神氣質上的轉折更多,除了前文所論各種不同,尤其在人民獲得生產的主體地位之后,生產的節(jié)奏大大加強,使得傳統(tǒng)的賑贍不可同日而語。在這個意義上,“為人民服務”所包含的與人民同歡喜、共憂患,稱得上是“與民同樂”的變奏曲。

      六、余論:何為“服務”

      通過以上所論可見,“為人民服務”并非切割傳統(tǒng)的政治口號,而是與傳統(tǒng)儒家的政治視域息息相關。僅從“視民如傷”這個維度展開分析,即可看出通過這種勾連之后的豐富意蘊?!叭娜狻辈恢皇且粋€修飾詞,而是與“為人民服務”構成一種均衡。“為人民服務”既體現(xiàn)人民的主體地位,又要求共產黨員具有先進性,受傳統(tǒng)“赤子”論的啟發(fā),這種服務關系可以獲得深刻的理解。不過,由于現(xiàn)代社會存在被稱作服務行業(yè)的第三產業(yè),政府作為服務部門往往與服務行業(yè)攪在一起,既沒法撇清關系,又不能完全等同,從而使得如何理解“服務”變得很尷尬。其中有一個典型的表現(xiàn),即聲稱“領導也是一種服務”。領導與服務各自原本很清楚,可不明就里地一說“領導也是一種服務”,恐怕會導致領導不成領導,服務不成服務。問題的實質在于“為人民服務”中的“服務”,究竟該如何理解,或者說到底何為“服務”?人民具有主體地位,“服務”是對這種主體地位而言;共產黨員具有先進性,“領導”是就這種先進性而言?!胺铡辈皇且环N伺候,是基于領導的服務;“領導”不是一種壓迫,是甘于服務的領導。兩者不是從屬關系,因服務無法包括領導,而領導更不能歸入服務。仍以醫(yī)患關系而言,醫(yī)生治療患者相當于“服務”,患者服從醫(yī)生相當于“領導”?;颊卟环尼t(yī)生,則醫(yī)生沒可能治療;醫(yī)生不治療患者,則患者無所謂服從。人民不是患者,但人民總是容易淪為無辜者,故需要有先進分子的守護,確保人民不再無辜,此即“為人民服務”。領導與服務不能相互攪擾而含混不清,必須分開表述,相得益彰。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后不久,習近平在統(tǒng)籌推進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fā)展工作部署會議上的講話中強調,“這次新冠肺炎疫情,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在我國發(fā)生的傳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圍最廣、防控難度最大的一次重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要“加強黨對統(tǒng)籌推進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fā)展工作的領導”。?突顯加強領導乃應有之義。所謂“關鍵時刻沖得上去、危難關頭豁得出來”,屬于共產黨員具有先進性的一貫表述,在增強“四心”(“必勝之心”“責任之心”“仁愛之心”和“謹慎之心”)方面,“必勝之心”“責任之心”也屬突發(fā)事件的尋常表述,但“仁愛之心”和“謹慎之心”就很不一樣。?“仁愛”不只是一個傳統(tǒng)術語那么簡單。結合本文所論此次疫情所導致的全民如傷,“仁愛”關乎傷痛,“謹慎”關乎生死,置于傳統(tǒng)的“視民如傷”這一政治文明之中,此二心可謂大有深意。由此“四心”體現(xiàn)共產黨員的先進性,確保領導的可靠性,這是講話中突顯“領導”的一面。若論“服務”,講話強調“打贏疫情防控這場人民戰(zhàn)爭,必須緊緊依靠人民群眾”,是人民群眾主體地位的一貫體現(xiàn),“要發(fā)揮社會工作的專業(yè)優(yōu)勢,支持廣大社工、義工和志愿者開展心理疏導、情緒支持、保障支持等服務”。?在保障民生方面,講話強調“要保持疫情期間基本民生服務不斷檔,鼓勵同群眾生活密切相關的服務業(yè)有序恢復營業(yè)”。?不難看出,“服務”是在服務行業(yè)和社會工作層面上說的,并不能等同于“為人民服務”中的“服務”之義。“服務”應如何與“領導”并舉,是一個值得探討的重大理論問題。筆者在這個問題上尚未展開深入的研究,僅有感于當下的疫情形勢,得益于“視民如傷”這一傳統(tǒng)的政治文明視野,表達自己的一些思考。

      注釋:

      ①亦見于《左傳·哀公元年》:“國之興也,視民如傷,是其福也?!?/p>

      ②焦循:《孟子正義》,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570頁。

      ③樓宇烈:《老子道德經注校釋》,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版,第157、158頁。

      ④朱熹:《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294頁。

      ⑤焦循:《孟子正義》,第569頁。

      ⑥同上,第571頁。

      ⑦同上,第570頁。

      ⑧同上,第597頁。

      ⑨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99頁。

      ⑩同上。

      ?焦循:《孟子正義》,第598頁。

      ?同上,第655頁。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24頁。

      ?《周禮注疏(十三經注疏)》,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419頁。

      ?同上,第271頁。

      ?《周禮注疏(十三經注疏)》,第420頁。

      ?同上,第312頁。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89頁。

      ?同上,第284頁。

      ?《毛詩正義(十三經注疏)》,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177、178頁。

      ?《毛澤東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94—1095頁。

      ?毛澤東:《為人民服務》,載《解放日報》1944年9月21日,第1版。

      ?《毛澤東選集》第3卷,第1004頁。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3頁。

      ?焦循:《孟子正義》,第556頁。

      ?參見焦循:《孟子正義》,第556—558頁。

      ?《孟子注疏(十三經注疏)》,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260頁。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92頁。

      ?同上,第262頁。

      ?鄭玄(注)、孔穎達(疏):《禮記正義》,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2250、2257頁。

      ?焦循:《孟子正義》,第558頁。

      ?《毛澤東選集》第3卷,第1031頁。

      ?同上,第23頁。

      ?同上,第857頁。

      ?同上,第1004頁。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14頁。

      ?同上,第219頁。

      ?焦循:《孟子正義》,第106頁。

      ?同上,第122頁。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17頁。

      ?焦循:《孟子正義》,第105頁。

      ?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第218頁。

      ?《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讀本》,北京:學習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77頁。

      ?熊建生、程仕波:《試論習近平關于人民獲得感的思想》,載《馬克思主義研究》2018年第8期。

      ?《習近平:在統(tǒng)籌推進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fā)展工作部署會議上的講話》,載中國共產黨新聞網,http://cpc.people.com.cn/n1/2020/0223/c64094-31600380.html。

      ?同上。

      ?同上。

      ?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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