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成才背景探究
——基于社會生態(tài)環(huán)境的SES分析

李 娟，田 慧，王 敏，亓順紅，田 野

（1.深圳大學 體育學院，廣東 深圳 518061；2.北京體育大學 國際體育組織學院，北京 100084）

社會經(jīng)濟狀況（socioeconomic status，SES）是重要的人口社會學變量（Oakes et al.，2003），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家庭經(jīng)濟水平和父母社會地位，是研究人才培養(yǎng)和發(fā)展的關鍵因素，是運動員成長的社會生態(tài)環(huán)境“微系統(tǒng)”的重要指標（Bronfenbrenner，2005）。家庭SES通常包括父母的受教育程度、父母職業(yè)類型和家庭收入3方面內容（任春榮，2010），將相關指標量化并將每個指標的得分相加，構成SES總得分（Bornstein et al.，2014）。研究發(fā)現(xiàn)，SES得分在優(yōu)秀運動員成才過程中發(fā)揮至關重要的作用（Carlson，1993；Duffy et al.，2006），是影響優(yōu)秀運動員的重要因素（Hardy et al.，2017；Onywera et al.，2006；Pitsila‐dis et al.，2004；Scott et al.，2003）。

國外有關優(yōu)秀運動員SES的研究早有報道，而對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優(yōu)秀運動員SES的研究結果顯著不同。歐美發(fā)達國家優(yōu)秀運動員的SES得分普遍較高，例如，加拿大大多數(shù)精英運動員來自SES高得分家庭（Beamish，1990；Eynon et al.，1980）；英國的高水平運動員也多來自富裕家庭，SES得分較低的運動員數(shù)量較少（Collins et al.，2003）。據(jù)統(tǒng)計，英國50%的倫敦奧運會獎牌獲得者來自接受私立教育的少數(shù)精英階層（不到總人口的7%）（BBC，2012）。相比之下，肯尼亞、埃塞俄比亞、尼日利亞等非洲國家的優(yōu)秀運動員多來自低收入家庭，取得體育成就是他們提高家庭SES水平的重要手段之一（Onywera et al.，2006；Pitsiladis et al.，2004；Sohi et al.，1987）。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優(yōu)秀運動員SES的差異可能與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運動員參與高水平運動訓練的動機等多種因素有關。

國內有關優(yōu)秀運動員家庭社會背景的研究報道不多。李留東等（2014）發(fā)現(xiàn)，我國夏季奧運會冠軍的SES得分顯著低于非奧運冠軍家庭，改變家庭經(jīng)濟地位的渴望是其努力贏得奧運冠軍的原動力。王雪峰等（2014）研究指出，我國夏季奧運會冠軍奪冠前主要歸屬于產(chǎn)業(yè)工人、專業(yè)技術人員和農業(yè)勞動者階層。楊世勇等（2021）統(tǒng)計得出，我國大多數(shù)（75.3%）奧運冠軍出生于SES得分較低的家庭。

然而，國內外研究大多關注夏季項目運動員的SES，對于冬季項目運動員SES的研究較少。僅有少數(shù)研究指出，由于冬季項目的花費更高，家庭經(jīng)濟因素對冬季項目運動員的影響比夏季項目更為顯著（Farhi，2006；Thibaut et al.，2016）。

2022年北京冬奧會上我國冰雪健兒取得9金4銀2銅的歷史最佳戰(zhàn)績，人們對于2026年米蘭冬奧會中國代表隊的表現(xiàn)有了更多的期待，但從主場辦賽到客場參賽，缺少了主場優(yōu)勢，我國運動員面臨著諸多新的挑戰(zhàn)。因此，探究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成才的影響因素，對于促進我國競技體育可持續(xù)發(fā)展、備戰(zhàn)米蘭及將來各屆冬奧會具有重要意義。本研究以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為研究對象，首次調查該群體的家庭SES，旨在勾勒我國冬季項目運動員家庭SES整體及分項指標的基本圖景，分析家庭SES和父母支持程度與運動員性別、運動等級以及地區(qū)差異等因素之間的關系，為我國冰雪運動員的選材和培養(yǎng)提供參考依據(jù)，并從SES角度為我國運動員備戰(zhàn)米蘭冬奧會提出針對性建議。

1 研究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研究對象為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2021年3月向485名優(yōu)秀運動員發(fā)放問卷，回收433份，剔除兩份無效問卷，最終431份有效問卷用于數(shù)據(jù)分析，問卷有效率為88.87%。

研究對象來自所有15個冬奧會冰雪項目，包括5個冰上項目（冰壺、冰球、花樣滑冰、短道速滑、速度滑冰）和10個雪上項目（冬季兩項、雪車、鋼架雪車、雪橇、高山滑雪、越野滑雪、自由式滑雪、北歐兩項、跳臺滑雪、單板滑雪）。其中，冰上項目運動員121名，雪上項目運動員310名，男運動員244名，女運動員187名，平均年齡（21.5±4.0）歲（表1）。國際級運動健將84名，運動健將173名，一級及以下運動員174名。研究對象來自全國27個省、市、自治區(qū)。

表1 研究對象基本信息Table 1 Information of the Participants

1.2 研究方法

1.2.1 問卷調查

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李強，2010，2019），根據(jù)我國冰雪運動員的自身特點，設計調查問卷。問卷包含運動員基本信息、家庭SES以及父母支持程度3個部分，共23項指標?；拘畔⒉糠职ㄟ\動員的性別、出生年月、出生地、目前從事的運動項目、目前所在的專業(yè)隊名稱、運動技術等級、運動經(jīng)歷等7項指標。家庭SES包括父親、母親的受教育程度，父親、母親的職業(yè)類型，家庭年收入共5項指標。參考前人文獻（李春玲，2005；王敏等，2021；Bornstein et al.，2014），統(tǒng)計SES總分及各分項指標的得分（表2）。父母支持程度包括父母自身參與體育的情況，父母對項目的認可度，以及經(jīng)費、時間、情感等方面的支持程度共11項指標，包含選擇題和李克特5級量表形式。

對調查問卷的李克特量表部分進行信效度檢測。克隆巴赫系數(shù)為0.763，分維度信度分別為0.792和0.743，說明量表信度良好。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考察問卷的構念效度，KMO檢驗系數(shù)為0.683（＞0.6），Bartlett球形檢驗=0.000（＜0.05），說明適合進行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提取兩個因子，分別為家庭支持程度和父母體力活動水平，累計方差貢獻率為67.47%（＞60%），說明兩個維度的劃分較為可靠。使用最大方差法對因子進行旋轉，旋轉后每個因子載荷都大于0.5，且均屬于單一維度，并與理論期待相符，說明量表的效度良好。

1.2.2 實地訪談

參考Hollings等（2014）的方法，基于問卷數(shù)據(jù)分析和我國冰雪運動員的自身特點，設計訪談大綱。訪談大綱包括5個方面的問題：基本信息（出生地、出生日期、民族、運動等級、始訓年齡、最好成績等）、家庭SES（父母職業(yè)、父母學歷與家庭經(jīng)濟條件評估）、父母對冰雪運動的支持（包括金錢、時間、精力和情感等方面的投入）、家庭與社會環(huán)境對成才的影響（家庭環(huán)境的影響，家鄉(xiāng)地理和文化環(huán)境的影響等）、其他方面（參與冰雪運動的動機、家到冰場/雪場的距離等）。訪談采取半結構化訪談的形式，借鑒敘事學分析方法（Carless et al.，2012），以啟發(fā)式的問題讓運動員描述相關的經(jīng)歷和感受，深入描摹家庭因素在冰雪運動員成才過程中的作用。

訪談對象的選取首先使用分層目的性抽樣策略，將運動員按冰上和雪上項目以及不同性別分層，每層選取一定比例的樣本，冰上、雪上項目的運動員比例約為2∶5（121∶310），男性和女性運動員的比例約為1.3∶1（244∶187）。然后采用方便抽樣和滾雪球式抽樣方法進行抽樣，主要通過教練員推薦、受訪者推薦、實地調研等方式獲取訪談對象。共訪談25名在役優(yōu)秀運動員，包括男運動員14名，女運動員11名，冰上項目運動員7名，雪上運動員18名。

1.3 數(shù)據(jù)分析

使用SPSS 26.0進行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分析。采用描述性統(tǒng)計分析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SES的整體概況，并對不同區(qū)域運動員的人數(shù)比例進行卡方檢驗。采用獨立樣本檢驗比較不同性別運動員家庭SES總分、分項指標以及父母支持程度的差異。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比較不同級別運動員，以及不同地區(qū)運動員家庭SES、分項得分和父母支持程度的差異，并對SES與父母支持程度進行皮爾遜相關分析。顯著性水平為＜0.05。采用NVivo 12 plus對質性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

2 研究結果與分析

2.1 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家庭SES整體概況

本研究發(fā)現(xiàn)，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的家庭SES為15.54±5.44，在SES分組中屬于中等區(qū)間（14～28）的偏低水平（表2）。絕大多數(shù)運動員來自SES得分中等及以下水平的家庭。其中，59.86%的運動員（=258）來自中得分組家庭；39.68%的運動員（=171）來自低得分組家庭；只有0.46%的運動員（=2）來自高得分組家庭。SES得分呈中得分組最多、低得分組其次、高得分組極少的“橄欖型”特點（圖1）。

圖1 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家庭SES分布圖Figure 1.SES Distribution of Chinese Elite Winter Sports Athletes

從SES的分項指標來看，母親受教育程度得分為1.95±1.03，屬于中等以下水平（表2）。大多數(shù)母親受教育程度屬于低得分組（高中及以下），占76.8%（=331），中得分組（本科或大專）占22.5%（=97），高得分組（碩士及以上）僅占0.7%（=3）。父親受教育程度得分結果類似，為1.97±1.05，大多數(shù)父親（76.3%，=329）受教育程度屬于低得分組，中得分組占23%（=99），高得分組僅占0.7%（=3）。

表2 家庭SES指標評分標準Table 2 The Scoring Criteria of Family SES Index

父母的職業(yè)類型得分以中得分組和低得分組居多，高得分組偏少。父親職業(yè)類型得分為3.97±1.84，得分高、中、低組的比例分別為10.2%、52.2%、37.6%。父親職業(yè)類型最多的是個體工商戶（30.4%）、農業(yè)勞動者（24.6%）和產(chǎn)業(yè)工人（17.9%）。母親的職業(yè)類型得分為3.77±1.96，高得分組比例（10.2%）與父親職業(yè)相同，但中得分組的比例（46.2%）低于父親，低得分組的比例則更高（43.6%）。母親職業(yè)類型最多的是個體工商戶（30.2%）、農業(yè)勞動者（26.2%）、無業(yè)及失業(yè)人員（13.0%）。母親為農業(yè)勞動者和無業(yè)及失業(yè)人員的比例高于父親，產(chǎn)業(yè)工人的比例（12.1%）低于父親。

家庭年收入得分為3.89±1.39，位于中等偏上水平（表2），收入高得分組（10.1萬以上）占37.8%（=163），中得分組（3.1萬～10萬）占43.6%（=188），低得分組（3萬以下）占18.6%（=80）。整體而言，在SES的3個分項指標中，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的家庭年收入得分相對較高，父母職業(yè)類型得分中等偏下，父母受教育程度得分較低。

2.2 不同級別冰雪運動員家庭SES比較

將運動員按運動技術等級分為3組：國際級運動健將組（=84）、運動健將組（=173）、一級及以下運動員組（=174）。比較不同級別運動員的家庭SES得分發(fā)現(xiàn)（圖2），國際級運動健將組SES得分最高（16.35±5.47），運動健將組SES得分其次（15.99±5.54），一級及以下運動員組SES得分最低（14.70±5.25）。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表明，各組運動員的 SES 總分存在顯著差異［=3.660，=0.027，=0.017］，國際級運動健將組和運動健將組的SES得分均顯著高于一級及以下運動員組（分別為=0.022，=0.026），即健將及以上運動員的SES得分顯著高于一級及以下運動員，說明優(yōu)秀運動員的運動等級越高，家庭SES得分也相應更高?？梢姼咚竭\動員總體SES得分不高，但存在運動等級差別，高水平（健將及以上等級）運動員的SES顯著高于從事冰雪競技體育但未進入高水平層次的運動員。

圖2 不同運動等級冰雪運動員SES得分比較Figure 2.Comparison of SES Scores among the Athletes with Different Sport Levels

從SES的分項指標來看，各等級運動員母親學歷（=0.051）、父親學歷（=0.193）、母親職業(yè)（=0.251）以及父親職業(yè)（=0.114）均不存在顯著差異（＞0.05），但是各組運動員家庭年收入存在顯著差異［=4.375，=0.013，=0.020］。各組家庭年收入得分依次降低，國際級運動健將組家庭年收入得分為4.23±1.26，運動健將組家庭年收入得分為3.92±1.40，一級及以下運動員組家庭年收入得分為3.69±1.40，國際級運動健將組和一級及以下運動員組家庭年收入之間差異顯著（=0.007）。說明不同級別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SES得分的差異主要受到家庭年收入的影響，并且運動級別越高的運動員家庭年收入得分越高。

2.3 不同性別冰雪運動員家庭SES比較

對比男運動員和女運動員的SES整體及分項得分發(fā)現(xiàn)，男運動員的家庭SES總分與各分項得分（父親職業(yè)類型得分除外）整體略高于女運動員，但獨立樣本檢驗結果顯示，男女運動員的SES總分及各分項得分差異均不顯著（＞0.05；表3）。

表3 不同性別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的SES比較Table 3 Comparison of SES between Male and Female Elite Winter Sports Athletes

2.4 不同地區(qū)冰雪運動員家庭SES比較

依據(jù)我國地理方位、自然環(huán)境、經(jīng)濟水平以及文化風俗等要素，參考以往文獻關于我國東北、華北、西北、華東、華中、華南、西南七大行政區(qū)域的劃分（劉媛粒等，2012），對比不同區(qū)域冰雪運動員SES的差異。卡方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七大區(qū)域的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人數(shù)存在顯著差異（=422.954，d=6，=0.000，Cramer’s V=0.479），東北地區(qū)的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211）比例顯著高于其他地區(qū)（＜0.05），西北地區(qū)（=23）和華南地區(qū)（=25）的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數(shù)量最少（表4）。以2022年北京冬奧會我國獲獎運動員為例，83.33%（10/12）的金牌獲得者來自東北地區(qū)，82.35%（14/17）的獎牌獲得者來自東北地區(qū)。從項目上看，除自由式滑雪（谷愛凌、齊廣璞）和鋼架雪車（閆文港）外的其他所有項目獎牌獲得者均來自東北地區(qū)。

表4 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地區(qū)分布情況Table 4 Regional Distribution of Chinese Elite Winter Sports Athletes

單因素方差分析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七大地理區(qū)域的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SES總分及分項得分存在顯著差異（表5）。東北地區(qū)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的父母受教育程度得分顯著高于西南和華東地區(qū)（＜0.05）；西南地區(qū)冰雪運動員的SES總分顯著低于其他地區(qū)（＜0.05），而且在父親職業(yè)以及家庭年收入分維度上的差異尤其明顯。

表5 不同地區(qū)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SES得分比較Table 5 Comparison of SES Scores of Elite Winter Sports Athletes among Different Regions

2.5 父母支持程度

父母支持程度在本研究中包括父母對項目的認可度、投入的經(jīng)費、投入的時間和精力，投入的情感和精神支持，以及父母自身參與體育運動和冰雪運動的頻率等6個方面（Weiss et al.，1995）。描述性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盡管父母自身經(jīng)常參與體育運動和冰雪運動的比例不高（分別為17.1%和7.9%），但絕大多數(shù)冰雪運動員家庭（93.0%）認可并支持運動員參加本項目訓練，大部分運動員（82.4%）認為父母在情感和精神方面給予了很大支持，50.0%左右的運動員認為父母為其專項訓練投入了大量經(jīng)費（50.6%）和時間精力（49.7%），說明在我國高水平冰雪運動員中，父母整體的支持程度，特別是情感和精神方面的支持程度較高，這可以反映出父母支持是運動員成才的重要因素。皮爾遜相關分析結果表明，父母支持程度與家庭SES得分呈顯著低度正相關關系（=0.279，=0.000）。具體來看，與SES顯著相關的方面包括父母參與體育運動的頻率（=0.349，=0.000）、父母參與冰雪運動的頻率（=0.225，=0.000）、父母投入的經(jīng)費（=0.175，=0.000）、父母投入的時間精力（=0.199，=0.000），說明SES得分越高的家庭，父母支持程度也越高。

本研究發(fā)現(xiàn)，不同級別運動員父母的支持程度存在顯著差異，整體而言，運動員等級越高，父母支持力度也相應越大。單因素方差分析顯示，與一級及以下運動員父母相比，國際健將和健將父母投入的經(jīng)費顯著更高（=0.000，=0.036），投入的時間精力顯著更多（=0.000，=0.042），父母參加體育運動的頻率也顯著更高（=0.004，=0.025），而在父母對項目的認可度、投入的情感支持，以及參與冰雪運動的頻率等方面無顯著差異（＞0.05）。說明進入高水平運動訓練后，父母投入的經(jīng)費及支持是冰雪運動員成功的重要因素，高水平運動員得到的父母支持高于運動等級較低的運動員。這與上文2.2節(jié)所述運動員的運動等級與家庭SES相關的結果一致。

男運動員和女運動員父母的支持程度也存在差異，整體而言，父母對于男運動員的支持程度更高。獨立樣本檢驗結果顯示，男運動員各項指標得分均高于女運動員，在父母投入經(jīng)費、父母參與體育運動、參與冰雪運動頻率方面差異非常顯著（＜0.01；表6），但在父母對項目的認可度、投入時間精力和情感支持方面無顯著差異（＞0.05）。

表6 不同性別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父母支持程度比較Table 6 Comparison of Parental Supports in Elite Winter Sports Athletes by Gender

單因素方差分析顯示，不同地區(qū)父母的支持程度也存在差異，東北地區(qū)運動員父母的支持程度最高。具體來看，東北地區(qū)的父母在子女參與冰雪運動上投入的時間精力顯著高于其他 6 個地區(qū)［=7.729，=0.000，=0.099］，投入的經(jīng)費顯著較多［=8.454，=0.000，=0.107］，父母參加冰雪運動的頻率也顯著較高［=3.427，=0.003，=0.046］，說明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的父母支持程度存在地域差異。在父母對項目的認可度和投入的情感精神支持方面，各地區(qū)無顯著差異（＞0.05）。

3 討論

3.1 對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SES整體得分的分析

本研究發(fā)現(xiàn)，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的SES得分整體不高，絕大部分處于中等或偏下的水平。這一結果與前人對我國夏季項目優(yōu)秀運動員SES的研究（李留東等，2014；王雪峰等，2014；楊世勇等，2021）結果一致。夏季項目優(yōu)秀運動員的家庭SES也偏低，因為在很多經(jīng)濟不發(fā)達的地區(qū)，出身貧困的優(yōu)秀運動員希望通過體育改變家庭命運的動力往往更強。這一點在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中也得到體現(xiàn)，不少冰雪運動員在訪談中提到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改善家人的生活，這也成為他們努力奮斗的主要動力。

“我家里條件不是太好，爸爸做小生意每天起早貪黑，媽媽沒有工作。我爸媽掙的錢呢基本上就是都供我用，雖然我花的不多，但是也基本上就全力以赴去供我去把體育做好。我只有努力訓練，用成績來回報他們?！保⊿WOA1220210906F）

“我家在農村，我從小學習不大好，爸媽當時也犯愁，小學快畢業(yè)的時候，剛好有個教練來我們學校選人就相中我了，問我愿不愿意跟他練滑雪。我挺想去的，爸媽也挺高興，尋思這孩子終于有出路了，不過他們當時也沒想到我現(xiàn)在能練這么好?！保↙LTA1020210401F）

這一研究結果與國外對冰雪運動員SES的研究結果不同。國外研究表明，冰雪運動是一種貴族運動，需要家庭提供較多的經(jīng)濟投入（Bourdieu，1986；Coakley，2017；King，2007；Woods，2016）。歐美發(fā)達國家冬季項目運動員大多來自接受私立教育的富裕階層（Poniatowski et al.，2012）。Beamish（1992）研究顯示，加拿大冬季項目的精英運動員幾乎全部來自本土非移民家庭，而且比例顯著高于夏季項目，這可能與本土運動員享有的經(jīng)濟和資源優(yōu)勢有關。Lawrence（2017）研究指出，在美國、英國、加拿大等西方國家，參與冬季項目的精英運動員多來自白人富裕階層。Salonen（2020）研究表明，芬蘭大多數(shù)花樣滑冰運動員家庭SES得分較高。研究指出，經(jīng)濟原因是決定冰雪運動員參與和表現(xiàn)的重要預測因素（Farhi，2006；Lawrence，2017）。參加冬季奧運會的運動員主要集中于北歐和北美的白人群體，他們擁有較多的財富，形成一種內部的、與其他地區(qū)隔離的競爭環(huán)境，在冬季運動中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而且，父母的受教育程度、職業(yè)、收入會影響子女參與專業(yè)體育訓練的條件。與我國很多運動員希望通過體育改變命運的動機不同，國外運動員參與冰雪運動主要是出于休閑動機，而冰雪運動作為成本較高的休閑運動，自然吸引了更多富裕家庭的運動員（King，2007；Woods，2016）。

此外，冬季運動的器材裝備、場地、教練、交通等費用比較高（Salonen，2020），而且國外高水平運動訓練的費用多由運動員自己負擔，對于昂貴的體育俱樂部會員費、訓練費、交通費等龐雜的開支一般只有比較富裕的家庭才承擔得起（Baxter‐Jones et al.，2003）。而在我國由于競技體育舉國體制的優(yōu)勢，這部分費用大多由運動隊提供，解決了運動員的后顧之憂，運動員可以專心訓練，用優(yōu)異的成績報效祖國。作者在訪談中也了解到國家是運動員的強大后盾。

“像我們這個項目（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雖然從事的人不是很多，屬于冷門項目，但也是一個貴族運動，比較費錢，比如場地維護、器材裝備都花費較大，但作為運動員我們只需要承擔伙食費和住宿費，訓練場地費等都由隊伍所在單位承擔，現(xiàn)在進入國家隊了，所有費用都由國家承擔，開銷很大，所以我們都要為國爭光！”（LPLA1220210914M）

“我家是農村的，家里比較困難，開始練滑雪的時候家里買不起專業(yè)手套，只能用價格便宜的普通手套，手在滑雪時會凍得沒知覺。后來進了專業(yè)隊，都是隊里給配備專業(yè)器材和裝備，情況就好了很多。要不是國家提供這些支持，這樣費錢的項目（高山滑雪）普通人家很難承擔得起?！保⊿TZA1020210116F）

本研究結果顯示，在SES的分項指標上，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得分較低，多數(shù)父母學歷為高中及以下；職業(yè)類型得分中等偏下；家庭年收入得分中等偏上。這與國外對冰雪運動員的研究結果不同。Salonen（2020）研究顯示，78%的芬蘭花樣滑冰運動員的父母擁有本科或碩士學歷，且職業(yè)聲望和收入較高。Lampinen等（2017）指出，高學歷的父母在子女參與有組織的體育活動時能夠給予更多的支持，因此，國外優(yōu)秀運動員的父母受教育程度較高。而我國社會傳統(tǒng)的教育價值觀“重智輕體”，很多家長認為過多的體育活動會影響孩子的學業(yè)成績（董進霞，2005；Chang et al.，2011；Yu et al.，2006），因此SES得分較高的父母，特別是自身受教育程度和職業(yè)聲望得分較高的父母不太愿意讓孩子從事專業(yè)體育，所以我國優(yōu)秀運動員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和職業(yè)類型得分普遍偏低（張龍等，2021）。

3.2 對不同級別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家庭SES的分析

本研究結果顯示，我國不同級別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的SES，特別是家庭年收入水平存在顯著差異，運動等級高的運動員相應SES得分也較高，健將及以上運動員SES總分顯著高于一級及以下運動員。這說明家庭SES，特別是家庭經(jīng)濟水平對于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的成才有一定作用。家庭經(jīng)濟支持有利于提高運動員的體育參與水平（Eime et al.，2015；Federico et al.，2013；Gidlow et al.，2006；Post et al.，2018），而且隨著運動員技術等級不斷提高，器材裝備、訓練等費用也越高，父母的經(jīng)濟支持有助于運動員提高運動成績（Eynon et al.，1980）。

“父母給予我經(jīng)濟方面的支持挺多的，可以說沒有他們的支持我到不了現(xiàn)在這個水平。因為滑冰尤其是花樣滑冰的比賽服裝、冰鞋等價格較高，而且水平越高對裝備的要求也越高，剛開始練的時候還可以將就，越往上花銷越大。小的時候我都沒有穿過新的冰鞋，主要購買二手鞋，后來家庭條件好些了，才購買了全新的冰鞋。”（WYMA03202109 12F）

這一結果與國外研究基本一致。Salonen（2020）研究結果顯示，芬蘭國際級別花樣滑冰運動員來自高收入家庭的比例很高（63%），顯著高于低級別運動員（32%），對于參與高水平競技花樣滑冰，家庭經(jīng)濟條件好的運動員更有晉升優(yōu)勢，而家庭SES較低的運動員更容易中途退出，失去晉級高級別的機會。Rajesh等（2021）研究表明，在各個運動等級中，國際等級（最高級別）運動員的家庭SES得分最高，大學級別（最低級別）運動員的SES得分最低。主要原因是，來自SES得分較高家庭的孩子通常接觸有組織體育運動的機會更多，體育活動參與率更高（Ei‐me et al.，2015；Federico et al.，2009；Kantomaa et al.，2007；Petrovic，1976），進入高級別專業(yè)化訓練的概率也更大。Jayanthi等（2018）研究指出，SES得分較高的運動員專業(yè)化程度更高，每年進行專業(yè)化訓練的時間更長，每周參與有組織體育運動的小時數(shù)更多。

在SES的分項指標上，本研究發(fā)現(xiàn)，不同級別冰雪運動員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和職業(yè)類型不存在顯著差異，SES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家庭年收入上，運動級別越高，對應的家庭年收入得分越高。這與Khalil等（2014）的研究結果不同，該研究調查了229名澳大利亞和加拿大精英運動員，發(fā)現(xiàn)其父母的受教育程度，特別是父親的學歷與運動員的技術水平存在顯著關聯(lián)，非精英級別的運動員父母受教育程度較低，多為中學及以下，精英級別的運動員父母受教育程度相對較高。而本研究未發(fā)現(xiàn)不同級別的冰雪運動員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存在顯著差異，這可能是由于本研究中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父母的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而受到家庭年收入的影響可能更大。

在SES的3個分項指標上，家庭年收入是影響我國冰雪運動員表現(xiàn)的關鍵指標。家庭年收入越高的家庭，越有可能為運動員提供更多的經(jīng)濟支持，運動員晉升高級別的機會更大。相比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和職業(yè)聲望，家庭收入對運動員表現(xiàn)的影響最為直接。缺少經(jīng)濟資源和一定的社會經(jīng)濟地位往往會限制年輕運動員成為高水平運動員的機會（Baker et al.，2018）。

3.3 對不同性別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家庭SES的分析

本研究發(fā)現(xiàn)，我國優(yōu)秀冰雪男運動員的SES總分及分項得分（包括父母受教育程度、母親職業(yè)類型和家庭年收入得分，父親職業(yè)類型除外）均略高于女運動員，但差異不顯著，說明男女運動員的家庭SES水平基本接近。

這與一些國外學者對男女運動員家庭SES的研究結果不同。Pavia等（1978）對澳大利亞優(yōu)秀運動員的研究顯示，女運動員來自中上階層家庭的比例高于男運動員。Sohi等（1987）對尼日利亞精英運動員的研究表明，男運動員和女運動員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和家庭年收入水平無顯著差異，但女運動員父母的職業(yè)類型得分顯著高于男運動員。

本研究結果與董進霞（2005）的結果部分一致，后者調查發(fā)現(xiàn)，我國優(yōu)秀女運動員的家庭SES稍低于男運動員，并指出這可能與當時女性整體的社會經(jīng)濟地位較低有關。本研究發(fā)現(xiàn)，我國優(yōu)秀冰雪男運動員的SES總分及分項得分略高于女運動員，這可能與很多家庭更重視男孩的體育運動有關。由于性別刻板印象的影響，競技體育往往被視為是男子氣概的代表（DeCouto et al.，2021；Messner，2011），因此相比女孩，傳統(tǒng)父母更看重男孩從事體育運動（Heinze et al.，2017；Sage，1980）。然而，在本研究中雖然男運動員SES稍高于女運動員，但差異并不顯著，女運動員的SES得分與男運動員的基本持平，這可能與當今社會我國女性社會地位獲得提升，父母對女孩從事專業(yè)體育重視程度提高有關。

“以前女孩打冰球的比較少，不過現(xiàn)在打冰球的女孩越來越多了。我當時很喜歡冰上項目，喜歡滑冰，父母鼓勵我選擇了冰球項目，因為我小時候特別開朗活潑，父母覺得適合打冰球?！保╓WEA0220210911F）

3.4 對不同地區(qū)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家庭SES的分析

國內外對于不同地區(qū)高水平運動員SES的研究較少，僅有少數(shù)研究提到地區(qū)因素與SES的關系。Thibaut等（2016）對比利時佛蘭德斯地區(qū)的調查顯示，在該地區(qū)家庭收入對冬季項目時間和金錢投入的影響很大。李留東（2011）發(fā)現(xiàn)，浙江運動員的家庭收入得分較高，這與浙江濃厚的經(jīng)商氛圍有關。姚輝洲等（2012）研究表明，廣西運動員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和職業(yè)聲望普遍較低，這與廣西地區(qū)整體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不高有關。

本研究發(fā)現(xiàn)，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的家庭SES存在地區(qū)差異，西南地區(qū)運動員的家庭SES得分最低，顯著低于其他地區(qū)，特別在父親職業(yè)以及家庭年收入方面與其他地區(qū)的差距很大。這首先與西南地區(qū)整體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相對落后有關，特別是云南、西藏、貴州地區(qū)的人均GDP在全國各省份中排名比較靠后（騰訊網(wǎng)，2021），因此SES得分整體偏低。其次，受到氣候和地理環(huán)境的限制，西南地區(qū)的冰雪運動不太普及，參與冰雪運動的人數(shù)相對較少，因此SES得分較高的家庭也較少會考慮讓孩子從事冰雪運動。由于地區(qū)本身存在經(jīng)濟水平和冰雪運動流行程度的差異，這會直接影響冰雪運動員的家庭SES，因此地區(qū)因素是影響家庭SES差異的關鍵原因。

“貴州以前基本沒有冰雪項目，我在北京冬奧會申辦成功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冰雪項目，也沒接觸過冰雪項目?！保℅KIA1120210920F）

此外，本研究發(fā)現(xiàn)，東北地區(qū)冰雪運動員父母受教育程度得分顯著高于西南和華東地區(qū)。由于自然條件和冰雪文化傳統(tǒng)的優(yōu)勢，冰雪運動在東北地區(qū)非常普及，民眾對于冰雪運動的認知度較高，受教育程度較高的父母也更加愿意、也更有條件讓孩子參與冰雪運動。

“我小的時候身體不太好，總是發(fā)燒，我的父母都是老師，和體育老師都比較熟，他們希望我通過多運動增強免疫力，然后就讓我去練了滑冰，因為齊齊哈爾冬天湖上有很多滑冰的人，自己也比較喜歡這項運動，就開始練了?！保╓YMA0320210912F）

3.5 對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父母支持程度的分析

很多研究表明，父母積極的支持和投入對運動員的成才至關重要，在運動員的參與水平、投入程度以及身心健康等方面都起到重要作用（C?té，1999；Dorsch et al.，2021；Holt et al.，2008；Wuerth et al.，2004；Wylleman et al.，2007）。本研究印證了這一觀點，我國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認為，父母為其專項訓練提供了很多支持，特別在情感和精神方面的鼓勵和支持最多?？梢妰?yōu)秀運動員的成功與父母的傾情投入是分不開的，家庭支持是運動員成才的關鍵因素之一。

“父母給我提供最多的就是時間和精力上的支持，那時候家庭條件不是很好，父母難以給予太多的物質幫助，更多的是在時間和精力上的支持，比如每次我去滑冰他們都會送我去冰場，給我準備好所有的裝備，在我滑冰的時候，他們也會在場外觀看我訓練，無論他們有多忙，都會陪著我，給我加油。”（YOEA0520210912M）

本研究結果表明，父母支持程度與家庭SES正相關，SES得分越高，父母的支持程度也越高，特別是投入的經(jīng)費、時間和精力更多。這與前人研究結果一致，家庭SES得分較低的運動員所獲得的父母支持和鼓勵顯著低于SES得分較高家庭的運動員（Humbert et al.，2006）。

對于父母支持程度與運動員級別之間的關系，本研究發(fā)現(xiàn)，不同運動等級的運動員父母支持程度存在差異。健將及以上級別的運動員父母投入的經(jīng)費和時間精力顯著高于一級及以下運動員，說明培養(yǎng)高級別冰雪運動員需要父母在時間和經(jīng)濟上的投入更大?？赡艿脑蚴?，隨著運動員技術水平的提高，運動員需要更多的經(jīng)濟和情感上的支持，而且父母對運動員的期望值會提升，因此相應付出的時間和精力也會更多。

“一開始練的時候父母屬于默默地支持，后來我練得越來越好，去雪場比賽的話，父母基本上都會到現(xiàn)場給我加油，只要我們中國舉辦世界杯，他們都會到現(xiàn)場去看我比賽，可能我們這個項目（自由式滑雪）里我父親去過的滑雪場是最多的，去哪兒訓練他都會跟著去，給我加油，對我來說就是精神上的鼓勵。我得冠軍也有父母的功勞?！保↙PLA1220210914M）

這一結果與前人研究結果一致。Eynon等（1980）研究發(fā)現(xiàn)，父母的經(jīng)濟投入隨著運動員運動等級和能力的提升而增大。Hoyle等（1997）調查發(fā)現(xiàn)，父母的支持與運動員的興趣及運動成績呈正相關，父母支持度高的運動員更享受運動本身，成績排名也更靠前。Wuerth等（2004）統(tǒng)計得出，成功晉級高級別的青少年運動員得到的父母支持明顯優(yōu)于停留在低級別的運動員，父母積極的情感支持增加了運動員晉升更高級別的機會。

對于不同性別運動員父母支持程度的比較，本研究結果顯示，我國優(yōu)秀冰雪男運動員父母在各方面的投入高于女運動員，特別是投入的經(jīng)費以及父母自身參與體育運動和冰雪運動的頻率顯著較高。男女運動員家庭SES無顯著差異，但父母對男孩參與冰雪運動的投入更多，說明父母對男運動員職業(yè)體育發(fā)展的重視程度更高。這與以往研究結果一致，父母對男孩參與競技體育的支持程度整體高于女孩（Fredricks et al.，2005；Gustafson et al.，2006；Strandbu et al.，2020；Yang et al.，1996），這可能與傳統(tǒng)價值觀強調體育運動和男子氣概之間的聯(lián)系有關（Messner，2011）。

“小時候我有幾個選擇，跳拉丁舞或者練體育，父母不太希望我選拉丁舞，比較支持我練體育，覺得男孩兒比較好動，就選擇了體操，后來轉到（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保↗KMA1220210906M）

但在父母的情感支持方面，研究結果并不一致。Heinze等（2017）指出，父母對于男孩參與體育的情感支持顯著高于女孩。但是Spreitzer等（1976）研究顯示，父母對于女運動員成長的情感鼓勵作用大于男運動員。Lowe等（2018）以及Dorsch等（2016）均研究得出，父母對女運動員的聯(lián)系和陪伴更多。本研究結果表明，我國男子和女子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的父母在投入的時間精力、情感精神支持方面無顯著差異，這可能與運動員父母的情感支持整體分數(shù)較高，且男女運動員SES得分比較接近有關。

此外，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父母的支持程度存在地區(qū)差異。Ott Schacht等（2018）調查發(fā)現(xiàn)，美國優(yōu)秀速度滑冰運動員主要來自中西部地區(qū)，該地區(qū)滑冰文化傳統(tǒng)歷史悠久，父母給予子女滑冰的認可度以及支持度非常高。Sa‐lonen（2020）發(fā)現(xiàn)，芬蘭赫爾辛基市、新地區(qū)、坎塔海梅區(qū)花樣滑冰運動員父母的經(jīng)濟投入顯著高于其他地區(qū)。本研究發(fā)現(xiàn)，我國東北地區(qū)父母的支持程度顯著高于其他地區(qū)，這可能是因為東北地區(qū)濃厚的冰雪文化促使父母更關注冰雪運動，對子女在冰雪運動中的表現(xiàn)期待值也更高，因而付出的投入相應更大。

“我們那個時候哈爾濱女冰很厲害，因為他們中好多人都在國家隊，我爸媽當時就覺得哈爾濱隊很厲害，作為哈爾濱人就該學這個，而且集體項目可能拿成績比較快，父母對我的期望也比較高，平時對我訓練也關注得比較多?！保╓WEA0220210911F）

4 結論與建議

4.1 結論

1）我國絕大多數(shù)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99.5%）的家庭SES得分處于中等及以下水平。76.8%的運動員母親和76.3%的父親受教育程度為高中及以下；父母的職業(yè)類型大部分為個體工商戶和農業(yè)勞動者；家庭年收入得分中等偏上。

2）不同級別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的家庭SES存在差異。國際健將以及健將級別的運動員家庭SES顯著高于一級及以下運動員，特別是家庭年收入得分顯著較高。男運動員的家庭SES略高于女運動員，但差異不顯著。西南地區(qū)運動員SES總分及家庭年收入得分顯著低于其他地區(qū)，東北地區(qū)運動員父母受教育程度得分顯著高于西南和華東地區(qū)。

3）我國多數(shù)優(yōu)秀冰雪運動員（82.4%）認為父母在情感和精神層面的鼓勵和支持最多。運動等級越高的運動員父母支持程度越高，國際健將和健將父母的支持程度顯著高于一級及以下運動員。男運動員父母對其參與冰雪運動的支持程度，特別是經(jīng)費支持顯著高于女運動員。在各地區(qū)中，東北地區(qū)父母的支持程度顯著高于其他地區(qū)。

4.2 建議

第25屆冬奧會將于2026年在意大利米蘭舉行，我國運動員場地熟悉、觀眾支持等主場優(yōu)勢將不再存在，同時面臨著適應時差、裁判判罰等不利因素，本文基于社會生態(tài)環(huán)境SES分析，對我國優(yōu)秀運動員選拔與培養(yǎng)提出以下建議：

1）重視家庭因素在運動員選材與培養(yǎng)過程中的重要作用。在優(yōu)秀運動員選拔的不同階段，教練員、管理干部和科研人員應充分了解運動員的家庭SES特征，關注家庭SES得分偏低運動員的選拔與發(fā)展，并充分考慮家庭SES與運動員性別、運動等級以及地區(qū)來源等多種因素的關系。

2）注重運動員家庭與運動隊的協(xié)同合作。充分發(fā)揮家庭在提高運動員競技能力中的積極作用，鼓勵運動員父母增加對子女（特別是女運動員）參與冰雪運動的經(jīng)費與時間投入，并在情感等精神層面給予運動員更多支持。同時，運動隊則應當保證SES低得分運動員的經(jīng)費投入，解決SES得分偏低的運動員在經(jīng)濟方面的后顧之憂，助力我國冰雪運動員提高競技運動水平、在米蘭冬奧會等重大國際賽事中創(chuàng)造優(yōu)異成績。